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蘇素凝說：“這就是你房間？”

“比五星級賓館有特色吧？”張少楠指著自己的床道，“看我的床，你肯定沒睡過這樣的，今晚便宜你了，讓你享受享受鄉村特色。”

蘇素凝吐了吐舌說：“你不用洗澡？”

“你想洗？這麽冷就算了吧，人家北方人一星期才洗一次。”

“不洗不舒服。”蘇素凝拉張少楠起來，“和我一起去。”

“你帶衣服了？”

蘇素凝搖頭，然後說了一句糟糕，她不用去了，衣服在車裏，鑰匙在淩嘯風身上，而淩嘯風睡得跟死豬沒兩樣，只能找個新毛巾隨便擦一擦。

躺下以後，蘇素凝說：“你就睡這樣的床從小睡到大？”

“我說了我家窮。”

“你幹嘛不蓋個大房子？”

“我想蓋，我爸要願意才行，我跟我哥說過，蓋兩個好點的房子，可惜雙方的父母都不願意。”

“怎麽那麽奇怪，住大城市不肯，蓋房子也不肯。”

“還是那句話，家裏窮，這種窮已經根深蒂固，同樣是生活，不想浪費吧！他們辛苦了大半輩子省了大半輩子，給他們過好生活指不定他們還不習慣。都說辛苦了大半輩子後半輩子要享享清福，我逐漸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首先會不習慣。”

蘇素凝哦了聲，然後問：“我走了你會不會習慣？”

“你是指你去蘇格蘭？”

“算是吧！”

“什麽算是，你還想走那裏去？”張少楠摟緊蘇素凝，“告訴你，你那都走不去，你趁早打消那什麽走的念頭。”

“我認真的，快回答我問題。”

“沒想過，不怎麽知道，盡量習慣吧，習慣不了我就去找你。”

“或者你可以去找冷星蕊，她……我……她比我更需要……幫助，更需要愛。”蘇素凝吞吞吐吐說道，“而且我是她姐姐，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她會……我會……我不知道怎麽說了，你明白我意思對嗎？”

張少楠裝傻道：“不明白。”

“我沒想和你說的，想不了了之，可我還是忍不住。她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這個姐姐那時候並不知道，我過得很好、很快樂、很滿足，有豐富的物質條件，還有對我很好很愛我的家人，這些她都沒有。知道和她的關系以後我經常在想，那時候她在孤兒院會不會晚上因為被子質量差而凍得瑟瑟發抖，會不會因為肚子餓一邊哭著一邊忍著連大過年穿的衣服都縫縫補補，還是別人穿過那種，而且只有可憐的幾塊零花錢……”

說著說著，蘇素凝流出眼淚，流到張少楠手裏，張少楠沒有安慰她，而是靜靜聽著，心情和她一樣憂傷，心痛過去的冷面菩薩。

“好不容易有人收養了，一樣要受那麽多苦，她堅強的走了過來，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裏面對那麽多敵人那麽多陰謀詭計，如果我是她我肯定活不下去。好不容易她有了一份幸福，有了你，而我卻把你搶了……所以我……你明白我感受嗎？你明白我意思嗎？”

“我明白，但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是那樣？”

張少楠語塞。

蘇素凝說：“睡覺，困了！”

張少楠突然發現，蘇素凝與冷面菩薩何其相似，冷面菩薩也會那樣說，不過是反過來：困了，睡覺。

第二天中午，淩嘯風、蒙蕓、梅玲玲、馬寧燕姐妹要離開了，張少楠和蘇素凝、張存、何瀟瀟則多住一天。送他們上車時，張少楠看見馬燕燕坐副駕駛座和淩嘯風挺親密的樣子，梅玲玲的詭計成了，真把他們拉成一雙，他們還被蒙在鼓裏渾然不覺。

車子遠去後，蘇素凝對張少楠說：“難得今天陽光那麽好，上天對我們那麽好，你是不是應該帶我四周去逛逛，讓我充份領略領略鄉村生活？”

張存說：“其實我們去打獵。”

蘇素凝興奮地回應道：“好啊，打獵，很新鮮。”

“打十只八只小鳥回來，今晚燉湯。”張存用肩膀撞了一下一臉驚愕的張少楠，“去不去？你負責撿就可以，我負責打，那條氣槍還可以用，我昨晚試過了！”

說去就去，他們回家收拾好馬上出發，不過就張少楠和蘇素凝、張存三個人，何瀟瀟不參加，她要留在家裏幫忙刷盤子。

路上，蘇素凝問張少楠：“你會不會打槍？”

張少楠說：“廢話，是個男人都會打槍。”

“為什麽？”

張少楠楞了，而走前面的張存，笑噴了，立刻笑著飛快走開幾步，離他們遠遠的。

蘇素凝一臉無辜：“你哥幹嘛了？我真的不知道嘛！”

張少楠說：“不知道就算了，我們不說這個。”

蘇素凝還挺堅持：“不行，那有說一半不說的？”

“你真想知道？”

蘇素凝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張少楠隨即湊到她耳邊悄悄告訴她，頓時，她臉紅起來，狠狠地掐了張少楠一下。

