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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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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安若愚看著她道:“這種事不能總是瞞著,不是嗎?”

江楠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她曾經想象過這一幕會發生,但當它真的來臨時,她才發現語言的脆弱無力,安若愚的語氣很平和,可每說一句,都像是一把帶刃的利劍,刺得她鮮血淋漓。

她無力地回應:“我……我沒有不孕……”但在安若愚了然的目光下,她覺得語言沒有力量,解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安若愚代表的是安家人的態度。

她說再多的話,只是自取其辱。

但感情是她跟安燃的,安若愚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但兩人未來究竟要不要繼續走下去,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有些話只能安燃來跟她說。

可即使是這樣想,她心裏還是不好受,她黯然站起來,向安若愚鞠了個躬,轉身就要離去。

安若愚在她身後站了起來:“你知道安燃在哪裏嗎?”

江楠停住了腳步,回頭。

安若愚道:“他奶奶,因為知道了你的事,氣得進了醫院,剛剛做完手術。”

他目光深沈地看著她:“安燃跟他奶奶的感情很深,他或許會頂撞我,但從來沒有忤逆過他奶奶的意思。他會怎麽選擇,你如果了解他,應該也能理解。”

江楠神色大變,安若愚看著她:“我們安家不會接受一個離異的女人的,更何況,你還有很大的可能不能生育,這是更讓人遺憾的一件事。”

江楠臉色更蒼白了。

江若愚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緩緩道:“小江,你是個好女孩兒,但很抱歉你不適合安燃,也很抱歉讓你今天聽到這樣一番話。”

江楠在眼淚滴下來前轉身離去。

在回家的路上,她出神地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感覺心裏的城墻在一片片坍塌。

兩人很有默契地都沒有提及安奶奶住院一事,江楠依然溫柔,安燃也依然粘人。只是江楠在一個個半夜蘇醒的夜晚都知道,安燃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他會在她沈睡之後悄悄地起來到陽臺上抽煙,早上她起來,陽臺的煙灰缸上半缸的煙頭。

她能感受到他的壓力,安若愚尚且對不熟悉的她說出這麽重的話,對自己的孫子,肯定只會更重,而且安奶奶還因此生病住院了……

她心底慢慢地做好了準備,等著安燃開口。

可一周,兩周過去了,除了他眼底越來越深的青黑以及日漸消瘦的臉頰,他還是一句話也沒有提,反而對她越來越溫柔。

江楠崩潰了,他痛,她更痛。

她請了半天假,把車開到了一個沒人的山上哭到虛脫,張開雙手放在臉頰的兩邊對著山下的溪谷大喊:“安燃,我愛你!安燃~”

她重生後的第一段愛戀如指中沙,無論他們二人怎麽努力,還是從指縫中溜走了。

傍晚的時候她接到了安燃的電話:“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逛街了,出來走一走吧。”

她應允,回去用冰毛巾敷了臉,好好打扮了一番,跟著安燃出去吃飯,去公園散步,走情人橋,聽流浪歌手在街邊彈唱,B市的夜晚充滿了煙火氣息,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活著,朝氣蓬勃地。

安燃緊緊地拉著她的手不願意放開,很認真地聽她講話,看著她的眼神很溫柔。而她也回握著他的手,對他很依戀。

路過一家飾品店,她一眼就看中了一個男戒,鉑金的工藝,很簡單大方的設計,她買了下來,又另外挑了一根男款的項璉,把戒指穿了進去,鄭重地掛在了安燃的脖子上。

安燃覺得挺酷的,也要她挑一個,她搖搖頭,拉著他離開了。

他一句也沒提他奶奶手術的事,江楠也沒問,但她覺得兩人此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都知道了彼此的決定。

兩人回到什剎海邊上,沿著海子散步,手牽著手一句話也不說,就緩緩地沿湖走著。路燈亮起來了,旁邊有人在乘涼,有人在下琪,有人在打太極,還有推著輪椅帶著家人散步的老人家。

江楠看著那推著輪椅小心照顧老伴的老太太,心裏一酸,低下頭吸了下鼻子,很快又擡起來:“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安燃默默地看著她的眼睛,讀懂了她眼裏的情緒。

他還是問了:“回去?回哪裏?”

