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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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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陳逾川似乎沒想到李南承是來跟自己打聽蘇漁的, 聽到李南承這麽直白的發問,不由微怔。

“我倆是同學——你和她爸打不開的心扉,興許能讓我撿個漏也說不定呢!”

陳逾川瞥了他一眼,又冷哼了一聲:“臭小子, 還是那麽自以為是。”

“她爸是警察對吧?她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小時候在她姑姑家常住過一段時間……”

李南承的嘴叭叭地將當時蘇漁在醉酒之後, 情不自禁吐露的家庭背景一一對著陳逾川說了個遍。

果然, 陳逾川一臉驚訝地轉過了臉,沒想到蘇漁竟然願意跟一個毛頭小子說這些。

“小魚兒還跟你說什麽了?”

“其他的, 就需要陳叔幫我拼湊了——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蘇漁,我才能真正幫到她。”

陳逾川盯著李南承好半天,最後也只是冷哼一聲,起身準備碗筷去了。

——他可不認為像李南承這樣的人,能幫到蘇漁。

李南承氣急, 直接擠進了廚房, 拉著沈予臻說悄悄話。

“怎麽了?”

沈予臻的身上還戴著圍裙,沾了水的手匆匆在上面擦了一把,便被李南承拉著胳膊鉆進了廁所。

“阿臻,你說陳逾川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沈予臻聽罷卻笑了:“他對你有意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剛剛你們又吵架了?”

“算不上。”

李南承懊惱地撇了撇頭,順手將一只手插入了褲兜,而另一只手則搭在了沈予臻身後的墻壁上。

突然間, 沈予臻便被李南承的手臂和洗手臺禁錮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一時亂了心跳的節拍。

“阿承……”

沈予臻的視線有些不知所措, 不由落在李南承的下半身。

他的連帽衛衣因為手臂上舉的動作而被扯起一角,露出一小截分明的腹肌。

沈予臻慌忙錯開眼神, 而與此同時,李南承那只插兜的手又突然拍在沈予臻的肩膀上, 四目相對,沈予臻仿佛做錯事被抓包一般,眸中閃過一絲驚懼。

“阿臻,老陳對你印象還不錯——你幫我個忙唄,好不好?”

沈予臻沒吭聲,但李南承的正經事已經讓方才的失重感一掃而光,他恢覆了常態,對李南承即將對自己提出的請求洗耳恭聽。

“我想知道蘇漁的過往。”

話音剛落,沈予臻仿佛再次失去重心,垂直下墜到無盡的深淵。

李南承想了解一個人,一個女孩。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對其他人產生好奇,甚至想要探聽她的過去,大概這樣才算是彌補了她生命中缺失的時光——就像他當初願意接納沈予臻那間破舊的家一樣。

“蘇漁?那天在酒吧,坐你車來的女孩?”

大概是不死心,沈予臻再次向李南承確認,卻得到了同樣肯定的答案。

“嗯,就是她。”

李南承在回答的同時,將兩只手都抽了回來,懶洋洋地揣進了褲兜。

“老陳之前應該跟蘇漁有點交情,我估計對她小時候的事,怎麽也了解一些。”

沈予臻張了張口,本來是想追問他——你這麽迫切想要了解蘇漁的曾經,是對她有意思嗎?

只是話到嘴邊,沈予臻回答了聲“好”,便沒再多問。

李南承告訴了些關於蘇漁曾不小心說出口的細節,便攛掇著沈予臻去試探陳逾川,自己則偷偷躲在廚房,悄悄藏了個耳朵。

一切都如他計劃的那般發展順利。

*

蘇漁的母親是在她三歲時離開的。

當時蘇洺忙於警局的工作,有時候連頓飯都顧不上給蘇漁做,便跟上級打了報告,時常將蘇漁放到警局,誰得空兒的時候還能幫忙照看下,順便蹭口警局食堂的飯菜。

蘇漁就是在警察叔叔們的照顧下長大的,陳逾川便是其中一位。

柯嘉韻有時候還會把蘇漁接到家裏,畢竟女孩子還是要有媽媽陪伴。

“不過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老蘇他啊,人老實,辦事又穩重,是個老好人,沒能再成家,我們都替他可惜,於是便四處張羅著,給他說成了一門婚事。”

