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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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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鐵樹

最後還是被兩人的爭執驚動的劉佳靜跑去外面拉了個醫生過來幫木顏處理傷口, 安檸才停止了下床的動作。

盡管如此,女孩也沒有如木顏所願的乖乖躺回去,而是就盤腿坐在床邊,一手牽著木顏的手, 看醫生幫她包紮。

木顏還在為安檸的反常不安, 醫生冰涼的棉簽就已經按在了傷口上。

冰冷的刺痛感猛地襲來, 她一時沒忍住輕輕嘶了一聲, 攥緊了安檸的手。

女孩的目光落在她緊蹙的眉上,愛憐道:“疼嗎?”

都多大的人了包紮個傷口還要人哄嗎?

要臉的木顏抿緊嘴, 放松了抓著安檸的手, “不疼。”

“呵……”女孩輕笑一聲, 從她手中抽出手,將她落下的碎發別回耳朵上, 溫柔的嘆息道:“怎麽會不疼的?”

這種象征著年長者對年少者憐愛的動作會讓木顏覺得顏面無光, 所以除了在床上,安檸幾乎不會這麽做。

但今天她很隨意的做了,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木顏註意到親戚們看向這邊的目光, 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想再嘴硬兩句, 女孩的手已經摸到了她的後脖頸。

帶著薄繭骨節分明的手掌像摸小貓肚皮似的摩挲著女人纖細的後頸。

木顏只覺得滾燙的麻癢感從後頸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駭,她渾身發軟, 強撐著才沒從椅子上滑下去。

“你別……”當著這麽多人的面, 手還被醫生牽著,她逃都沒地方逃,只能小聲的警告安檸。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聲音太小, 這聲警告顫巍巍的, 倒是更像撒嬌。

木顏已經看到給自己包紮的醫生嘴角抑制不住的姨母笑了。

她惱羞成怒地瞪了安檸一樣, 女孩笑盈盈地重新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咱倆都領證了,有什麽好害羞的?”

木顏:“……”

心裏的火被女孩一句話撩撥到了臉上,她再也沒心情去關心醫生和親戚們八卦的眼神,低下頭誰也不敢看了。

安檸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是腦子撞壞了?

等身上的傷口包紮好了,木顏才終於緩過來,認真地打量了安檸一番。

女孩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暖,對她的態度依舊親昵,看不出來什麽,但又好像確實有什麽已經改變了。

她心裏有個模糊的猜想,但不敢細想,更沒有勇氣去向安檸求證。

安檸一點也沒有回避她的打量,反而趁這個機會仔細檢查了她身上的傷口,確認都包紮好了,才笑著拿過一旁裝稀飯的桶,“還沒吃飯吧,你也喝點粥。”

木顏本來就吃得少,這會心裏還一堆事,看著那白粥確實沒什麽食欲,搖搖頭說,“我不餓。”

但安檸那句話用得根本不是問句,她還沒說完,女孩就已經把粥盛好了,見她搖頭,就要用那只還紮著留置針的手去夠勺子,“不餓也得吃點,我餵你。”

木顏怕她弄掉了針頭,趕忙把碗接了過來,自己又去拿了勺,“我自己吃。”

看她大口大口的喝粥,那邊的安檸才滿意地笑了,點點頭,“這才乖嘛。”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理所當然的用這種沒大沒小的語氣跟自己說話的?

木顏都不用看就知道現在這個病房裏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意味深長。

她只能把頭埋得更低,希望別被人看到自己發紅的耳朵。

等木顏喝碗粥,已經是深夜,親戚們確認完安檸無事後相繼告辭,劉佳靜讓安亞軍回家休息,自己在這看著,男人今天拖著行動不便的腿跑了大半個醫院,剛才坐在那都在不停的揉腿。

“顏顏,你……”劉佳靜原來想說你也受傷了回去歇歇明天再來,但看木顏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和自家姑娘那好像被強力膠粘在人家手上的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嘆了口氣。

