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想通了，張少楠勉強給蘇素凝露了一個笑容。

到了宴會廳的門口，蘇素凝挽著張少楠，跟在蘇妙忠和林巧玲身後，慢慢的走進宴會廳。裏賓客很多，有兩百人左右，龍銘天就在其中，張少楠進去第一眼就看見龍銘天對他笑，是一個意味深遠的笑，與過去所給他露的笑容分別異常明顯，給張少楠的感覺，就是他知道些什麽，而幸災樂禍。

整個宴會廳都響著音樂，賓客們手裏拿著酒杯，看著剛走進來的他們。尤其是看張少楠和蘇素凝，什麽樣的目光都有，其中最多的是嫉妒，以及驚艷，驚艷來自男人，妒忌來自女人，羨慕的也有，不過鳳毛麟角。

從兩排桌子的中間，走向宴會廳末端的小平臺，張少楠和蘇素凝站在後面，蘇妙忠站在了麥前，音樂頓時停止了播放，蘇妙忠開始說開場白，都是些什麽歡迎之類，他口才實在好，說完向侍應生要了一杯紅酒，敬在場的賓客。令張少楠感到無法理解的是，只字未提宴會的主題，而四周都沒有橫額，大家都不知道。

“感謝大家賞臉。”蘇妙忠拿著空酒杯晃了晃，“雲華集團的上市意味著一種肯定，還有這個城市的進步。上市過程充滿艱辛啊，不過最終成功了，雲華集團做到了，我很高興，非常高興，這個集團用了兩年時間，是個奇跡，為了這個奇跡……”蘇妙忠示意侍應生給他倒酒，“我們再幹一杯。”

張少楠還是不解，什麽雲華集團上市，不是訂婚宴嗎？搞什麽飛機？

“另外，我要宣布雲華集團的一個新投資計劃……”蘇妙忠頓了下，讓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才繼續道，“在郊區開分店，在公園山頂開，這將是個新型的主題酒店，環境絕對一流，新鮮。”

黃泥崗計劃？蘇妙忠要投資？

張少楠有點震撼，同時有點鄙視自己，當時蘇妙忠說計劃不夠完美，確實是不夠完美，當初張少楠去找人投資的時候沒去找大型酒店集團，它們本身就是個活招牌。敬蘇妙忠現在這麽一說，張少楠理解了，是不夠完美，還可以進一步提升價值，甚至還有很多價值可以發掘。

“這個新投資計劃的負責人……”蘇妙忠看了張少楠一眼，示意張少楠站到前面來，然後他用洪亮的聲音說，“張少楠。”

沒有任何驚訝，蘇妙忠願意給張少楠投資，負責人必然是張少楠，因為只有張少楠最了解計劃，項目負責人非張少楠莫屬。當然，下面的賓客是有騷動的，目光紛紛投向張少楠，猜測張少楠的身份，除了已經走到前面的龍銘天，他恨恨的瞪著張少楠，他想不到蘇妙忠居然和張少楠合作。

“雲華集團還有另一個投資。”蘇妙忠看了蘇素凝一眼，“蘇素凝，我的妹妹，雲華集團將註資兩億資金到她的蘇喬服裝公司用以擴展經營。”

這次張少楠驚訝了，但不是最驚訝的，下面一個蘇素凝當眾說的，張少楠驚訝的什麽表情都沒有了，蘇素凝竟然把公司贈送給他。不但張少楠驚訝，蘇妙忠同樣驚訝，看著蘇素凝，蘇素凝則不停對他搖頭，目光仿佛在說對不起……

蘇妙忠說完話了，可以自由活動，張少楠迅速把蘇素凝拉到一邊，迫不及待問：“蘇素凝，為什麽？”

“不為什麽。”

“嗨，蘇素凝，你今晚很漂亮。”

有個男人突然走過去與蘇素凝碰杯，然後也與張少楠碰，接著做自我介紹，打擾著張少楠和蘇素凝談話，張少楠恨死他了，偏偏還得很禮貌的對他笑，扯著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等到他願意走開，另一個女人又走過來，周而覆始，沒完沒了，張少楠都沒有機會和蘇素凝說話。

後來蘇妙忠把張少楠和蘇素凝分開，要介紹一些人給張少楠認識，都是些牛人，什麽集團的董事長、總裁之類，還有些某某部門領導，很多，官職有大有小，大到局長，小到科長都有，什麽土地局、公安局、商貿局、規劃局、房產局、司法局、機關管理局，亂七八糟一大堆，覆雜的很，張少楠一時間記不下那麽多。

不過，張少楠相信對方會記住他，因為蘇素凝說的事情太勁爆，贈送啊，一個大公司，還剛剛註資了兩億資金，贈送給他，這種事情不是天天都能發生的，反正在場的人都對張少楠的身份感興趣，還好宴會禁止記者進來，否則明天的報紙肯定亂寫一通。