那年蘇漁八歲,她有了一個新家,繼母待她很好,將家裏大大小小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蘇漁終於感受到一個完整的家有多麽溫暖。

一年後,蘇漁的妹妹出生了。

她感受著妹妹帶給這個家的活力,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對於這個家的負擔。

——繼母沒有工作,一家四口都靠蘇洺那點微薄的工資支持著,她要上學,妹妹要補營養,全家四張嘴吃飯,她分明發現了繼母為了他們吃得飽,自己勒緊了褲腰帶。

於是,她偷偷聯系了自己的姑姑。

“老蘇那個姐姐啊,嫁了個外地商人,家庭生活過得很富足,只是一直沒能有個孩子……當時老蘇的前妻剛跑,她就提出過把小魚兒接過去養,後來老蘇二婚,她又提過一次,但是老蘇這個人啊,舍不得自己閨女,說什麽都不肯,哪怕自己累點苦點都不在乎。”

那天蘇洺下班回來,見到姐姐坐在自家客廳裏等他,臉色比蹲守罪犯幾天幾夜還要疲憊。

她說明了來意,並詢問了蘇漁的意見。

最終,蘇洺沒能挽留住自己的閨女,他只是怪自己沒有能力。

“自那以後,小魚兒就離開了京安,老蘇一休假就去外地看她……直到蘇洺姐姐家出了事。”

初三那年,蘇漁的姑姑出了場車禍當場死亡,蘇洺本來打算將蘇漁接回家,誰成想他那年為了追捕罪犯,被刺了好幾刀,自己都還要靠蘇漁繼母照料,更別提照顧蘇漁了。

於是蘇漁又在姑父家裏住了三年。

然而高考結束那天,蘇漁回到家卻發現,一場大火將整座別墅葬送在風中餘燼裏,連同她姑父的生命一起,付之一炬。

她再次失去了庇護所。

那之後,她回京安短暫住了幾天,只是跟繼母和妹妹都沒有兒時那般親近了。

轉月初,她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便就此搬入了宿舍,繼續她孤零零的人生。

“蘇漁她姑父的死,那場大火——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

在陳逾川敘述的末尾,李南承突然想起蘇漁曾在自己耳邊戲謔的一句“如果我殺了人呢?”——如果那不是謊言呢?

“你這話——意有所指啊?”

陳逾川神色不明地望著突然從廚房冒出頭來的李南承,撇了撇嘴,並不正面回答他的話。

“全都燒沒了,就算有可疑的地方,也早就一幹二凈——況且,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蘇漁——她在大學期間呢?按理說她現在該讀大三啊,我聽同學說,她中間休學過?為什麽?”

李南承幹脆也不裝了,直接從廚房繞了出來,死死盯著陳逾川,挨著他的位置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卻被陳逾川不動聲色地移開了。

“她那會生病了,但是具體原因,我們也無從得知——那孩子把自己封閉起來了,任誰問都不肯說,現在算是好轉些,才又繼續讀書了吧。”

“你們沒註意過她身邊什麽可疑的人?”

“小魚兒又不是犯人,我們怎麽可能二十四小時監視她?”陳逾川責怪地瞥了李南承一眼,“她有自己的自由,我們太過逼迫,反而會讓她更走向極端。”

“那你們做長輩的也不能不聞不問啊!”

李南承有點埋怨這幾個大男人的粗線條,幹警察的怎麽能連自家閨女的心思都覺察不到!

他有點生氣地抱著胸,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人。

“那你知道蘇漁的槍法是誰教的嗎——老蘇的徒弟,是誰啊?”

陳逾川皺著眉頭看了李南承半天,的確沒想到這小子能知道這麽多。

“小魚兒還跟你提老蘇的徒弟了?”

“是啊——我總覺得蘇漁對這個人很更放松些,你要不把這人找來呢?既然是老蘇徒弟,該在京安才對啊。”

“找不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陳桑也不管李南承還有多少個問題,直接起身將他撥拉開。

“陳桑該到家了,準備吃飯,哪兒那麽多話?”