江楠伸手摸著他的臉,憂傷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回到我們該回去的地方。”

安燃握著她的手,目光漸漸明了,感覺渾身在一寸寸地變僵硬。

江楠眼裏浮現淚水:“你爺爺找過我……我都知道了。”

安燃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悲傷,忽然伸手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裏,頭頂在她的頭上,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感覺頭頂的發根濕潤,半晌才聽見安燃沙啞的聲音:“對不起……”

他的懷抱寬廣又安寧,此刻卻令她生痛,她輕輕掙脫,搖了搖頭,溫柔地撫著他的臉:“我以為只要你對我好,我不會太在意你家裏人的看法,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等他們了解了我,會對我刮目相看的。但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你的家人對你的重要性。”

她的淚水浮了上來,哽咽道:“安燃,我知道為了跟我在一起,你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努力,可你這樣做已經傷害到你最在意的家人了,我們再勉強下去,最終只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局。”

安燃眼裏的淚水也浮了上來,渾身緊繃著,眼睛通紅:“對不起……”

江楠的淚水緩緩滑落:“我也有我的驕傲跟自尊,我雖然離過婚,但我活得光明磊落,從來不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我們兩個人的關系不僅僅只有彼此,還有我們背後的兩個家庭……不能得到家人祝福的戀情是不會有好的結果的,我們放手吧,安燃。”

因為已經狠狠地發洩過了,所以這次她沒有歇斯底裏,只有說不出的遺憾,一如她重生回來處理各種重要的事情,從來都不會讓情緒堵住了她的思路。

是的,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她喜歡安燃,但重來一回的人生卻又不僅僅只有安燃。

“讓我們好好地分手,不說再見,好不好?”她笑中帶淚,輕輕地把手從他掌心裏抽離出來。

安燃像是化身成為了一座石像,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緩緩遠去,兩顆早已緊緊靠在一起的心被強行撕扯開來,連血帶肉,痛得他呼吸都困難起來。

莊楚寧是過了一周才知道她跟安燃分手的消息的,她拿到了A航空公司雙倍的賠償款,再加上自己攢下來的工資,湊夠了首付,第一時間約了江楠跟她去看房子。

再次踏進江楠家,她驚訝地發現安燃所有的東西都消失得幹幹凈凈,連拖鞋都沒有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把東西往包裏裝的臉色平靜的江楠,終於還是沒忍住:“你……你們分手了?”

江楠的手頓了一下,居然很平靜地點了點頭:“對,分開有一周了。”她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寄回了他家裏。

莊楚寧有點擔心地看著她:“怎麽這麽突然?他……他不是挺喜歡你的嗎?”

江楠沈默了一下,才回應道:“嗯,是的,可只有喜歡沒用的。”

莊楚寧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先去看房,回來後你仔細給我說一說。”她覺得江楠的狀態不太對,而且好朋友失戀,也許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兩人約了小佟去看房,莊楚寧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江楠同一個小區,就在田媛隔壁棟,也是80平米的兩室一廳,她準備的首付不多,還跟公司借了兩萬,餘下的全用銀行貸款補足。

已經六月下旬了,江楠隱約記得就是這個月底國家就會公布取消福利分房的政策了,屆時商品房的價格就會大幅上漲,莊楚寧當然是越快下手越好,小區裏剩下的小面積套房不多了,雖然戶型樓層都並不完美,但莊楚寧很果決地簽約了,她在B市的首套房總算是買下來了。

莊楚寧拿到了購房合同,心裏總算是安定下來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誰能在大冬天的夜晚把自己趕到大街上了。

