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草莓還是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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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草莓還是芒果？
幾個人剛從後門走出去就跟迎面來的年主任撞個正著，打著招呼時，前門被人推開。
倚在課桌沿如有所思的人聞聲擡眼側頭看過去，柏雲還在往這邊走。
對視持續到她離自己還有三五步的地方，陸右一沒忍住，撤開目光。正欲開口化解一下尷尬，餘光瞟到她擡手，然後按下遙控器開關。
清脆的兩聲開機聲後，對方轉身離開。走之前還十分貼心的把門帶上了。
……
秋蟬還沒有完全消亡，此刻正掛在枝頭放聲生命最後的絕唱。
陸右一手臂撐著大腿坐在靠椅上，垂著腦袋盯著地面。
北城二中很大，也因為初高中校區互為隔壁的原因，所以周邊設施都建的非常完善，隨處可見的綠植與座椅。
一股熱浪伴隨著風湧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樹蔭下並沒有帶來多少的涼爽，更煩了。
思緒不受控制亂飛時，視線內出現一只細白的手，拿著一罐草莓牛奶。等到他擡頭時，又把手收了回去
“草莓，還是芒果？”
“啊，不用…”
“好。”
柏雲也沒客氣，拿著兩罐牛奶坐在他身邊，一時間無言。
“還好嗎？”
“啊？啊、”他笑的明朗，“沒事啊。”
“嗯。”
平淡的回應後，又陷入了一陣的沈默。
“我不會…”
“謝謝…”
“你先說吧。”
陸右一禮貌點頭，對她說。
“嗯，今天這個事，我不會告訴老師。但是你小心點李安白，聽說他家裏很有錢，在學校裏橫著走慣了。別看王傑他們幾個那麽不正經，但後面的大佬其實是他。”
“哈。”
看著柏雲語氣依舊沒什麽變化的叮囑他這些事，這麽一板一眼的樣子他卻沒由來有了點喜意
“沒事兒，我不怕他。要真敢動手，我指定不會放過他的，保證連褲衩子都不給他剩。”
雖然話不著調，但他笑的還是勉強，又道：
“對了，謝謝你啊。第三次‘救我’了。”
柏雲瞟了他一眼，額發還是有些濕漉漉的，垂紮在臉上，為那雙好看的眼睛投下一片陰影。
她並不想知道他的家事，管那些事也只是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畢竟，如果調監控看的話，她難逃責問。
“沒事。”
她頓了下，“李安白那些人說話口無遮攔慣了，你別放在心上。”
“嗯。不過，這裏跟我想的，跟我聽到的也不完全一樣嘛。北城二中，下課也有活人，也有小混混。”陸右一故作輕松的聳聳肩，表示完全沒問題。
“二中，怎麽說呢。其實任何學校裏肯定都有不學無術的人，也肯定有那麽幾個深藏不漏的大佬。五班算好的，雖然個別同學確實痞裏痞氣跟二流子一樣，但總歸沒做出什麽觸犯校規的事。”
“不過也有可能是被鎮壓下來，封鎖消息了。”她咽下牛奶，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排螞蟻上，又說：“我們班上那幾個，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比小混混強一點。李安白成績還是蠻好的。只不過因為家裏比較有錢就，不太能看得起平行班裏家庭普通的人。”
“鄙視鏈？二中也有鄙視鏈啊。”
他短促的笑了聲。
柏雲咬著吸管口輕聲道，“鄙視鏈這種東西在哪都存在吧。只是幸好校規在大多數時候是有用的，起碼對非富貴家庭的同學來說是的。單拎出來記過一次就勸退這條規則看的話還是很有震懾力的。”
“一次記過就勸退？”
“不然你以為這裏這麽高的升學率是怎麽來的。到時候給多少錢都沒用了。只不過、沒到那個時候也不會輕易勸退的，大多時候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只要不傳到老師耳朵裏，問題也不大。”
她不以為然的解釋道。其實不止因為這樣，還有一些成績不好的，為了最後的升學率好看，老師也會私底找人談話。
說好聽點是談話，難聽點就是勸退而已。