陳逾川話音剛落,玄關那邊就有了動靜——留著板寸、身著迷彩服的陳桑換了鞋,習慣性地向陳逾川敬了個禮。

“回來了。”陳逾川的聲音有些嚴肅,但也掩飾不住對兒子的想念,“收拾一下吃飯吧,你媽給你做了很多愛吃的菜。”

李南承還想說什麽,卻是被沈予臻拉住了胳膊。

李南承回頭看向沈予臻,只見他搖了搖頭,輕聲道:“先吃飯吧。”

陳桑從部隊回來之後沈默了許多,還是李南承先將他拉過來,三個同齡人絮絮叨叨了許久。

當然,基本上都是李南承在講話,他總覺得陳桑和沈予臻之間的氣氛有點怪怪的,但至於哪裏奇怪,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我剛才聽了一耳朵——你們在聊小魚兒嗎?”

柯嘉韻端著最後一道菜,笑瞇瞇地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當年她也是照料過蘇漁一陣子的,提起來那段時光,還對蘇漁十分心疼。

“是啊,蘇漁她現在跟我是同學,我倆關系還不錯。”

李南承邊說著,邊不客氣地夾了個雞腿吃,順帶瞧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桑一眼。

“喲,你在部隊練得不錯啊——這肱二頭肌,感覺能拎起兩個我。”

“是,是啊……”

陳桑被李南承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陳逾川卻冷著張臉,直接反駁了李南承,不過話卻是對著李南承說的。

“在部隊訓練就練成了這樣?真給當兵的丟臉——少吃點脂肪,回去讓你們教官好好操練操練才是。”

“你對自己兒子也太嚴格了吧——”

李南承話還沒說完,便被陳逾川厲聲訓斥了回去。

“我在我家教訓我兒子,要你多嘴!”

陳逾川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盯著李南承跟看警局門口蹲著的被教育的小混混一般。

“還有啊——你給我離小魚兒遠點,別帶壞我們閨女!”

“你——”

“阿承。”

沈予臻下意識扣住了李南承的手腕,冰冷的溫度觸及到李南承的肌膚,他頓時冷靜了不少。

這時候,柯嘉韻也站出來打圓場:“小魚兒現在是大姑娘了,上次她回京安,我想請她來家裏做做,她都百般推拒,與我疏遠了不少,不像小時候……”

柯嘉韻說著說著,聲音便啜泣起來。

“好了,陳桑好不容易回來,你就別哭哭啼啼了——”

陳逾川話音剛落,李南承那邊的手機鈴聲便適時響了起來,音量都快趕上李南承的大嗓門了。

“你是耳背的老大爺嗎!”

陳逾川剛要發牢騷,李南承便賊兮兮地將左手食指放到了唇邊,另一只手劃著屏幕,故作神秘道。

“別吵——您閨女找我約會呢。”

一片沈默之中,誰也沒有聽到兩個男人心碎的聲音。

這頓飯吃得很尷尬,李南承中途為了蘇漁跑掉,臨走時柯嘉韻還托他給蘇漁帶了很多好吃的。

兩個人約在李南承家見面。

蘇漁今天穿了件白色花領襯衣配藏藍色格子短裙,還專門打了同色系得領結,淺米色發箍隨意裝飾著一頭如瀑的長發,掛著淡淡的笑容,溫柔如水。

“今天穿得這麽淑女啊——很漂亮。”

李南承抱著一大兜飯盒回到家時,還有片刻的恍惚,以為是自己走錯了門兒。

“都說了是約會,當然得好好打扮一下。”

李南承一邊開著門領蘇漁進屋,一邊聽她依然一副愛答不理的語氣回應自己。

“喏——你柯姨親手做的,懷念嗎?”

蘇漁完全沒想到,李南承當時竟然在陳家吃飯。

她望著李南承在餐桌旁忙碌的背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一瞬間暗自神傷。

“你是專門去找陳叔打聽我的事情吧?”

蘇漁沒動筷子,反而一下子戳破了李南承去陳桑家的目的,直直地盯著李南承,似是詢問,可又全然肯定。

“我還記得小時候,柯姨很喜歡幫我打扮,買各種漂亮的衣服和裝飾,像個洋娃娃。”

李南承沒吭聲,他只是隱約覺得蘇漁主動約她,態度和打扮又跟平常截然不同,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我還記得,那天離開京安被接到姑姑家,我就是穿了類似這樣的裙子——姑姑也喜歡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只想把最好的都給我。”

“可那個男人卻嫌她礙事,害死了她。”

蘇漁自言自語間,李南承已經將抱著張小餐桌往自己的屋裏跑,上面是他剛剛才擺好的菜色。

“邊吃邊說吧,想不想放部電影當背景音?”

