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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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許薇面無表情地把樂樂抱到椅子上坐下，仔細看了看他頭上雖然有紅印子但沒傷口也沒腫，她還是不放心，放低了聲音，“頭還疼嗎？”
樂樂擡著頭看她，她雖然面無表情，樂樂卻不害怕，他輕輕搖了搖頭，“不疼，我渴了。”
許薇讓孩子坐好，自己拿著杯子出去接了水。
回收站後面院子裏壘了一個土竈臺，上面有個燒水壺，單位裏還有兩個熱水瓶，一個常年在洪元辦公室放著，另一個就放在門口，他們誰用誰去倒水。
許薇出去接水的時候剛好跟胖姐撞上，胖姐想到剛才的事情有點兒想去問問到底啥情況，就跟著許薇進了辦公室。
“呦，剛忙亂得都沒好好看，這是許會計你兒子吧，長得可真好啊！”胖姐見到樂樂後都楞了一下，剛只註意到這小孩莽得不行，一頭撞到季亞明肚子上，還以為也是個皮小子，沒想到這一看倒是個安靜乖巧長得又很好看的小孩兒，就是瘦了些。
“許會計，你可得給孩子補補啊，你看這小胳膊”，說著想去拉樂樂的手，樂樂趕緊將手背在身後警惕地盯著胖姐。
見胖姐尷尬，許薇也出來打圓場，她摸了摸樂樂的頭，“樂樂，叫阿姨”。
樂樂也給面子，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還是老實叫了阿姨，胖姐又笑了起來，“你叫樂樂是吧，叫我胖姨就行”，說著自來熟地搬了個凳子就坐下，開始打量這屋子。
“因為之前都是季亞明在用這屋子，我們都沒進來看過，現在看還是你這間好，亮亮堂堂的，冬天再把爐子一燒也不冷了，真好”，胖姐是真的羨慕，之前許薇沒來得時候，除了洪、季二人，他們三個共用一間辦公室，有事出去處理，三個人擠在一間辦公室裏肯定沒她這裏寬敞。現在再多一個季亞明，變成四個人擠一間屋，更費勁兒了。
這也沒有辦法，屋子少人多，況且如今城裏能找著工作就不錯了，哪裏還能嫌這嫌那的。
她東拉西扯說了一會兒終於進入正題了，就連神情也變了，“許會計啊，你剛才說什麽倒賣啊什麽的是怎麽一回事兒？你是抓著”，她擠眉弄眼地做出“季亞明”的口型，“抓住她幹啥了？”
許薇本來就沒想怎麽樣，是季亞明太咄咄逼人了，如今該鬧得也鬧過了，洪元不是個糊塗的，自己也沒必要再揪著不放。
再說了她雖然沒有工作過，但是也聽人講過這領導是個啥樣的人對這工作好不好幹影響很大，她跟這兩人都沒仇，也不至於把人逼到那個份兒上。
想到這裏她正了臉色，又似乎帶著些不解，“抓著啥？”她作出一副剛弄明白胖姐什麽意思的表情來，“你是說我抓住季亞明同志的小辮子了？”
她嗐了一聲，“沒有的事兒，我才來半天我能弄明白啥啊？就是那季同志太過分了上綱上線的，你跟我鬧那我肯定也不客氣啊！我之前聽人家說那些送去勞改的好多幹財務的人好多不就因為這事兒嗎，說出來嚇不死她也氣死她”！
也許是許薇太過義憤填膺，胖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沒等她說話許薇又接著說道：“不過說起來她要真有什麽事情咱們單位的也不好過，一方面單位名聲會臭了，人家出去一說就是回收站回收站的，誰知道她是季亞明還是王亞明啊，到時候咱們一個個兒清清白白的工作的都得被膈應死”。
她打量著胖姐的神情又接著說道：“再說了咱們回收站也是個難得的清凈地方，要是真招來什麽人，咱們自己也得吃不消！”
看著許薇滿含深意的眼神胖姐突然打了個機靈。
確實是這樣啊！這要是真出了事兒搞不好還得把那些紅袖章也得給招過來，誰能討好？
想到這裏她打聽八卦的心思也淡了，隨便應付了許薇兩句就出了門。
樂樂臉上神情很專註，許薇忍不住逗他，“你都聽懂了嗎？”
他點頭，“你不希望她去舉報。”
聽得許薇一楞，“寶寶，你真的聽懂了啊？”
樂樂眼睛突然睜大，像是沒想到她會叫自己寶寶一樣，等反應過來臉都紅了。
看她這樣子許薇倒笑了起來，“你真聽懂了呀？我們樂樂可真聰明，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希望她把事情鬧大嗎？”
樂樂再聰明到底是個小孩子，他能聽懂許薇安撫胖姐的意思已經很了不起的，但是再往深裏想就有一些糊塗了。
