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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情之一字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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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情之一字道不明

黃河以北有西亳一城, 砌土平地起,高樓幾座,宮城坐城北, 公侯卿士府皆在座下。

除王宮外尤屬公主府與侯府占地最大。

“阿公!”

子淑在休養好就回了侯府, 虞候前不久剛回來。

“商容的事情, 我知道, 淑兒沒事就好!”

“這次若不是他,阿公可能見不到淑兒了。”

虞候摸著全白的胡子, “我之所以趕回來,確是江淮有異動,沒想到子川在這上面做了文章。我太小看這個人的手段了。”

“阿公之後要如何做?”

“損失了商容。”商容這顆棋子安插在子川身旁, 還得子涵公主來氏一族相助, 是可以深入到子川心腹,不到萬不得已時都不會用的。

“王上不會任他胡作非為的,倒是我擔心你!”

“我在將軍府, 阿公無需擔心。”

虞候搖頭,“江淮異動,恐和南夷脫不了關系, 一旦戰亂, 南仲便要帶兵出征,子川已經知道你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蕭元宏。”

除了朝堂危機, 還有紛亂的戰爭。

“淑兒不會任人宰割!青衣和商容也不會不明不白的枉死。”

“從王上將我遣去江淮就能看出來,你不要在任性行事了。”

任性無非就是用在南仲身上, 子崇和子鄴的死, 均是。

虞候知道孫女生來的傲骨,但是伴君就好比伴虎蛇, 殘酷冷血。

“她們自有人會處理。”

商容死於山賊手下後,公主府的大門再也沒有打開過。

同城一宮之隔,如同萬裏!

“查到什麽了嗎?”

斷弦的琴她嘗試修覆,派人尋遍城中所有銅匠都無能為力,琴不能彈奏了,但是匕首還可以用。

三個便衣男子雙膝跪在子涵跟前,“回稟公主,刑司眾審都一一問了,都說的一樣。”

“林中是被清理過,但是還有漏掉的地方,竹上的刀痕跡,很像...江淮特有的手法。”

“江淮?”

“是,大公子特意找了江淮俠客辨認的。”

子涵想了想還沒出事的時候與外公一家吃飯,“怪不得英哥哥同我說江淮要生變故了。”

“將軍今日仍然不在府上。”

“我看他是故意不肯來,若非心中有鬼。既然他不肯來,我倒要看看明日春宴之上他是否還會躲著。”

南仲前幾次是的確不在府內,大多時間都在宮中,不過今日是故意回絕了公主府的人。

養傷不便見人。

前陣子蕭元宏趁機從後面砍了一刀,本是要趁機殺子淑的,被南仲所擋,砍在了小腿上這才讓他跪了下去。

後面吳世齊來了到處理案件這麽久,他只輕輕處理就出去了。

但那一刀實在太深,露了骨。

南仲書房的門被打開,南仲以為是他從外頭撿來的那個小奴隸,空山。

“是空山嗎?”

空山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南仲在巡城的時候發現了他,從南地逃饑荒而來,雙親餓死,被人抓了成為了奴隸,關在籠子裏販賣。

“是我。”進來的是子淑。

“吳世齊還真是厲害。”進來的人氣色尚好,才這麽些天,這中箭中毒的人就像沒事了一樣。

“我剛從父親哪兒回來。”子淑的目光從他的頭移至腳下。

小方桌子上放著染了血的白布,刀子,以及火。

她懂醫術,自然明白這些是做什麽用的,南仲泡著腳,右腳小退上那一處明顯的黑紅。

沒有及時處理,傷口都潰爛了,讓人看著實在...

