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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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戀愛腦
面包機跳出來的聲音跟手機消息同時發出叮的一聲，她把早餐端上桌子才去看消息。工作之後聯系人就變得越來越多了，朋友圈天南海北的都有，今天還看他在爬山，明天又去到了愛琴海。
自由自在的生活柏雲也曾經羨慕過，後來休假嘗試了一下後還是覺得工作比較適合自己，因此還被朋友戲稱是天生的勞碌命。
小紅點被頂到最上方，她點開對話框去看。
-師父早上好！打工人的一天開始了！
-［小狗苦笑］
她嘴角勾起一抹察覺不到的弧度，簡單回覆。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早上依舊沒有變的習慣就是聽聽力，磨耳朵。法語晨報響徹在這個不算很大的房間裏，她偶爾撕下來一塊雞蛋邊角餵給坐在椅子上歪頭看的芝麻。
雖然今天休息但也完全閑不下來，又把《茶花女》原著看完後她整理了故事線隨手記下讀後感，明天有外派任務所以今天晚上就要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候機期間柏雲拿著手機在跟來她家幫忙照顧小貓的餘嵐打電話，看了一會小貓後，她轉頭望向候機室外明媚的天氣，輕聲開口：“你昨天說的那個陸右一，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興奮地打斷，“什麽什麽？你說陸右一嗎？你昨天聽他歌了嗎？被我安利到了對不對！”
柏雲頓了一下，點頭：“嗯。能跟我說說他嗎？”
“哇那就有的說了，你幾點的飛機啊？”
“五點，不過現在、”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信息，她無奈嘆息“又晚點了。”
“OKOK！那我可得跟你好好嘮了！”餘嵐放過小貓咪，擼起袖子很有幹勁，“講到他我就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也是需要一些回應的，柏雲心中一緊，問：“怎麽說？”
“嘖，還不都是那個狗屎公司啊，合約就跟賣身契差不多了！剛開始他是在國外是要跟幾個人組隊出道的，不過那個團因為各種原因根本沒成就流掉了，加上他表現太優越就以個人身份又另參加了一個選拔，後來在國外的合約到期了，那邊公司又不放人了，大概意思就是逼著他一定要繼續續約下去，不然就找人搞他。雖然那時候他已經小有名氣了但還是鬥不過公司啊，無奈又簽了一年，但是那個死公司就是一個吸血鬼！把陸右一當搖錢樹來榨。明知道他不喜歡還硬安排廣告，甚至有意讓他打擦邊球、搞各種亂七八糟的CP來增加熱度。”
“最最最可氣的就是！這公司其實本來是就要倒閉宣告破產的，但陸右一來之後流水又上去了，他們就把陸右一一個人當成三個人來用，白天練歌跳舞跟團隊磨合晚上固定直播至少一小時，甚至還要抽出時間去拍廣告，去接代言。新簽的小花熱度不夠就讓他去跟人暧昧、炒CP，故意讓狗仔拍到那些照片來博取眼球，搞什麽年下、辦公司戀愛。”
“不誇張地說，我當時粉上他的時候應該是最艱難的那段時間。我當時要高考，沒多少時間去看他直播，但還是盡量的去圍觀，去安慰他。他也真是很好很好，雖然有時候看不清刷的彈幕但還是有認認真真回覆，那段時間粉底液都蓋不住黑眼圈，天天唱歌唱到喉嚨啞掉，不小心漏出來的其他部位都是跳舞磨出來的淤青。就這個笨蛋還能以此開玩笑，嘻嘻哈哈地讓大家不要擔心。”
“那個公司有一個硬性規定，那就是除了聊天軟件以外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社交賬號，他也不例外，所以經常能看到曬出來一些累到躺在地上或者進醫院的照片被官方發出來增加熱度。他跟我們說過，只想好好唱歌做音樂，讓更多人關註他的歌，讓世界聽到他的聲音而已，其他的他不在乎。我們也都知道，他這樣說的目的是讓我們不要過多的關註他的日常生活。就跟陸右一自己說的一樣，首先他是個歌手，其次才是明星。”
