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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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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胎

待周嘉昊離去,綠芙扶起跪坐在地上的薛晴羽。

“咱家無礙,快去看看你家主子。”薛晴羽和綠芙急急往裏間走。

蔣菡已經轉醒,面容蒼白、神情疲倦:“薛掌印,方才聖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抱歉了。”

薛晴羽坐在床邊,握住蔣菡的手:“娘娘這是說的哪裏話?”

蔣菡看了眼綠芙:“你們都下去。”

偌大的裏間只餘二人,蔣菡反握住薛晴羽的手。

“眾所周知,阮貴人最愛侍弄些花花草草,整座延禧宮偏殿院落,皆是花草。雖已過夾竹桃的花季,難保未留下些花粉、種子,你說是吧?”蔣菡悄悄往薛晴羽手掌心遞送了一個小紙包。

薛晴羽會意:“我明白了。”

“正巧前段時日,綠芙說過,小廚房有位公公手腳不幹凈,一並除了吧。”

薛晴羽點點頭,出門尋綠芙了解情況去了。

薛晴羽早早知曉“一入宮門深似海”的道理,卻是第一次親身經歷女人間的爭鬥。

薛晴羽一踏入仆從們所在後殿,綠芙便熱情迎上前。身為蔣菡的陪嫁,整座鐘粹宮唯有綠芙擁有獨立小屋。雖面積不大,勝在私密性強。

綠芙領著薛晴羽來到自己小屋,端茶倒水,娓娓道來那小公公之事。

“那公公不知姓名,我們皆喚他‘小令’,是去年被家人賣入宮的,想來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娘娘想著給個溫飽,便打發他去了小廚房。”

“娘娘有身孕後,內官監送來的食材自是比以往更多了,可禦廚總說總量對不上。一來二去,方察覺有人手腳不幹凈。禦廚便留了個心眼,往當日送來的紅薯中加了香料,翌日便嗅到了小令床鋪上的香味,連帶著翻出了三日內的食材。”

“念其可憐,娘娘一直未發作,誰知好了幾日,又死性不改。此次娘娘多番被暗算,若薛掌印能抓住罪魁禍首更好;若抓不住,不如替鐘粹宮除去此人。”

薛晴羽點頭:“我知道了,待會兒,你便將娘娘抱恙之事散出去,別說中毒,就說天氣炎熱,吃壞了肚子。”

綠芙不知薛晴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福了福身,表示知曉。薛晴羽茶盞裏的水空了,綠芙詫異,貴人鮮少踏足仆從的苑子,即便來了,也不願飲白水。

薛晴羽註意到綠芙目光的改變,看過來:“怎麽了,可是有困擾?”

綠芙跌坐在地上:“不是,只是從府邸至入宮,多番聽聞薛掌印傳言,如今看來,竟與傳聞中全然不同。”

“哦?”

“聽傳聞,只當薛掌□□狠手辣,如今看來,竟比宮中主子們親切些。”

薛晴羽聞言,嘴角上揚:“心狠與親切,並不沖突吧?”

薛晴羽彎腰扶起綠芙:“你且去辦差吧,我回了。”

薛晴羽離開,未註意到綠芙面頰上泛起一道紅暈,流露出小女兒家的神態。

後宮的消息一向散得很快,不多時,最新版本的消息便覆蓋了之前的。若是中毒,後宮諸位自然避而遠之;若是意外,後宮諸位便沒有不來看望的道理了。

蔣菡很快起身,踱步至外間的臥榻躺下,薛晴羽則捧了話本過來,坐在椅子上念給蔣菡聽。

二人之間形成了默契,只等“獵物”登門。

最先來的是隔壁景陽宮的安選侍,安選侍身為位分最低的妃子,言行舉止像極了奴婢,待蔣菡又是行大禮又是送補品。

待安選侍走後,蔣菡簡要概括一番。

“她本是宮中歌女,因姿容清麗,在一次宮宴中,被醉酒的聖上看中,這才入了後宮。可一次過後,便被遺忘了,平日裏免不得被欺負,加上性子怯懦,沒什麽存在感。”蔣菡又轉向綠芙,“她也不容易,這些補品,怕是花了她幾個月的俸祿,待會兒你尋個由頭,退回去吧。”

薛晴羽默默嘆氣,這深宮的可憐人,真是不少。

接下來,又來了幾位貴人、才人。後宮初設,人本就不多,就屬蔣菡位分最高。

阮貴人是在臨近晚膳時分來的,身後帶了兩排宮人,捧著精致的盒子,一看便知道花了大代價。

自打姜懐這個延禧宮主位去了,阮貴人雖仍住偏殿,卻相當於延禧宮主位,延禧宮眾人皆看阮貴人臉色行事,阮貴人日子過得更安穩了些。

“參見蔣嬪,娘娘金安。”阮貴人生得一副花容月貌,相較蔣菡,更添少女的靈動和神采奕奕,顯得活潑嬌俏些。

蔣嬪卻遲遲未開口,叫阮貴人屈膝半跪著,整座寢殿鴉雀無聲,眾人低垂下頭,小心掩藏好情緒,更不敢多嘴。

薛晴羽算是膽子最大的,餘光落在阮貴人身上,就見後者膝蓋開始顫抖,額頭上冒出豆大般的汗珠。

“咳咳,抱歉,近日身子疲懶,坐著坐著便打起了瞌睡,怠慢妹妹了,妹妹快起來。”蔣嬪當真一副歉疚模樣。

阮貴人身邊的宮女忙不疊攙扶起自家主子,阮貴人再擡頭,卻是一臉笑意,沒有絲毫不滿。

“娘娘身懷六甲,一切以娘娘鳳體為重,妾身不打緊。”