兩人的行李在出車禍的時候摔到了一邊,後來被安亞軍帶了過來,現在就立在病房門口,倒也省去了回家拿衣服的工夫。

特護病房裏設施一應俱全,也有專門供陪護人員住的床,木顏怕壓著安檸的傷口,跟護士說,“再給這個房間加張……”

話還沒說完,就被安檸驟然收緊的手阻斷了,木顏回頭一看,女孩眸色沈沈地看著她,神色卻有些委屈,“可我想跟你一起睡……”

這下連護士都看不下去了,憋著笑說,“我看也不用加床了,病人心情好也有利於傷勢恢覆嘛。”

木顏:“……”

她一方面覺得丟人,一方面又實在對這樣受傷撒嬌的安檸毫無辦法,只能默默看護士離開。

這會工夫,劉女士已經洗漱完在旁邊的陪護床睡下了,也沒有邀請她過去的意思。

安檸肯定是洗不了澡的,木顏身上也有傷,兩人都簡單的洗漱一下,也睡下了。

木顏腦子裏混亂一團,百分之九十都是因為今天反常的安檸,剩下的百分之十才是因為思考後天的事情。

她怕打擾安檸睡覺,雖然自己怎麽都睡不著,卻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

可就在她睜眼看天花板的時候,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攬住了她的腰,安撫般的揉捏著。

木顏渾身一震,差點沒叫出聲。

她擡手捂住嘴,下意識地想去責問攪擾自己的人。

話還沒出口,女孩毛絨絨的腦袋已經湊了過來,柔軟光滑的臉蹭了蹭她的臉,用微弱的氣音問,“睡不著嗎?”

微熱的氣息吹進耳朵裏,麻癢難耐。

木顏壓抑著身體的悸動,用同樣的氣音氣呼呼地回答,“你不亂摸我就睡著了。”

“呵,”耳邊傳來女孩的輕笑,“反正摸不摸你都睡不著,我多摸兩下說不定你就能睡著了。”

木顏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歪理邪說,就感覺腰側那只手已經不安分的往上挪了挪。

她驚怒交加地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你別動!”

她可還記得劉阿姨就在離她們不足一米的床上睡著呢,她要是萬一沒忍住叫出聲……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安檸乖覺地沒有再動,只是傳到她耳朵裏的聲音帶著一種溫柔的威脅意味,“那你睡不睡嘛?”

“睡。”

木顏暫時沒工夫去操心安檸的變化了,現在只要對方能遵守諾言,她就謝天謝地了。

“嗯嗯,”女孩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哄道,“這才對嘛,有什麽煩心事明天再想也不遲,今天累了一天了,快休息吧。”

身子被安檸環抱著,那只手還沒從腰上離開,木顏怕她再感覺出來自己沒睡,強行清空了腦子裏的念頭,逼著自己快睡著。

這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因為確實就像安檸說得,她今天連嚇帶氣,精神其實已經極為疲憊了,剛才放任自己胡思亂想才睡不著,這會被安檸嚇得沒心情亂想,睡意自然而然就找上了門。

安檸感覺懷中女人的呼吸逐漸平穩悠長起來,終於放下心,低頭隔著黑暗望著木顏的方向,陷入了沈思。

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被碎石掩埋的時刻,木顏卻恰巧不在身邊,心裏的憤怒無處發洩,只能隱忍下來,但隨著意識越發清醒,舊的記憶與新的記憶混合,她知道了木顏有多介懷這件事,甚至到了自殘的地步。

那股怒氣又慢慢轉變成了心疼。

倒不如說她的憤怒本就是因為心疼而產生的,她至今無法原諒的,不是木顏把她牽扯進了那場事故中,也不是木顏在她失憶後銷聲匿跡直到那場意外的基因匹配才和她重逢。

她一直以來無法原諒的事只有一件。

是這個無情的女人推開了自己,獨自狂奔進寒夜之中。

是木顏明明已經痛苦得都想放棄生命了,卻還不願意來打擾她的生活。

如果木顏能照看好她自己,那她想她最後也能放下,各自安好,也沒什麽大不了。

只是現在,木顏已經失去她的信任了。

她以為在見到木顏的那一刻,她會想要上去質問些什麽,她甚至想好了自己要怎麽問才能更傷女人的心好讓她體會體會自己的痛苦,她幻想著木顏逃避歉疚的神情並體會到了報覆的快意。

