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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幻境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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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幻境07

付銀朱拿起櫃臺上的信封,餘光裏是岳雨前熱切的目光。

她本不想看,畢竟自己並沒有給岳老板寫信,但氛圍都到這兒了,她翻轉信封。

信封邊沿,一整道小刀的劃痕。

這是偷看嗎?

明目張膽地拆嘛。

付銀朱從裏面拿出厚厚一疊信紙。第一頁大意寫著:近日多加打擾,心中對茶宗時有念想,深知不對,以表歉意,選了些東西,想與過去做個了斷。

沒有署名。

付銀朱擡眼看向岳雨前。

這怎麽能猜到是自己送的呢?

她又拿起擱在櫃臺上信封,確認了一遍,正面沒有留名字,背面也沒有留名字。

不過,信封上畫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的燈籠。

是覺得這個代表是自己寫的嗎?

——付銀朱有些慌張。

將錯就錯吧。

岳老板要是知道了,能少刁難自己幾天啊。

她欲言又止,翻至過信的下一頁。

是隨禮名單,一件件都是城裏火爆的茶宗商品。每一件都是兩三個,除了一行略顯突兀的字——

許願紙,缺貨。

付銀朱憋出一句話:“都送到了嗎?”

“東西太多,數不過來,”岳雨前點著櫃臺窗邊、櫃臺抽屜、二層樓梯,“還有一些放在樓上了。這麽多都只送岳老板一人?”

寫信人是這麽想的吧。

但付銀朱也不太明白,她想說出真相:“其實我……”

她一猶豫,話被葉鳴舟打斷了。

“給茶館的各位分了吧。”

“這得岳老板說了算吧?”付銀朱小聲問道。

“就是,”岳雨前揮袖子打了葉鳴舟一下,“你也學會偷藏東西了?你該不會是想扣下信,再挑好東西自己拿走吧?”

“腦子裏都想些什麽呢。”葉鳴舟反駁道,“我是為了銀朱好。”

付銀朱嘴唇微動,沒吭聲。

“我叫岳老板過來。”

岳老板不一會兒就來了,客人寥寥,岳蘿也從後廚跑過來湊熱鬧。

岳老板表情凝重:“之前一直悶頭幹活不怎麽說話,一下子腦子活絡了,打什麽算盤呢?”

“我……”

“老岳,這個銅鏡啊,”岳蘿挨個拆開包裹,“還有這個簪子,你也用不上,給我唄?”

“拿去,拿去。”

葉鳴舟在岳雨前耳邊低聲說:“我就說岳老板願意分給大家嘛。”

岳老板接著質問:“你不會是刻意討好我,然後跑去冷先生那邊吧?”

“銀朱哪有那麽多覆雜的心思啊。”葉鳴舟幫付銀朱說話。

付銀朱垂著頭:“我真的沒有多想。”

“她好不容易攢了錢買下來這些,好好收著呀,老板。”葉鳴舟補充道。

付銀朱順勢點點頭,一臉無辜地望著岳老板。

“可別跟著油嘴滑舌的冷先生學壞了啊。”岳老板感嘆道,就近拉開一把椅子,坐下訴說往事。

岳老板是個特別註重禮尚往來的人。他曾經每月都給店裏的夥計們分點東西,尤其是夥計返鄉後再回來的時候,也會帶來一些特產。

特產拿來了,岳老板不想一人獨食,便分給茶館眾人。結果因為多一塊少一塊,有人鬧著不公平,搞得現在關系都不好。

“我錯了,我錯了,別記仇了。”岳雨前趕緊道歉。

“原諒你了,”岳老板招呼付銀朱過來,“還是銀朱有心啊。”

岳雨前插話:“可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怎麽分?”

付銀朱思考一下:“留一些在店裏,送客人吧。”

“你怎麽變得這麽機靈。”葉鳴舟誇獎她,“還能多招攬些客人。”

大家東挑挑西挑挑,付銀朱特地讓岳蘿多拿一點。她們倆抱著東西回去,路上岳蘿說付銀朱這是以德報怨。

“反正書坊的冷先生,非讓我好好研究一下茶宗的用品,在話本裏寫具體一點。多了也用不上,分就分了。”付銀朱來不及想這些東西和信的來歷,先應付冷煙書坊要緊。

岳蘿提議:“把茶館的特色也寫進去吧。”

“西湖龍井?”

“糯米雞。”岳蘿對付銀朱的答案感到驚訝,“很好吃的,雖然很少有人點。”

“太貴了。都在一樓的只點瓜子。”

“寫進去,這樣大家就知道吃糯米雞了。”

“我喜歡桂花三色糯米糕。”

“過了季就沒法做了。”岳蘿回過神來,“你喜歡這個呀?你早說呀,我平日就給你做。”

“可是加這些東西,對劇情也沒什麽用。”

“徐大叔不會講故事嘛。以前他就是報菜名一樣,次次冷場。”岳蘿說起她理想的故事,“大家來聽書,不就圖一個稀奇嘛。之前別家講妖魔匯聚的小鎮子,可多人去聽了。”

“仙門的故事你不愛聽?”

