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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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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之前還在策馬游街之中鋒芒畢露的小將軍, 現在忽然露出了這樣的表現,甚至連身上的鎧甲都還未脫,真是在反差之中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

這要讓人怎麽回答呢?

自家的女兒往外一跑就是半年, 但凡這個母親沒有心大得過分,必定是要想的。

更別說,這還是個貼心的好女兒兼好同盟。

一想到她在外頭可能會面臨戰場的瞬息萬變, 需要經歷不如都城之中的生活環境,還要隨時與人鬥智鬥勇, 她就忍不住擔心。

放在面前真出了什麽事,她總還有辦法插手, 便是如同李弘這樣的體弱情況, 也能請神醫問診,甚至是寄希望於神靈佛陀庇佑,圖個安心。

可這小東西直接跑到這樣千裏之遙的地方, 還是個大唐兵力都支援不及的地方,讓人只能等著消息傳回, 也未免難熬了些。

這些擔憂,本是作為一個母親想在女兒回返後說給她聽的。

但武媚娘又難免覺得, 自己要是一個“想”字開頭,以這孩子順桿子往上爬的本事,恐怕當即就要將之前的不告而別給糊弄過去。

何況,她若是沒有理解錯誤的話,阿菟這個穿著鎧甲就跑進來的情況, 好像不一定是因為她歸家心切, 這才給忘了!

畢竟, 她還記得把盔甲摘了,讓自己把那張討喜的臉全露出來呢。

武媚娘當即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 似笑非笑:“那你覺得我想不想你呢?”

李清月想都不想地嘴角往上一擡:“阿娘肯定想我,要不然也不會把熊津大都督的位置還有開府權限給我爭取下來。”

她滿眼的信任和喜悅,以及此前那副恣意縱橫的小將軍模樣,都讓人很難不軟下心腸來。

可要是讓她這麽輕易地就過關,那也太便宜她了。

武媚娘問道:“你怎麽知道開府的權限也是我給你爭取的?說不定是英國公說的呢?算起來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李清月搖了搖頭,“我今日看到英國公的神情其實有點猜測,此前蘇老將軍的態度跟他挺像的,不過……光是他們兩人還不足以左右阿耶的想法。”

她看得很明白,隨著李治的發病,他對外朝是有避諱之心的。

所以在此時能夠真正左右他情緒的,還該是阿娘才對。

也只有她能以這等高明的手腕,既為征戰在外的女兒爭取到了應得的利益,又能在今日以這樣光明正大的方式與天子並行,進一步站穩自己的位置。

仿佛她天生就該有這樣翻手為雲的能力。

“而且,我知道阿娘必定全力支持於我!”李清月一點不帶遮遮掩掩地便補充道。

“阿娘那封信中不是已經說了嘛,那些聲音想要讓您退回到安分的地方去,那總也有人,想要讓我這個剛打了勝仗的公主退回去,去做個普通公主。您說,若我失敗了能給我擋下責問,現在我成功了,也一定會將我往上推一把!”

這世間還有她與阿娘這樣緊密的聯系嗎?

恐怕沒有了。

何況阿娘也一定相信,當她這個早慧的女兒正式攥緊兵權在手後,也能做到更多更多更多的事情。

這便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武媚娘目光一閃。

她這話說得……

何止是讓人心軟,就連面色也愈發和暖。

結果她剛脫口而出了一個“想”字,就瞧見女兒趁著她手上的力道松開,小心地用腳踢向了桌案邊上的戒尺,在戒尺彈起的一瞬間,伸手將其抓在了手裏,而後藏在了身後。

武媚娘都要被她給氣笑了。“阿菟!”

看看她這算是個什麽表現。

她在戰場上玩什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回來之後還將其玩得爐火純青,還玩到這種時候來了。

“我這叫防患於未然。”李清月將那只手又往後縮了縮,理直氣壯地答道,“這一說那封信我不就想起來了麽,您還說等我回來要揍我一頓呢。”

她還有憑據在手上。

所以不能怪她頂著盔甲進的延嘉殿。

雖說她也知道,阿娘就算要打也不會真打,但萬一脫手了,出現誤傷情況怎麽辦呢?她可不能和當時的賀蘭敏之一樣頂著個滑稽的臉,那實在有損她這個大都督的威名。

她還直接上了二手準備——

先把武器搶走,總不會有問題了。

“我還能揍得了你?!”武媚娘聲音一擡。

眼見女兒雖然搶了戒尺卻沒後退,直楞楞地站在前面,她那種無奈的感覺更是明顯,原本就擱在她臉頰邊上的那只手直接點向了她的額頭,“你現在都敢去斬將奪旗了,我看誰能打得了你。”

天知道她當時瞧見戰報裏說女兒親自帶兵襲營,將淵蓋蘇文的第三子斬殺,是一種何等微妙且恍惚的心情。

明明在夏天她離開家的時候,還只是學習箭術的時間不長,雖有天賦但也僅僅是精準度不低而已,哪知道她竟然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阿娘,這只能說明我是個神童。”李清月臉皮厚得很,“要不然我怎麽壓得住手底下的神童。而且……”

