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擦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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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擦擦身子
蘇玉塵坐在新的商務車上的時候, 一直都有點怔然回不過神來。
商務車的車座離得比較寬，沈霧只是伸過一只手來，輕輕攥住了蘇玉塵搭在扶手上的手。
白皙如玉的纖長手指攥在手裏, 沈霧把手指挪了挪, 摩挲著蘇玉塵細膩的肌膚。
指尖慢慢滑到手心，就勢勾了一下。
“想什麽呢, 這麽出神。”
“……”
手心裏傳來輕微的觸感, 蘇玉塵回過神來，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望向沈霧。
“沒……沒什麽。”
她顯然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沈霧就牽著她的手輕輕晃了晃：“行了，別想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聽說過，那些更嚴重、更見不得天日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而且真的假的還不知道，都是一面之詞。”
“嗯，”蘇玉塵垂眸, 點了點頭，長睫顫了一下，再擡起的時候, 一雙杏眼裏已經蒙上了困惑：“那老婆你說的, 之前聽說的還有什麽事情。”
以為是蘇玉塵想要八卦, 沈霧晃了晃她的手,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很多, 說起來我小時候還聽說過一件事印象很深刻……”
她還沒有說完, 前排開車的扶南就開口接過話頭：“她小時候不愛學習，我作為學姐被老師安排結對子, 所以經常上門，也聽過一些八卦，確實記得她小時候有一件事情。”
“……”
沈霧被扶南搶白，“嘖”了一聲，依舊拉著蘇玉塵的手輕輕搖晃。
兩個人牽著手，隔著一條走廊，小朋友似的晃著手臂。
“還是讓我和她說說話吧，我心情不算太好，現在需要轉移一下註意力。”扶南大概是出於開車無聊，抑或是想起了什麽回憶，眼神變得有幾分暗沈。
她眼前似乎還是付佳期那個離她遠去的背影，咽下了一口口水，才繼續充當合格的講瓜人。
“說起來家族大了，很多事情肯定就不如普通家庭簡單，那些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東西，確實也非常多。”
“不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和沈霧想的一件事，但要是一件事的話，我應該比沈霧記得清楚，因為那會她也還小。”
扶南的聲音清且淡，在安靜的車廂裏娓娓道來，“那會我經常去沈家，沈家又和付家是世交，就如同你見到的那樣，沈嬙女士和阮夢卿志趣脾氣相合，一拍即合，是關系很好的閨蜜，所以兩家經常舉辦一些社交活動……”
說到這，她腦海裏那個清瘦但是站在角落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了幾分。
扶南撥了一下轉向燈，轉動了方向盤：“這個事情就是當時發生的——”
“付家有一個阮夢卿女士的私人廚師，負責調理備孕期間的阮女士的全部飲食，就是這個廚師帶著懷孕的妻子一直住在付家大宅，廚師的妻子也是差不多時間生了孩子，生孩子以後廚師就很怪，總是偷偷去看新生的小嬰兒，後面也不知道怎麽了，有一次發瘋一樣抱起來小嬰兒就跑，被付家二房捉住，後來以與自己有摩擦為由辭退了，之後不出幾天那個廚師就出車禍去世，傳聞是想綁架付家千金。”
蘇玉塵目光有點僵硬地投向駕駛位的頭枕，望著扶南的後腦，“既然是大房的廚師，為什麽會和二房有摩擦……”
手心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指尖下意識縮緊。
沈霧拉著蘇玉塵的手，直觀地察覺到蘇玉塵情緒出現了變化，擡眼望過去。
蘇玉塵的側顏很美，只是肩背線條繃的很僵硬，白皙的頸項上筋骨從薄薄的皮膚上顯露出來，似乎情緒有點不對勁。
“寶寶？”
沈霧輕輕喚了一聲，似乎有點擔心。
蘇玉塵回過神來，微微一笑。
扶南並沒有發現後排的異常，她的聲音伴隨著車裏乎乎的暖風的聲音，響了起來：“具體為什麽有摩擦時間太久，加上並不是沈家的事情，所以其實都不太了解，只是之後付沫箏生病了挺長一段時間，住了恒溫氧艙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付家人來沈家就來的少了。”
車輛平穩行駛著，車裏除了扶南的聲音就是轉向燈清脆的“哢哢”提示音。
“大概有五六年吧，付家好像都挺麻煩的，再後面就好像沒什麽事情了，阮女士也經常帶著孩子們上門玩，連付家的旁系，付佳期也偶爾一同上門……”
蘇玉塵聽著，突然若有所思說了一句：“我小時候好像也住過一段時間恒溫氧艙，據說花光了家裏全部的積蓄……”
按照自己家裏那個情況，能在她身上用掉全部積蓄，也真的挺大犧牲了。
沈霧擡眸看過來：“之前沒聽你說過。”
“嗯，”蘇玉塵垂眸：“也不是什麽大事。”
那長睫顫顫，掩映了杏眼裏的水色，在眼瞼上投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她的臉很小，側看的時候側顏線條十分驚艷漂亮。
高挺的鼻梁小巧飽滿的唇，只不過此時臉上染上了淡淡的憂郁，好似皮膚也更白皙了一些。
沈霧牽著蘇玉塵的手，本能地能從手心的溫度，能感受到愛人情緒的波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本能地想要溫言軟語地給予安慰。
“沒事的，都過去了。”
少有地，沈霧也能輕聲安慰人了，當然這個人也僅限於蘇玉塵一個。
兩個人哪怕是隔著一條走廊，並沒有肩並肩坐在一起，手都一定要牽在一起。
仿佛是這樣才能安心似的。
蘇玉塵心口蔓延上甜絲絲的甘泉，似乎溫熱的手心帶來的溫度，沖散了令自己渾身寒涼的枷鎖。
她抿了抿唇，唇角生硬地扯了個笑容：“好，知道了。”