應酬完那些領導張少楠馬上去找蘇素凝，無奈蘇素凝讓一幫女人圍著。

張少楠站在遠處看著蘇素凝那苦中作樂的笑容，逐漸想明白了剛剛在化妝間發生的事情，想明白了蘇素凝那個哀傷的目光代表的含義，他誤會蘇素凝了，其實根本就不是訂婚宴，原本就是投資黃泥崗，至少蘇妙忠會那麽認為。至於蘇喬，蘇妙忠事先顯然不知道，蘇素凝玩了偷龍轉鳳，蘇妙忠不肯幫他，只肯和他做生意，但註資兩億到蘇喬，蘇素凝把蘇喬贈送給他，情況就不一樣了，蘇妙忠不幫也得幫，蘇素凝無疑很聰明。

“哥們。”淩嘯風忽然從後拍了張少楠的肩膀一下，打斷了張少楠的思考，他說，“我被你嚇到了，我能看出來你不簡單，卻沒想到去到這種程度。”

“什麽？”

“蘇家。”淩嘯風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他知道蘇家的事情，更知道真實的蘇家的情況。

張少楠沒回答，最好的答案就是不回答。

“往後還要你多多關照啊。”淩嘯風和張少楠碰了一下杯，“賞個臉，張總。”

“笑我呢？”

他們都笑了，都喝光了各自杯中的紅酒，那會兒龍銘天走了過來，淩嘯風識相的走開，張少楠看出來了，淩嘯風是認識龍銘天的，並且不喜歡龍銘天。

“你比我想象中強。”龍銘天笑道，“我沒看出來的是，你有當小白臉的潛質，哈，說笑的，別介意。”

“當然不介意，大家看法不一樣而已，再糟糕，至少我光明磊落。你呢？夜晚睡覺的時候害怕嗎？會不會害怕一覺醒來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有什麽好害怕？”張少楠皮笑肉不笑，這個笑容他已經練習許久，在醫院陪蘇素凝時，無聊了、蘇素凝睡了，就去廁所練，這是用來對付龍銘天這類人的，不能再讓他們猜透，要懂得偽裝，“我反而可以闊出去，我舍得，大不了一切歸零，對吧？”

“或許吧，不過有時候豁出去未必能贏，有勇無謀莽夫而已。”

“龍先生，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厚積薄發也總要反擊一下吧？”看蘇素凝有空了，張少楠不準備和龍銘天扯皮下去，飛快道，“對不起，失陪一下。”走出兩步，張少楠又走回頭，“在沙灘你說那句話我一直記住，你說的沒錯，我們會打一架，有備之戰。”

龍銘天沒有說話，露出一個微笑，有點不自然的微笑。

看見張少楠走過來，走近了，蘇素凝說：“我累了，想去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張少楠點頭，他求之不得呢，找個安靜的地方，便於聊天。

可供休息的地方很多，宴會廳就備有休息室，聊天的、抽煙的，不過大部分已經被霸占，樓臺那邊也一樣，成堆成群在聊天，聊人生，談生意。這樣的宴會不但可以結識新朋友，還可以發掘商機，可惜張少楠現在完全沒有心情顧及，剛剛很多人都想找他聊天，他都敷衍幾句了事。

沒辦法，他們只有去化妝間。

剛進化妝間，蘇素凝說，“累死了，想走了！”

張少楠沒說話，看著蘇素凝，在想著怎麽開口。

“幹嘛了？想什麽呢？”

“蘇素凝，對不起。”

“平白無故說什麽對不起？”

“我剛剛誤會了你。”

“沒事，沒誤會，我累了而已，連續受了兩次傷，走段路都覺得特累，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蘇素凝笑了笑，“到外面玩玩，去米蘭、去巴黎、去倫敦、去巴塞羅那，很多地方我都想去走走，順便看看我父母。現在好，輕松了、自由了，可以放下心去了，這是我向往的生活。”

“是嗎？”張少楠心裏很苦澀，“就算你要這樣，也不需要把公司贈送給我。”

“你是唯一適合的人。”

“我適合？你那是內衣公司。”

“忘記你的設計了嗎？我覺得你可以經營的很好，你也需要。”蘇素凝站了起來，“真的累了，我們走吧，送我回家，我沒開車來。”

“要不要和你哥說一聲？”

蘇素凝搖頭，很堅決。

他們離開了酒店，上了車，然後是漫長得令人窒息的沈默。

到了蘇素凝住的花園門口，蘇素凝說：“這裏停吧，我自己進去可以了！”

“我陪你進去吧！”

蘇素凝搖頭，然後做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開門下車，向張少楠揮手，不停揮，催促張少楠離開。

張少楠把車開的很慢，非常慢，一直從倒鏡裏看蘇素凝，他心裏難受，想倒回去對蘇素凝說些什麽，或者抱抱蘇素凝什麽都不要說，可惜不能那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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