“總得冒險去試一試,才能讓人知道真的可以辦到吧。”

母女倆對視了一瞬。

想到阿菟此番拿下的戰果確實讓人無可置喙,倒也真如她所說的那麽回事。

事急從權,總是最優解。

想想蘇定方的那封軍報,也總不免讓人想到一種可能性。倘若……倘若阿菟並未如同她所做的那樣,從南面進攻高麗,在任雅相和龐孝泰過世之後,誰知道蘇定方會不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退兵呢。

往後再想要對高麗出兵,便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她逃家出走雖是魯莽之舉,但論起意義來,卻當真是利國利民之事。

武媚娘又怎麽忍心再對她做出苛責,“行了,戒尺拿過來吧。”

李清月端詳了一番阿娘的神色,頓時笑逐顏開地將其恭敬遞了回去。

武媚娘握著戒尺,認真地將女兒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伸手,不輕不重地往她那還穿著甲胄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漫不經心地將其往邊上一丟。

“喏!打已經打過了,用不著繼續穿著你現在這身了吧。”武媚娘挑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皇後殿中供暖不足,竟需要讓我們凱旋的小將軍身著鎧甲防寒。”

李清月訕笑了一聲,連忙沖去了後堂。

等武媚娘再瞧見她的時候,已是穿著裏面的勁裝走了出來。

今日在長安游街之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正有一番衣錦還鄉的快意,李清月都沒怎麽感覺出寒冷。

也說不定是因為她還往長白山一帶跑了一趟去逮靺鞨人,對寒冷的適應性提高了不少,畢竟,相比之下關中真的還算氣候溫暖的。

她甚至覺得這種暖和的溫度都有點讓人昏昏欲睡了。

那就一點都不奇怪,武媚娘眼看著李清月直接一歪就靠在了她的旁邊,還幹脆賴到了她的腿上。

“都說了不計較你跑出去的情況,怎麽還在這裏耍無賴?”

“這不叫耍無賴,”李清月慢吞吞地豎起了手指,在面前搖了搖,“這叫在阿娘的身邊有安全感。”

在外面奔波了半年的時間,就算她有系統金手指,體力要比正常的八歲小孩兒強上許多,也總會覺得,只要是在陌生地界上,便得隨時做好局勢有變的準備,哪裏敢睡得太過踏實。

可現在趴在母親的身邊,就可以暫時把這些防備給卸下了。

武媚娘端詳著她的側臉,並不難猜出她此刻所想,神情溫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原本還想聽聽你在外頭的見聞,但現在你既然困了,就先歇著吧。”

李清月打了個哈欠,她現在確實有點懶得說話,頂著盔甲巡街也怪消耗體力的,但才把這個回來的懲罰給混過去了就睡,她又覺得有點怪對不住阿娘的。

嗯,不行,都出門半年了怎麽能不聯絡感情。

她幹脆仰頭答道:“現在睡不著,我想聽阿娘說話。”

“就……”她想了想,接道:“就說些京畿之地的趣聞吧。”

“真拿你沒辦法。”

眼見女兒這一副要聽睡前故事的樣子,又懶得挪窩,武媚娘也沒拒絕她,若有所思地開口:“京畿之地的趣聞啊……”

賀蘭敏之被陛下指派和親的事情當然得算是一樁趣聞。

要不是他本就不是個在長安城中的討喜之人,加上也無權勢可言,陛下為其封官後下詔令其滯留大食境內,以男子身份和親,恐怕要在長安城中掀起一番波瀾。

又正好有高麗這頭戰事的塵埃落定,將這一點風聞都給壓了下去。

但武媚娘覺得,在這等場合提到賀蘭敏之這種糟心玩意沒什麽意思,還不如提一點對阿菟來說的好消息。

“你方才說到神童,倒是讓我想到一件事了。”

武媚娘緩緩說道,“去年五月裏舉辦的童子舉中,又出了個各項卓越的神童,還剛好出自弘農楊氏的旁支,叫做楊炯。大約是因為此前弘農楊氏找上你祖母又被我近來明言謝絕,讓他們忐忑了一陣,便在上個月問及,能否將此人派遣到太子身邊做個伴讀。”

楊炯?

李清月目光一亮,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如今所知道的初唐四傑之中確實是只差了這一位。

不過她也沒先將自己集郵的想法直接暴露出來,而是回道:“我還以為他們能按照我給祖母建議的那樣,把楊思儉的女兒送我這裏當伴讀呢。”

武媚娘答道:“就算這真是個好建議,也得過上幾年。又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同你這麽早擔大任的。若是你還要東奔西跑,豈不是要把人家才只有七八歲的姑娘拖到邊境去?”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沒敢揭穿一個事實。

阿娘好像對於她要繼續往外跑越來越有數了。

只問道:“那楊炯您打算怎麽安排?”