雖然很嚴格，但還有大把的商賈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比如李安白他們。哪怕無所事事一輩子，出去照樣無憂無慮，進來就是為了說出去好看而已。
跟那些好好努力學習考大學獲得敲門磚的他們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之後、說不定會有人不搭理你，也是正常的。你做好心理準備。”
“不搭理？”陸右一皺眉思考一瞬，忽的發笑：“不會是因為李安白吧？多大年紀了還玩惹我生氣就讓所有人不跟你玩，針對你的小孩子把戲嗎？這麽幼稚？”
“誰知道呢，可能現在不會了吧。”
柏雲微微聳肩，眼睫低垂。
“好了，快到時間了。走吧。”
柏雲起身朝著教室走去，陸右一撥了撥頭發也準備離開，擡頭正好看見她丟瓶子，轉頭又看向自己身旁。
椅子上孤零零的立著罐牛奶，涼氣已經凝成水珠在椅面形成一小片水漬。
是草莓味的。
他笑了，追上去，“誒！班長，以後物理不會的我能問你嗎？”
“…可以。”
“數學呢？”
“嗯。”
“其實我英語也不太好，能不能…”
“那你好好聽課。”
回到教室時，班上人已經來了不少，趴著小憩的、安靜作業的還有偷帶手機縮在角落裏玩的。
兩人一前一後回來，陸右一心情不錯，看到剛剛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李安白也順眼了不少，甚至笑瞇瞇朝他問了聲好。
後者跟吃了蒼蠅似的面色不善，這是挑釁吧？是吧！是吧！！
周五下午本該有節體育課，但北城二中的體育老師像個只活在對話中的npc。於是毫不意外，他又生病了。
課代表在講臺上拍著桌子，朝著亂哄哄的教室喊：“下午體育課上自習啊！自習結束後把書帶走，高三要模擬考。”
底下立馬有人接了句“又取消啊？我上了高中就沒上過幾次體育課，你確定咱班有體育老師這個人嗎？”
課代表也是個火爆脾氣的，“你說呢！他喵了個咪的，我這個課代表當得像個游戲軟件傳話筒一樣，日了個仙人板板的。”
每周一次模擬考是二中的傳統，高三周五到周六考，高二是周日下午到晚上考小測，高一幸免於難，看老師心情考。
自習課上沒有人看，幹什麽全憑自覺。只要不吵破天，基本上不會有老師過來，也是難得的好機會。
陸右一往後看最後一排人已經溜得差不多了，他側頭過去：“你不管管嗎？他們都跑了。”
“下課前他們會回來的，反正又溜不出這棟教學樓。”
柏雲頭也沒擡，繼續寫著英語試卷。
“你這個班長當得還真是、”
“不稱職？”
“也不是，只是你這麽篤定，真是熟練地讓人咂舌啊。”
陸右一撇撇嘴半侃著，等了一會看她沒反應後隨手抽出一張草稿紙，準備默寫公式。
柏雲寫完試卷，將它折好，歇了口氣才說：“是我根本管不了他們而已，只要不翻天，老師都管不了他們這些。”
她看著題目，眼中情緒不明，抿了抿唇，輕聲道：“抱歉。”
“啊？”
“沒事，你繼續吧。”
看著柏雲就此放棄，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他是不打算放過她的，不依不饒的湊過來：“我聽見你說抱歉了，為什麽啊？”
“…你聽錯了。”
“我沒聽錯，你說了。”
“你聽錯了。”
“沒有。”
柏雲後悔了，她有些心累，就不應該說的。她默默嘆了口氣，想著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訴他，但是這樣又違反約定了，誰來救救她啊，如果能有時光機穿回一分鐘前就好了。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天生對陌生人自來熟的啊，而且還像個牛皮糖一樣的那種！
車軲轆了幾個回合，正頭腦大爆炸時，有人來救她了。
陸右一身後的人，也就是早上問他借作業的那位，此刻又抻著脖子喊他
“陸右一！兄弟！回頭！”
“怎麽了？”
他轉頭過去詢問。
“帶沒帶充電寶？我手機沒電了。”
陸右一翻著書包，將備用的充電寶遞出去，準備接著刨根問底，但後者似乎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丁森看他們兩好一會了，將手機充上電後，又拍著他的肩八卦“你兩聊什麽呢？”
柏雲松了口氣，又低頭默默翻開了數學試卷，看到那塊標紅的區域後，拿著試卷起身離開了教室。
“…沒事，我問題呢。”
“哦，那你可找錯人了。不如去問前排的程宏翼。”
“為什麽？咱班第一不是班長嗎？”