餘嵐笑容有些苦澀，也悄悄紅了眼眶。飲了口水潤嗓子後繼續道：“後來他終於熬到頭了，不過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因為違約的賠償是天價的，誰都沒想到他居然靠著那個公司九藝人一的酬勞還上了賠償，徹底的一拍兩散還把對方告上了法庭！大家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在說要過年了哈哈哈，但其實我們比起開心更多的是心疼。他真的吃了好多好多苦，可是到現在也才25歲啊，明明在之前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
她撐著頭，像是想到了些什麽，聲音懶散：“雖然，一份職業有一份職業的辛苦，他在選擇這條路時應該也是清楚的，但也並不妨礙粉絲心疼他。哪怕為他應援，支持他，都是花的我們的錢，但那又怎麽樣呢。這麽努力的人，就該被世界發現。或許大家，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為夢想努力而奔波的自己吧…不抱怨，不氣餒，熱愛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成為最優秀的那一個，閃閃發光。”
“這樣的人，怎麽不該被喜歡呢。”
柏雲沈默半響，沒有說話。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才聲音輕啞，她問：“後來呢？”
故作輕松的語氣響起：“後來？後來就一切都很好了啊！那個死公司還想安排他，把他雪藏，畢竟他可是憑一己之力帶起了整個公司流水啊。但是可能真就像他講的那樣，他自帶bug體質，越逆風越紅火。官司打贏了，他回國了，然後現在就是有自己的自己的團隊了，成為樂壇上最閃耀的一顆新星！”
機翼穿過天上聚成一團的雲朵，現在正是夕陽將落的美景，但柏雲卻無心欣賞。那些話像一根根利刺一樣紮進她的心裏，久久盤旋不下，直到把跳動的心臟撕得粉碎，漏出那個鮮血淋漓的現實。
就算不是她想的那個陸右一，正常人在經歷這些也很值得敬佩了。但如果是他呢？她不敢繼續想下去，思念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剛下飛機口袋裏的手機就響起來了，來電顯示是跟她這次一起外派的黃靜靜。
“餵？”
柏雲連上藍牙耳機，把箱子塞進出租車的後備箱，打開車門坐上後座，按下了窗戶。津市已經拉上夜幕，外面霓虹燈漸起，人們即將步入夜生活。
“誒柏雲，你在哪呢？我剛下飛機，沒看到你啊。”
“我在機場外面，已經打好車了，你過來吧。我發你定位。”
黃靜靜剛處理完蘇城那邊的隨翻就加急地趕到了這邊，簡直要變身陀螺忙得腳不沾地了。
“行，你等我下嗷。哦對了，那個郵件傳來了，你等會記得看一下。他喵了個咪的，那個破資料還是沒要齊，估計又得等到明天去的時候才能拿到紙質資料了。”
聽筒裏傳來她火爆的吐槽聲，行李箱輪子劃過地面的聲音有些吵耳，柏雲甚至能夠想到她現在的表情了，笑道：“那也沒辦法，看著來吧。”
“哎，我被逼的腦門子都沒兩根毛了…行，那我先掛了，看到車了已經。”
黃靜靜煩躁地揉了一把噌亮的腦門，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拉著行李往出租車那邊走。
同聲傳譯是件非常累人的活，基本上看到結束後的大家都是一臉面容憔悴的模樣。想到這裏她就更佩服柏雲了，明明個子不高能量到挺耐耗，她之前親眼見著過她連軸轉了一天半不帶休息還精神奕奕的，果然還是自己要老了啊。
這次會議很重要，對方來的是農業部部長，兩國合作不能馬虎所以從接到通知時她就在跟黃靜靜準備，一些政治敏感詞匯更是要挑出來著重註意。將手頭僅有的幾份資料整理完成已經來到了午夜，兩人坐在對面都相視一笑，疲憊得不想說話。
結束後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消息幾乎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彈出來一個但都被忽略掉了，柏雲躺在床上摘下眼鏡。
-師父你在忙嗎？我好累啊［癟嘴］［癟嘴］
