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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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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些過去

外婆這個時候進來, 看她一眼,嘆了口氣,“你那個同學在你房間, 不去陪陪她?”

夏梨怔了一下, “……沒事。”

她說要來媽媽房間看看, 便讓路西法留在自己屋子裏坐坐。外婆這意思,應當是不想讓她在母親房裏睹物思人。

果然, 不一會, 外婆說:“別老想著過去的事情了, 人都該往前看。”

嘴上這樣說,卻還是仔細的將母親生前的衣櫃用雞毛彈子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

夏梨“嗯”了一聲, 不置可否, 指著那個鎖起來的小抽屜:“外婆, 這個,有鑰匙嗎?”

外婆看了她一眼,把鑰匙給她了。

這個小抽屜她一直都想打開。

從母親去世後。

只是她知道,外婆也很傷心,所以努力的, 不提這些事情。仙珠芙

但是……就像外婆說的, 人應該珍惜現在。

如果過去的秘密能打開現在的困局……仙珠芙

夏梨把小抽屜打開了。

裏面有一本日記,幾張畫,還有兩封信。

簡簡單單, 仿佛與兒時想象中的寶藏大相徑庭。

畫被壓在日記和信下面, 然而拿出來的時候,卻是一目了然。

第一個是張粗糙的鉛筆素描, 頁邊泛黃,還有褶痕, 仿佛被人抓了很久。畫上是個女孩,面龐稚嫩,坐在繁茂枝杈上,仰頭看著什麽。

那眉眼……

夏梨怔怔的看著,一瞬間,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她去看第二張畫。

是個油畫,微笑的女人坐在長椅上,背後是繁茂的向日葵,完全陌生的筆觸,夏梨卻認識這個女人。

是姑媽……年輕的樣子。

夏梨的心臟有些急促的跳動起來,她看向最後一張畫,是一個女人,牽著孩子的背影。

女人是母親。

女孩是她。

這幅畫夏梨雖然沒有見過。

但是夏梨認識這個畫風,是父親獨有的。

不同人畫相同的東西,就算出自同門,也會有不同的習慣。

讓夏梨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三幅畫裏,只有最後一幅畫,是父親畫的。

仙珠芙

而第一幅……

夏梨看著素描裏與路西法極為相似的眉眼,很久都沒有回神。

路西法……?而且,如果沒有看錯,這個畫風,是她自己的。

她……什麽時候畫的這副畫?她是不記得很多事情了,可是那都是小時候——這畫筆觸那麽成熟,簡直像是她現在才能畫出的筆風。

但她畢竟不是來看畫的。

想到之前路西法說的那些相識的過去,除了偶爾想起的一些虛無縹緲的片段回憶,夏梨終於在這副畫中,摸索到了一點實感。

過了一會兒,夏梨讓自己放下了畫,拿起了母親的日記打開,簡簡單單的扉頁,寫著幾行詩。

“死怎能不從容不迫

愛又怎能無動於衷

只要彼此愛過一次

就是無憾的人生。”

是汪國真的詩。

夏梨看了一會兒,往後翻了過去。

- -

這邊。

路西法在夏梨的房間。

小姑娘的房間墻上貼了很多畫,桌子上放著很多水粉,彩鉛和素描紙,不亂,收拾的很整齊。

也由於那些畫,她發現夏梨格外鐘情於畫各種動物,墻上的畫都是各種動物,似乎很少有人。

阿梨不畫人?好像……也不是。

桌子上有層疊的畫紙,路西法看了看,發現也有很多人物。但他們都沒有臉。

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失去了臉。

“……”

路西法看了一會兒,打開手機調出畫。

【惡魔救贖】裏,每張臉都很清晰。

她又看那些沒有臉的人。這些畫不是單純的練習人體才沒有的臉,完成度都很高。

有打鬧的孩子,有下棋的老人,有正在做飯的婦女,有搬柴火的漢子。

平凡偶爾嬉鬧的鄉村景象,卻因為沒有臉,變得像另外一個世界。

而作畫者安靜的在角落裏,被這個世界所排斥。

路西法擡起頭,看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不知道怎的,有些混亂的記憶猶如浮光掠影,慢慢浮現。

……

——“我不會忘記你。”

——“你不會記得的。”

——“那我就忘記所有人的臉,只記得你。”

——“……”

——“終有一日……我們,會有個了斷。”

纏繞著神光的邪劍,灰色的石頭,閃爍的六芒星,十二翼的天使拉著她墜入混沌。

路西法心中一跳。她側頭看著窗外的陽光,思考著什麽,門口卻一聲輕響。

她回過頭,看到了小姑娘看著她。

她兩手空空,眼圈微微有點紅。

路西法心中陡然一跳,“怎麽了?”

誰惹她哭了?

夏梨看著她,看了很久,搖了搖頭,唇角漾起一個笑:“沒什麽。”

路西法把人抱在了懷裏,哄她,“發生什麽了?”

這個懷抱,很溫暖。

衣襟微微染上濕意,夏梨悶了半晌,說:“如果我很厲害,你會害怕我嗎?”

這話聽起來,有點莫名其妙。

但路西法卻隱約明白她的意思。

路西法:“不會。”

夏梨擡眼看她。

小女孩眼圈紅紅的,眼尾帶著晶瑩的濕意,撩撥人心。

路西法收斂了心思,說:“如果你很厲害。”

“我會為你而驕傲。”

就像她的畫被人喜歡一樣。

與有榮焉。

“……”

夏梨想到了媽媽日記裏的東西,心裏難免酸澀,她悶聲道:“我知道怎麽打開秩序之門了,路西法。”

路西法見她不想多提,也就沒再追問到底,但也差不多猜測是因為她母親——“要怎麽做?”

