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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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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

“可是,錦衣衛追趕的人,是掌印您吧?”錢星玥一副運籌帷幄的架勢,遞給薛晴羽一杯茶。

薛晴羽嗅著清新雋雅的氣味,輕抿一口:“好茶!”

“薛掌印想必該懂道上的規矩,我若輕易告知你打聽的事,掌印往後焉能放心用我和吟月樓?”錢星玥見薛晴羽擺出誠意,也退讓一步,“不過,曹慶確為我吟月樓所殺,這一點,我認。”

薛晴羽嘴角上揚:“這京城中的閨閣女子,個個皆非善茬。”

薛晴羽說話時,一雙眼盯著錢星玥,企圖尋找答案。可惜,後者端起杯盞,垂首間,眸色盡掩於白色霧氣之下。

“掌印,寄人籬下,給個提示。出門多加小心,買你命的不少。”錢星玥笑著放下杯盞。

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趙舒出現在小苑中。

“掌印,東輯事廠來人了,說叫王勉,還說,審訊之人開口了。”

薛晴羽起身便往外走。

王勉候在薛府門口,看到薛晴羽,作揖完開口。

“掌印,此人名叫邱健,住在十八巷,和他一起的幾個人,也是流民,據說滁州鬧荒一並逃出來的。來薛府鬧事前一天晚上,有個蒙面人找到他們,給了他們些碎銀,讓他們翌日到薛府鬧事。他們饑腸轆轆,便應下了。”

“起初他們不願開口,是怕開了口便坐實了罪名。後來,我們拿了畫像去十八巷,他們被鄰居認出。我們抓了鄰居來,他們怕連累無辜,方開口。”

薛晴羽點頭:“滁州?這幾個人還算有良心,先留在東輯事廠吧,由你親自訓練,日後我有大用。”

薛晴羽來到東輯事廠,邱健一行人已從獄中出來,被孫梧安排在偏殿處理傷口。

王勉借機開口:“薛掌印已留下你們在東輯事廠當差,將功贖罪,還不謝恩!”

邱健聽聞,和同伴面面相覷,“噗通”一聲跪下:“多謝薛掌印大人不記小人過!可惜,那蒙面人打扮平常,實在看不出什麽端倪。”

“無妨,你們有傷在身,先起來吧。我且問你,滁州如今狀況如何?”

邱健嘆氣:“回薛掌印,我們是一個月前自滁州出發的,路上走走停停。當時,我們在滁州的親朋皆餓死,所過之處,餓殍遍地,說句‘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兩個月前,大家尚有理智,後來,已易子而食。活著的人,皆想辦法逃出去,否則,連屍身皆要被啃食幹凈……”

現場有些心軟的番役,聽聞已面露戚色,甚至做出幹嘔狀。

“你們既已居無定所,便住在東輯事廠吧。一切起居俸祿,從番役開始,養好身子,跟著王勉勤加習武,踏實做事。”

“多謝薛掌印!”幾個人磕頭跪謝。

薛晴羽出了東輯事廠,直奔皇宮。今日是正式選秀的日子,想去瞧個熱鬧。踏入內官監,半天沒找著三笑,薛晴羽隨意拉了個公公問詢。

“怎麽不見三笑公公?”

小太監見著薛晴羽,又聽聞“三笑”二字,小臉煞白:“薛掌印尚未知曉嗎?三笑公公薨了。”

“什麽?”薛晴羽詫異,“幾時的事?”

“昨晚就沒見著人,今早被發現溺死在了禦花園的池子裏。”小太監說完,麻溜兒跑沒了蹤影。

薛晴羽的確想借刀殺人,卻沒成想如此快準狠。這麽短的時日,可見蔣菡根本未加調查,直接動了手。或許,對她而言,真相並不重要,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三笑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弄死的。“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感覺,甚妙!

來到儲秀宮前殿,薛晴羽一眼看到百花爭妍的場面。閨閣女子們各有千秋,打扮各異,真真是瞧花了眼。

“喲,薛掌印,今兒日頭大,五祿,快搬張凳子,再拿杯飲子來!”四喜不知何時來到儲秀宮,一眼瞧見薛晴羽。

薛晴羽笑了:“公公近日諸事繁忙,不必掛心咱家。”

四喜壓低聲音:“薛掌印,雖說今兒選秀,但聖上這幾日,可記掛著您呢。上次您入宮穿的新衣裳,聖上又命奴才制了好幾件同樣式的,回頭走的時候,掌印記得來尋老奴,捎回去過年穿。”

薛晴羽點頭:“有勞公公了。”

“害,選秀的風頭已壓過科考,薛掌印不日便可常入宮了。”

“敢問公公,近日可有常出入禦書房之人?”