可事實上是,在看到女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秒,那一切想法都煙消雲散了。

她只看見女人瘦弱的身體,看見她帶血的傷疤,看見她望向自己時欣喜的眼神。

她那時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把女人拉進懷裏,最好能藏進身體裏,這樣她就不會受苦,不會受傷,不會再為她擔心。

她甚至隱瞞了恢覆記憶的事情,因為她想這對木顏而言,大概不是個好消息。

她知道跟失去記憶的自己相比,她不是個健全的人。

失去了跟木顏有關的記憶,她的人生過於順遂也過於光明,因此即使知道了那些過去,沒有切身體會的她也依然能用一種平常而健康的心態對待木顏。

可她不一樣,她切實的記得那些被木顏拋棄的記憶,也記得在她離開之後,女人是如何傷害自己的。

她的心已經被木顏的所作所為扭曲了。

比如今天之前的她,絕對不會幻想著把女人關起來,鎖在只有自己有鑰匙的房間裏,這樣她就不會在自己顧及不到的地方受傷。

這是不對的。

安檸默默收緊了環抱木顏的手,聞著女人身上淺淡的香氣,意識漸漸昏沈。

好在她還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現在木顏就躺在她懷裏,不會走了。

她也該慢慢回到正軌。

如果還能回的去的話。

第二天木顏陪著安檸在醫院過了一天,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女孩的變化。

那變化說明顯倒也算不上明顯,大部分時候,安檸依然很聽她的話,看上去十分乖巧可愛,跟之前沒什麽兩樣。

可一旦涉及到某些問題,比如她不想吃飯之類的,女孩就會表現出不同於以往的固執與狡詐。

以前的安檸可能會求她多吃點,現在的安檸則會直接上手,在她驚疑不定的目光下笑著威脅她好好吃飯。

其實結果是差不多的,她總是敵不過安檸。

只是現在這種屈服的方式,多少有點沒面子。

但她也沒什麽辦法。

因為那些曾經對安檸很有效的招式,現在都沒用了。

不管她是冷冷地瞪安檸,還是訓對方不許沒大沒小。

女孩臉上的笑都沒有絲毫折損,也沒有任何畏懼的表現,只會耐心地跟她重申,只有小孩才會不好好吃飯。

這種被拿捏的感覺讓她不太舒服,尤其是在其他人在的情況下。

她現在感覺連查房護士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憐愛,跟看連吃飯都要家長監督的小孩似的。

都怪你。

送走了護士,她惡狠狠地瞪了安檸一眼。

對方全當沒看見,笑涔涔地把手裏剝好的橘子遞過來,“吃點水果。”

木顏:“……”

女人默默地拿了一瓣橘子塞進嘴裏,皺著眉咬破,就像在咬安檸那張有點嬰兒肥的臉。

“甜吧,再吃點。”安檸笑得更開心了。

這樣說不上日常的日常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元紫來醫院叫木顏走。

畫聯晚會在風城舉行,坐飛機也要兩個多小時,再不走就趕不上了。

木顏回到房間,跟正欣賞窗外風景的女孩說,“工作上的事,我得出去一趟,今天晚上回來,估計會很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女孩轉頭望向她,木顏對上那雙在陽光映照下像琉璃般剔透的淺棕色雙眸。

裏面翻湧著叫人難以招架的情緒,像是擔憂卻又濃重許多。

女孩看了她一會,勾起的唇角慢慢放下來,認真道:“不會有危險吧?”

這是個有點愚蠢的問題,放在平時,木顏可能會直接問她,我的職業到底有什麽危險的?