沈霧擡起手指，在蘇玉塵的掌心刮擦了一下，笑瞇瞇地望過去：“再和你說個好笑的，付家那幾個兒子，除了老大還算有出息，只是太古板天天悶在家裏接受精英教育，其他那兩個都和弱雞似的，長得挺高其實和我打架都打不過。”
肩背一直僵硬的蘇玉塵，在沈霧的聲音裏，身體終於稍稍放松了下來。
她唇瓣揚起的一抹笑終於恢覆了溫度，輕輕說道：“……老婆，你是不是那會也會和匡總一起，和他們打架。”
而且場面估計很“殘暴”。
畢竟沈霧是和匡龔兒合謀，敢點自己表姐機車的主兒。
“這你都知道啊，”沈霧根本就是故意想逗蘇玉塵開心，湊過去了幾分，細腰的側面卡在扶手上，身體貼的更近了一些：“他們可菜了，打不過就只會哭。”
蘇玉塵腦海裏不由自主想象到幾個Q版小人。
披肩波浪卷的女孩圓潤短短的蓮藕手臂揮舞出了殘影，把兩個小男孩打得哇哇大哭。
蘇玉塵嘴角控制不住地輕輕揚了揚：“真哭了嗎？”
“是啊，當然是真的哭了，”沈霧臉上洋溢著“我出馬還能讓他哭不出來嗎”的自信笑容，“老二付淳呈哭的聲音最大，就數他最欠揍，明明打不過，還老是來招惹。”
“老三比較寶貝自己的頭發，一扯就哭，反正倆都是菜雞，那兄妹三個綁在一起都不如付家老大。”
於是蘇玉塵腦海裏Q版小人畫面更新了，小男孩粗粗短短的手指頭指著沈霧，被沈霧一拳在頭頂打出一個大包。
另一個留著長頭發的男孩子頭發被扯著，眼淚粗壯如飄揚起來的瀑布。
蘇玉塵的心情徹底被沈霧這束光照亮了，她唇邊笑意盈滿，兩個小梨渦裏都是甜津津的美好。
“是真的嗎，你還和付家老大打過架？”
沈霧搖搖頭：“那到不至於，付家老大年紀大，不太和我們玩，那幾個弟弟我來替他教訓，他那個大古板還沒有好好謝謝我。”
“哦，說起來，”沈霧挑了挑眉頭：“他和你，你倆挺像的，一個大古板一個小古板，當然，我是說為人處世，你比他家人可愛多了。”
蘇玉塵繼續笑著：“那我就當你誇我了。”
“本來就可愛，還需要我誇嗎？”沈霧拉著蘇玉塵的手，輕輕搖了搖。
兩只白玉般的手，手指交緾，十指緊扣，隔著一條走廊，輕輕拉著手搖晃著，來春游似的愜意。
“還有呢，”沈霧數落起“手下敗將”，滔滔不絕：“你還不知道付老二哭起來嘴巴長得可大了，小舌頭還會電音顫，笑死我了。”
蘇玉塵也沒忍住，跟著一起笑成了一團。
她突然就理解一件事，剛開始沈霧接付淳呈的電話的時候，為什麽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喊那句“付老二”，而且直接給人家一頓輸出。
估計小時候挨得揍更多，現在被沈霧一頓說也不敢反駁什麽。
蘇玉塵聽著沈霧的話，剛剛突然揪起來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
她肩背舒緩，微調了個舒服的姿勢，聽著說起付家的事情，腦海裏不斷回想著剛剛的一幕。
電梯井B座的大門前，付沫男和付佳期在爭執。
頂層的加護特約病房滿共就那麽幾間，住的人也不多，所以環境很安靜。
為了不產生噪音，這一層和普通病房構造格局均不一樣，連護士站都藏在了另一端不起眼的角落。
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除此以外，就是綿長無垠的安靜。
顯示屏上紅色小點匯聚成的字閃動著，顯示著此時此刻的時間，氣溫，還有每個病房的護理等級。
最裏面面積最大的那一間護理等級只是C級，住著付家最得寵的千金，雖然並沒有什麽必要但占了最大、設施最健全的那間病房。
病房設在走廊盡頭，隔了一些距離。
但到底環境安靜，她倆的聲音稍微有點大，一陣陣的回音在空曠無人的走廊裏回蕩，因為回響陣陣很嚴重，所以並不能聽清具體說了什麽內容。
病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付淳呈拉著門，探出頭來：“嗯？我就說怎麽這麽吵，你們倆不是已經走了嗎？”
付淳呈還是一副奶了吧唧的長相，圓圓的杏眼，膚白唇紅，雖然刻意穿了商務休閑裝，頭發也向後梳成大人模樣，但還是擺脫不了乳臭未幹卻裝成熟的青澀。
說話間，他就帶上門出來了。
“怎麽？你倆這是吵架了？”付淳呈一邊走一遍系著西裝的一粒扣。
走到兩個人跟前的時候，扣子已經扣好，一身西裝腰線利落，整個人像是青竹拔節一般的挺立。
“沒有，我們沒有吵架。”
付沫男反應快，快速蹲下把地上掉落的東西撿了起來，待到付淳呈到她倆面前的時候，已經攥著東西站了起來。
付佳期胸口起伏了好幾下，也點點頭：“沒吵架。”
付淳呈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梭巡了兩圈，看見付沫男把手背在了自己身後，他挑了挑眉頭：“你藏的是什麽？”
“……”
付沫男臉上表情很淡定，付佳期先慌了，大喊一聲：“沒有！”
這一聲把付淳呈嚇了一跳，他似乎是很容易受驚嚇的體質，被嚇得拿不住雙手插兜的款，挨著付佳期的那側身子縮了起來，伸手擋臉的時候，還輕輕發了個抖。
“……”
之後付淳呈有點尷尬，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他還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咳~”
隨後疑惑地望向付佳期，強行找補：“她藏東西，你喊什麽。還在我耳邊喊，嚇我一跳。”
“……”
兩個女生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彼此，目光都在不同的、毫無意義的焦點上落定。
“……”
長時間的沈默過後，付淳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算了，你們女孩藏什麽東西可能我也不方便知道，你們當我沒問就是了。”
“反正你倆也沒走，我妹也被你們吵醒了，要不回去一趟溝通幾天後的家宴的細節吧，這事情家裏很重視，還請了沈家，人應該不少，所以要麻煩佳期做一些籌備的工作。”
“嗯，好。”
付佳期這才看了付沫男一眼，兩個人隨著付淳呈回了病房。
-
思緒還是飄飄搖搖。
蘇玉塵出神地想，付淳呈看起來和阮影後很像，尤其一雙杏眼在白皙的臉上格外引人矚目。
這雙明眸杏眼，哪怕是長在男孩子臉上，也並沒有顯得很不和諧，反而助長了別人對他奶乎乎的印象。
大概就是這雙無害的眼眸帶來的個人氣質吧。