“新科狀元郎蕭修撰,頗受聖上賞識。”四喜話音剛落,環顧四周,見無人,方開口,“不過,聊的皆是些四書五經之流,未涉及國事。”

薛晴羽若有所思看著四喜遠去的背影,看來,周嘉昊又有新目標了,不知下一戶被抄的家族是誰。

五祿很快取了一堆東西來,又替薛晴羽尋了處陽光照拂的好位置,擺上飲子和瓜果。

“薛掌印,您且看著熱鬧,有事只管喚奴才。”

五祿這殿後的位置選得甚好,既能完全看清楚選秀進程,又不需要和周嘉昊等人打照面,磕個瓜子也沒人察覺。

“太後、聖上駕到!選秀開始!”四喜的聲音方傳來,薛晴羽很快便看到四喜的後腦勺。

“第一組!”

薛晴羽看到四位秀女同時入殿,右手邊第二位,便是蔣菡。不得不說,蔣菡的風姿,不管何時,皆是出挑的。

“大理寺卿嫡女任氏。”“戶部尚書嫡女蔣氏。”“刑部尚書庶女喬氏。”“鴻臚寺卿庶女阮氏。”

“參見太後、聖上。”四名秀女齊聲。

“擡起頭來。”率先開口的是太後蔣怡霽,許是知道自家侄女的優勢,蔣菡擡眸的一瞬,整間寢殿黯然失色,僅餘蔣菡散發著耀眼光芒。

五祿及時將幾個人的牌子放置周嘉昊手邊,只等周嘉昊做決定。

蔣怡霽笑著對周嘉昊道:“這一屆秀女啊,真是秀外慧中,聖上好福氣!”

周嘉昊很快做出決定,撂了兩塊牌子。

“蔣氏、阮氏撂牌子,任氏、喬氏賜花!”

話音剛落,便見任氏抹起了眼淚。蔣怡霽不耐煩揮手,四喜忙領著幾個人出去,招呼接下來的人進殿。

“第二組!”

薛晴羽等到第五組,方見到站在邊上的姜懐。姜懐今日一身絳紅色衣裙,頗有些大家閨秀風範,舉止端的是嫻靜大氣。只是不知為何,眉宇間流露著幾分郁色。

薛晴羽猜測,是方才見到蔣菡安然無恙且被撂了牌子,有幾分失落。

這一輪,周嘉昊做決定極快,只留下了姜懐。薛晴羽看膩了,索性走出殿外。

“姜小主!”薛晴羽假裝隨意路過,“恭喜啊!”

姜懐見著薛晴羽,福了福身:“見過薛掌印。”

二人保持距離,一道往內殿走去。待入了姜懐的臥房,松芳關了門,將空間留予二人。

薛晴羽握住姜懐的手:“恭喜阿姊,得償所願,往後便可常伴聖上左右了。”

姜懐卻收了手,一味嘆氣:“哎,一入宮門深似海,何況,不久前,姜家還出了那樣的事。今日你也瞧見了,貴女無數,蔣家那位也撂了牌子,只怕往後我在這深宮的日子,可不好過呢!”

薛晴羽內心冷笑,嘴上隨意說起:“阿姊可務必小心哪,今早我一入宮,便聽聞昔日一並當差的三笑公公薨了。我原先還想著,要去聖上跟前說情,讓三笑公公忙完選秀,便回去司禮監呢!”

姜懐的臉驀的煞白,表面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三笑公公?此人倒未曾聽說,真真是可惜了。”

“是啊,據說是在禦花園的池子溺死的,死狀淒慘,也不知是失足,還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落得此番下場。眼下,怕是屍身已送至亂葬崗了吧?”薛晴羽稍加停頓,看著姜懐陰晴不定的臉色,愈發開心,“相識一場,我這便出宮去,通知他的家人收屍。阿姊,往後你在宮中,但凡有任何難處,只管遣松芳來薛府尋我,莫要客氣。不管什麽時候,命最要緊!”

姜懐握住薛晴羽的手:“多謝薛妹妹,薛家自是指望不上了,僅有妹妹能替姐姐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了。”

薛晴羽起身告辭,關上門後,停在墻角,聽主仆二人的對話。

姜懐的聲音都在顫抖:“三笑死了?今日見蔣菡安然無恙,我便覺著奇怪,莫不是三笑暴露了,被蔣家知道了?那蔣菡知道三笑是我的人嗎?”

“主子莫慌!實在不行,你大可推到奴婢身上!”

“呸,胡說八道什麽呢?興許三笑臨死前,什麽都沒說呢!”姜懐說到此處,已帶了哭腔,“今日蔣菡成功撂牌子,背後又有太後撐腰,只怕位份高我一截。”

松芳寬慰:“主子,您和聖上可有十幾年的情分,打小一並長大,焉能和旁人相比?”

薛晴羽忍不住嘴角上揚,太好了,這姜懐一入宮,便遇上心腹慘死、孤立無援的局面,還整日懷揣著不安、孤枕難眠。姜懐啊姜懐,一切才剛剛開始!

薛晴羽不著痕跡離去,尋五祿要新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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