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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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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書房的落地窗正對著別墅區的江景, 水面清冷的光遙遙映在玻璃上,照出一室空空的冷意。

盛枝郁的手搭在輪椅扶手上,神情散淡地看著跟前的人。

祁返的手慢條斯理地從房門的門把上落下, 步調輕慢地走到他跟前:“大哥。”

盛枝郁淡淡地掀起眼皮,語調平靜:“繼續裝。”

祁返淡淡地挽出笑容, 快步走到他的輪椅跟前, 輕俯下身。

偌大的房間裏, 只有他們兩個人,無需繼續在餐桌上的克制, 他的目光可以肆無忌憚地只鎖定盛枝郁。

二十七歲, 更加成熟內斂的年紀, 清貴俊美, 薄薄的金絲邊眼鏡更為這張臉添了三分語言難以描述的禁欲感。

疏冷、病氣、禁欲……太不得了了,盛枝郁。

祁返的喉間莫名燎起了一股幹涸感,他喉結微微滑動, 擡指摘下盛枝郁的金絲眼鏡。

男人沈默地垂著眸,直到眼鏡摘落, 才徐徐擡睫。

和這雙湛暗澈然的眸直接觸碰時, 有種隱秘的快感。

祁返溫馴地垂著眼, 嗓音放輕:“你現在比我大九歲, 我不叫大哥豈不是顯得……很不乖?”

上個副本他和盛枝郁也有年齡差,可是得到的要麽是叔叔, 要麽是老師。

系統終端裏, 林蔚與忍不住嘖了一聲。

心說不愧是王牌渣攻, 這手段, 這措辭……形容沒大沒小不講規矩的詞語那麽多,非得挑“乖”字, 明顯的動機不純。

他瞇著眼睛盯向屏幕上祁返那張笑瞇瞇的臉,越看越覺得像狐貍精。

……他之前是搭錯了哪根神經,能把這人這副表情曲解為挑釁的?

想到這裏,他頓時仔細地盯向屏幕,正打算卯足力氣挖出祁返和盛枝郁的更多貓膩時,屏幕突然暗了下去。

緊接著,熟悉的“已屏蔽”三個大字跳在正中間。

林蔚與:“……”淦!

盛枝郁屏蔽系統的原因很簡單,“乖”孩子祁返做了個相當不乖的動作——他把盛枝郁從輪椅抱到了書桌上。

這個姿勢不太妙,他實在是不想聽到林蔚與鬼叫,所以把他屏蔽了。

雖然有九歲的年齡差,但四肢健全的青年和患有腿疾的成年男人比起來,體格上自然是更占優勢。

盛枝郁下肢無力,突然的位置更換讓他有些失衡,只能用手側撐著身後的桌子。

還沒坐穩,祁返已經貼身而上,他修長的雙腿輕而易舉地抵進了盛枝郁的兩腿之間。

細長的右手扶落到盛枝郁的大腿外沿,沿著膝蓋滑向小腿,掌心慢慢撫過那因缺乏運動而顯得細瘦柔弱的腿肚,最後停落在腳踝上。

成年男人的腳踝,居然能被他就這麽握住,實在是瘦得有點嚇人。

祁返眉頭慢慢蹙起:“兩年過去了,你的腿還是沒有好轉嗎?”

“沒有。”盛枝郁薄唇稍抿,擡手推開他的肩膀,“放開。”

腿的問題,對盛枝郁來說只是任務時附帶的難點之一,無法解決那就只能適應。

但在祁返眼裏,好像真的成了很嚴重的問題。

“沒找醫生看?”

“當然有。”只不過沒有效果罷了。

祁返輕之又輕地應了一聲,視線垂落在他的雙腿上,久久沒動。

正當盛枝郁準備開口時,祁返重新擡起眼:“證呢?”

他的話題跳轉太快,盛枝郁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祁返的眼睛就這麽隨著他,不避不讓:“你今天新領的結婚證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唇角帶笑,但眼底卻只有一片泠泠的冷意。

還真是相當不高興了。

盛枝郁凝了他一會兒,輕輕擡手,微涼的指尖順著祁返的側臉游走,最後停落到他的下巴上,沒用什麽力氣就把他的臉擡了起來。

靠近時,呼吸糾纏。

突如其來的強勢很容易讓人方寸大亂,祁返的眼睫微微顫動,下意識地屏息。

“說起這個。”盛枝郁眼眸微彎,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耳廓,卻因為自上而下的視線,沾著點居高臨下的味道,“我還想問你,你那句‘新婚快樂’怎麽沒和我說?”