江楠微笑著看她,心裏就像自己買房了一樣高興,去年的三月份,她買下人生中的第一套房,那興奮的心情別提有多美了。

她高興地拉了莊楚寧:“我們回去好好慶祝一下,恭喜莊小姐終於成為有房一族了。”

兩人去超市采購了一堆的菜準備回家吃火鍋,江楠還把田媛叫上了,莊楚寧現在也買在同一個小區,大家彼此可以走動起來了,以後有什麽事也好有個關照。

田媛下班後很快就趕了過來,莊楚寧的名字她是如雷貫耳許久了,都上了總臺的新聞大件事了,能不知道嗎?只是一直沒有見過真人,得知她在隔壁棟也買下了自己的房子,她也挺高興的,小區裏熟人越多越好,對於自力更生的女孩子,她打心眼兒裏尊重。

但同樣身為女人,一進到江楠家,她也很快發現了異樣。

她跟江楠的關系更親近,不像莊楚寧還猶豫著不敢問,而是直接紅了眼睛:“你怎麽不早說?早說了我也過來跟你住幾天了。”

江楠臉上沒有笑容,眼裏卻也沒有眼淚,只是輕嘆道:“遲早都是要分開的,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

田媛小心翼翼道:“是他家裏人不同意?”她作為旁觀者,還是能感覺到安燃是很愛江楠的。

江楠垂下眼眸:“是吧,離異加上不孕,基本上已經斷絕了我們在一起的一切可能。”

田媛緊緊地皺起了眉,雖然這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社會對於離異女人的看法實在是太苛刻了,除了這一點,江楠到底有哪裏配不上安燃?至於不孕,她都去醫院檢查過了,孩子沒來,只是緣分未到而已,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還短,怎麽就斷定江楠不能生了?

但她沒有辦法否認江楠離異的事實,有些人家就是會介意這一點,而安家恰好就是其中的一個,她還能說什麽?這是怎麽努力也無法改變的。

她握著江楠的手,心疼道:“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醫生都說了你身體沒問題,沒能懷上孩子,是老天心疼你,讓你遠離那一家呢,你年紀還小,以後多的是機會重新來過。”

江楠喃喃道:“是呀,我是絕對不會嫁入一個不歡迎我的家庭的,絕不!”

莊楚寧緊緊地繃著一張臉,心裏的火蹭蹭地往上冒,她忍著怒氣:“有什麽了不起的?!一個臭當兵的,還敢歧視女性?早知道家裏不可能同意,為什麽還死纏爛打地追著你不放?”

江楠緊緊地抿著嘴沒講話。

田媛就看著她,輕輕地向莊楚寧搖了搖頭。

莊楚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算了,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以後你再找對象,可得擦亮眼睛了,最好讓我們都過過目,你值得天下最好的男人。”

田媛知道江楠性格比較柔軟,就周義勇那樣的她還罵不出兩句難聽的話呢,更別說安燃了,只是心疼這麽好的女孩子,情路怎麽會這麽不順,接二連三地遇上渣男。

她拉著江楠的手,心疼道:“還難受不?有什麽話一定要跟我們說,不要憋在心裏悶壞了。”

江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頭道:“其實我還好,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感覺站在各自的立場,我們都沒有錯,只是看法不一樣,沒辦法再往前走而已,我愛過了,不遺憾,也不想回頭。”

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安燃第一次因為誤會跟她分手的時候,她還產生了創傷性應激障礙呢,這次是真的分手了,她怎麽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只是,眼淚改變不了現狀,她早就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除了夜深人靜失眠的時候偶爾會發瘋般地想念那熟悉的溫度,會失眠到天亮。可她相信假以時日,一切都會過去的,白天她起來工作,依然是那個江楠。

沒有時間沖不淡的傷痕,她堅信她會慢慢習慣沒有安燃的日子。

田媛看她永遠沒錯,她就是那個心軟的人,她對安燃、對安家都恨不起來,只想遠遠地躲著,不想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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