看著輕聲掩上門離開的人，陸右一這才看過去，有些不解。
他從之前就很奇怪了，來到這裏兩天，幾乎沒看到有人跟她說過話。男生沒有也就算了，女生也是，上下課還是放學都是一個人離開，沒有熟悉的朋友嗎？
“你剛來，有所不知，咱班長脾氣是有點古怪的。你沒發現嗎？她幾乎都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的，跟木頭一樣。”
丁森還非常應景的打了個冷顫，拉著嘴：“有人傳她其實是仿生機器人，被派到人類裏當臥底的。”
“…就因為這個？我說你們腦洞也太大了吧？多大了還這麽中二，還臥底。學校有啥好臥底的，能偷你卷子還是怎麽的。”
陸右一有點無語，因為別人表情變化不大就這樣說對方，這真的不是無理取鬧嗎。
“呃，差不多？我記得她好像有個外號叫什麽，高冷面癱女？但這不是我取的，我沒那麽大閑工夫。哦對，她好像還會突然盯著對方，那眼神，毛骨悚然。”
看著他愈發不信的眼神，丁森有些急了，他拍著身邊人的肩膀“不信你問他，這是我們全班都知道的事啊，小楊親口說的。”
不過他身邊的人卻不怎麽配合，搖搖頭：“我不知道別問我，小楊說的你問他去。”
“嘿你個許老三，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呢！”
“你的面子值幾個錢，趕緊寫作業吧你，這周考試化學再不及格就可以去死了。”
“靠，你怎麽詛咒人呢！我這次指定能過的，敢不敢來打賭？我要是贏了你把號借我玩一星期的那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嘴來，陸右一覺得沒意思就轉過去了。
沒表情？
他想到第一天下午，柏雲被自己猝不及防嚇到的樣子不禁來了興趣，他不信。
周五放學也算得上二中的名景之一了，門口被來接孩子的家長圍得水洩不通，大家都是抱著一摞摞的書，背著烏龜殼似的書包走向自己的家人。
柏雲在教室裏留到最後，身為班長要看著值日生打掃完教室後才能離開，正好也能躲掉晚高峰人群。
她趴在三樓欄桿上往下看，人群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偶爾還有兩個人結伴走出校門。側頭往左面看，高高立起的黑色柵欄上攀滿了未落的薔薇花，那邊似乎還在上體育課，橡膠跑道上圍滿了人。
天色逐漸暗下來了，遠處暖黃色的路燈閃了閃，亮起來。周邊小攤也支起了架子，香味彌漫，街道人又多起來，人聲喧嘩。
柏雲抱著書沿著路邊走，她書不多，之前已經帶回去不少，所以也比較輕松。
束起來的馬尾經過一天時間已經有些松垮了，在腦後一掃一掃肩膀，偶爾走過路燈下，暖色將人包裹起來，出塵又溫柔。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拍球聲，由遠及近。左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識回頭，沒有人，轉過去時右臉上卻貼上了一罐冰涼。
“啊抱歉抱歉，我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快。”
視線上掃，陸右一臂彎下夾著球笑著看她，正遞過來一罐牛奶，是芒果味的。
“喏，請你。”
見她一直不接才反應過來，又非常自來熟的說：“我來幫你拿吧，你先喝。”
“不用……”
“你都幫我這麽多次了，算我報答你的，來。”
他把籃球塞進隨身帶著的網裏，一把將她懷裏的書抱過來，兩人並著步一起走
“老遠就看到你了，還想著你怎麽會在這。原來你還沒回去啊，離放學都過去好久了。”
柏雲捧著牛奶看著路，等到他停了一會才回答：“嗯，班長要負責看著值日生擺好桌子才能走。”
“你也太盡職盡責了吧，我看其他班都早走了。”
陸右一頓了下：“他們不會讓你擺桌子了吧？”
“沒有。”
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她搖搖頭，視線瞥向其他地方轉移話題。
“你怎麽在這？”
“我來打籃球啊，就在咱們學校隔壁的初中部，跟丁森他們。”
哪怕沒看到，柏雲都能想象得到，默默吐槽了句，好傻。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正想著說點其他的時，一陣機車加速的音浪聲響起，還沒看清就已經從兩人身側飈了出去。