晚飯後他對蘇意允的那句話,相當誅心。

話音落下,書房裏有一瞬的寂靜。

盛枝郁慢條斯理地看著他,片刻的沈默後,祁返掙脫了他的控制。

然後略一低頭,含恨地咬住了他的指尖。

……

蘇意允忐忑不安地在門外等著。

他對盛枝郁找祁返單獨聊天這件事有極大的陰影,兩年前就是一句“我有話想和他談談”,祁返就從高中退學,去了另一個國度。

就在蘇意允急得要去找管家拿鑰匙時,書房的門又開了。

祁返出來的時候,頰邊有點紅,看著像挨了巴掌。

蘇意允一步上前,擡手就想去觸祁返的臉,卻被他輕側過身躲開。

“祁返……”蘇意允失落地輕喚他的名字。

祁返看了他一眼,隨後垂在門把上的手微微抵了下門。

“我剛和大哥聊完。”

蘇意允頓時回過神,視線上擡的時候掃到裏面正在看文件的盛枝郁,頓時止住了聲音。

離開走廊,祁返帶著身後寸步不離的狗皮膏藥到後院。

蘇意允一顆心都落在他的臉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發紅的那處:“哥是不是打你了?打哪了?臉?”

“沒有,我自己不小心碰的。”祁返垂著眼,聲音很淡。

“你什麽都攬到自己身上!”蘇意允的聲音驀地捎上哭腔,“兩年前你也說是你自己決定出國的。”

【傷心值高於平均線了,祁返。】

系統的提示音在耳邊回響,以示他不要太過火。

祁返回過頭,看著蘇意允沁著薄淚的眼睛輕嘆了一口氣:“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見他終於肯正眼看自己,蘇意允反倒更加傷心了,淚水順著眼睫就落了下去。

他容貌不差,相當標致的一張臉,哭起來梨花帶雨的。

祁返卻是無動於衷。

【……別嫌棄了,按照人設,你得哄他。】

在系統的催促下,祁返才從口袋裏抽了塊手帕,慢慢地蓋上蘇意允的側臉:“好了,今天是好日子,不哭。”

“好日子”三個字,又讓蘇意允想起飯桌後的那句話,眼淚頓時掉得更兇:“你是不是怪我。”

“沒有。”祁返聲音很淡,“這是你父母的遺願,又不是你的本意,我再吃醋也不至於是非不分。”

吃醋兩個字正中蘇意允的內心,他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終於肯聽話乖乖止住眼淚。

祁返陪他在後院的池邊坐了下來,等他情緒穩定下來,才開聲問:“我走之後,你和大哥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蘇意允啞聲道,“車禍之後,大哥療愈了一年多,見過很多醫生,國內外都有。”

祁返壓著情緒聽他將自己缺席的兩年娓娓道來。

每個任務副本接入的時間都不同,但選取的界點都是最關鍵的。

他入本的時間是蘇家出事,蘇意允被送入孤兒院當日。

他按照劇情,接近,誘惑蘇意允,在他被“盛枝郁”接走之前先拿走了他的心。

而“盛枝郁”首次出現在孤兒院的時候,腿也是沒問題的。

蘇意允一直對自己的父母因受盛家牽連而意外身故耿耿於懷,所以非常抗拒盛家對他的彌補。

“盛枝郁”為了主動破除蘇意允內心的這道坎,在他十六歲,也就是來到盛家的第一個生日當晚,親自給他布置了一場晚宴。

但蘇意允並沒有賞臉,而是帶著祁返回了孤兒院。

是真的接受不了盛家的好意,還是想回孤兒院讓其他人一番艷羨,祁返不做評價,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蘇意允“有家不歸”的行為非常招人嫉妒。

有個從小就看蘇意允不爽的孤兒頭頭,趁機找了社會上的小混混打算埋伏蘇意允,趁勢朝盛家敲詐點什麽。

畢竟“盛枝郁”當初都能為了討蘇意允開心,領養了一個毫不相幹的祁返,現在為了蘇意允的生命安全付出點什麽也是理所當然。

事故就是出在這一環。

那個小混混是開改裝機車的,那種安全性極低的駕駛工具非常危險,一不留心就失了控。

要不是“盛枝郁”及時趕到,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蘇意允,陪他從孤兒院後山的斜坡裏滾了下去,現在要坐輪椅的大概就是蘇意允。

盛枝郁也就是在這場意外裏進入副本的,他睜眼的時候已經躺在手術臺上,腿傷已經成為事實。

而祁返,已經在他蘇醒之前,按照原主的意思被送去國外。

樓梯間的燈光昏暗,祁返垂眸看著眼前的蘇意允,瞳底晃過冷意。

“你呢?”蘇意允似乎察覺到了身側的沈默,試探的問題很快繞過了先前的對話,另帶有目的性。

祁返隨意地笑笑:“挺好的,吃得好喝的好,認識了新朋友。”

蘇意允慢慢地哦了一聲,又看著他:“那你應該過得挺好的,都不怎麽聯系我。”