可現在,面對著女孩正經的臉,她仿佛也失去了開玩笑的能力,只能點頭,“不會。”

安檸又看了她一會,像是沒法說服自己似的,嘆了口氣準備下床,“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木顏再被拿捏現在也不可能由著她,她的傷雖然不重,但後腦勺上還縫著針,萬一被氣壓一沖裂開了怎麽辦?

女人上前按住她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睛保證道:“真得沒有危險,就是去參加一個晚會,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看電視直播,結束了我就回來。”

她看安檸還不肯安分躺著,只能喊了劉佳靜來幫著一起勸,兩人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終於勉強說服了安檸。

女孩像是一個焦慮癥患者一樣擰著眉看著她,“遇到事不要沖動,給我打電話,不許再受傷了。”

木顏:“……嗯。”

她其實想說我解決不了的問題你也解決不了,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女孩那張嚴肅的臉,她就像只被捏住後脖頸的貓,只剩下答應的份。

她甚至因為安檸這一句交代而多了幾分安全感。

就跟小時候被女孩抱在懷裏安慰的感覺一樣。

小時候……

木顏趕緊把那個想法抖落出腦子,她怕自己再想,就沒心思去參加什麽晚會了。

畫聯晚會采取全網直播的形式,當時嘉賓名單出來的時候,還在網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潮。

因為那剛剛被人扒了馬甲,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過面的鐵樹先生赫然在名單之中。

雖說是畫壇的晚會,但畫家們就像約定俗成一樣,在這一天打扮得像明星一樣光彩照人,還會有給粉絲簽名的紅毯環節。

這個晚會在往年頂多也就是一些畫家粉絲們會津津樂道說我們誰誰誰不僅畫得好長得也好,但今年卻成了全民關註的盛會。

從名單出來的那一刻起,網友們的討論就沒有停止過。

討論的內容包括:鐵樹今年會穿什麽樣式的禮服,鐵樹是不是也要跟折花一樣走美女畫家之路,到底是哪個幸運兒能得到鐵樹的親筆簽名。

總之,鐵樹本人的熱度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晚會本身。

但就在距離晚會只有兩天的時候,一條視頻突然登上了熱搜榜。

#鐵樹與安檸遭遇車禍,生死不明#

視頻是一段像素極低的監控錄像,一輛車瘋狂的從街角躥出來,直直向路上的兩人撞去。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只留下被嚇得一身冷汗的觀看者一臉懵逼。

網上再次炸開了鍋,#鐵樹先生過世#的詞條又一次被擡上熱搜。

只是這一次沒有任何後續,官方緘默不語,而鐵樹微博下面多出那十幾萬祈福關心的評論也無人回應。

所有人都在猜測鐵樹是不是真得出事了。

畫聯晚會就在這種情況下準時召開了。

直播一開始是紅毯簽名環節,粉絲們圍在臨時設立的欄桿旁,有的舉著鮮花,有的舉著簽名板,翹首以盼自己的偶像出現。

但直播彈幕的氣氛則完全不同。

彈幕一:鐵樹還會來嗎???

彈幕二:怎麽來?從天堂來嗎?那視頻我看著都嚇哭了,車開那麽快人哪能躲過去?

彈幕三:流淚流淚流淚.jpg,r.i.p。

彈幕四:各位烏鴉嘴收了神通吧,工作室沒發公告,晚會名單也沒修改,說不定那個視頻就是假的,人根本沒事。

彈幕五:希望如此,我還想看鐵樹穿禮服呢。

彈幕六:啥時候了能不能別這麽饞?

彈幕七:我看夠嗆,現在到折花了,她過去之後要是沒人,鐵樹今天就不會來了。

彈幕八:也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了,流淚流淚.jpg。

彈幕九:臥槽折花這真是裝都不裝一下,其他人多少臉上還肅穆一點,她笑得這麽開心,鐵樹出事她很高興?

彈幕十:那可不嘛?啥也沒幹白撿個全國第一,升官發財死對手,擱你你能忍住笑?