-我們今天這裏天氣很好誒！你看你看！［圖片］［圖片］
-晚飯！師父有好好吃飯嗎？［小狗探頭］
-我在看電影，今年新上映的，不過感覺一般。師父你還在忙嗎？［眼睛］
-哇已經十二點了誒，新的一天都開始了居然還沒有結束工作嗎？［小狗震驚］太辛苦了吧！師父你早點睡！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她眼神晦暗，一一回覆完就睡覺去了。
明明知道不該這樣，卻在無意識裏不由自主地親近，不由自主地包容。她可能真的是瘋了。
不出意料的，資料是等到開場前的一個小時才被送到手裏，兩個人爭分奪秒地核對、熟悉。因為法語是中文的1.7倍長，基本上同傳就是追著說，一場下來嘴皮子都能禿嚕出火星子了。
兩人因公出差也沒在這裏待多久，會議處理完隔天就回去了。回到公司把整理好的表格遞交上去，她坐在崗位上輕松地舒氣，腦袋仰著靠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旁邊摸魚的人劃拉椅子過來，邊往嘴裏塞著薯片邊問：“吶？要不要吃？”
小姑娘叫崔雨婷，是新來的實習生，性子好又活潑，來了沒一周就跟大家混熟了。柏雲沒力氣地答：“不用了，謝謝。”
“噢。柏姐姐，那個會場裏是不是人特別多啊？”
她絲毫不加掩飾眼中的好奇，聲音有點期待。做他們這行的誰沒想著當小說裏描寫的那樣冷靜自持，在小黑箱子裏完成艱巨而榮譽的任務呢。
“嗯。大概百來個。”
“哇，那是不是特緊張啊？感覺好激動人心誒！”
旁邊的黃靜靜端著咖啡走過來，冷嗤著：“是，是挺激動人心的，資料前一個小時才給我們讓我的小心臟激動地都快跳不動了。”
“啊？一個小時？這能來得急嗎？”
越像這種重要的場合準備的就得越充分，但很多時候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的，特別是同傳。
“馬馬虎虎吧。”
“柏雲你可就別謙虛了，能力這麽強我壓力老大了，誒你坐她旁邊就跟柏雲好好學知道嗎？受益終身呢。”
黃靜靜笑，崔雨婷非常認真地點點頭，只有柏雲還在神游。
晚上下班回家，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的貓在叫，像是有感應一樣在她開門的瞬間就撲上去。還沒來得急摸兩把手機就響了，她在玄關處把包掛起來抱著貓接電話：“餵？”
裏面聲音很嘈雜，重金屬的音樂伴隨著男女聲的尖叫歡呼一同傳來。餘嵐捂住一邊耳朵四處查看想找個清凈點的地方，“柏雲啊，我是餘嵐，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啊？我在DOM呢！”
“啊？”
懷裏的芝麻不滿意她今天居然分心，踩著她的大腿就往柏雲臉上貼。
“莉莉，莉莉她分手啦！”
盡管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旁邊的人聽到了，她醉醺醺地去搶手機，黏糊著嗓子喊：“是徐航嗎？我就知道他還喜歡我，你把，把手機給我，你讓我跟他說！讓我跟他說！徐航、徐航我是莉莉啊、我是莉莉，你別走、我會聽話的——”
聽筒裏就傳來不下兩個人的吵鬧聲：“誒誒小心點！莉莉，莉莉你喝醉了！不是徐航是柏雲學姐！”
“衣服要掉進酒杯裏了！你坐好！”
“完了這人沒救了，別哭了啊！那個狗屁有什麽值得的啊！”
柏雲嘆了口氣，要了地址，帶上車鑰匙就出去了。剛一進酒吧就吸引了不少人註意，但她沒管，看到吧臺前坐著的幾個熟悉的人時徑直走過去，有人還沖她招手：“這！”
“哎呦你可算來了，快快快勸勸她，這家夥要死要活的快瘋了。”
孟江江一臉的無語，她根本就不覺得那個男人到底有哪個地方值得她哭成這個鬼樣，但畢竟自己的好姐妹，勸跟安慰還是必要的。
趴在一邊哭到快要不省人事的人在看到柏雲之後又生了滿腹的委屈，扒拉開身邊的人撲上去：“學姐！徐航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啊！”
前臺的調酒師見怪不怪，朝著柏雲點點頭之後就轉身朝向其他人。這丫頭三天兩頭過來的哭一次，以至於酒保都認識她們了。