如果按照付沫男喊的話，其實也可以解釋得通，為什麽阮影後的三個公子，哪怕是不茍言笑眼尾稍微有些上挑的大公子付淳昇，幾個人都是非常相似且好看的杏眼，而付沫箏卻不是。
付沫箏的眼型偏窄，雙眼皮並沒有那麽寬，有時候看起來甚至還有一些內雙。
那略窄的眼睛眼尾上挑，顯得目光有些銳利，某些角度看過去，甚至還有一些攻擊性。
雖然是個美人，但那飛挑的眼睛和純良無害的杏眼有著巨大的差距。
但如果說付沫男才是付家大房的親女兒，也有點奇怪，因為付沫男的長相更加不像阮夢卿。
五官沒有一處出彩，平平淡淡的，似乎丟在人堆裏都找不出來。
和那幾個光彩照人的付家“哥哥”比起來，還是有一些較為明顯的容貌差距的。
如果說付沫箏不像，那付沫男就更不像了。
車輛顛簸著，她也就這麽胡思亂想地想了一路。
“到了，”扶南按下手剎，又一次轉過頭來，“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們回去看沈嬙女士。”
“啪嗒”一聲，扶南已經推開駕駛位的車門。
“她今天還念叨著想玉塵了。”
已經率先下了車的扶南，說的話後半句已經落在了車外。
一陣冷風突兀地灌了進來。
蘇玉塵沒提防，被冷風撲了一下臉，輕輕打了個顫，這才回過神來。
她擡眼一看，竟然已經到了瀾公館的地下停車場。
“啊……到了啊。”
後知後覺的一句話，剛松開安全帶的沈霧，擡眸看向蘇玉塵的臉。
“怎麽回事，出神一路了，”說話間，她起身，坐在自己這邊的扶手上，膝蓋輕輕抵上蘇玉塵的手腕：“想什麽呢，一會出一陣神。”
她的膝蓋輕輕蹭著蘇玉塵白皙的手腕，那凸出的腕骨撐著細白的皮肉，愈發顯得腕骨旁邊的筋骨細伶伶的，白皙且瑩潤。
蘇玉塵怔了怔：“沒，沒什麽。”
“走吧，不是還要回家給你熬中藥嘛，晚了就不好……”說話間，蘇玉塵就想站起來，但是話只說到一半，竟然被勒了一下，安全帶繃著她的身體，一下子把整個人彈著坐了回去。
“……”
“我就說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不解安全帶就想下車啊？”
沈霧輕輕把身體探過去，一陣鳶尾花的香氣兜頭彌漫了下來。
馨香揪著心口一陣發緊，蘇玉塵吞了口口水，目光游離去一邊。
“沒有，我忘記了。”
“你可不是忘記了麽，”沈霧紅唇輕輕靠近，和蘇玉塵白皙的小臉已經貼得很近，“不過挺好的，還沒忘記給你老婆熬藥。”
“……”
蘇玉塵咬了咬唇：“不會忘記的……”
她和沈霧的臉離得非常近，兩個人近到可以交換彼此的呼吸。
兩種香氣交疊在一起，似乎正在悄悄起著化學反應。
沈霧嘴唇輕輕勾起一個弧度：“你應該也沒有忘記吧，一個人喝藥太苦了，你要陪我一起喝。”
“沒有，我陪你一起喝。”
說話的時候，蘇玉塵長睫低斂，不敢和沈霧對視。
這幅乖巧羞赧的模樣，讓沈霧升起一陣捉弄的心思。
她細白柔嫩的手指輕輕擡起蘇玉塵的下巴，使那雙低斂長睫的杏眼擡起，目光與自己對視。
“你記得和我一起喝，這麽乖，我是不是應該打賞你點什麽？”
“……”
明亮的杏眼和轉著秋水的盈盈桃花眼對視上，心跳頓時被馥郁的花香催出了狂烈的節奏。
“咚咚，咚咚……”
心跳幾乎躍出喉嚨，蘇玉塵白皙的頸項上滑過一個吞咽口水的痕跡。
不知道離得這麽近，沈霧聽不聽得到自己慌亂的心跳。
“打賞我什麽？”
話出口的時候，蘇玉塵甚至覺得自己聲音有些沙啞，尾音也有點顫抖，似乎都不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似的。
“我今天肚子痛，沒辦法洗澡，但是我想擦擦身子，你幫我啊？”
“……”
蘇玉塵一雙杏眼水色瀲灩，望著沈霧的時候，眼波盈盈剪秋水。
她呼吸都變得急了一些，想別開臉去逃避，卻依舊被沈霧扣著下巴，加上身上還系著安全帶，也實在是避無可避。
蘇玉塵白皙的臉頰上浮現緋紅，企圖出言勸阻：“知道肚子痛，就不要鬧了吧。”
只可惜那一聲溫軟的抗|議聽起來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
而且大概是出於緊張，說完話，她粉嫩的小舌尖不自覺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唇瓣。
這一下讓沈霧看得心頭一癢。
長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寶寶，你怎麽這麽容易臉紅，我看你平時欺負我的時候，也沒這麽靦腆吧。”
沈霧微笑著，又突然欺唇而上，在馬上貼上唇的時候，突然停住身形。
嫣紅的唇瓣就停在蘇玉塵水紅色的唇前。
那被小舌尖輕輕舔過的水漬仍在，沈霧歪頭垂眸看著那淺淡發亮的唇，輕輕搖了搖頭：“可惜了，我身體不方便，不然真的很想現在就兌現承諾呢。”
唇突然的造訪，還在眼前咫尺之處。
蘇玉塵咚咚咚亂跳的心臟幾乎驟停，然後又在沈霧垂眸看她唇的時候，心跳亂的嚇人。
“不是，不是在你生日那一天嗎？”
“是啊，”沈霧輕笑，沖著蘇玉塵還有些水光的唇瓣輕輕吹了口氣：“寶貝，你準備在新婚期間，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
門“唰”地一聲被拉開，門口站著忍無可忍的扶南。
她眉頭青筋暴起，磨著牙齒：“你倆到底有完沒完，不下車了嗎？想用狗糧噎死誰！”
又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旖旎的氣氛全部消散。
沈霧“嘖”了一聲，直起身來，“我說扶南，你今天是怎麽了，跟吃了槍藥似的，剛才一路上說完話就開始超車變道，我都聽見後面車降下車窗來問候你的公德了。”
頓了頓，沈霧一笑：“怎麽，看見初戀和別的人拉拉扯扯，心裏不舒服了？見不得別人幸福？”
“……”
蘇玉塵看過去，覺得扶南額角的青筋似乎隨時都會爆炸，想出言勸阻，扶南已經先一步開口了。
“沈霧，你給我下來！”
扶南臉上咬肌都繃出了形狀，她指著外面地面，開始一視同仁：“你倆，都給我下來！快點的，我還要去給人家醫院還車，順便掛個心理咨詢看看我有沒有氣出個好歹來。”
“快點！一會人家醫院醫生下班了我看不成病了。”
蘇玉塵委委屈屈地眨了眨眼睛，一雙明眸看向沈霧。
沈霧也看了蘇玉塵一眼，她輕笑著顫了顫肩膀。
借著原本就很近的優勢，伸手按開了蘇玉塵身側的安全帶按鈕。
從扶南的角度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在親昵的耳鬢廝磨。
“啪嗒”一聲，卡扣被打開，安全帶隨著拉扯縮了回去。