這傷怎麽來的,她最是清楚。

“你別,我自己來。”南仲握住子淑伸過來的手,“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子淑收回手後南仲自己拿起了刀子放在火上烤。

這潰爛流膿的腐肉,要挖掉,子淑想著心裏就疼,南仲僅是在燒刀她就苦了一臉,南仲有所察覺,“我不像你,這點傷痛對於一個粗人來人說,皮肉之苦罷了。”

心疼他的話憋在心裏,如鯁在喉。

“你要是怕看,就先出去,等我一會兒。”南仲將烤熱的刀擦了擦,又將腐肉邊上的濃水擦去。

“我不怕。”

南仲擡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他一捏骨頭就能碎的女子大笑。

面對著剝皮挖肉之苦,這人居然…虧他能笑的出來。

南仲左右看著,像在找什麽東西一般,“你,能幫我找塊幹凈的布來麽。”若不是行動不便,南仲也不會叫她。

“你要做什麽?”

南仲指了指自己的嘴。

“還說你不怕痛。”

“我是不怕,但是不怕並不能消除痛感。”

只是不畏懼這些南仲所說的皮肉之苦罷了。

她將一塊青色柔順的絲巾遞到南仲眼前。

南仲直直的看著,只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人變得也太快。

多年前,他們還不是夫婦,他替她撿起過一條遮掩的青巾,之後就被她嫌棄了。

刀子又熱又鋒利,一刀劃下去,鮮血如瀑留下,染紅了腳下盆中的水,南仲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將側臉的輪廓更突顯出。

真刀實肉焉能不通。

子淑攢緊了小手,註視著南仲臉上的變化,手下握刀的地方,不敢看下去了。

南仲沈重的呼吸以及額頭一滴滴的汗珠都能說明一切。

空山打來一盆替換的熱水,被子淑接過遣他出去了。

隨著腐肉都被挖出,像空出了一個長痕一樣,好在面積不算太大。

腳下的熱水,變成了血水。南仲擦了漢放下刀,順勢倒在床上呼著氣。

“我給你上藥。”

只是痛,但不足以讓南仲喪失行動力,下地走什麽的都能如常,不過他沒有拒絕,靜靜躺著。

“現在你可以說了?”

“明日春宴。”傷口在不停的流血,她只能輕點在輕點。

盡量減少他的痛楚。

“嗯,聽說來了不少人,這次特許了官員們的女眷也一同去。”南仲坐起身子,“怎麽了?”

“父親讓我囑咐你明日南夷也會有人來,不要太過鋒芒。”

“好。”

“明日...”

清理好傷口,上藥。“西岐也派了人來。”

藥膏塗抹的瞬間與血肉融合,南仲眼睛顫了下,“嘶!”

子淑下意識的收了手。

“無礙。”

“你不好奇來的人是誰麽?”

子淑特意拿來說,南仲也猜到了幾分,“總之不是西伯侯姬昌就是了。”

“他的十一子,姬郜。”

南仲沒有反應的楞了會兒,又躺下了,“哦。”

姬郜是姬昌的庶十一子,但是卻是子眛的第一個兒子,如今也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了。

內廷事物官一早就將明日宴會流程,座位等詳情派人傳到了各卿士府中。

有外邦做客,就不能失了禮,折了面子。

城中引黃河支流的水十分平靜,只隨著風的方向蕩起波紋。

柔和的風帶過來的是院外的花香,與院內那幾個烹煮的藥罐裏的淡淡藥味交織在一起。

“哪門子安排!”一塊布上圈著的點是吳世齊坐的,其他地方都用了一個字寫上,比如在吳世齊前面的是個受字。

公子子受。但是受字旁邊是宏,此次需要要帶家中女眷來。

吳世齊想來,自孩子出生他就一直躲著,只肯書信不肯登門。

“公子,按吳陽所想,既然子寧小姐已經嫁進別家,自有她的定數,公子又何必...執著於此,陽害怕公子將自己也搭進去了。”

“況且,嫁蕭世子和公子本沒有關系...”