“怎麽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錯在哪了，他突然就說要分手，我這次聽你的了沒有再說什麽。但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啊。”
她伏在柏雲懷裏哭到失聲。莉莉是跟她還有餘嵐是同個學校的前後級，當時柏雲正在讀研，恰好辦事的時候遇到了兩個人，相談甚歡就結成了好友。由於柏雲比她們兩個人大，平時也很照顧她們，所以兩個人在大事面前都還是很聽柏雲話的。
而她這個男朋友也是在入校開始就在一起了的，身邊好友見證他們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都是喊著最後一次，結果現在…
“什麽時候分的？”
“一天前。”
“…你的骨氣呢？之前怎麽答應我們的？”
不知道有沒有醉得徹底，反正開始迷迷蒙蒙地講話了，幾個人照例點了酒開始旁聽。
“你說人為什麽就不能從一而終呢，剛開始的那些激情都到哪裏去了呢？上一秒還在喊我寶貝，下一秒就要跟別人去睡，他怎麽這麽賤啊！我也賤，我怎麽就是放不下他呢”莉莉委屈巴巴地抹眼淚。
徐航是在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出現的。當時她還因為調劑沒報上喜歡的專業悶悶不樂時，被這人碰到了而且又是她初戀，當然是意義深刻。但對方不一樣啊，徐航比她大一歲，仗著自己皮相不錯把院裏的女性幾乎都霍霍了一遍，還腳踏N條船。餘嵐在知道的時候就勸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都被一句話堵回來：“萬一我就是那最後一個呢？”
所以鬧成現在這樣幾個人也都是早有預料，甚至有人準備了瓜子。
“…我想著忍忍就沒關系了，過去就過去了。但是時間越久我越覺得他之前對我的好都像是一場夢，太短暫又太真實。就好像夜裏綻放的曇花，像升起炸開的煙火，像流浪貓腦袋上蹭過的手掌，那麽那麽美好又虛幻。我知道他可能就是跟我玩玩，但是那些難忘的鏡頭太多了，他身上有讓我心動的無數個瞬間，你叫我怎麽釋懷啊，他可是我的初戀啊！”
嗷嘮一嗓子後拿起旁邊的酒就灌下去潤嗓子，皺眉含著淚：“你們就罵我吧，怎麽罵都行。我就是沒骨氣沒出息，過了這麽長時間，我發現我最喜歡最想在一起的還是他啊，習慣真是太可怕了，太讓人難以捉摸了。”
柏雲沈默，旁邊人開始銳評起來：“酒量有增長，這次喝了這麽多語句居然還是通順的。”
“誒莉莉，你最近是不是看什麽青春傷痛文學了？語句用的不錯啊。”
“你，哎，我懶得跟你講。”孟江江頓了一下又戳著她的腦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真是！我早跟你說了他不能信，人家根本就是玩玩而已的，你怎麽就是不聽呢？甚至連準備都不帶做的是吧！你把人家當成寶，人家呢？現在哭的要死要活的，徐航現在可早就不知道在哪個美人懷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德行，怎麽勸你都不管用呢！”
孟江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兩個人一起罵，最後連自己都不帶放過的，直到她順勢就倒在柏雲懷裏。對方輕輕摸了摸莉莉的頭，嘆氣：“你不能一直這樣啊，人要長大的。”
“可是誰還沒有個忘不掉的前任啊！初戀都很難忘記的好吧！學姐你真的就沒有喜歡的人嗎？你真敢說這麽多年單身是因為性冷淡而不是還惦記著某個人嗎？”
這大概就是酒壯慫人膽吧，聲音一出幾個人都楞住了。
“要死。”
“咱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醫院啊？”
“去直接預定墓地吧。”
莉莉講完自己也傻了，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唯唯諾諾地低頭：“對不起啊，我一下子、你，你別生氣…”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也不知道那段斬不清道不明的酸澀青春，就單純的不敢這麽理直氣壯地頂她這個不怒自威前輩而已。