沈霧並沒有下車，而是側過臉去望著扶南，話卻對著身邊的人說的。
“不用擔心，你扶南姐回醫院以後，吃兩副中藥應該就能好了，早更不用怕，好好吃藥就行。”
扶南：“……”
-
屋子裏的竈臺上燃燒著藍紫色的火焰，火焰上坐著一口黑黢黢的砂鍋。
這次倒不是燒黑的，是本來就買的熬藥的專用鍋。
蘇玉塵在一邊看著火，在滿屋子的中藥味中，她戴著防燙手套，輕輕打開了鍋蓋。
砂鍋裏面滾著許多的草藥，最可怕的是，翻滾在黑色的液體裏的，還有幾只碩大的、帶著翅膀的蟬……
誰說中藥是樹皮草根了，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加入蛋白質來豐富食譜，提供更大的視覺味覺雙重“殺傷力”。
蘇玉塵望著鍋裏翻滾的東西，突然喉間發澀。
瞬間理解沈霧為什麽不願意喝中藥了，因為這真的太接近魔法攻擊。
“……”蘇玉塵止住了腦海裏的亂想，深吸一口氣蓋上了砂鍋的蓋子。
這一口氣吸得不太好，直接把那股濃郁的味道盡數收入鼻腔。
那味道直沖天靈蓋。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強力制止住那股反上來的沖動。
長長的睫毛輕輕發著顫，和自己說：“說好了要陪沈霧一起喝藥的，就不能反悔，為了讓沈霧喝藥，這些東西一定要當做沒看見。”
當然，更加不可以被沈霧看見。
要是被她知道蟬蛻真的是能看出蟬的原形，並且還帶著翅膀，估計不光不喝，連鍋帶竈就要一股腦丟下頂層。
蘇玉塵又捂著嘴，把抽油煙機的風力調大了一檔。
這次是最大風力了，但是對於這濃郁的魔法攻擊，顯然杯水車薪。
“……”
她又看了看鍋裏熬煮的程度，說三碗水熬成一碗，她倆一起喝，應該就是六碗水熬成兩碗。
看起來這口大鍋應該已經收湯結束，蘇玉塵打定主意要退出戰場。
“說了良藥苦口，這麽苦，一定很治病吧，”說話間，蘇玉塵關了火，對著那口黑黢黢的砂鍋拜了拜：“那麽就，拜托了！請一定治好沈霧的生理痛！等一會我再把你倒出來。”
上次她也是這麽對著南瓜許願的，在沈霧家裏，所有東西應該都沾了點仙氣兒，所以希望對這口砂鍋許願，也會靈驗。
但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說完，蘇玉塵也不管什麽許願不許願的了，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廚房，還用力把門帶上了。
廚房外面的世界，雖然還是隱隱約約可以聞見那古怪又黑暗的味道，但到底算得上空氣清明，令人聞一口就神清氣爽。
客廳的一塊錢似乎有點怕這個味道，叼著自己的小貓窩墊墊，叼到離廚房對角線最遠的位置，才丟下小墊子趴了上去，賣力地舔著自己的毛毛。
好像毛毛都已經粘上了什麽不知名的東西，要盡快清理掉才行。
蘇玉塵長嘆一口氣，很無奈，更頭痛，因為她一會也要經歷和沈霧一樣的喝中藥歷程。
只不過和沈霧不同的是，蘇玉塵看過原材料，心理上那一關才是最需要被克服的。
就在她長籲短嘆的時候，突然聽見沈霧的聲音從浴室的方向傳過來。
“蘇玉塵——”
“哎！”聽見呼喚，剛剛坐在沙發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蘇玉塵本能地站直了身體，朝浴室走過去：“怎麽了，老婆？”
她剛走到浴室門口，突然，帶著蒸騰熱氣的浴室門被拉開一條小縫，手腕就被一只細白如玉的手捏住，用力一拽，把她拽入了浴室裏。
“啪嗒”一聲，浴室門閉合。
發出一聲脆響。
本來在安眠的一塊錢被驚擾了美夢，突然挺直了小小的身體，睡眼朦朧地瞇著眼睛。
在屋子裏一片黯淡古怪的空氣裏，小家夥提著鼻子嗅了嗅，小爪爪伸出來，本能地在地上刨了刨，像是在貓砂盆裏埋埋一樣，最後轉了個身，用小pp對著廚房門的方向，又一次陷入了睡眠。
-
浴室裏水汽彌蒙，蘇玉塵剛剛被拖進來，便聽見輕輕的一聲“呲——”
眼前的水汽帶著蠱惑人的甜蜜香氣，兜頭彌散而下。
香水雨蔓延在身前，墜在蘇玉塵的長睫上。
她明眸一轉，杏眼落在了身邊人的身上。
沈霧捏著手裏的一瓶黑色扁身香水瓶，正對著門口一陣噴。
“太難聞了，不行不行，這味道實在是要人命。”
她幾乎把半瓶子香水都噴在了空氣裏，浴室本來就熱氣彌漫，這會甚至有點嗆人了。
蘇玉塵按住了沈霧還在噴香水的手，輕輕嗆咳了一聲：“老婆，行了，已經快失去嗅覺了。”
“我剛剛已經關了火，應該過一會就能好了。”
沈霧這才皺著眉頭，把瓶子丟在了洗漱臺的石材臺面上。
她背對著蘇玉塵往裏走了幾步，回過頭，一改煩悶，眼波一片嫵媚撩人。
“都說了要在醫院裏熬藥，你非不讓，現在好了吧，人都快不行了。”
“……”
水汽氤氳，一大片一大片的蒸騰空氣裏，沈霧的美貌像是被朦朧了一般，白皙的皮膚愈發顯得白嫩，嫣紅的唇瓣愈發像是勾人的艷麗。
她施施然坐在浴缸邊沿，一身輕薄的束身絲緞短小睡裙，輕輕一坐，白皙柔嫩的長腿春光便幾乎一覽無遺。
蘇玉塵怔了怔，剛剛平覆下去的心跳突然之間又有一些紊亂起來。
她張了張嘴巴，開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醫院裏煮藥都是混著煮的，而且都是金屬材質，不如自己家裏煮的安心。”
沈霧那輕薄的睡裙似乎被空氣裏的水蒸騰的有些變得薄而透明。
抱著的手臂圍在身前，那春色的動人形狀幾乎都呼之欲出。
蘇玉塵連忙轉身，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
“那個……我火上還坐著藥呢，我先出去看看火吧。”
“小騙子，”身後的笑聲輕輕響起，不多久，一只白玉般的手按在了門上，沈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是說已經關了火了嗎，怎麽可以當場騙人呢？”
“……”
確實剛剛一進門就說了，但是顯然此刻說了這句話的人，已經後悔的不成樣子。
蘇玉塵呼吸加快，水紅色的唇瓣抿著。
正在思考怎麽告訴沈霧，身體不適期間不適宜來撩她，突然間，腰上便爬上了肌膚瑩白的手。
那手作孽般的慢慢往上游走，沈霧的聲音就帶著蠱惑，在耳邊響起。
“寶寶，不是說好了要給我擦擦身子的嗎，你眼前這個樣子，是想跑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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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塵坐在新的商務車上的時候, 一直都有點怔然回不過神來。
