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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比武大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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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比武大會(二)

靈衍只差幾個字便要說出自己心內所想,來訪賓客已幾乎快走到了二人跟前,倒讓兩人一驚,尤其江靈殊在看清來人後更是訝異慌亂,匆匆拉靈衍略施一禮,行動都似有些不利索起來。

雖然多年未見,但她仍是一眼認出,來的數人是白夜山莊莊主一大家子。

剛才正走著神兒,驟然相見毫無準備,她雖心中坦蕩,卻也因先前阿夏所言頗有些不自在,忙穩住心神問了好,接過玉章記錄在冊。

白母與白父,以及白溟幾個同宗的兄姐都面帶笑意望著她,一邊暗暗推搡著白溟。白母和善笑道:“到底成大姑娘了。”又遞了個眼神給自己的兒子,白溟便不得不站出來問了句:“靈殊妹妹好。”

江靈殊無話可回,連相視都覺著難為情,只微微點頭低聲道:“好。”倒是白溟之姐白月一半打趣一半解圍道:“好了,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江家姑娘也不好意思,等回頭再見叫他倆單獨說話便是。”

她這麽一說,白家的人連連稱是,卻讓江靈殊面上越發燒得慌,還是靈衍立刻在身後吩咐了一個婢女上前領他們前往住處,解了她的窘境。

從註意到江靈殊神色不對起,靈衍便已猜出了七八分,悄悄地往後站了站暗自打量,見來者身份果然與她所想無異,心中冷哼一聲。及至白夜山莊一行人隨婢女遠去,仍舊冷眼瞧了許久。

江靈殊長籲一口氣,回頭對她道:“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機靈,還不知要尷尬多久。”

靈衍聞言,笑了笑,沒有回話。

“對了,衍兒方才想說什麽來著?”江靈殊想起她那句話不清不楚又沒說完,怕自己若不提起會叫對方失望。

“沒什麽,”靈衍淡淡道,“不過是些無趣的小故事,現在想想,也不值當講給師姐聽。”

她方才一時情動,有些失態,差點說出些什麽了不得的話來。最後忽地被打斷,心裏也不知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不快,但總之是有幾分失落和悵然。

江靈殊一心想著不可再走神,因而並未追問,只點頭道:“也好,等此番事畢,你再慢慢講給我聽。”

接近正午時分,到達的賓客越發多了。好在二人分工協作,一個查驗玉章,一個比對著先前的記錄一一勾畫,又兼有婢女幫襯,倒還應付得過來。

“玉山門、棲霞峰、雁鳴谷三派剛剛過去的人,你可都確定無誤了?”好容易有個空隙,江靈殊回頭問道。

靈衍飛快將手中冊子又過了一遍,肯定地點點頭:“師姐放心,必錯不了的。”

“那就好,”江靈殊微微一笑,接過冊子大略看了看,“還好,人都快到全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你我就能回去休息了。”

“是啊,”靈衍輕揉了揉肚子道,“說起來,我也早覺得餓了。”

江靈殊掩口笑道:“你放心,今日辛苦,想吃多少都由你。”

因各門各派到達時間有所不同,故而中午並不設大宴,只將飯食按需分別送至各門住處。這樣一來,到得早的還可稍作休憩,眾人對此安排頗為滿意,皆是稱讚有加。

江靈殊和靈衍又等了許久,終於將最後抵達的門派也盼了來,命人送走他們之後,又將玉章數目與名冊清點一遍,見無差誤,總算是放下了懸著的心松了口氣。

“大家辛苦了,這會兒也到了飯點,都回去各自休息吧,下午還有的要忙。”江靈殊對婢女們說完,與靈衍收拾了東西便欲往回走。

“等等——”身後忽然傳來一男子的聲音,二人下意識地回頭,卻見來人竟是自半空中輕輕落下的,甚覺異罕。

那男子約莫二三十歲,面容清冷俊逸,身著霜色衣裳,披了繡著幾只飛鶴的煙青色薄衫。衣料十分單薄,說是夏裝也不為過,在這時節穿著實奇特,更讓人產生由外至內的冷漠疏離之感。

江靈殊瞧著,竟隱約覺得他眉眼間有幾分與晨星相似,上前微微福身道:“此處乃是鳳祈宮地界,閣下可是有何要事?”