柏雲沒有接，轉而言其他：“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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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自在的生活柏雲也曾經羨慕過，後來休假嘗試了一下後還是覺得工作比較適合自己，因此還被朋友戲稱是天生的勞碌命。
小紅點被頂到最上方，她點開對話框去看。
-師父早上好！打工人的一天開始了！
-［小狗苦笑］
她嘴角勾起一抹察覺不到的弧度，簡單回覆。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早上依舊沒有變的習慣就是聽聽力，磨耳朵。法語晨報響徹在這個不算很大的房間裏，她偶爾撕下來一塊雞蛋邊角餵給坐在椅子上歪頭看的芝麻。
雖然今天休息但也完全閑不下來，又把《茶花女》原著看完後她整理了故事線隨手記下讀後感，明天有外派任務所以今天晚上就要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候機期間柏雲拿著手機在跟來她家幫忙照顧小貓的餘嵐打電話，看了一會小貓後，她轉頭望向候機室外明媚的天氣，輕聲開口：“你昨天說的那個陸右一，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興奮地打斷，“什麽什麽？你說陸右一嗎？你昨天聽他歌了嗎？被我安利到了對不對！”
柏雲頓了一下，點頭：“嗯。能跟我說說他嗎？”
“哇那就有的說了，你幾點的飛機啊？”
“五點，不過現在、”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信息，她無奈嘆息“又晚點了。”
“OKOK！那我可得跟你好好嘮了！”餘嵐放過小貓咪，擼起袖子很有幹勁，“講到他我就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也是需要一些回應的，柏雲心中一緊，問：“怎麽說？”
“嘖，還不都是那個狗屎公司啊，合約就跟賣身契差不多了！剛開始他是在國外是要跟幾個人組隊出道的，不過那個團因為各種原因根本沒成就流掉了，加上他表現太優越就以個人身份又另參加了一個選拔，後來在國外的合約到期了，那邊公司又不放人了，大概意思就是逼著他一定要繼續續約下去，不然就找人搞他。雖然那時候他已經小有名氣了但還是鬥不過公司啊，無奈又簽了一年，但是那個死公司就是一個吸血鬼！把陸右一當搖錢樹來榨。明知道他不喜歡還硬安排廣告，甚至有意讓他打擦邊球、搞各種亂七八糟的CP來增加熱度。”
“最最最可氣的就是！這公司其實本來是就要倒閉宣告破產的，但陸右一來之後流水又上去了，他們就把陸右一一個人當成三個人來用，白天練歌跳舞跟團隊磨合晚上固定直播至少一小時，甚至還要抽出時間去拍廣告，去接代言。新簽的小花熱度不夠就讓他去跟人暧昧、炒CP，故意讓狗仔拍到那些照片來博取眼球，搞什麽年下、辦公司戀愛。”
“不誇張地說，我當時粉上他的時候應該是最艱難的那段時間。我當時要高考，沒多少時間去看他直播，但還是盡量的去圍觀，去安慰他。他也真是很好很好，雖然有時候看不清刷的彈幕但還是有認認真真回覆，那段時間粉底液都蓋不住黑眼圈，天天唱歌唱到喉嚨啞掉，不小心漏出來的其他部位都是跳舞磨出來的淤青。就這個笨蛋還能以此開玩笑，嘻嘻哈哈地讓大家不要擔心。”
“那個公司有一個硬性規定，那就是除了聊天軟件以外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社交賬號，他也不例外，所以經常能看到曬出來一些累到躺在地上或者進醫院的照片被官方發出來增加熱度。他跟我們說過，只想好好唱歌做音樂，讓更多人關註他的歌，讓世界聽到他的聲音而已，其他的他不在乎。我們也都知道，他這樣說的目的是讓我們不要過多的關註他的日常生活。就跟陸右一自己說的一樣，首先他是個歌手，其次才是明星。”