蘇漁不由自主地跟著李南承進了屋——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還以為像李南承這樣的男孩子房間裏,一定張貼著亂七八糟的海報,臟衣服臟襪子隨處亂丟。

與之截然相反。

李南承的房間幹凈、簡潔,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但也因此看上去有些疏離。

“我們悄悄在屋裏吃飯哦——要是被阿臻發現,他該皺眉頭了。”

李南承一副背著大人做壞事的小孩摸樣,卻還樂在其中。

蘇漁突然笑了,詢問道:“你倒是很怕你弟弟。”

“我那怎麽叫怕呢——這家裏上上下下都是他在收拾,雖然他不會要求我幹凈整潔,但是他看到哪裏亂七八糟又會暗暗心煩,我當然得照顧他的情緒了。”

李南承說著便席地而坐,又在兩個碗的上面擺上筷子,拍了拍空著的位置,邀請蘇漁一起坐下。

“多少陪我吃點吧,你一個短信我就回來了,都沒吃上幾口熱乎的。”

蘇漁落座的同時,李南承便隨便選了部電影投影在墻壁上。

他只是隱約覺得,蘇漁想將給他的故事,或許太過陰郁,需要有些美食和無關的背景音陪襯,才顯得不那麽黑暗。

“我就像一個洋娃娃,一個玩具,一個刺激著男人感官和虛榮心的獵物。”

“但是我第一次接觸射擊時,他卻是看著被性別界定了能力的我,反問我女孩子為什麽不可以。”

剛開始住到姑姑家時,蘇漁時被寵上天的小公主。

姑姑家的生活比蘇洺家的生活富足不少,姑姑又沒有工作,家裏也不需要她親自打理,因而也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蘇漁。

她會陪蘇漁一起探索愛好,觀察她的口味,為她講睡前故事,對她像極了親生女兒。

只是即便沈溺在如此寵愛的幸福中,蘇漁也無法忽視一雙時時刻刻在暗地裏盯著自己的眼睛,像是在賞玩自己的獵物。

他說,姑父會好好疼你。

他卸下了偽裝,想將她浸染在自己的欲望裏。

但倔強的蘇漁卻直接將所有的不正常告知了姑姑,她想保護自己,卻害了姑姑。

“初三那年,姑姑出了嚴重的車禍去世了,而我爸在一場本來不該有什麽危險的任務中重傷了。”

蘇漁往自己裏夾了一塊魚肉,還是遙遠記憶裏熟悉的味道。

“我回到姑姑家,四處掛著白,可那個男人卻猙獰著面孔將我按在祭臺上,得意地警告我——沒有人能救贖我。”

疼痛的交織成為了那間掛白的別墅裏,唯一的血色。

蘇漁被迫留在姑父身邊,表面上他是對自己亡妻的親人處處周到的重情重義之人,可暗地裏,卻一直強迫蘇漁做著不倫之事。

“所以我殺了他,在那棟熊熊大火燃盡的別墅裏,誰也不會發覺他眉心正中的子彈。”

房間裏靜默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電影的背景音還是有些單調,便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掏出了一包女士香煙。

“介意我在你家抽根煙嗎?”

李南承是不知道蘇漁抽煙的,但奇怪的是他卻並不意外。

他點點頭,給蘇漁倒了一杯果汁。

“有酒幹嘛偷偷藏著?怕我在你家耍酒瘋?”