池塘裏的錦鯉甩了下尾,漣漪的餘響在沈默中蔓延。

粼粼月光暈染在祁返的輪廓上,像是附著的一層輕紗,每一次皮膚都落了微微的涼。

他靜靜地看著蘇意允,琥珀色的瞳底蔓延出情緒,那絲映照的水光仿若有了實影,在他的眼下一圈勾出了一絲絲紅。

不動聲色,卻又好像說了很多。

他垂下視線,驀地笑開,聲音輕之又輕:“嗯,我也想過得挺好。”

蘇意允只感覺自己的心臟瞬間發緊,呼吸都輕了。

……祁返怎麽會不想主動聯系他?可他是被盛枝郁以強硬的手段送出國外的,能不能聯系,要怎麽聯系,肯定都是有特別規定的。

自己剛剛那樣的試探,無異於忽視了祁返的傷疤,還要添一道新痕。

然而蘇意允不知道,這是祁返的慣用伎倆。

他顫了顫,輕輕地牽上祁返的袖子,聲音低弱:“對不起。”

【悔意值上漲5%,回國初見任務達標。】

祁返聽著系統的提示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隨後露出了一個微微澀然的笑容。

“小允,我不在的這兩年……你對大哥,動心了嗎?”

微秒的安靜裏,蘇意允的眼神有一瞬閃躲,卻被溫涼的夜色遮掩了過去。

要不是祁返的系統裏有各項可視數據,也許他也會察覺不到這樣細微的情緒變動。

“沒有。”蘇意允回答。

祁返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從本心出發,蘇意允大約是沒多恨盛枝郁的,只是需要這麽一個前提條件,從而能夠理所當然地享受盛枝郁對他的所有優待,而不予以回應。

不過,如果蘇意允只是有這麽點心機,祁返還不足上升到他本人。

畢竟他在渣攻組做任務的時候,扮演的惡人渣滓更有手段和計謀。

但蘇意允所讓人不齒的地方在於……他壞得不坦蕩。

這兩年裏他根據蘇意允曾經話裏的蛛絲馬跡裏大致推測過,他父母的死,或許原因不全在盛家。

“時間不早了,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備考,應該是很累的,先好好休息吧。”祁返淡淡地斂下眸光,擡手落向他的臉蛋,卻又仿佛避諱什麽,半路抽回指尖,“反正,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

蘇意允本來有一肚子的話和委屈想對他傾訴,包括剛剛……他刻意的不觸碰和回避,都讓他有些傷心。

可是祁返的眼睛生的長而漂亮,含笑望人的時候暈散著讓人沈溺其中的魔力。

他這麽說了,蘇意允只好輕輕頷首,離開之前,又含羞帶怯地望了他一眼。

“那,晚安,明天見。”

臨別的話說得好聽,可蘇意允卻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都沒怎麽見到祁返。

蘇意允在見不到他的第三天晚上,咬牙等到淩晨三點,才在二樓的臥室裏看到和盛枝郁一起回來的少年。

但那也只是匆匆一撇,祁返便進了盛枝郁的書房,一聊又是幾個小時。

蘇意允在客廳裏坐了兩個小時,實在是熬不下去了,便靠著抱枕睡在了沙發裏。

睡意朦朧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上落了一只微涼的手。

觸感柔和,拂過臉時帶著淡淡的癢意。

蘇意允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盛枝郁湛暗溫沈的眸。

“怎麽睡在這裏?”

“我……”蘇意允慢慢地坐起身,剛想說話,才看到不遠處剛下樓梯的祁返。

男人站在樓梯上,眉目沁冷,沒有情緒地望著他。

蘇意允下意識地退離了盛枝郁的指尖,小聲說:“我煮了夜宵,想等你們一起吃。”

盛枝郁的眉目稍稍柔和了些許:“在廚房?”

蘇意允立刻從沙發上起身:“我去給你們端來。”

因為不確定會不會碰上盛枝郁,所以蘇意允煮的夜宵是藥膳,他端到桌上時,就聽到盛枝郁淡淡地命令了祁返。

“小允特意煮的,留下來吃一碗。”

蘇意允快步走到餐桌前,看著祁返略顯淡薄的眸光,小聲道:“時間是不是太晚了,如果不想吃的話不用勉強。”

盛枝郁長指扶著瓷白的勺子,垂著眼睫:“他吃。”

簡潔而冷漠,聽起來像是維護蘇意允的命令。

樓梯上的人淡淡地垂下眼,英俊的輪廓裏攏上一層極淡的暗色,無聲地笑了下。

蘇意允看出了笑裏的自嘲,心臟像被什麽絞住,只能低下頭去端碗而不看他。

餐桌上一時只有瓷勺碰到碗沿的輕響。

最後,是蘇意允耐不住這樣無聲的淩遲,指尖放下瓷勺,狀似無意地問道:“大哥,這兩天怎麽都這麽忙?”

男人垂落的眼睫微微擡起,還沒說話,長桌距他最遠的人先有了動作。

祁返放下了勺子,慢條斯理地拭過嘴唇,向著蘇意允露出笑容:“因為大哥在籌備和你的訂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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