張少楠和蘇素凝跟在張存後面走，一路走一路聊些來勁的事情。

昨晚那個話題，他們都很默契藏地在心底，沒有再翻出來繼續說，所以還算是快樂。可惜的是，快樂不能持續多久，明天蘇素凝就走了，然後一天之後要去蘇格蘭，連機票都已經訂好。蘇素凝離開身邊的日子該怎麽過？張少楠是不知道的，他想和蘇素凝一起去，卻不可能，這邊許多事情需要他，何巧巧還沒弄出來，而且始終放不開冷面菩薩，冷面菩薩一時間吸收了那麽多蘇妙忠的生意，忙得過來嗎？需要幫助嗎？

繼續往前走著，走到一條兩岸都種著許多大樹的河邊。張少楠清楚地記得小時候經常來這邊摸魚什麽的，那時候河邊的樹才點兒高，現在一棵棵十多二十米，茂密無比。歲月啊，總在不經不覺間改變許多食物，偶爾停下來回頭看看還能看見那麽一點依稀的影子，走遠了再回頭，當初的熟識已然不再熟識。

蘇素凝說：“這地方好漂亮，找你哥幫我們拍照吧！”

“帶相機了？”

“你笨啊，用手機。”

當下，張少楠告訴了張存，張存很幹脆，給張少楠和蘇素凝拍了十幾張，蘇素凝一路看一路笑，走在泥路上磕磕碰碰的，好幾次都是張少楠及時扶住了她，不然早摔個渾身泥濘。

“蘇素凝你能不能看看路？”

“我眼睛沒空，要不你背我吧！”

到走一棵高樹下，張存忽然示意別動，然後擡起腦袋觀察，悄悄搭上氣槍，他看見大鳥了，沿路走來看見的都只是些小麻雀，所以一槍都沒放，現在準備放，必然是大鳥。

蘇素凝問：“你哥槍法好不好？”

張少楠說：“以前非常好，現在估計更好吧，他去當過兵，有練過槍。”

“你能不能跟他說說，給我放兩槍？”

“你說真的？”張少楠驚訝的看著蘇素凝，“這不像你啊，你不是很善良麽，你能下手？關鍵是這個不適合你玩。”

“誰要玩了，我在想要是能射中一兩只，晚上喝湯的時候會特有滿足感。”

“算了吧，還滿足感呢！”

“就兩槍。”蘇素凝有點哀求的意味，一點都不像她平常的表現，有時候蘇素凝就那樣，特別的可愛，成熟的時候能夠非常成熟，胡鬧的時候亦能夠非常胡鬧，反正張少楠覺得她的性格就某個特點而言，和冷面菩薩有那麽點兒相通的。

“你打不中的，鳥兒太小了，而且我還怕你打中我們。”

“你不說我自己說。”

“呵，那你自己說吧，我肯定你打不中。”

幾分鐘後，張少楠被蘇素凝用行動狠狠抽了一巴掌，他說蘇素凝打不中，結果激發了蘇素凝的好勝心，立刻去和張存商量，張存教她怎麽瞄準，怎麽開槍，就隨便說了說，她居然真的打中一只。不過遺憾的是，沒能打中關鍵部位，那只叫不出名的大鳥飛了，令人掉眼珠的是，竟然飛了一會兒撲通掉河裏不會撲騰了……

蘇素凝好神氣：“張少楠，去把鳥撿回來。”

張少楠說：“不用了吧？在水裏怎麽撿？”

“你自己想辦法，我知道我蒙中的，給我再打十槍都不一定還能打中，所以那可能是我唯一的戰利品，絕對不能丟了！”

張少楠很郁悶，四周看了看，撿了一根長樹枝，脫掉鞋襪，把褲管拉高，然後找了個淺水的地方下河，費了好大勁濕了半只衣袖才把那只不知名的大鳥勾回來。蘇素凝提著那只大鳥的腳，別提多高興了，一路上都在笑，她說生活在農村好過癮，好山好水，空氣好，人善良，沒那麽多來自社會的壓力。

走著，又發現了鳥兒的蹤跡，張存仍然讓別動，他把氣槍架在樹丫上瞄準後突放一槍。怦一聲響，樹上飛下一只半白半黑的鳥兒，飛到遠處一個石頭堆裏。張存率先跑過去，沒有找到，他對四周環境觀察了一番後說鳥鉆進了石頭堆裏。

張少楠當然覺得扯淡，鳥會鉆石頭堆？真的假的？雖然石頭堆很多裂縫，鳥沒那麽聰明吧？

看張存在搬石頭了，即便懷疑真實性，張少楠還是要幫忙，最後蘇素凝也幫忙，一人搬一邊，圍著一個長寬三米左右的石頭堆亂找。

不知搬了多久，蘇素凝忽然啊地尖叫一聲，跑到張少楠身後躲起來，張少楠問她話，她口吃吃說不出，張少楠只能自己去看，最終看見一條蛇，有茶杯那麽粗，盤在石頭堆裏，就一眼，張少楠也立刻撒腿就跑，他什麽都不怕，最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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