商務車的車座離得比較寬，沈霧只是伸過一只手來，輕輕攥住了蘇玉塵搭在扶手上的手。
白皙如玉的纖長手指攥在手裏, 沈霧把手指挪了挪, 摩挲著蘇玉塵細膩的肌膚。
指尖慢慢滑到手心，就勢勾了一下。
“想什麽呢, 這麽出神。”
“……”
手心裏傳來輕微的觸感, 蘇玉塵回過神來，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望向沈霧。
“沒……沒什麽。”
她顯然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沈霧就牽著她的手輕輕晃了晃：“行了，別想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聽說過，那些更嚴重、更見不得天日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而且真的假的還不知道，都是一面之詞。”
“嗯，”蘇玉塵垂眸, 點了點頭，長睫顫了一下，再擡起的時候, 一雙杏眼裏已經蒙上了困惑：“那老婆你說的, 之前聽說的還有什麽事情。”
以為是蘇玉塵想要八卦, 沈霧晃了晃她的手,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很多, 說起來我小時候還聽說過一件事印象很深刻……”
她還沒有說完, 前排開車的扶南就開口接過話頭：“她小時候不愛學習，我作為學姐被老師安排結對子, 所以經常上門，也聽過一些八卦，確實記得她小時候有一件事情。”
“……”
沈霧被扶南搶白，“嘖”了一聲，依舊拉著蘇玉塵的手輕輕搖晃。
兩個人牽著手，隔著一條走廊，小朋友似的晃著手臂。
“還是讓我和她說說話吧，我心情不算太好，現在需要轉移一下註意力。”扶南大概是出於開車無聊，抑或是想起了什麽回憶，眼神變得有幾分暗沈。
她眼前似乎還是付佳期那個離她遠去的背影，咽下了一口口水，才繼續充當合格的講瓜人。
“說起來家族大了，很多事情肯定就不如普通家庭簡單，那些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東西，確實也非常多。”
“不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和沈霧想的一件事，但要是一件事的話，我應該比沈霧記得清楚，因為那會她也還小。”
扶南的聲音清且淡，在安靜的車廂裏娓娓道來，“那會我經常去沈家，沈家又和付家是世交，就如同你見到的那樣，沈嬙女士和阮夢卿志趣脾氣相合，一拍即合，是關系很好的閨蜜，所以兩家經常舉辦一些社交活動……”
說到這，她腦海裏那個清瘦但是站在角落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了幾分。
扶南撥了一下轉向燈，轉動了方向盤：“這個事情就是當時發生的——”
“付家有一個阮夢卿女士的私人廚師，負責調理備孕期間的阮女士的全部飲食，就是這個廚師帶著懷孕的妻子一直住在付家大宅，廚師的妻子也是差不多時間生了孩子，生孩子以後廚師就很怪，總是偷偷去看新生的小嬰兒，後面也不知道怎麽了，有一次發瘋一樣抱起來小嬰兒就跑，被付家二房捉住，後來以與自己有摩擦為由辭退了，之後不出幾天那個廚師就出車禍去世，傳聞是想綁架付家千金。”
蘇玉塵目光有點僵硬地投向駕駛位的頭枕，望著扶南的後腦，“既然是大房的廚師，為什麽會和二房有摩擦……”
手心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指尖下意識縮緊。
沈霧拉著蘇玉塵的手，直觀地察覺到蘇玉塵情緒出現了變化，擡眼望過去。
蘇玉塵的側顏很美，只是肩背線條繃的很僵硬，白皙的頸項上筋骨從薄薄的皮膚上顯露出來，似乎情緒有點不對勁。
“寶寶？”
沈霧輕輕喚了一聲，似乎有點擔心。
蘇玉塵回過神來，微微一笑。
扶南並沒有發現後排的異常，她的聲音伴隨著車裏乎乎的暖風的聲音，響了起來：“具體為什麽有摩擦時間太久，加上並不是沈家的事情，所以其實都不太了解，只是之後付沫箏生病了挺長一段時間，住了恒溫氧艙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付家人來沈家就來的少了。”
車輛平穩行駛著，車裏除了扶南的聲音就是轉向燈清脆的“哢哢”提示音。
“大概有五六年吧，付家好像都挺麻煩的，再後面就好像沒什麽事情了，阮女士也經常帶著孩子們上門玩，連付家的旁系，付佳期也偶爾一同上門……”
蘇玉塵聽著，突然若有所思說了一句：“我小時候好像也住過一段時間恒溫氧艙，據說花光了家裏全部的積蓄……”
按照自己家裏那個情況，能在她身上用掉全部積蓄，也真的挺大犧牲了。
沈霧擡眸看過來：“之前沒聽你說過。”
“嗯，”蘇玉塵垂眸：“也不是什麽大事。”
那長睫顫顫，掩映了杏眼裏的水色，在眼瞼上投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她的臉很小，側看的時候側顏線條十分驚艷漂亮。
高挺的鼻梁小巧飽滿的唇，只不過此時臉上染上了淡淡的憂郁，好似皮膚也更白皙了一些。
沈霧牽著蘇玉塵的手，本能地能從手心的溫度，能感受到愛人情緒的波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本能地想要溫言軟語地給予安慰。
“沒事的，都過去了。”
少有地，沈霧也能輕聲安慰人了，當然這個人也僅限於蘇玉塵一個。
兩個人哪怕是隔著一條走廊，並沒有肩並肩坐在一起，手都一定要牽在一起。
仿佛是這樣才能安心似的。
蘇玉塵心口蔓延上甜絲絲的甘泉，似乎溫熱的手心帶來的溫度，沖散了令自己渾身寒涼的枷鎖。
她抿了抿唇，唇角生硬地扯了個笑容：“好，知道了。”
沈霧擡起手指，在蘇玉塵的掌心刮擦了一下，笑瞇瞇地望過去：“再和你說個好笑的，付家那幾個兒子，除了老大還算有出息，只是太古板天天悶在家裏接受精英教育，其他那兩個都和弱雞似的，長得挺高其實和我打架都打不過。”
肩背一直僵硬的蘇玉塵，在沈霧的聲音裏，身體終於稍稍放松了下來。
她唇瓣揚起的一抹笑終於恢覆了溫度，輕輕說道：“……老婆，你是不是那會也會和匡總一起，和他們打架。”