他今天穿著一身墨綠色小棉襖，襯得唇紅齒白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許薇沒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餵他喝了水後抱著他細細解釋了起來。
洪元不是個會鉆營有歪心思的人，他整個人更多的是處於一種“擺爛”狀態，季亞明做的事情也是她自己的個人行為，就算這事兒爆出來也不一定能把洪元怎麽樣。
但是到時候她就不一定能在這安穩工作了。
等樂樂想明白後，許薇怕樂樂無聊，就去到旁邊那間屋子裏翻出了好幾本看上去還算幹凈的小人書，又找了塊兒幹布細細擦拭後遞給樂樂，“寶寶我陪你看書好不好？”
樂樂自然不會不答應，他擡頭望著許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許薇心頭一軟。
能生孩子的時候生不生對她來說沒那麽重要，但是當她不能生了，卻突然就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樂樂的出現剛好彌補了這份心中的空缺。
本以為下午就這樣過去了，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嘻嘻哈哈的打鬧聲，許薇被打擾後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又安撫樂樂，“你先自己玩，我去看看怎麽回事”，樂樂乖巧點頭。
她剛出門就看到對面探出頭來的季亞明，季亞明眼睛閃了閃，主動避過了她的眼神。
洪元也聞聲出來了，他面色不大好，心裏也在罵著娘。
聽這個動靜就知道又是那幫子人，每天東跑西顛的舉報這個，打倒那個，他看得是又害怕又煩躁，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對上許薇的眼神，洪元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意，“你今天剛來就讓你漲漲見識”，說著嘆了口氣示意幾人跟上。
外面張鐵軍幾人騎著不知道從哪裏搞回來的幾輛破三輪車，除了鈴鐺不響哪裏都響，見到幾人眼睛一亮朝他們揮了揮手，“老洪，老洪快來，咱們兄弟又給你拉回來了一車寶貝”，說著幾人對視一眼笑嘻嘻的，讓人看著厭煩。
洪元按下心中的怒火，臉上雖已掛不住笑意了，卻也不敢甩臉子，“這又是從哪兒拉來的？”這車上又是木頭家具的，又是被弄得亂糟糟的書，一眼看過去還有好多瓶瓶罐罐，不過好像也都破了。
張鐵軍嘿嘿一笑，滿臉得意，“咱們哥兒幾個今天又打倒了一家狗崽子，這不，又給你們回收站添東西來了！”
說著招呼許中華跟胖姐兩人，因為之前沒見過許薇，倒是多看了兩眼，洪元見狀心裏一跳，忙道：“小許啊，去給幾個兄弟倒杯熱茶來歇一歇，咱們這鬧哄哄的把你兒子看好了別讓出來亂跑，到時候磕著碰著了可別賴單位！”
張鐵軍一聽這人都有兒子了，心裏覺得沒意思，打量的目光這才收回。
許薇也松了口氣，自然是願意接受洪元的好意，應下便轉身回屋，心裏卻總覺得不對勁。
那家具看著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等她泡好茶剛要端出來時心裏一跳，她想起來了！
怪不得覺得那個家具眼熟，那個紅漆的桌面兒上有一塊兒老大的黑斑，那是她小時候不小心燒的！
他們抄的竟然是白檀叔叔家！
這下她可平靜不下來了，深吸一口氣平覆心情，又用力握拳將顫抖的手也控制住，端著茶杯狀似平常地走到幾人面前。
“幾位同志喝點兒熱水，咱們回收站也沒什麽好茶，但如今天兒冷，你們也辛苦了，喝點兒熱水別凍著”，她態度殷勤，幾人見她雖已經結婚有孩子，但到底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兒，也樂意同她搭話。
“這是抄了哪一家啊？”許薇滿臉好奇地問道。
“昌平街上那戶姓白的，他家老大在家搞封建迷信，咱們可不得抄嗎？”
許薇心裏又是氣又是恨的，狗屁的封建迷信！
白家當年是他們這裏有名的中醫世家，與許薇爺爺當初做長工的地主家是姻親。
因為許家救過那家孩子的原因，白家少爺也就是白檀和許明梁自小就認識，感情很好。