夏梨:“來之前雖然知道,可是差了一把鑰匙。”

夏梨說完,把兜裏的七喜拿出來。

路西法認得這個石頭。

但此時此刻,她看著這塊石頭,如遭重擊。

——“終有一日……會有個了斷。”

這是,從初遇開始,就被阿梨戴在身上的石頭。

現在,她記起來這是什麽了。

“我帶你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吧。”夏梨悶聲說,“我已經……知道怎麽辦了。”

###

其實在她老家,沒有人的地方很好找,只要隨便逛逛,到處都是沒有人的地方。

和外婆外公說出來透透氣之後,夏梨帶著路西法在山林裏溜達起來。

陽光投過盤旋纏繞的枝衩在落滿秋葉的土地上投出細碎陰影,夏梨並沒有急著說打開秩序之門的方法,她只是牽著路西法的手,慢慢的走過很長一段路。

但往往,越是平靜,越是代表著波濤。

路西法:“你剛剛是在難過?”

明明是疑問句,不知道為什麽,卻帶著一點祈使的口吻。

夏梨頓了頓,“一開始是有一點。”

“但是現在……也想開了。”夏梨把七喜拿出來,鑲嵌在六芒星中的灰色石頭在陽光下沒有反光,混混沌沌,模模糊糊。

就仿佛她的人生。

眼前忽然蒙上一層陰影,頭頂有點溫暖,熟悉的氣息將人包裹糾纏,路西法吻著她的頭發,像是對她的話漫不經心,又像是認真的放在了心裏。“嗯。”

“反正,我會一直在的。”路西法道。

她低下頭,看著懷裏少女白凈微微染著櫻粉的臉頰,不知道這說出口的是保證,還是因為心底的那股不安。

阿梨的這副樣子。明明和那個固執冰冷的傻瓜天使,一點都不像。

但是另一副樣子……

路西法垂下眼,摩挲著少女溫暖的發絲,低低的道,“你也會一直在我身邊。”

無論你是誰。

我們已經定下契約,相互陪伴,互付忠貞。

夏梨不知道路西法心中所慮,單純的聽了這句話,並且聽在了心裏,她臉上露出來一抹陽光的笑,眉眼彎彎,長睫毛下黑眸亮著光,眼底的那抹陰影悄然散去,“嗯,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路西法“嗯”了一聲,心裏默默道。

阿梨,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了斷。

夏梨輕出了一口氣,仿佛找到了倚靠的臂膀,“我和你說個故事吧,路西法。”

路西法垂頭在她肩膀,示意洗耳恭聽。

“從前有個很厲害的小女孩……”

“早產了。”

路西法:“……”

路西法吻她的耳朵,手輕輕的安撫著女孩的肩膀,“繼續說。”

也許口氣是輕松的,但路西法能感覺到,夏梨並不覺得輕松。

夏梨嘴角漾著笑,“別鬧……嗯,這個早產兒的精神力太強大了,脆弱的身體撐不住強大的靈魂,註定早夭。”

“她的母親是一位遠近聞名的召喚師,因為某些原因,立下毒誓,金盆洗手好好做人,不再接觸召喚術。但她不舍得自己的獨女就這樣離開。”

夏梨的口吻頓了頓,她想到母親日記裏的話,心裏有些酸楚。

【她那麽可愛,睫毛那麽長,眼睛那麽美。】

【她在我肚子裏的時候也像現在那麽乖。】

【……我怎麽舍得。】

……

“最後,她決定違背自己立下的毒誓,為自己的女兒從地獄深淵,召喚出了一位惡魔王。”夏梨低著頭,“她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了活下去的機會,代價是五十年的壽命,和毒誓的反噬。”

路西法看著夏梨手裏的混沌石頭,似有所悟,“……利維坦。”

召喚出的惡魔王是利維坦。

頓了頓,路西法說,“那塊石頭,是利維坦給你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夏梨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又看自己手裏的七喜,半晌,不滿的說,“你要聽我講故事。”

倒打一耙?

路西法壓著心裏的酸意,“嘖”了一聲,眉鋒微利,眼裏桀驁,瞅了夏梨半天,“……講。”

夏梨滿意的點頭,“嗯,好,母親用那些代價和惡魔王交換了一塊石頭,讓小女孩隨身佩戴,精神力逐漸穩定,除了付出的代價慘烈了一些……那位母親卻不在意,只是看著日漸活潑的女兒,心裏的滿足和高興無以覆加——一切似乎好了起來。”

路西法看著那塊石頭,不動聲色的想。

所以,就算再怎麽兜兜轉轉,一切終究會回歸正軌。

夏梨並沒有察覺路西法的想法,只是繼續道,“但是好景不長。”

她的聲音低落下來,“母親發現,小姑娘太聰慧了。六月能言,一歲背詩,母親說,她笑著看著你的時候,仿佛能看到你心裏去。”

“一開始,母親還覺得欣慰和高興,但是慢慢的,她就不那麽想了。”

夏梨的聲音很慢,她覆述著日記上的話,“她太聰明了。聰明的一眼就能看穿人心深處的骯臟齷齪和動機,並且加以利用……一開始我覺得很高興,但我應該怎麽教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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