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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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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舞姬

伴隨著一陣密集的鼓點與鈴響, 那西域女子足尖輕點,躍至前方的一面大鼓上,舞步密集如雨, 起舞的同時亦以雙足擊出鼓聲,舞姿優美, 力道也恰到好處,瞬時便引出一片掌聲與歡呼聲。

“好!”段小小也跟著起哄拍手, “人生得美麗, 這舞也是別出心裁!”

緊接著艙內樂聲曲調急轉, 女子飛速旋身而舞,飛揚的裙裾如花朵一般綻放開來, 身上的寶石在燈輝映照下越發耀眼,與其美艷的容顏格外相襯, 絲毫不顯俗氣。

“真漂亮!也算她厲害!要是我,肯定頭都得轉暈了。”段小小又驚呼道。

水瑤光對這些歌舞不甚在意,觀之也沒多大的感覺,不過隨便看看。而靈衍仍舊緊盯著船上的人,渾然不知身邊的江靈殊已積了一肚子的怨氣與疑惑。

很快, 更驚人的一幕便出現了, 那女子忽地飛身而起,單足落在了一只豎立的花鼓上,眾人這才發覺,原來那些花鼓頂端還都放了個小巧的金盤, 只能堪堪容納足尖點上, 實在令人驚嘆。

那女子邊旋轉著身子邊從一只鼓舞到另一只上, 身子輕盈如雀,竟是從未看過自己腳下。許多人都忍不住為她捏一把汗, 生怕她跳著跳著一腳踏空。但她卻輕巧地將每個鼓都踏過一遍,最後穩穩落在了開始時的那面大鼓上。

霎時間,掌聲如雷作響,久久不絕。

樓上四人卻是看得分明——雖然古今也有不少女子可作鼓上舞乃至掌上舞,但船上這個西域女子所做的這些動作,可不是單靠體態輕盈身姿敏捷就辦得到的。

她由大鼓飛至小鼓上時,明明就是……

“現在當舞姬……還得學輕功了?”段小小想得簡單直接,只有一瞬愕然,轉眼間便將此事拋到了腦後。

那女子依舊不停歇地起舞著,船也漸漸開到了醉霄樓所在的平臺邊上。只見她邊旋轉邊至船頭,引來平臺上一波又一波的驚艷讚嘆聲。

段小小趴在欄桿上,伸長了脖子向下望去,只恨不能湊到前面看個清楚。

水瑤光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向後扯了扯:“當心。”

江靈殊雖早氣得不願再理會靈衍如何,但她見樓下圍了一群腦滿腸肥之徒,一個個都急切得巴不得立刻爬到船上去,也不由心生厭惡,為那西域女子擔憂起來。

女子側坐在船頭,巧笑盈盈,雙臂輕擺,最後伸手向前一舞,將自己手上挽著的紅紗丟了出去,卻在即將被那群猥瑣之徒觸到前,向後一抽收了回去。

接著,她起身緩緩後退,同時船亦漸漸遠去,全然不管那些人哀嘆連連。

游船完全看不見後,醉霄樓內的絲竹歌樂聲隨即便又恢覆過來。

只是看了方才的天人之舞,尋常的表演又如何還能令人滿足?

四人回到飯桌前,又吃了些點心,酒足飯飽之後,便至右面的樓裏要了兩間上房休息下來。

從方才看完了舞後,江靈殊便一直一言不發,靈衍已察覺出異樣,更猜到了原因。

可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兒的客房極大,向內走繞過一扇屏風後還有一個裏間,也放著床榻書桌等家具。

原本她們是並不需這些多餘的物件兒,可現下江靈殊卻覺著正合時宜,便在裏間不出來了。

靈衍內心懊悔不已,本來她是絕不會那樣專註地看著旁人那麽久,可那女子身上實在是有些讓她太過在意的東西……

偏偏這些理由,都是她現在暫且還不能告訴江靈殊的。

不管怎麽樣,總歸是自己錯了。她也不在意什麽面子不面子的事,當即走到對方身邊坐下,軟軟地喚了一聲:“靈殊……”

江靈殊向一旁挪了挪。

靈衍向她靠了靠。

對方又挪,她又靠。

“你這又是做什麽?”江靈殊冷聲道,“你既不願對我說實話,那我便猜你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貌,才會有那番癡態。”

說完,她自己心裏先一驚。

就算靈衍是看中了那西域女子的美貌,說來又礙著她什麽了呢?

自己這樣,分明像是在吃醋。

既是吃醋,那是否說明,她對她……實有不同於尋常師姐妹的情感?