後來那個地主家一家都出國了，白家卻難離故土，又想著他們一家子醫生，也不至於真出事，再加上當初家裏小弟弟可是軍醫，還犧牲在了戰場上，便一家子都留了下來。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許薇牙都要咬碎了，想到風趣幽默又半輩子行醫救人的白檀叔叔如今還不知道落到了什麽地步，許薇的雙手控制不住的在發抖。
她忍下眼中的淚意，又開始打聽白家的情況，“那這家人都得下放吧？這大冷的天倒是還累著你們了！”
張鐵軍樂呵呵地擺了擺手，“明兒個就把人送走，到鄉下去好好改造才能對得起人民不愧對群眾！”
許薇一邊心裏計劃著一邊應付著幾人，等這群人呼朋喚友地走了之後，其他幾人心情也不是太好，物傷其類，他們成分雖然沒有問題，但是誰能保證下一個被抄家的不是他們？
許薇打量著那已堆書籍，突然眼睛一亮從裏面翻出一本不知道被誰撕爛的□□，看著這本書她心裏有了主意，晚上帶著樂樂回去時也揣著那本□□。
另一邊嚴毅剛從車底下爬起來還滿身油汙，但見時間到了趕著去接孩子就打算先走，卻被一瘸一拐的陶亭給攔住了。
“你現在很得意吧？”
看著陶亭憤怒到扭曲的五官，嚴毅忙了一天的腦袋難得的有點懵。
見他面無表情陶亭更生氣了，就是這樣，總是這樣！
自己每次面對嚴毅不管是憤怒還是高興，他臉上都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卻能品出一股輕蔑來。
自己跟他都是組長，他憑什麽瞧不起自己？
“你如今定了當主任很得意吧？我比你年齡大，如今卻讓你爬到了我的頭上，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一時的失敗就能打倒我，共產主義戰士永不服輸”，說完一瘸一拐地轉身就走。
嚴毅看著他的背影都被逗樂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無奈搖了搖頭，去接了康康也回家了。
晚上嚴毅跟許明梁都感受到了許薇的不對勁，兩人對視一眼，嚴毅朝他點了點頭，許明梁雖不放心但也還是想著讓這小夫妻倆自己解決。
他們認識幾天就結婚，沒什麽感情基礎，但平時多說話多商量，總能加深了解。
過日子不就這樣嘛，有商有量的總能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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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薇面無表情地把樂樂抱到椅子上坐下，仔細看了看他頭上雖然有紅印子但沒傷口也沒腫，她還是不放心，放低了聲音，“頭還疼嗎？”
樂樂擡著頭看她，她雖然面無表情，樂樂卻不害怕，他輕輕搖了搖頭，“不疼，我渴了。”
許薇讓孩子坐好，自己拿著杯子出去接了水。
回收站後面院子裏壘了一個土竈臺，上面有個燒水壺，單位裏還有兩個熱水瓶，一個常年在洪元辦公室放著，另一個就放在門口，他們誰用誰去倒水。
許薇出去接水的時候剛好跟胖姐撞上，胖姐想到剛才的事情有點兒想去問問到底啥情況，就跟著許薇進了辦公室。
“呦，剛忙亂得都沒好好看，這是許會計你兒子吧，長得可真好啊！”胖姐見到樂樂後都楞了一下，剛只註意到這小孩莽得不行，一頭撞到季亞明肚子上，還以為也是個皮小子，沒想到這一看倒是個安靜乖巧長得又很好看的小孩兒，就是瘦了些。
“許會計，你可得給孩子補補啊，你看這小胳膊”，說著想去拉樂樂的手，樂樂趕緊將手背在身後警惕地盯著胖姐。
見胖姐尷尬，許薇也出來打圓場，她摸了摸樂樂的頭，“樂樂，叫阿姨”。
樂樂也給面子，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還是老實叫了阿姨，胖姐又笑了起來，“你叫樂樂是吧，叫我胖姨就行”，說著自來熟地搬了個凳子就坐下，開始打量這屋子。
“因為之前都是季亞明在用這屋子，我們都沒進來看過，現在看還是你這間好，亮亮堂堂的，冬天再把爐子一燒也不冷了，真好”，胖姐是真的羨慕，之前許薇沒來得時候，除了洪、季二人，他們三個共用一間辦公室，有事出去處理，三個人擠在一間辦公室裏肯定沒她這裏寬敞。現在再多一個季亞明，變成四個人擠一間屋，更費勁兒了。
這也沒有辦法，屋子少人多，況且如今城裏能找著工作就不錯了，哪裏還能嫌這嫌那的。
她東拉西扯說了一會兒終於進入正題了，就連神情也變了，“許會計啊，你剛才說什麽倒賣啊什麽的是怎麽一回事兒？你是抓著”，她擠眉弄眼地做出“季亞明”的口型，“抓住她幹啥了？”