而且場面估計很“殘暴”。
畢竟沈霧是和匡龔兒合謀，敢點自己表姐機車的主兒。
“這你都知道啊，”沈霧根本就是故意想逗蘇玉塵開心，湊過去了幾分，細腰的側面卡在扶手上，身體貼的更近了一些：“他們可菜了，打不過就只會哭。”
蘇玉塵腦海裏不由自主想象到幾個Q版小人。
披肩波浪卷的女孩圓潤短短的蓮藕手臂揮舞出了殘影，把兩個小男孩打得哇哇大哭。
蘇玉塵嘴角控制不住地輕輕揚了揚：“真哭了嗎？”
“是啊，當然是真的哭了，”沈霧臉上洋溢著“我出馬還能讓他哭不出來嗎”的自信笑容，“老二付淳呈哭的聲音最大，就數他最欠揍，明明打不過，還老是來招惹。”
“老三比較寶貝自己的頭發，一扯就哭，反正倆都是菜雞，那兄妹三個綁在一起都不如付家老大。”
於是蘇玉塵腦海裏Q版小人畫面更新了，小男孩粗粗短短的手指頭指著沈霧，被沈霧一拳在頭頂打出一個大包。
另一個留著長頭發的男孩子頭發被扯著，眼淚粗壯如飄揚起來的瀑布。
蘇玉塵的心情徹底被沈霧這束光照亮了，她唇邊笑意盈滿，兩個小梨渦裏都是甜津津的美好。
“是真的嗎，你還和付家老大打過架？”
沈霧搖搖頭：“那到不至於，付家老大年紀大，不太和我們玩，那幾個弟弟我來替他教訓，他那個大古板還沒有好好謝謝我。”
“哦，說起來，”沈霧挑了挑眉頭：“他和你，你倆挺像的，一個大古板一個小古板，當然，我是說為人處世，你比他家人可愛多了。”
蘇玉塵繼續笑著：“那我就當你誇我了。”
“本來就可愛，還需要我誇嗎？”沈霧拉著蘇玉塵的手，輕輕搖了搖。
兩只白玉般的手，手指交緾，十指緊扣，隔著一條走廊，輕輕拉著手搖晃著，來春游似的愜意。
“還有呢，”沈霧數落起“手下敗將”，滔滔不絕：“你還不知道付老二哭起來嘴巴長得可大了，小舌頭還會電音顫，笑死我了。”
蘇玉塵也沒忍住，跟著一起笑成了一團。
她突然就理解一件事，剛開始沈霧接付淳呈的電話的時候，為什麽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喊那句“付老二”，而且直接給人家一頓輸出。
估計小時候挨得揍更多，現在被沈霧一頓說也不敢反駁什麽。
蘇玉塵聽著沈霧的話，剛剛突然揪起來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
她肩背舒緩，微調了個舒服的姿勢，聽著說起付家的事情，腦海裏不斷回想著剛剛的一幕。
電梯井B座的大門前，付沫男和付佳期在爭執。
頂層的加護特約病房滿共就那麽幾間，住的人也不多，所以環境很安靜。
為了不產生噪音，這一層和普通病房構造格局均不一樣，連護士站都藏在了另一端不起眼的角落。
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除此以外，就是綿長無垠的安靜。
顯示屏上紅色小點匯聚成的字閃動著，顯示著此時此刻的時間，氣溫，還有每個病房的護理等級。
最裏面面積最大的那一間護理等級只是C級，住著付家最得寵的千金，雖然並沒有什麽必要但占了最大、設施最健全的那間病房。
病房設在走廊盡頭，隔了一些距離。
但到底環境安靜，她倆的聲音稍微有點大，一陣陣的回音在空曠無人的走廊裏回蕩，因為回響陣陣很嚴重，所以並不能聽清具體說了什麽內容。
病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付淳呈拉著門，探出頭來：“嗯？我就說怎麽這麽吵，你們倆不是已經走了嗎？”
付淳呈還是一副奶了吧唧的長相，圓圓的杏眼，膚白唇紅，雖然刻意穿了商務休閑裝，頭發也向後梳成大人模樣，但還是擺脫不了乳臭未幹卻裝成熟的青澀。
說話間，他就帶上門出來了。
“怎麽？你倆這是吵架了？”付淳呈一邊走一遍系著西裝的一粒扣。
走到兩個人跟前的時候，扣子已經扣好，一身西裝腰線利落，整個人像是青竹拔節一般的挺立。
“沒有，我們沒有吵架。”
付沫男反應快，快速蹲下把地上掉落的東西撿了起來，待到付淳呈到她倆面前的時候，已經攥著東西站了起來。
付佳期胸口起伏了好幾下，也點點頭：“沒吵架。”
付淳呈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梭巡了兩圈，看見付沫男把手背在了自己身後，他挑了挑眉頭：“你藏的是什麽？”
“……”
付沫男臉上表情很淡定，付佳期先慌了，大喊一聲：“沒有！”
這一聲把付淳呈嚇了一跳，他似乎是很容易受驚嚇的體質，被嚇得拿不住雙手插兜的款，挨著付佳期的那側身子縮了起來，伸手擋臉的時候，還輕輕發了個抖。
“……”
之後付淳呈有點尷尬，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他還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咳~”
隨後疑惑地望向付佳期，強行找補：“她藏東西，你喊什麽。還在我耳邊喊，嚇我一跳。”
“……”
兩個女生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彼此，目光都在不同的、毫無意義的焦點上落定。
“……”
長時間的沈默過後，付淳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算了，你們女孩藏什麽東西可能我也不方便知道，你們當我沒問就是了。”
“反正你倆也沒走，我妹也被你們吵醒了，要不回去一趟溝通幾天後的家宴的細節吧，這事情家裏很重視，還請了沈家，人應該不少，所以要麻煩佳期做一些籌備的工作。”
“嗯，好。”
付佳期這才看了付沫男一眼，兩個人隨著付淳呈回了病房。
-
思緒還是飄飄搖搖。
蘇玉塵出神地想，付淳呈看起來和阮影後很像，尤其一雙杏眼在白皙的臉上格外引人矚目。
這雙明眸杏眼，哪怕是長在男孩子臉上，也並沒有顯得很不和諧，反而助長了別人對他奶乎乎的印象。
大概就是這雙無害的眼眸帶來的個人氣質吧。
如果按照付沫男喊的話，其實也可以解釋得通，為什麽阮影後的三個公子，哪怕是不茍言笑眼尾稍微有些上挑的大公子付淳昇，幾個人都是非常相似且好看的杏眼，而付沫箏卻不是。
付沫箏的眼型偏窄，雙眼皮並沒有那麽寬，有時候看起來甚至還有一些內雙。
那略窄的眼睛眼尾上挑，顯得目光有些銳利，某些角度看過去，甚至還有一些攻擊性。
雖然是個美人，但那飛挑的眼睛和純良無害的杏眼有著巨大的差距。