“草，這地方也敢開這麽快，不要命了嗎。”
柏雲擡起頭，盯著已經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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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持續到她離自己還有三五步的地方，陸右一沒忍住，撤開目光。正欲開口化解一下尷尬，餘光瞟到她擡手，然後按下遙控器開關。
清脆的兩聲開機聲後，對方轉身離開。走之前還十分貼心的把門帶上了。
……
秋蟬還沒有完全消亡，此刻正掛在枝頭放聲生命最後的絕唱。
陸右一手臂撐著大腿坐在靠椅上，垂著腦袋盯著地面。
北城二中很大，也因為初高中校區互為隔壁的原因，所以周邊設施都建的非常完善，隨處可見的綠植與座椅。
一股熱浪伴隨著風湧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樹蔭下並沒有帶來多少的涼爽，更煩了。
思緒不受控制亂飛時，視線內出現一只細白的手，拿著一罐草莓牛奶。等到他擡頭時，又把手收了回去
“草莓，還是芒果？”
“啊，不用…”
“好。”
柏雲也沒客氣，拿著兩罐牛奶坐在他身邊，一時間無言。
“還好嗎？”
“啊？啊、”他笑的明朗，“沒事啊。”
“嗯。”
平淡的回應後，又陷入了一陣的沈默。
“我不會…”
“謝謝…”
“你先說吧。”
陸右一禮貌點頭，對她說。
“嗯，今天這個事，我不會告訴老師。但是你小心點李安白，聽說他家裏很有錢，在學校裏橫著走慣了。別看王傑他們幾個那麽不正經，但後面的大佬其實是他。”
“哈。”
看著柏雲語氣依舊沒什麽變化的叮囑他這些事，這麽一板一眼的樣子他卻沒由來有了點喜意
“沒事兒，我不怕他。要真敢動手，我指定不會放過他的，保證連褲衩子都不給他剩。”
雖然話不著調，但他笑的還是勉強，又道：
“對了，謝謝你啊。第三次‘救我’了。”
柏雲瞟了他一眼，額發還是有些濕漉漉的，垂紮在臉上，為那雙好看的眼睛投下一片陰影。
她並不想知道他的家事，管那些事也只是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畢竟，如果調監控看的話，她難逃責問。
“沒事。”
她頓了下，“李安白那些人說話口無遮攔慣了，你別放在心上。”
“嗯。不過，這裏跟我想的，跟我聽到的也不完全一樣嘛。北城二中，下課也有活人，也有小混混。”陸右一故作輕松的聳聳肩，表示完全沒問題。
“二中，怎麽說呢。其實任何學校裏肯定都有不學無術的人，也肯定有那麽幾個深藏不漏的大佬。五班算好的，雖然個別同學確實痞裏痞氣跟二流子一樣，但總歸沒做出什麽觸犯校規的事。”
“不過也有可能是被鎮壓下來，封鎖消息了。”她咽下牛奶，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排螞蟻上，又說：“我們班上那幾個，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比小混混強一點。李安白成績還是蠻好的。只不過因為家裏比較有錢就，不太能看得起平行班裏家庭普通的人。”
“鄙視鏈？二中也有鄙視鏈啊。”
他短促的笑了聲。
柏雲咬著吸管口輕聲道，“鄙視鏈這種東西在哪都存在吧。只是幸好校規在大多數時候是有用的，起碼對非富貴家庭的同學來說是的。單拎出來記過一次就勸退這條規則看的話還是很有震懾力的。”
“一次記過就勸退？”
“不然你以為這裏這麽高的升學率是怎麽來的。到時候給多少錢都沒用了。只不過、沒到那個時候也不會輕易勸退的，大多時候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只要不傳到老師耳朵裏，問題也不大。”
她不以為然的解釋道。其實不止因為這樣，還有一些成績不好的，為了最後的升學率好看，老師也會私底找人談話。
說好聽點是談話，難聽點就是勸退而已。
雖然很嚴格，但還有大把的商賈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比如李安白他們。哪怕無所事事一輩子，出去照樣無憂無慮，進來就是為了說出去好看而已。