江靈殊一下子慌亂起來。

可她更覺得悲傷,為自己要這樣忌諱和忍耐自己的感情而感到悲傷。

靈衍起先還想撒個嬌道個歉蒙混過去,但看到江靈殊忽然落下淚來,便真的不知所措了。

“靈殊,你,你別哭啊……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看著別人那麽久了,好不好?你信我,我也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但我發誓!以後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別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到最後,她亦泣不成聲。

江靈殊搖搖頭,抹去了面上淚水,許久才只吐出一個字:“好。”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二人一路相伴,歷經生死,她如何會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情誼。與其說是因為氣她看著別人與不告訴自己真實原由而哭泣,倒不如說是因自己陪在她身邊卻不能為其分擔一絲一毫那些沈重過往的無力感而落淚。

“我不哭了,你也別哭了。”江靈殊為她緩緩拭著淚,“我信你……以後若再有什麽不能說的事,你只實話告訴我就是,我會等,等到你能說的時候。”

“靈殊!”靈衍一把抱住對方,哭得更加厲害。江靈殊輕輕撫著她的背,也回抱住了她。

她只希望,她們能永遠這般相依相偎,互相慰藉、理解、體貼。

如此,便是有了矛盾,那也是不用怕的。

於是乎,今夜裏,二人仍是同塌而眠了。

第二日早上,四人一同在樓下用早膳,許是因她們起得早,大廳裏還未有多少人,倒是安靜。

在這樣的環境下,若有人講話,便也格外清晰些。

“你聽說沒,昨夜的那個姑娘,被人高價買走了……”前方不遠處的柱子邊上,一個小二對著另一個悄聲說道。

他以為自己的聲音已是極小,卻不知早被人聽了去。

“哪個姑娘啊?”

“哎呀,還能有哪個,就船上那個,那個西域的……”

“你,過來一下。”段小小一仰頭飲盡蟹黃湯包落在碗裏的鮮汁,接著招手示意那個小二。

對方滿腹疑惑外加驚慌失措地指了指自己,得到她不耐煩的點頭肯定之後,便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哭喪著臉道:“小,小的不是有意要說話打攪小姐用飯的,還,還請您千萬別……”

“嘖,”段小小急不可耐地打斷了他,“你瞎想些什麽呢?我喚你過來,是想聽你說昨夜那個西域舞姬的事,你方才說,她如何了?”

“啊,哦,哦!”小二醒轉過來,知道面前是個愛聽八卦奇聞的客官,瞬間便換上了一副喜色,添油加醋地道:“昨天夜裏那姑娘下了場之後啊,哎喲,咱們掌櫃的門都快被踏破了。個個兒都是達官顯貴,捧著銀子要將那姑娘買回府裏去,咱們掌櫃的哪裏敢得罪了這些人,他也做不得主,便又向上頭請示。最後還是那姑娘自己給拿了個主意,說是價高者得,掌櫃的便命人趕著搭了個臺子,讓那姑娘在臺上起舞,那些人在下頭出價……”

“然後呢然後呢?”段小小匆忙低頭喝了口面前的碧粳米粥,便又急急追問。

“是個面生的人出價最高,”小二忽地壓低了聲音道,“但那些爺哪裏服氣,七七八八一查,悄悄派了人跟著,便發現,那姑娘之後被送到了張太守府上。”

“哦——”段小小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也低聲道,“張太守定是怕自己明著出面不好看,這才派了個人替他,這下旁人便是知道也不敢明言,卻不知他花了多少銀子?”

“說到這個,哎喲,那可是足足兩年的俸祿供上了,不過當官的哪能只靠俸祿活著不是,您這般聰慧,定然懂小的意思。”

突然被誇,段小小心裏很是受用,連連點頭,又嘆道:“可惜了,咱們竟錯過了那麽一場好戲,但那姑娘也倒願意?”

“您這話說的,雖然咱們這裏從不苛待舞姬樂伎,但在外拋頭露面地賣藝,哪比得上被人好吃好喝地供在黃金屋裏舒坦呢,您說是不是?”那小二擠眉弄眼地道。

“嗯,你說得有理。”聽完了最關鍵的部分,段小小便隨意給了塊碎銀示意對方退下了。

江靈殊見靈衍面有疑色,知道她一定與她想到一處去了。

她們雖與那女子連一句話都未說過,也知她必定來頭不小,且身著千金,武藝不凡,絕不會是想要過什麽“好日子”的人。

既如此,她做出這種決定,怕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在裏頭。

可此事終究是與她們無關,她們既管不了,也無從探尋後續,只能猜想一番,當個談資罷了。

但或許與靈衍其實有些關系呢?想起她對那個西域女子的在意,江靈殊不由又瞧了瞧靈衍,果然對方眉頭深鎖,似在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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