餘嵐笑容有些苦澀，也悄悄紅了眼眶。飲了口水潤嗓子後繼續道：“後來他終於熬到頭了，不過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因為違約的賠償是天價的，誰都沒想到他居然靠著那個公司九藝人一的酬勞還上了賠償，徹底的一拍兩散還把對方告上了法庭！大家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在說要過年了哈哈哈，但其實我們比起開心更多的是心疼。他真的吃了好多好多苦，可是到現在也才25歲啊，明明在之前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
她撐著頭，像是想到了些什麽，聲音懶散：“雖然，一份職業有一份職業的辛苦，他在選擇這條路時應該也是清楚的，但也並不妨礙粉絲心疼他。哪怕為他應援，支持他，都是花的我們的錢，但那又怎麽樣呢。這麽努力的人，就該被世界發現。或許大家，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為夢想努力而奔波的自己吧…不抱怨，不氣餒，熱愛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成為最優秀的那一個，閃閃發光。”
“這樣的人，怎麽不該被喜歡呢。”
柏雲沈默半響，沒有說話。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才聲音輕啞，她問：“後來呢？”
故作輕松的語氣響起：“後來？後來就一切都很好了啊！那個死公司還想安排他，把他雪藏，畢竟他可是憑一己之力帶起了整個公司流水啊。但是可能真就像他講的那樣，他自帶bug體質，越逆風越紅火。官司打贏了，他回國了，然後現在就是有自己的自己的團隊了，成為樂壇上最閃耀的一顆新星！”
機翼穿過天上聚成一團的雲朵，現在正是夕陽將落的美景，但柏雲卻無心欣賞。那些話像一根根利刺一樣紮進她的心裏，久久盤旋不下，直到把跳動的心臟撕得粉碎，漏出那個鮮血淋漓的現實。
就算不是她想的那個陸右一，正常人在經歷這些也很值得敬佩了。但如果是他呢？她不敢繼續想下去，思念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剛下飛機口袋裏的手機就響起來了，來電顯示是跟她這次一起外派的黃靜靜。
“餵？”
柏雲連上藍牙耳機，把箱子塞進出租車的後備箱，打開車門坐上後座，按下了窗戶。津市已經拉上夜幕，外面霓虹燈漸起，人們即將步入夜生活。
“誒柏雲，你在哪呢？我剛下飛機，沒看到你啊。”
“我在機場外面，已經打好車了，你過來吧。我發你定位。”
黃靜靜剛處理完蘇城那邊的隨翻就加急地趕到了這邊，簡直要變身陀螺忙得腳不沾地了。
“行，你等我下嗷。哦對了，那個郵件傳來了，你等會記得看一下。他喵了個咪的，那個破資料還是沒要齊，估計又得等到明天去的時候才能拿到紙質資料了。”
聽筒裏傳來她火爆的吐槽聲，行李箱輪子劃過地面的聲音有些吵耳，柏雲甚至能夠想到她現在的表情了，笑道：“那也沒辦法，看著來吧。”
“哎，我被逼的腦門子都沒兩根毛了…行，那我先掛了，看到車了已經。”
黃靜靜煩躁地揉了一把噌亮的腦門，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拉著行李往出租車那邊走。
同聲傳譯是件非常累人的活，基本上看到結束後的大家都是一臉面容憔悴的模樣。想到這裏她就更佩服柏雲了，明明個子不高能量到挺耐耗，她之前親眼見著過她連軸轉了一天半不帶休息還精神奕奕的，果然還是自己要老了啊。
這次會議很重要，對方來的是農業部部長，兩國合作不能馬虎所以從接到通知時她就在跟黃靜靜準備，一些政治敏感詞匯更是要挑出來著重註意。將手頭僅有的幾份資料整理完成已經來到了午夜，兩人坐在對面都相視一笑，疲憊得不想說話。
結束後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消息幾乎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彈出來一個但都被忽略掉了，柏雲躺在床上摘下眼鏡。
-師父你在忙嗎？我好累啊［癟嘴］［癟嘴］
-我們今天這裏天氣很好誒！你看你看！［圖片］［圖片］
-晚飯！師父有好好吃飯嗎？［小狗探頭］
-我在看電影，今年新上映的，不過感覺一般。師父你還在忙嗎？［眼睛］