男子回禮道:“在下是淩霄派的慧劍長老蘇樾,煩請二位通報一聲。”說著自身上解下一枚玉佩遞與她。

江靈殊與靈衍相視一眼,都覺奇怪。她們雖未去過淩霄派,但從晨星那裏也了解了些許,知道他們一向精心專註於修仙問道,不願與塵世俗人過多往來。這比武大會向來便“俗人”會聚,鳳祈宮亦未給淩霄派下請帖,現在卻忽地來了個長老,著實令人生疑。但見此人氣度不凡,神色坦蕩,一時也不好輕易下定論。

江靈殊將玉佩交給靈衍,囑咐她去通告大總管青珢,自己守在山門等候消息。

蘇樾……這名字倒似有些熟悉。江靈殊皺眉想道,卻又一時記不大清了,但宮主晨星之母便姓蘇,這男子又與晨星有些相像之處,或許是有些親眷關系也未可知。

不一會兒,青珢匆匆趕來,也不顧及江靈殊還在一旁,神情激動略帶哽咽道:“少……蘇長老怎麽來了,可知宮主得了消息,高興得差點兒連話都說不出來……”

若以她平素的行動舉止為比照,這樣已可算是失態了。

蘇樾唇角微彎:“許久未見,你還如舊時一般。”

青珢一眼瞥見江靈殊在一旁呆呆看著,連忙說道:“少宮主可回殿中休息了。”

江靈殊點點頭,向二人道別退下。

“這便是晨星阿姐的首徒麽?倒是舉止有禮,行事妥帖,從方才還未確認我的身份時,她令其師妹前去通告,自己則留下值守,便可窺見一二了,是個好苗子。”蘇樾望著江靈殊離去的身影稱讚道。

“蘇長老所言極是,”青珢點頭應道,“更多的話,隨我去向宮主說罷。”

“好。”

晨星在自己殿中來回踱步,攥著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一顆心跳得厲害,怎麽都不安穩。這一上午她已會見了許多人,但沒有哪一個能令她如此焦灼。

可當殿門被推開那瞬,她還是立刻坐回位上,一手捧著書卷,一手抵著額頭,做出一副無事的樣子來。

青珢見她如此,幾欲笑出聲,堪堪忍住,又退了出來將門闔上。

“阿姐甚少穿得這樣艷麗,很好看。”蘇樾輕聲出言,先打破了沈默。

晨星心頭一熱,手中的書卷幾乎落下,暗暗平覆著心緒,才輕輕將東西放在案上,望向臺階下那個無數次在心中描畫的身影。

“你……怎麽來了?”

晨星一步步走下臺階,擡首對上對方的眸子。

雖然是她長他兩歲,可他卻高她許多,需要她這樣擡著頭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蘇樾面色如常,不躲不閃直視著她道:“此次前來,實是有要事與阿姐商議,順便也可一賞比武大會的風光。”

“果然,”晨星嘆了口氣,自嘲笑道,“我就說,蘇長老潛心修道,若是無事,也不會從仙山上下來。”

蘇樾微微一笑:“阿姐,這麽多年了,我聽你的語氣,卻仍有怨意。”

若常人面帶笑意地說出這樣的話,自容易讓人覺得有些許譏諷之意。可蘇樾如此說,卻只是真實抒發心中所想而已,那笑容澄澈無比,又帶著些許疑問,顯然是真的不理解對方為何如此。然而也正因這樣,反倒令晨星更加傷心。

晨星緩緩在他身邊踱著步子,恢覆了素日裏的散漫樣子,慢條斯理地道:“修道之人自可勘破紅塵,但晨星卻只是個俗人,此生身在紅塵心念紅塵,踏不出這萬丈紅塵,既不能、亦無心去放下什麽。”

蘇樾搖搖頭:“阿姐如此說,倒像是在賭氣了。”

晨星知道若他倆一味糾結於此,不過是雞同鴨講,終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換了輕快的語氣說道:“好了,你難得來這裏一回,有什麽要緊事就說吧。”

蘇樾不語,從袖中摸出一個玄色荷包遞與對方。

晨星不解地接過荷包,攤開手心,竟從其中抖落出一根綴滿銀鈴的黑繩,不由大驚,顫聲問道:“這,這是……!”