“本想與妹妹多說會兒話,身子也不允。這樣,待生產完,再登門拜謝。”蔣菡沖綠芙使了個眼色。

綠芙忙撿起身側準備好的回禮,遞送到阮貴人的宮女手中:“這是我家娘娘的答謝禮,還望阮貴人笑納。”

阮貴人福了福身告退:“多謝蔣嬪娘娘。”

綠芙送阮貴人出了鐘粹宮,剛回來,就見蔣菡雙眼一閉,直直往後仰去,暈死在臥榻上。

“快傳禦醫!”薛晴羽驚呼,隨即扶著蔣菡去裏間。

應碩跌跌撞撞趕來,診脈後仔細詢問:“娘娘癥狀和午膳過後相同,下午可曾發生什麽?”

“下午,不少關心娘娘的小主前來探望。”綠芙回答。

應碩皺眉:“那可曾進食?”

“不曾,娘娘自午後便沒了胃口。”這一點綠芙記得很清楚,下午她就沒去過小廚房,小廚房也沒人來過。

應碩左思右想:“那可曾發生過什麽怪事?”

薛晴羽上前一步:“說起來,娘娘是在阮貴人走後突然暈倒的。這阮貴人一進殿,周身便帶著一股子異香。”

綠芙附和:“這麽說,還真是,聽聞阮貴人素愛花草,許是在延禧宮沾染上的。”

應碩恍然大悟:“這可不行,普通人侍弄花草無恙,可對身懷六甲之人而言,許多花草皆是禁忌。若食用,當即滑胎;若長期吸入體內,亦會滑胎。你們可能分辨出,阮貴人身邊的氣味是何種花草?”

“這……”綠芙面露猶疑,“說起來,有些像桃花,可這個季節,桃花已然敗落。”

薛晴羽假裝深思:“說起來,不是有一種法子,每年將開得最好的那株花的花粉和種子收集起來,以便來年培植出最嬌艷的花朵。”

應碩正急於找替罪羊,聽聞連連點頭:“如此說來,禦膳房每年皆用此法種植蔬果,想來花草亦是一個道理,薛掌印真是見多識廣啊!”

“應院使客氣了,咱家也是替娘娘分憂,想盡快查出此事緣由,好徹底解決問題。娘娘已近臨盆,一日內暈倒兩次,咱家和禦醫院皆不好擔待,是也不是?”薛晴羽有意無意提醒應碩。

應碩是聰明人,接連點頭:“是這個道理,煩請薛掌印盡快調查,微臣定全力配合。”

“敢問應院使,這夾竹桃花粉若沒入菜肴,銀針可否能探出?”

“不能,夾竹桃花粉雖對娘娘有礙,對普通人而言,卻非毒藥,銀針不會變黑,但孕婦食用,會即刻滑胎。”

綠芙恍然大悟:“如此說來,娘娘中午用膳,喝了兩口湯便叫嚷腹痛,說明湯羹中被摻雜了花粉?”

薛晴羽趕緊接話:“應院使看診完,娘娘已然好轉,下午發作,是因為阮貴人身上又沾了花粉,娘娘聞到後覆發。”

“其心可誅啊!”應碩面上大叫,心裏暗暗嘆氣,這下,聖上怪罪不到禦醫院頭上了。

薛晴羽很快下了決斷:“無妨,咱家可是東輯事廠掌印,最擅拷訊。煩請應院使照看好娘娘,綠芙姑娘領咱家去一趟小廚房,捉拿可疑之人。”

“願為薛掌印效勞。”綠芙看著薛晴羽的目光清亮亮的,領路的步子也歡快得很,只是薛晴羽心中有事,完全未察覺出不對勁兒。

行至半途,一位小公公撞到了薛晴羽,綠芙正欲發作。薛晴羽感受到小公公往她袖子裏塞了東西,趕緊沖綠芙搖頭,示意沒事兒。

綠芙再次被薛晴羽感動到:“薛掌印,您是奴婢入宮以來,見過的貴人中最和善的。”

“等你見識過咱家對付小令的手段,再下結論吧。”

綠芙領著薛晴羽直奔小廚房,喝止忙碌的眾人:“大家都停一下,我身邊這位是薛掌印,今日奉旨前來鐘粹宮,陪娘娘待產,此刻有事詢問諸位。”

眾人一早聽聞蔣菡生病的消息,憂心忡忡一整日,此刻面面相覷,瞥見彼此眼中懼色,嚇得垂下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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