許薇本來就沒想怎麽樣，是季亞明太咄咄逼人了，如今該鬧得也鬧過了，洪元不是個糊塗的，自己也沒必要再揪著不放。
再說了她雖然沒有工作過，但是也聽人講過這領導是個啥樣的人對這工作好不好幹影響很大，她跟這兩人都沒仇，也不至於把人逼到那個份兒上。
想到這裏她正了臉色，又似乎帶著些不解，“抓著啥？”她作出一副剛弄明白胖姐什麽意思的表情來，“你是說我抓住季亞明同志的小辮子了？”
她嗐了一聲，“沒有的事兒，我才來半天我能弄明白啥啊？就是那季同志太過分了上綱上線的，你跟我鬧那我肯定也不客氣啊！我之前聽人家說那些送去勞改的好多幹財務的人好多不就因為這事兒嗎，說出來嚇不死她也氣死她”！
也許是許薇太過義憤填膺，胖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沒等她說話許薇又接著說道：“不過說起來她要真有什麽事情咱們單位的也不好過，一方面單位名聲會臭了，人家出去一說就是回收站回收站的，誰知道她是季亞明還是王亞明啊，到時候咱們一個個兒清清白白的工作的都得被膈應死”。
她打量著胖姐的神情又接著說道：“再說了咱們回收站也是個難得的清凈地方，要是真招來什麽人，咱們自己也得吃不消！”
看著許薇滿含深意的眼神胖姐突然打了個機靈。
確實是這樣啊！這要是真出了事兒搞不好還得把那些紅袖章也得給招過來，誰能討好？
想到這裏她打聽八卦的心思也淡了，隨便應付了許薇兩句就出了門。
樂樂臉上神情很專註，許薇忍不住逗他，“你都聽懂了嗎？”
他點頭，“你不希望她去舉報。”
聽得許薇一楞，“寶寶，你真的聽懂了啊？”
樂樂眼睛突然睜大，像是沒想到她會叫自己寶寶一樣，等反應過來臉都紅了。
看她這樣子許薇倒笑了起來，“你真聽懂了呀？我們樂樂可真聰明，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希望她把事情鬧大嗎？”
樂樂再聰明到底是個小孩子，他能聽懂許薇安撫胖姐的意思已經很了不起的，但是再往深裏想就有一些糊塗了。
他今天穿著一身墨綠色小棉襖，襯得唇紅齒白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許薇沒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餵他喝了水後抱著他細細解釋了起來。
洪元不是個會鉆營有歪心思的人，他整個人更多的是處於一種“擺爛”狀態，季亞明做的事情也是她自己的個人行為，就算這事兒爆出來也不一定能把洪元怎麽樣。
但是到時候她就不一定能在這安穩工作了。
等樂樂想明白後，許薇怕樂樂無聊，就去到旁邊那間屋子裏翻出了好幾本看上去還算幹凈的小人書，又找了塊兒幹布細細擦拭後遞給樂樂，“寶寶我陪你看書好不好？”
樂樂自然不會不答應，他擡頭望著許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許薇心頭一軟。
能生孩子的時候生不生對她來說沒那麽重要，但是當她不能生了，卻突然就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樂樂的出現剛好彌補了這份心中的空缺。
本以為下午就這樣過去了，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嘻嘻哈哈的打鬧聲，許薇被打擾後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又安撫樂樂，“你先自己玩，我去看看怎麽回事”，樂樂乖巧點頭。
她剛出門就看到對面探出頭來的季亞明，季亞明眼睛閃了閃，主動避過了她的眼神。
洪元也聞聲出來了，他面色不大好，心裏也在罵著娘。
聽這個動靜就知道又是那幫子人，每天東跑西顛的舉報這個，打倒那個，他看得是又害怕又煩躁，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對上許薇的眼神，洪元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意，“你今天剛來就讓你漲漲見識”，說著嘆了口氣示意幾人跟上。
外面張鐵軍幾人騎著不知道從哪裏搞回來的幾輛破三輪車，除了鈴鐺不響哪裏都響，見到幾人眼睛一亮朝他們揮了揮手，“老洪，老洪快來，咱們兄弟又給你拉回來了一車寶貝”，說著幾人對視一眼笑嘻嘻的，讓人看著厭煩。