李南承被蘇漁逮了個正著,只好從自己身後又慢悠悠地將酒拿了出來。

“男人都自以為是——你們覺得女人的酒量就是不如自己,以為隨便幾杯就能讓對方不堪一擊,可最後還不是死在了自己的妄想裏。”

蘇漁輕吐著出一個煙圈,即便是現在想起自己解決掉姑父時的情景,都覺得一陣快意。

高考前一天,那個男人以為蘇漁提前慶功為由,醉醺醺地把蘇漁帶到自己的房間,讓她陪自己喝幾杯。

蘇漁心裏清楚,他不過是想影響自己覆習,好讓自己沒辦法考上心儀的大學,名正言順地離開這裏,離開他。

當時,蘇漁表面上半推半就地迎合他,可心裏卻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看著那個洋洋自得的男人一步步踏入自己的陷阱,然後在最高潮的享受中迎接死亡。

那具屍體就那樣明晃晃地躺在他的床上,而蘇漁則是若無其事地去參加了高考。

第二天中午離開別墅前,她做好了延時裝置,那場熊熊大火便在她靠著窗邊答題時,燃燒了三個小時。

多麽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她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屍體腐爛的惡臭,聞到了人性醜惡的焦味,但也呼吸到了自由的新鮮。

等蘇漁結束高考回到家中時,消防員已經將大火撲滅,可是一切都晚了。

故事的真相也藏於那場大火裏。

就在蘇漁以為自己得到了解脫,邁入大學的新生之中時,梁泊帆卻攔住了她,露出道貌岸然的笑容。

自以為無人知曉的秘密,卻被梁泊帆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

蘇漁當時的心情,是震驚還是恐懼,事到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的人生重蹈覆轍,她沒得選擇。

當年因為自己的沖動和自以為是的保護,她害死了真心疼愛自己的姑姑。

這一次,她不想再害了爸爸,害了他的事業和好不容易重建起來的溫馨家庭。

蘇漁望著妹妹可愛的笑容,聽著爸爸和繼母滔滔不絕的親切問候,她已經決定不再反抗。

“其實你應該選擇相信你爸的——他畢竟是個警察,跟當時淪陷在家庭和愛情裏的你姑姑不一樣,他有調查和讓犯人伏法的能力,他……”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休學?”

蘇漁的食指和拇指捏著煙蒂,按滅在一旁,似乎也按滅了她當時的希望。

“你以為那些關於我和學校領導的不雅傳聞都是從哪裏傳出來的——還有你之前提到的那段公選課播放的一秒視頻。”

李南承沈了聲,沙啞的嗓音半是惋惜,半是憤怒。

“他要控制你,在警告你。”

相比李南承,蘇漁就顯得波瀾不驚些,似乎已經對這些事看淡了,仿佛受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我太清楚爸爸的個性了,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兒受了欺負,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用法律的武器制裁他——只是,這其中太多千絲萬縷的聯系,我不想讓他為了我以身犯險,不值得。”

“像我爸爸那樣優秀又偉大的警察,就該奉獻在他熱愛的崗位之上,而不是為了我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搭上他的前途和命運,他該去救贖更多更需要他幫助的人,不包括我。”

話畢,蘇漁笑了,是李南承從未見過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甚至讓李南承有一瞬覺得,她活回了還未離開京安時的模樣。

他突然很想抱抱面前這個女孩子,她是那樣堅強,又不堪一擊。

“小魚兒,我們回家了,別怕。”

與此同時,電影中的主人公經歷的一番波折,終於表明心意,一場幹柴烈火就此上演,而李南承為了讓它作為背景音,又特意調大了音量,暧昧的聲音時不時從李南承的房間裏傳出。

而沈悶地在陳家吃了頓飯的沈予臻回家時,先是聽到了李南承那句似是表明心意的話,繼而便是那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李南承房間的門遮掩著,沈予臻看不分明,又不敢看個仔細。

只是他方才在陳家就壓制住的醋意和怒火,頓時一同湧上心頭,他只覺得惡心。

他發脾氣般地打開冰箱,將整個人都置於冷氣之間,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度平靜下來。

沈予臻覺得自己沒法再繼續在這個家待下去了。

他猛地將冰箱門一甩,擡腿就往門外走去。

而屋內的李南承似乎是聽到了客廳的動靜,便自己一個人探出頭來查看,只見沈予臻板著張臉正要往外跑。

“阿臻——你去哪兒啊!”

李南承幾步就邁到沈予臻面前,一把拉住沈予臻的手腕,身上還飄著屬於蘇漁的香水味。

“別碰我。”

沈予臻被迫回過頭來應答時,紅著一雙眼,死死盯著李南承,但聲音聽上去卻依然平穩。

“我嫌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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