對方面露沈痛惋惜之色,不忍地點了點頭:“我一看便知,這應該是你們宮裏的物件。”

“你從何處而得?!”晨星下意識地抓了對方的衣袖焦急問道,又忙松開。眼中噙淚,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蘇樾低聲道:“之前給阿姐傳信的同時,我也派了人前去追蹤那形跡鬼祟之人。昨日收到飛鴿傳書,附上這枚鏈子,說是循蹤的途中於山林內瞧見了……那位飛影的屍體。”

飛影並非一個人名,而是鳳祈宮所有負責查探消息、追尋蹤跡的女子總稱,她們並非只在宮中,而是遍布江湖各處。多出身孤寒,得鳳祈宮庇佑,因而甘願效力。

晨星握緊那串鏈子,垂眸飲泣,許久不言。

“阿姐節哀,我門中人已將她好生安葬了。”蘇樾伸手想要安慰她,將要觸及對方的肩膀時卻又一頓,終是收了回去。

“多謝,”晨星點點頭,吸了吸鼻子揩去眼淚道,“那你的人可打探出什麽來了?”

“我接到消息時,他已跟著那人到了永川,然對方似乎仍要一路南下,且形跡虛無不定,倒叫他幾次險些露了行藏,若要知其來處和真實身份,恐怕還需些時日。”

“一路往南……”晨星喃喃著,思忖片刻道,“我倒是聽說過,極南的深山老林中有些信仰邪門歪道的隱秘教派,專門修煉邪術妖法,甚至在活人身上做實驗,該不會就與他們有關?”

“阿姐與我所想無異,”蘇樾又將一本破舊的書籍遞與她,“所以我特地在門中的藏書閣中查閱,再聯系阿姐之前信中所述,倒是有了些收獲。”

“好。”晨星看了眼手中的書,“等今日的事了了,晚間我再慢慢地看。你好容易來一趟,待三日後比武大會結束再走吧。”

蘇樾遲疑片刻,終是應允:“是,一切都聽阿姐的。”

江靈殊回到殿中,靈衍已和阿夏在一桌子飯食前等候了,見她回來,便都迎了上去。

“師姐,怎麽樣?”靈衍殷勤地接過對方手中的雪練,將其擱在劍架上。

江靈殊坐在椅子上揉著手腳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那男子確實來自淩霄派,且應是師父的親眷。”

“這倒是有些意思,”靈衍訝異道,“師父每每提起淩霄派中的人,總是多有不屑,竟還會有親人在其中。”

“是啊,連我也不曾聽說,想必是有些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緣故吧。”江靈殊扶著額,神色似有些疲倦。

靈衍和阿夏見她如此,不由又擔心起來,忙上前噓寒問暖,她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當是自己忙了一早上,如此驟然坐下松泛,攢下的疲勞自然一齊湧了上來。只是又連一絲胃口也無,這就有些不大尋常。

江靈殊看她們倆人一直圍著自己轉,心中過意不去,好說歹說哄得二人先行用飯,自己靠在軟榻上合了眼休息去了,剛一躺下,便只覺沈沈睡意襲來,陷入無邊深夢中去。

靈衍心中惦記著自己的師姐,面對一桌子美味佳肴也沒心思好好享用,只將火腿鮮筍湯泡飯匆匆扒了一碗便搬了個凳子坐到榻前守著。

江靈殊側身安睡著,呼吸平穩均勻,如玉的面龐恬靜美好,看起來並無異樣。她的心稍稍安定下來,但也依舊一手支在榻上托腮繼續瞧著,連眼睛都極少眨一下。

阿夏捧了杯紅棗茶,本欲遞給靈衍,看到對方那般專註地瞧著江靈殊,卻是一楞。

若只是尋常關切倒也罷了,可她總覺得那樣的眼神並不似一般同門間的情誼,即便是她這麽大大咧咧馬馬虎虎的人都看得出……

許是我想多了。阿夏在心中笑自己一慣喜歡胡思亂想瞎操心,將茶擱在靈衍手邊的小桌上,轉身離開,卻又忍不住回望一眼。

靈衍似乎連那杯茶的存在都未註意到,自始至終只望著眼前酣睡之人,神情平靜無瀾,乍一看上去甚至可說有幾分淡漠。

但細探究時,便可見眸中溢滿溫柔,只為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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