但如果說付沫男才是付家大房的親女兒，也有點奇怪，因為付沫男的長相更加不像阮夢卿。
五官沒有一處出彩，平平淡淡的，似乎丟在人堆裏都找不出來。
和那幾個光彩照人的付家“哥哥”比起來，還是有一些較為明顯的容貌差距的。
如果說付沫箏不像，那付沫男就更不像了。
車輛顛簸著，她也就這麽胡思亂想地想了一路。
“到了，”扶南按下手剎，又一次轉過頭來，“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們回去看沈嬙女士。”
“啪嗒”一聲，扶南已經推開駕駛位的車門。
“她今天還念叨著想玉塵了。”
已經率先下了車的扶南，說的話後半句已經落在了車外。
一陣冷風突兀地灌了進來。
蘇玉塵沒提防，被冷風撲了一下臉，輕輕打了個顫，這才回過神來。
她擡眼一看，竟然已經到了瀾公館的地下停車場。
“啊……到了啊。”
後知後覺的一句話，剛松開安全帶的沈霧，擡眸看向蘇玉塵的臉。
“怎麽回事，出神一路了，”說話間，她起身，坐在自己這邊的扶手上，膝蓋輕輕抵上蘇玉塵的手腕：“想什麽呢，一會出一陣神。”
她的膝蓋輕輕蹭著蘇玉塵白皙的手腕，那凸出的腕骨撐著細白的皮肉，愈發顯得腕骨旁邊的筋骨細伶伶的，白皙且瑩潤。
蘇玉塵怔了怔：“沒，沒什麽。”
“走吧，不是還要回家給你熬中藥嘛，晚了就不好……”說話間，蘇玉塵就想站起來，但是話只說到一半，竟然被勒了一下，安全帶繃著她的身體，一下子把整個人彈著坐了回去。
“……”
“我就說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不解安全帶就想下車啊？”
沈霧輕輕把身體探過去，一陣鳶尾花的香氣兜頭彌漫了下來。
馨香揪著心口一陣發緊，蘇玉塵吞了口口水，目光游離去一邊。
“沒有，我忘記了。”
“你可不是忘記了麽，”沈霧紅唇輕輕靠近，和蘇玉塵白皙的小臉已經貼得很近，“不過挺好的，還沒忘記給你老婆熬藥。”
“……”
蘇玉塵咬了咬唇：“不會忘記的……”
她和沈霧的臉離得非常近，兩個人近到可以交換彼此的呼吸。
兩種香氣交疊在一起，似乎正在悄悄起著化學反應。
沈霧嘴唇輕輕勾起一個弧度：“你應該也沒有忘記吧，一個人喝藥太苦了，你要陪我一起喝。”
“沒有，我陪你一起喝。”
說話的時候，蘇玉塵長睫低斂，不敢和沈霧對視。
這幅乖巧羞赧的模樣，讓沈霧升起一陣捉弄的心思。
她細白柔嫩的手指輕輕擡起蘇玉塵的下巴，使那雙低斂長睫的杏眼擡起，目光與自己對視。
“你記得和我一起喝，這麽乖，我是不是應該打賞你點什麽？”
“……”
明亮的杏眼和轉著秋水的盈盈桃花眼對視上，心跳頓時被馥郁的花香催出了狂烈的節奏。
“咚咚，咚咚……”
心跳幾乎躍出喉嚨，蘇玉塵白皙的頸項上滑過一個吞咽口水的痕跡。
不知道離得這麽近，沈霧聽不聽得到自己慌亂的心跳。
“打賞我什麽？”
話出口的時候，蘇玉塵甚至覺得自己聲音有些沙啞，尾音也有點顫抖，似乎都不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似的。
“我今天肚子痛，沒辦法洗澡，但是我想擦擦身子，你幫我啊？”
“……”
蘇玉塵一雙杏眼水色瀲灩，望著沈霧的時候，眼波盈盈剪秋水。
她呼吸都變得急了一些，想別開臉去逃避，卻依舊被沈霧扣著下巴，加上身上還系著安全帶，也實在是避無可避。
蘇玉塵白皙的臉頰上浮現緋紅，企圖出言勸阻：“知道肚子痛，就不要鬧了吧。”
只可惜那一聲溫軟的抗|議聽起來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
而且大概是出於緊張，說完話，她粉嫩的小舌尖不自覺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唇瓣。
這一下讓沈霧看得心頭一癢。
長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寶寶，你怎麽這麽容易臉紅，我看你平時欺負我的時候，也沒這麽靦腆吧。”
沈霧微笑著，又突然欺唇而上，在馬上貼上唇的時候，突然停住身形。
嫣紅的唇瓣就停在蘇玉塵水紅色的唇前。
那被小舌尖輕輕舔過的水漬仍在，沈霧歪頭垂眸看著那淺淡發亮的唇，輕輕搖了搖頭：“可惜了，我身體不方便，不然真的很想現在就兌現承諾呢。”
唇突然的造訪，還在眼前咫尺之處。
蘇玉塵咚咚咚亂跳的心臟幾乎驟停，然後又在沈霧垂眸看她唇的時候，心跳亂的嚇人。
“不是，不是在你生日那一天嗎？”
“是啊，”沈霧輕笑，沖著蘇玉塵還有些水光的唇瓣輕輕吹了口氣：“寶貝，你準備在新婚期間，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
門“唰”地一聲被拉開，門口站著忍無可忍的扶南。
她眉頭青筋暴起，磨著牙齒：“你倆到底有完沒完，不下車了嗎？想用狗糧噎死誰！”
又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旖旎的氣氛全部消散。
沈霧“嘖”了一聲，直起身來，“我說扶南，你今天是怎麽了，跟吃了槍藥似的，剛才一路上說完話就開始超車變道，我都聽見後面車降下車窗來問候你的公德了。”
頓了頓，沈霧一笑：“怎麽，看見初戀和別的人拉拉扯扯，心裏不舒服了？見不得別人幸福？”
“……”
蘇玉塵看過去，覺得扶南額角的青筋似乎隨時都會爆炸，想出言勸阻，扶南已經先一步開口了。
“沈霧，你給我下來！”
扶南臉上咬肌都繃出了形狀，她指著外面地面，開始一視同仁：“你倆，都給我下來！快點的，我還要去給人家醫院還車，順便掛個心理咨詢看看我有沒有氣出個好歹來。”
“快點！一會人家醫院醫生下班了我看不成病了。”
蘇玉塵委委屈屈地眨了眨眼睛，一雙明眸看向沈霧。
沈霧也看了蘇玉塵一眼，她輕笑著顫了顫肩膀。
借著原本就很近的優勢，伸手按開了蘇玉塵身側的安全帶按鈕。
從扶南的角度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在親昵的耳鬢廝磨。
“啪嗒”一聲，卡扣被打開，安全帶隨著拉扯縮了回去。
沈霧並沒有下車，而是側過臉去望著扶南，話卻對著身邊的人說的。
“不用擔心，你扶南姐回醫院以後，吃兩副中藥應該就能好了，早更不用怕，好好吃藥就行。”
扶南：“……”
-
屋子裏的竈臺上燃燒著藍紫色的火焰，火焰上坐著一口黑黢黢的砂鍋。
這次倒不是燒黑的，是本來就買的熬藥的專用鍋。