“也不是。”岳蘿轉著眼睛回想“我喜歡天各一方,相互暧昧,不明說的那種。”

“暗戀?”

“對,明明覺得對方是仇人,結果自己盤著盤著,愛上對方的那種。”岳蘿嫌自己多嘴,“徐大叔現在講的也很有趣啦,生意比之前好太多了。多虧了你。”

付銀朱對著隨禮名單整理東西,會心一笑:“嘴巴抹蜜了。”

“真心誇你。不過我白天本來很清閑,現在一到說書的點兒,我就得忙著。”岳蘿收拾收拾,準備睡了。

“累到你了。”

岳蘿埋怨道:“都怪老岳不加錢。”

付銀朱歸置好了,就盯著唯一缺貨的許願紙了。

“岳蘿呀,茶宗的許願紙是什麽啊?”

一聽這話,剛躺下的岳蘿,起身過來,她很是興奮:“還有許願紙嗎?”

“沒有,沒買到。”

岳蘿瞬間失落。

“把願望寫在上面,可靈了。之前我聽人說月老廟的門口有賣的。”

“紙而已,有什麽特別的。”

岳蘿見付銀朱收拾今日寫的稿子,坐在邊上:“那個紙呀,泡在水裏,墨就會浮起來,如果撈起來紙,墨還是原位落下,就說明這是靠譜。如果散成一片,就不成。”

付銀朱從沒想過把紙泡在水裏:“還有這種神奇的事?有許願墨嗎?”

“對啊,不過,都是直接在廟裏當場寫的嘛。”岳蘿打著哈欠,“那個紙特別薄,上面有一些植物的紋理。”

說完,她拿起一張付銀朱的紙,剛想說明不同,結果楞住了,她搓了搓紙:“你這個也有植物的紋理,和許願紙有點像。但我不懂啊……反正就是很特別的紙。”

這個紙是冷煙書坊拿給付銀朱的。

付銀朱接過來的時候,註意到這個紙和之前的不太一樣。但是她之前沒有多想。

現在經岳蘿這麽一提,再加上之前她說書坊缺紙……這是不是茶宗的人給書坊的紙啊?

這可就糟糕了!

被追殺的日程提前了。

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但是跑路之後,怎麽告訴陸星熾自己新的住處呢?總不能之後不見面吧。

——付銀朱打算再觀察一天。

天剛蒙蒙亮,葉鳴舟就開店了。

岳雨前拖著沈重的身體,睡眼惺忪地跟他打招呼。

岳雨前問道:“你想明白了嗎?”

葉鳴舟反問:“你查到什麽了嗎?”

“沒有,付銀朱的來歷,她總是打馬虎眼應付。”

“但是她要是修仙的人,搞個占蔔畫個符咒,都比在我們這裏做苦力要好吧。”

“那是怎麽回事呢?”

岳家茶館自付銀朱來了之後,生意越來越好,但是賬目怎麽也對不上。近日,葉鳴舟盯著采購,沒發現什麽花樣,岳雨前看著前場,愛給徐大叔打賞的,還是那些熟面孔。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聽說的茶宗的花招——

先明著打賞,之後再私下談退款。

為的是,看上去人氣頗高。

如此一來,早晚能吸引一些真的聽眾。

“要不直接問吧。”

可付銀朱對打賞一竅不通,她指著名錄,強調和之前抄謝帖的時候,一模一樣。

岳雨前失落的和葉鳴舟匯報結果:“她就是個木頭。”

“又是茶宗的熟人,又是送茶宗的禮品,”葉鳴舟推測,“難道她起了修仙的心?她要是走了,可不好再找人……”

岳雨前聽了直搖頭:“洗個碗有什麽不好招的。別太擔心,就這木頭也沒什麽天賦。”

“你又沒修過,你知道怎麽看靈根嗎?”

岳雨前:“怎麽回事呀,這麽護著她?該不會……”

“別亂想。”

“害羞了,害羞了。”

岳雨前遲遲放不下這件事,他在打烊之後,留到很晚,一直在等付銀朱。

見付銀朱一頁一頁數著今日完成的書稿,他才開口找她,拉她去門口。

門口的屋檐下,景色甚好,街上稀稀疏疏的燈籠,和天上的疏星,相互映照。

岳雨前遲遲沒開口。

氛圍暧昧。

該不是之前自己總看對方,讓他誤會了吧。

付銀朱回想了自己的月老的紅線,和自己在幻境中的處境,一下子慌亂了。

結果岳雨前問:“你是不是最近想去東海修仙?”

“沒有。”

“要不然怎麽沈迷於講仙門故事。買了茶宗的東西,上次茶宗弟子來找你……”

“不是,不是。”

“說實話,你是不是茶宗派來的臥底。”

岳家茶館裏有什麽值得臥底的嗎?

“你想多了。”

“我只看證據。”

先潑臟水,這還怎麽證明清白。

“你懷疑我的證據呢?”

付銀朱突然鼓起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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