吳陽眼睜睜看著這個體弱的少年數百裏奔回差點喪命,又看著他勞心勞力也終得不到半點好處,更看著他因為種種將自己置身於險境。

“縱她對公子有救命之恩,可公子已然還恩了。”

“你...不懂。”吳世齊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

情之一字,言不明,道不清。

吳陽俯首跪下,“陽是不懂,可是公子內心的愁苦,陽明白,陽跟隨公子多年,是看著公子長大的,心有不忍。”

“喲~主仆情深嘛。”

院中突多了一層淡淡的幽香下,而這一下又隱藏著星星點點的血腥,淡到平常人發現不了。

“你又殺人了?”吳世齊院中一向沒什麽人來,這話顯然不是對吳陽說的。

“哦不,他又派你...”

“怎麽,就只允許你讓我殺人,不允許別人派我去?”吳婉湊過來輕笑一聲,“恩~吃醋了?”

那要碰到胸口的指尖突然動彈不了了,吳世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唐婉!”

吳世齊的眼神告訴她,不要胡來。之後隨著手指的微動,眼睛也跟隨著一同變化了。

“哎呀,疼嘛~”

“前不久還躺在人家懷裏不肯離開呢,怎麽?這麽快就碰都不讓人碰了。”

吳世齊這才松開,吳婉自己揉了揉手腕,“你不就是想問人家,殺得是誰嘛!”

吳世齊坐下背對著她,不久耳畔輕起呼聲,“放心,與你的小相好無關。”

吳世齊呵笑,“國相大人又怎會殺自己的女兒。”

“他不會嗎?”

吳世齊回頭看著她。“究竟是誰?”

吳婉背對著他坐下,用肩膀撞了撞吳世齊,“你剛捏疼我了。”

“你...”

“肩膀酸了,給我揉揉肩,滿意了我就告訴你!”

吳世齊起身,無處安放的手顫了幾下,“我看你,既不是來監視也不是來索命的。”

不想,也無可奈何。

“用力點~”

“那你說說,我是來幹嘛的!”

“勾魂!”

“嗯哼,二公子真是聰慧,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吳世齊停下手,這屬於女子的薄弱身子,讓他怎麽也不敢與那晚上那個殺人無數的女魔頭聯想在一起。

似有意無意,這吳世齊的毅力都異於常人,正常又不正常。一般男子,就算再癡情,又由那般經得起這樣挑逗還不動心。

自己又不是那幾十歲的老太太。

“是來氏長房的嫡公子。”

出人意料,吳世齊被子川的做法震驚,“來氏不參與黨派,是王的眼睛,他怎麽敢?”

吳婉慵懶的伸著腰,襯出較好的曲線,“不敢呀,所以這不是暗殺嘛!”

“哦對了,上面那人多疑,還能借他的手呢,再者要是被發現了,還能嫁禍給你們吳家,給你老爹。”

嫁禍給吳家都無關緊要,就算吳家滅亡了,吳世齊覺得也能憑借自己在建一個吳家。

只不過…吳世齊剛剛抓唐婉手腕的時候,發現是她受了內傷的。

來氏是什麽人,雖不是當朝新貴,但在先帝時也是極為顯赫的六姓之一。

暗殺她們的嫡長子,又豈是易事。

送走了唐婉,吳世齊一直在深思著她的話。

“陽!”

“公子?”

西院住的全是女眷,幾個大房間裏都有主人,還有著特有的小廚房,和吳世齊居住的院子一樣,吳修雖之前冷淡了唐婉,但這西院仍舊由唐婉管著。

院裏的眾多女人倒是很聽她的話。

“主夫人。”

“誰?”

“是我!”

開門照面的是吳陽,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旁邊還有個小陶瓶子。

“喲~我當是誰呢。”

“二公子說夫人受了內傷,這藥要趁熱喝了。”吳陽將藥端放在桌上。

“不過這藥比以往的都要苦,就配了一些蜜棗。”

又特意拿起了小陶瓶子,“這裏面裝的都是治傷的藥,還能解百毒。”

“哎呀呀,真是難得,他還會關心關心我?”唐婉接過小瓶子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公子說謝過夫人那晚的救命之恩,還說了…”

“還說了什麽?”

“夫人雖武藝高強,不過終究是個姑娘家多愛惜些自己。”

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聽,卻都是同一個人對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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