蘇玉塵在一邊看著火，在滿屋子的中藥味中，她戴著防燙手套，輕輕打開了鍋蓋。
砂鍋裏面滾著許多的草藥，最可怕的是，翻滾在黑色的液體裏的，還有幾只碩大的、帶著翅膀的蟬……
誰說中藥是樹皮草根了，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加入蛋白質來豐富食譜，提供更大的視覺味覺雙重“殺傷力”。
蘇玉塵望著鍋裏翻滾的東西，突然喉間發澀。
瞬間理解沈霧為什麽不願意喝中藥了，因為這真的太接近魔法攻擊。
“……”蘇玉塵止住了腦海裏的亂想，深吸一口氣蓋上了砂鍋的蓋子。
這一口氣吸得不太好，直接把那股濃郁的味道盡數收入鼻腔。
那味道直沖天靈蓋。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強力制止住那股反上來的沖動。
長長的睫毛輕輕發著顫，和自己說：“說好了要陪沈霧一起喝藥的，就不能反悔，為了讓沈霧喝藥，這些東西一定要當做沒看見。”
當然，更加不可以被沈霧看見。
要是被她知道蟬蛻真的是能看出蟬的原形，並且還帶著翅膀，估計不光不喝，連鍋帶竈就要一股腦丟下頂層。
蘇玉塵又捂著嘴，把抽油煙機的風力調大了一檔。
這次是最大風力了，但是對於這濃郁的魔法攻擊，顯然杯水車薪。
“……”
她又看了看鍋裏熬煮的程度，說三碗水熬成一碗，她倆一起喝，應該就是六碗水熬成兩碗。
看起來這口大鍋應該已經收湯結束，蘇玉塵打定主意要退出戰場。
“說了良藥苦口，這麽苦，一定很治病吧，”說話間，蘇玉塵關了火，對著那口黑黢黢的砂鍋拜了拜：“那麽就，拜托了！請一定治好沈霧的生理痛！等一會我再把你倒出來。”
上次她也是這麽對著南瓜許願的，在沈霧家裏，所有東西應該都沾了點仙氣兒，所以希望對這口砂鍋許願，也會靈驗。
但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說完，蘇玉塵也不管什麽許願不許願的了，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廚房，還用力把門帶上了。
廚房外面的世界，雖然還是隱隱約約可以聞見那古怪又黑暗的味道，但到底算得上空氣清明，令人聞一口就神清氣爽。
客廳的一塊錢似乎有點怕這個味道，叼著自己的小貓窩墊墊，叼到離廚房對角線最遠的位置，才丟下小墊子趴了上去，賣力地舔著自己的毛毛。
好像毛毛都已經粘上了什麽不知名的東西，要盡快清理掉才行。
蘇玉塵長嘆一口氣，很無奈，更頭痛，因為她一會也要經歷和沈霧一樣的喝中藥歷程。
只不過和沈霧不同的是，蘇玉塵看過原材料，心理上那一關才是最需要被克服的。
就在她長籲短嘆的時候，突然聽見沈霧的聲音從浴室的方向傳過來。
“蘇玉塵——”
“哎！”聽見呼喚，剛剛坐在沙發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蘇玉塵本能地站直了身體，朝浴室走過去：“怎麽了，老婆？”
她剛走到浴室門口，突然，帶著蒸騰熱氣的浴室門被拉開一條小縫，手腕就被一只細白如玉的手捏住，用力一拽，把她拽入了浴室裏。
“啪嗒”一聲，浴室門閉合。
發出一聲脆響。
本來在安眠的一塊錢被驚擾了美夢，突然挺直了小小的身體，睡眼朦朧地瞇著眼睛。
在屋子裏一片黯淡古怪的空氣裏，小家夥提著鼻子嗅了嗅，小爪爪伸出來，本能地在地上刨了刨，像是在貓砂盆裏埋埋一樣，最後轉了個身，用小pp對著廚房門的方向，又一次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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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裏水汽彌蒙，蘇玉塵剛剛被拖進來，便聽見輕輕的一聲“呲——”
眼前的水汽帶著蠱惑人的甜蜜香氣，兜頭彌散而下。
香水雨蔓延在身前，墜在蘇玉塵的長睫上。
她明眸一轉，杏眼落在了身邊人的身上。
沈霧捏著手裏的一瓶黑色扁身香水瓶，正對著門口一陣噴。
“太難聞了，不行不行，這味道實在是要人命。”
她幾乎把半瓶子香水都噴在了空氣裏，浴室本來就熱氣彌漫，這會甚至有點嗆人了。
蘇玉塵按住了沈霧還在噴香水的手，輕輕嗆咳了一聲：“老婆，行了，已經快失去嗅覺了。”
“我剛剛已經關了火，應該過一會就能好了。”
沈霧這才皺著眉頭，把瓶子丟在了洗漱臺的石材臺面上。
她背對著蘇玉塵往裏走了幾步，回過頭，一改煩悶，眼波一片嫵媚撩人。
“都說了要在醫院裏熬藥，你非不讓，現在好了吧，人都快不行了。”
“……”
水汽氤氳，一大片一大片的蒸騰空氣裏，沈霧的美貌像是被朦朧了一般，白皙的皮膚愈發顯得白嫩，嫣紅的唇瓣愈發像是勾人的艷麗。
她施施然坐在浴缸邊沿，一身輕薄的束身絲緞短小睡裙，輕輕一坐，白皙柔嫩的長腿春光便幾乎一覽無遺。
蘇玉塵怔了怔，剛剛平覆下去的心跳突然之間又有一些紊亂起來。
她張了張嘴巴，開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醫院裏煮藥都是混著煮的，而且都是金屬材質，不如自己家裏煮的安心。”
沈霧那輕薄的睡裙似乎被空氣裏的水蒸騰的有些變得薄而透明。
抱著的手臂圍在身前，那春色的動人形狀幾乎都呼之欲出。
蘇玉塵連忙轉身，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
“那個……我火上還坐著藥呢，我先出去看看火吧。”
“小騙子，”身後的笑聲輕輕響起，不多久，一只白玉般的手按在了門上，沈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是說已經關了火了嗎，怎麽可以當場騙人呢？”
“……”
確實剛剛一進門就說了，但是顯然此刻說了這句話的人，已經後悔的不成樣子。
蘇玉塵呼吸加快，水紅色的唇瓣抿著。
正在思考怎麽告訴沈霧，身體不適期間不適宜來撩她，突然間，腰上便爬上了肌膚瑩白的手。
那手作孽般的慢慢往上游走，沈霧的聲音就帶著蠱惑，在耳邊響起。
“寶寶，不是說好了要給我擦擦身子的嗎，你眼前這個樣子，是想跑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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