跟那些好好努力學習考大學獲得敲門磚的他們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之後、說不定會有人不搭理你，也是正常的。你做好心理準備。”
“不搭理？”陸右一皺眉思考一瞬，忽的發笑：“不會是因為李安白吧？多大年紀了還玩惹我生氣就讓所有人不跟你玩，針對你的小孩子把戲嗎？這麽幼稚？”
“誰知道呢，可能現在不會了吧。”
柏雲微微聳肩，眼睫低垂。
“好了，快到時間了。走吧。”
柏雲起身朝著教室走去，陸右一撥了撥頭發也準備離開，擡頭正好看見她丟瓶子，轉頭又看向自己身旁。
椅子上孤零零的立著罐牛奶，涼氣已經凝成水珠在椅面形成一小片水漬。
是草莓味的。
他笑了，追上去，“誒！班長，以後物理不會的我能問你嗎？”
“…可以。”
“數學呢？”
“嗯。”
“其實我英語也不太好，能不能…”
“那你好好聽課。”
回到教室時，班上人已經來了不少，趴著小憩的、安靜作業的還有偷帶手機縮在角落裏玩的。
兩人一前一後回來，陸右一心情不錯，看到剛剛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李安白也順眼了不少，甚至笑瞇瞇朝他問了聲好。
後者跟吃了蒼蠅似的面色不善，這是挑釁吧？是吧！是吧！！
周五下午本該有節體育課，但北城二中的體育老師像個只活在對話中的npc。於是毫不意外，他又生病了。
課代表在講臺上拍著桌子，朝著亂哄哄的教室喊：“下午體育課上自習啊！自習結束後把書帶走，高三要模擬考。”
底下立馬有人接了句“又取消啊？我上了高中就沒上過幾次體育課，你確定咱班有體育老師這個人嗎？”
課代表也是個火爆脾氣的，“你說呢！他喵了個咪的，我這個課代表當得像個游戲軟件傳話筒一樣，日了個仙人板板的。”
每周一次模擬考是二中的傳統，高三周五到周六考，高二是周日下午到晚上考小測，高一幸免於難，看老師心情考。
自習課上沒有人看，幹什麽全憑自覺。只要不吵破天，基本上不會有老師過來，也是難得的好機會。
陸右一往後看最後一排人已經溜得差不多了，他側頭過去：“你不管管嗎？他們都跑了。”
“下課前他們會回來的，反正又溜不出這棟教學樓。”
柏雲頭也沒擡，繼續寫著英語試卷。
“你這個班長當得還真是、”
“不稱職？”
“也不是，只是你這麽篤定，真是熟練地讓人咂舌啊。”
陸右一撇撇嘴半侃著，等了一會看她沒反應後隨手抽出一張草稿紙，準備默寫公式。
柏雲寫完試卷，將它折好，歇了口氣才說：“是我根本管不了他們而已，只要不翻天，老師都管不了他們這些。”
她看著題目，眼中情緒不明，抿了抿唇，輕聲道：“抱歉。”
“啊？”
“沒事，你繼續吧。”
看著柏雲就此放棄，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他是不打算放過她的，不依不饒的湊過來：“我聽見你說抱歉了，為什麽啊？”
“…你聽錯了。”
“我沒聽錯，你說了。”
“你聽錯了。”
“沒有。”
柏雲後悔了，她有些心累，就不應該說的。她默默嘆了口氣，想著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訴他，但是這樣又違反約定了，誰來救救她啊，如果能有時光機穿回一分鐘前就好了。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天生對陌生人自來熟的啊，而且還像個牛皮糖一樣的那種！
車軲轆了幾個回合，正頭腦大爆炸時，有人來救她了。
陸右一身後的人，也就是早上問他借作業的那位，此刻又抻著脖子喊他
“陸右一！兄弟！回頭！”
“怎麽了？”
他轉頭過去詢問。
“帶沒帶充電寶？我手機沒電了。”
陸右一翻著書包，將備用的充電寶遞出去，準備接著刨根問底，但後者似乎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丁森看他們兩好一會了，將手機充上電後，又拍著他的肩八卦“你兩聊什麽呢？”
柏雲松了口氣，又低頭默默翻開了數學試卷，看到那塊標紅的區域後，拿著試卷起身離開了教室。
“…沒事，我問題呢。”
“哦，那你可找錯人了。不如去問前排的程宏翼。”
“為什麽？咱班第一不是班長嗎？”
看著輕聲掩上門離開的人，陸右一這才看過去，有些不解。
他從之前就很奇怪了，來到這裏兩天，幾乎沒看到有人跟她說過話。男生沒有也就算了，女生也是，上下課還是放學都是一個人離開，沒有熟悉的朋友嗎？