-哇已經十二點了誒，新的一天都開始了居然還沒有結束工作嗎？［小狗震驚］太辛苦了吧！師父你早點睡！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她眼神晦暗，一一回覆完就睡覺去了。
明明知道不該這樣，卻在無意識裏不由自主地親近，不由自主地包容。她可能真的是瘋了。
不出意料的，資料是等到開場前的一個小時才被送到手裏，兩個人爭分奪秒地核對、熟悉。因為法語是中文的1.7倍長，基本上同傳就是追著說，一場下來嘴皮子都能禿嚕出火星子了。
兩人因公出差也沒在這裏待多久，會議處理完隔天就回去了。回到公司把整理好的表格遞交上去，她坐在崗位上輕松地舒氣，腦袋仰著靠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旁邊摸魚的人劃拉椅子過來，邊往嘴裏塞著薯片邊問：“吶？要不要吃？”
小姑娘叫崔雨婷，是新來的實習生，性子好又活潑，來了沒一周就跟大家混熟了。柏雲沒力氣地答：“不用了，謝謝。”
“噢。柏姐姐，那個會場裏是不是人特別多啊？”
她絲毫不加掩飾眼中的好奇，聲音有點期待。做他們這行的誰沒想著當小說裏描寫的那樣冷靜自持，在小黑箱子裏完成艱巨而榮譽的任務呢。
“嗯。大概百來個。”
“哇，那是不是特緊張啊？感覺好激動人心誒！”
旁邊的黃靜靜端著咖啡走過來，冷嗤著：“是，是挺激動人心的，資料前一個小時才給我們讓我的小心臟激動地都快跳不動了。”
“啊？一個小時？這能來得急嗎？”
越像這種重要的場合準備的就得越充分，但很多時候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的，特別是同傳。
“馬馬虎虎吧。”
“柏雲你可就別謙虛了，能力這麽強我壓力老大了，誒你坐她旁邊就跟柏雲好好學知道嗎？受益終身呢。”
黃靜靜笑，崔雨婷非常認真地點點頭，只有柏雲還在神游。
晚上下班回家，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的貓在叫，像是有感應一樣在她開門的瞬間就撲上去。還沒來得急摸兩把手機就響了，她在玄關處把包掛起來抱著貓接電話：“餵？”
裏面聲音很嘈雜，重金屬的音樂伴隨著男女聲的尖叫歡呼一同傳來。餘嵐捂住一邊耳朵四處查看想找個清凈點的地方，“柏雲啊，我是餘嵐，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啊？我在DOM呢！”
“啊？”
懷裏的芝麻不滿意她今天居然分心，踩著她的大腿就往柏雲臉上貼。
“莉莉，莉莉她分手啦！”
盡管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旁邊的人聽到了，她醉醺醺地去搶手機，黏糊著嗓子喊：“是徐航嗎？我就知道他還喜歡我，你把，把手機給我，你讓我跟他說！讓我跟他說！徐航、徐航我是莉莉啊、我是莉莉，你別走、我會聽話的——”
聽筒裏就傳來不下兩個人的吵鬧聲：“誒誒小心點！莉莉，莉莉你喝醉了！不是徐航是柏雲學姐！”
“衣服要掉進酒杯裏了！你坐好！”
“完了這人沒救了，別哭了啊！那個狗屁有什麽值得的啊！”
柏雲嘆了口氣，要了地址，帶上車鑰匙就出去了。剛一進酒吧就吸引了不少人註意，但她沒管，看到吧臺前坐著的幾個熟悉的人時徑直走過去，有人還沖她招手：“這！”
“哎呦你可算來了，快快快勸勸她，這家夥要死要活的快瘋了。”
孟江江一臉的無語，她根本就不覺得那個男人到底有哪個地方值得她哭成這個鬼樣，但畢竟自己的好姐妹，勸跟安慰還是必要的。
趴在一邊哭到快要不省人事的人在看到柏雲之後又生了滿腹的委屈，扒拉開身邊的人撲上去：“學姐！徐航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啊！”
前臺的調酒師見怪不怪，朝著柏雲點點頭之後就轉身朝向其他人。這丫頭三天兩頭過來的哭一次，以至於酒保都認識她們了。
“怎麽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錯在哪了，他突然就說要分手，我這次聽你的了沒有再說什麽。但是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啊。”