彈幕十一:無意冒犯,但我真得很想給她一巴掌讓她別笑了。

彈幕十二:+10086

跟網絡上義憤填膺的狀態相反,現場有很多折花的粉絲,在身穿粉紅色蓬蓬裙的女人出現的那一刻,紅毯兩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人們拼命的擁擠著,想要把自己的簽名板送到折花面前。

折花今天化了一個青春靚麗的妝,這讓她看上去比本身的年紀小了不少,格外的光彩照人。

她註意著攝像機的位置,確保自己最好看的角度被拍入鏡頭。

然後掛著明媚動人的笑容去給激動的粉絲簽名。

剛才在後臺的時候,她沒有見到那個會讓她做噩夢的女人。

她想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那個一直折磨著她的夢魘終於消失。

從今天起,她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擔心現有的一切如鏡花水月般消散。

這些都是她的,這些本該屬於她。

她笑著望向為自己瘋狂的人群。

就在此時,有人將一束鮮艷欲滴的花向她拋來,她下意識的接住。

歡呼聲更大了,她聽見頻繁響動的快門聲。

我現在一定很美。

她得意著,沒有把花放下,而一個粉絲已經把簽名筆塞在了她手裏。

折花的慣用手是右手,但此刻,她也不介意用左手寫一個不甚完美的簽名。

反正她已經是全國第一了,沒有人能再威脅到她。

那個粉絲感恩戴德的收下了簽名,折花舉起花束,沖人群揮舞著,提著裙擺往前,走上了前往會場的臺階。

就像一個準備登基的女皇。

可當她走到紅毯的最後一階時,那個本該收工的廣播又一次響起了激昂的女聲。

“讓我們歡迎本次晚會的壓軸嘉賓——鐵樹!”

什麽?

折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天堂跌落地獄的失重感讓她差點從臺階上栽下去。

她僵硬地轉過頭。

瘦弱蒼白的女人剛從車上下來。

女人穿著一件一字肩的長款黑色晚禮服,周身沒有任何裝飾,看上去跟喧鬧繁華的會場格格不入。

就像是來給誰送葬似的。

高跟鞋磕在紅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響聲像是敲在在場所有人心上。

喧嘩的人群安靜下來,唯有攝影師還在機械地按動著快門。

無需繁瑣華貴的禮服,無需張揚迷人的微笑。

她僅僅是站在那裏,就已經是全場的焦點。

女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眉角臉頰上還有未痊愈的擦傷。

她沒有化妝,但已經足夠美麗。

銳利的眉眼像是刀劍般刺穿觀者的心臟,柔和精致的五官卻又讓她宛如慈愛的神明。

沒有多餘裝飾的禮服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修長雪白的脖頸和雕塑般的鎖骨。

瘦弱的身軀和臉上的傷痕讓她有種破碎的美感,可那如同冰河般的眼睛和筆直的脊背又讓她看上去堅不可摧。

她本身就是個充滿了矛盾美感的藝術品。

沒有人上去要簽名,沒有人再發出一聲嚎叫。

仿佛她願意屈尊來到此地,已經是給予了他們莫大的榮幸。

手中的花束墜落在地上,折花卻恍然未覺,她只是呆呆地看著木顏一步步向她走來。

就像是看著那些循環往覆的噩夢漸漸變為現實。

女人的手裏空無一物,她卻像看見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劍。

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她要來砍下我的頭顱。

“哇哦,木小姐好帥啊!”安檸的病房中,辛慈坐在病床前,看著電視上的直播畫面,發出一聲由衷的讚嘆。

安檸吃著她帶來的燉雞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目光還鎖在屏幕上。

風城這會溫度不高,也不知道木姐姐冷不冷。

辛慈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女孩身上,幾分不確定道:“你有點不對勁。”

安檸無辜地望著她,“哪不對勁?”

辛慈嘖了一聲,擰著眉頭打量她半天才說,“說不上來,不過總感覺我要是現在當著你的面摸木小姐的臉,你會把我的手擰斷。”

安檸笑了笑,眼神很溫馴,“怎麽會?”

辛慈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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