“你剛來，有所不知，咱班長脾氣是有點古怪的。你沒發現嗎？她幾乎都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的，跟木頭一樣。”
丁森還非常應景的打了個冷顫，拉著嘴：“有人傳她其實是仿生機器人，被派到人類裏當臥底的。”
“…就因為這個？我說你們腦洞也太大了吧？多大了還這麽中二，還臥底。學校有啥好臥底的，能偷你卷子還是怎麽的。”
陸右一有點無語，因為別人表情變化不大就這樣說對方，這真的不是無理取鬧嗎。
“呃，差不多？我記得她好像有個外號叫什麽，高冷面癱女？但這不是我取的，我沒那麽大閑工夫。哦對，她好像還會突然盯著對方，那眼神，毛骨悚然。”
看著他愈發不信的眼神，丁森有些急了，他拍著身邊人的肩膀“不信你問他，這是我們全班都知道的事啊，小楊親口說的。”
不過他身邊的人卻不怎麽配合，搖搖頭：“我不知道別問我，小楊說的你問他去。”
“嘿你個許老三，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呢！”
“你的面子值幾個錢，趕緊寫作業吧你，這周考試化學再不及格就可以去死了。”
“靠，你怎麽詛咒人呢！我這次指定能過的，敢不敢來打賭？我要是贏了你把號借我玩一星期的那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嘴來，陸右一覺得沒意思就轉過去了。
沒表情？
他想到第一天下午，柏雲被自己猝不及防嚇到的樣子不禁來了興趣，他不信。
周五放學也算得上二中的名景之一了，門口被來接孩子的家長圍得水洩不通，大家都是抱著一摞摞的書，背著烏龜殼似的書包走向自己的家人。
柏雲在教室裏留到最後，身為班長要看著值日生打掃完教室後才能離開，正好也能躲掉晚高峰人群。
她趴在三樓欄桿上往下看，人群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偶爾還有兩個人結伴走出校門。側頭往左面看，高高立起的黑色柵欄上攀滿了未落的薔薇花，那邊似乎還在上體育課，橡膠跑道上圍滿了人。
天色逐漸暗下來了，遠處暖黃色的路燈閃了閃，亮起來。周邊小攤也支起了架子，香味彌漫，街道人又多起來，人聲喧嘩。
柏雲抱著書沿著路邊走，她書不多，之前已經帶回去不少，所以也比較輕松。
束起來的馬尾經過一天時間已經有些松垮了，在腦後一掃一掃肩膀，偶爾走過路燈下，暖色將人包裹起來，出塵又溫柔。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拍球聲，由遠及近。左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識回頭，沒有人，轉過去時右臉上卻貼上了一罐冰涼。
“啊抱歉抱歉，我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快。”
視線上掃，陸右一臂彎下夾著球笑著看她，正遞過來一罐牛奶，是芒果味的。
“喏，請你。”
見她一直不接才反應過來，又非常自來熟的說：“我來幫你拿吧，你先喝。”
“不用……”
“你都幫我這麽多次了，算我報答你的，來。”
他把籃球塞進隨身帶著的網裏，一把將她懷裏的書抱過來，兩人並著步一起走
“老遠就看到你了，還想著你怎麽會在這。原來你還沒回去啊，離放學都過去好久了。”
柏雲捧著牛奶看著路，等到他停了一會才回答：“嗯，班長要負責看著值日生擺好桌子才能走。”
“你也太盡職盡責了吧，我看其他班都早走了。”
陸右一頓了下：“他們不會讓你擺桌子了吧？”
“沒有。”
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她搖搖頭，視線瞥向其他地方轉移話題。
“你怎麽在這？”
“我來打籃球啊，就在咱們學校隔壁的初中部，跟丁森他們。”
哪怕沒看到，柏雲都能想象得到，默默吐槽了句，好傻。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正想著說點其他的時，一陣機車加速的音浪聲響起，還沒看清就已經從兩人身側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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