她伏在柏雲懷裏哭到失聲。莉莉是跟她還有餘嵐是同個學校的前後級，當時柏雲正在讀研，恰好辦事的時候遇到了兩個人，相談甚歡就結成了好友。由於柏雲比她們兩個人大，平時也很照顧她們，所以兩個人在大事面前都還是很聽柏雲話的。
而她這個男朋友也是在入校開始就在一起了的，身邊好友見證他們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都是喊著最後一次，結果現在…
“什麽時候分的？”
“一天前。”
“…你的骨氣呢？之前怎麽答應我們的？”
不知道有沒有醉得徹底，反正開始迷迷蒙蒙地講話了，幾個人照例點了酒開始旁聽。
“你說人為什麽就不能從一而終呢，剛開始的那些激情都到哪裏去了呢？上一秒還在喊我寶貝，下一秒就要跟別人去睡，他怎麽這麽賤啊！我也賤，我怎麽就是放不下他呢”莉莉委屈巴巴地抹眼淚。
徐航是在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出現的。當時她還因為調劑沒報上喜歡的專業悶悶不樂時，被這人碰到了而且又是她初戀，當然是意義深刻。但對方不一樣啊，徐航比她大一歲，仗著自己皮相不錯把院裏的女性幾乎都霍霍了一遍，還腳踏N條船。餘嵐在知道的時候就勸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都被一句話堵回來：“萬一我就是那最後一個呢？”
所以鬧成現在這樣幾個人也都是早有預料，甚至有人準備了瓜子。
“…我想著忍忍就沒關系了，過去就過去了。但是時間越久我越覺得他之前對我的好都像是一場夢，太短暫又太真實。就好像夜裏綻放的曇花，像升起炸開的煙火，像流浪貓腦袋上蹭過的手掌，那麽那麽美好又虛幻。我知道他可能就是跟我玩玩，但是那些難忘的鏡頭太多了，他身上有讓我心動的無數個瞬間，你叫我怎麽釋懷啊，他可是我的初戀啊！”
嗷嘮一嗓子後拿起旁邊的酒就灌下去潤嗓子，皺眉含著淚：“你們就罵我吧，怎麽罵都行。我就是沒骨氣沒出息，過了這麽長時間，我發現我最喜歡最想在一起的還是他啊，習慣真是太可怕了，太讓人難以捉摸了。”
柏雲沈默，旁邊人開始銳評起來：“酒量有增長，這次喝了這麽多語句居然還是通順的。”
“誒莉莉，你最近是不是看什麽青春傷痛文學了？語句用的不錯啊。”
“你，哎，我懶得跟你講。”孟江江頓了一下又戳著她的腦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真是！我早跟你說了他不能信，人家根本就是玩玩而已的，你怎麽就是不聽呢？甚至連準備都不帶做的是吧！你把人家當成寶，人家呢？現在哭的要死要活的，徐航現在可早就不知道在哪個美人懷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德行，怎麽勸你都不管用呢！”
孟江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兩個人一起罵，最後連自己都不帶放過的，直到她順勢就倒在柏雲懷裏。對方輕輕摸了摸莉莉的頭，嘆氣：“你不能一直這樣啊，人要長大的。”
“可是誰還沒有個忘不掉的前任啊！初戀都很難忘記的好吧！學姐你真的就沒有喜歡的人嗎？你真敢說這麽多年單身是因為性冷淡而不是還惦記著某個人嗎？”
這大概就是酒壯慫人膽吧，聲音一出幾個人都楞住了。
“要死。”
“咱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醫院啊？”
“去直接預定墓地吧。”
莉莉講完自己也傻了，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唯唯諾諾地低頭：“對不起啊，我一下子、你，你別生氣…”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也不知道那段斬不清道不明的酸澀青春，就單純的不敢這麽理直氣壯地頂她這個不怒自威前輩而已。
柏雲沒有接，轉而言其他：“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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