洪元按下心中的怒火，臉上雖已掛不住笑意了，卻也不敢甩臉子，“這又是從哪兒拉來的？”這車上又是木頭家具的，又是被弄得亂糟糟的書，一眼看過去還有好多瓶瓶罐罐，不過好像也都破了。
張鐵軍嘿嘿一笑，滿臉得意，“咱們哥兒幾個今天又打倒了一家狗崽子，這不，又給你們回收站添東西來了！”
說著招呼許中華跟胖姐兩人，因為之前沒見過許薇，倒是多看了兩眼，洪元見狀心裏一跳，忙道：“小許啊，去給幾個兄弟倒杯熱茶來歇一歇，咱們這鬧哄哄的把你兒子看好了別讓出來亂跑，到時候磕著碰著了可別賴單位！”
張鐵軍一聽這人都有兒子了，心裏覺得沒意思，打量的目光這才收回。
許薇也松了口氣，自然是願意接受洪元的好意，應下便轉身回屋，心裏卻總覺得不對勁。
那家具看著眼熟，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等她泡好茶剛要端出來時心裏一跳，她想起來了！
怪不得覺得那個家具眼熟，那個紅漆的桌面兒上有一塊兒老大的黑斑，那是她小時候不小心燒的！
他們抄的竟然是白檀叔叔家！
這下她可平靜不下來了，深吸一口氣平覆心情，又用力握拳將顫抖的手也控制住，端著茶杯狀似平常地走到幾人面前。
“幾位同志喝點兒熱水，咱們回收站也沒什麽好茶，但如今天兒冷，你們也辛苦了，喝點兒熱水別凍著”，她態度殷勤，幾人見她雖已經結婚有孩子，但到底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兒，也樂意同她搭話。
“這是抄了哪一家啊？”許薇滿臉好奇地問道。
“昌平街上那戶姓白的，他家老大在家搞封建迷信，咱們可不得抄嗎？”
許薇心裏又是氣又是恨的，狗屁的封建迷信！
白家當年是他們這裏有名的中醫世家，與許薇爺爺當初做長工的地主家是姻親。
因為許家救過那家孩子的原因，白家少爺也就是白檀和許明梁自小就認識，感情很好。
後來那個地主家一家都出國了，白家卻難離故土，又想著他們一家子醫生，也不至於真出事，再加上當初家裏小弟弟可是軍醫，還犧牲在了戰場上，便一家子都留了下來。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許薇牙都要咬碎了，想到風趣幽默又半輩子行醫救人的白檀叔叔如今還不知道落到了什麽地步，許薇的雙手控制不住的在發抖。
她忍下眼中的淚意，又開始打聽白家的情況，“那這家人都得下放吧？這大冷的天倒是還累著你們了！”
張鐵軍樂呵呵地擺了擺手，“明兒個就把人送走，到鄉下去好好改造才能對得起人民不愧對群眾！”
許薇一邊心裏計劃著一邊應付著幾人，等這群人呼朋喚友地走了之後，其他幾人心情也不是太好，物傷其類，他們成分雖然沒有問題，但是誰能保證下一個被抄家的不是他們？
許薇打量著那已堆書籍，突然眼睛一亮從裏面翻出一本不知道被誰撕爛的□□，看著這本書她心裏有了主意，晚上帶著樂樂回去時也揣著那本□□。
另一邊嚴毅剛從車底下爬起來還滿身油汙，但見時間到了趕著去接孩子就打算先走，卻被一瘸一拐的陶亭給攔住了。
“你現在很得意吧？”
看著陶亭憤怒到扭曲的五官，嚴毅忙了一天的腦袋難得的有點懵。
見他面無表情陶亭更生氣了，就是這樣，總是這樣！
自己每次面對嚴毅不管是憤怒還是高興，他臉上都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卻能品出一股輕蔑來。
自己跟他都是組長，他憑什麽瞧不起自己？
“你如今定了當主任很得意吧？我比你年齡大，如今卻讓你爬到了我的頭上，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一時的失敗就能打倒我，共產主義戰士永不服輸”，說完一瘸一拐地轉身就走。
嚴毅看著他的背影都被逗樂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無奈搖了搖頭，去接了康康也回家了。
晚上嚴毅跟許明梁都感受到了許薇的不對勁，兩人對視一眼，嚴毅朝他點了點頭，許明梁雖不放心但也還是想著讓這小夫妻倆自己解決。
他們認識幾天就結婚，沒什麽感情基礎，但平時多說話多商量，總能加深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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