武媚娘答道:“我看過他的答卷,他確實是個人才,九經之中他選的是《春秋》的谷梁傳,再加上考校的孝經以及論語,抽選出的十篇文章他盡數通過了。按照童子科的規則,他甚至可以直接當官。若以這樣的出身被送到太子府中為官,也完全合格。”

起碼比起之前,居然想將從六品官員之女許作太子妃為陛下“沖喜”,那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得太多了。

“不過……”武媚娘有另外的想法:“我不打算讓他去太子府。弘農楊氏今日能送一人,明日難保不會得寸進尺,太子目前也不需要這一方作為後援。”

甚至可能還起不到什麽作用。

“可此人確實有才,將其放到別人手裏又未免可惜……你那熊津大都督府中尚缺人才,不如放你那裏去?”

“我記得前來奏報軍情的崔都尉還說,你的屬官不太夠,這才在之前抓他做了個協助之人。已入仕途的或許暫時還不好調撥,這位卻應當正好。”

李清月沒有猶豫,當即點頭,“那就勞煩阿娘從旁牽線了。”

武媚娘還是多提醒了一句:“但我幫忙牽線是一回事,你自己的屬官要自己發放俸祿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朝廷給熊津都督府的撥款應當不會太多,能養得起多少屬官,就要看當地的稅收結餘,還有你那食邑的進項了。”

“說起來,前幾日蜀中還有一封信送來,是那益州都督府長史寫來的,他說讓你將那吞金獸給接回去。”

她說到吞金獸三個字的時候,忽然沒忍住笑了出來。“阿菟啊,你說你這跑路之前還讓他去益州避禍,怎麽就沒讓他多帶點去那兒的盤纏呢?”

李清月:“……?”

可惡!她之前還覺得,段寶元在上呈吉兆的奏表中得到的嘉獎,養個炸爐團隊壓力不大的。

劉神威這個炸藥天才又搞出什麽新東西來了?

但沒關系,她的生日快到了,很快就能有地盤,也有穩定的財政收入搞爆炸美學了!

按照阿娘隨後所說,李治同意了讓她在食邑加到千戶之後還是能夠自選位置,這同樣不是尋常公主所能拿到的待遇。

光從這點上來說,李清月就覺得,他可能不太樂意自己得到正式官職敕封這件事,可以先拋到一邊,晚點再說。

就現在的情況下,自己不能光靠著自己剛剛得勝的臉面和過生日的優待,還得給阿耶順順毛,再來為了她的目的拔毛!

“你又在想什麽古怪的主意?”武媚娘看著她那沈思後目光發亮的表現,猜也能猜得出來,那不會是什麽正兒八經的招數。

李清月神神秘秘地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等到元月初一您就知道啦。”

現在提前透露可就沒意思了。

都沒等武媚娘繼續發問呢,李清月已一骨碌翻了起來,“我去沐浴,晚上我要睡阿娘這裏。”

看看,這就是回家的快樂!

這份愉悅的心情在第二日見到王勃的時候還在延續。

“你說,你已開始著手寫了?”

李清月朝著王勃看去,見對方那張尚是年輕的臉上,提到文章辭賦便自有一番認真之色。

“我已寫出一半了。”

李清月忙道:“拿來我看看。”

她朝著王勃伸手,就見對方快速從桌案上拿過來了一份文稿,在當先的一行上果然寫著《順天門班師頌》六個字。

而在其後竟已有了洋洋灑灑千餘字。

李清月:“……!”

她錯了,她不應該用自己寫古文的速度去跟王勃這種神童相比,果然專業的事情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看看人家將這凱旋獻俘場景和高麗之戰描述得有多大氣磅礴!

那搶奪新羅糧草,是“戈船泛月,劍騎橫霜。風驅海石,電掃辰陽。”①

那火燒高麗戰船,是“舳艫萬裏,旌旗四合。火照甘泉,雲驚上路。”②

那兩軍合圍,更是“肅牙璋而按律,耀旄節而分麾。”③

……

至於凱旋之時,則是“望帝都而獻捷,仰靈社以書功。”④

王勃甚至將她朝著城樓上揮手都給寫成了“鶚視千群”“龍驤萬計”的豪情。⑤

李清月的表情都差點看得凝固了。

王勃卻還覺得這是不是自己在何處寫得不妥,讓她覺得不太滿意,開口問詢了兩句。

“不不不,我不是覺得你寫的內容有問題。”李清月聽他這麽說連忙回道。“我就是覺得……這雖是要宣揚覆滅高麗一戰,但對大唐基調的誇讚不能只有這麽少,也不能一味地將言辭都聚焦在出征的將士身上。”

“來,你在這裏,”她朝著文章的其中一段說道,“在這前面加上四段話,把高祖、太宗、當今天子,還有皇後,全部各誇一遍。能誇多少誇多少,別像你之前一樣寫得這麽籠統。”

“啊?”王勃迷茫了一瞬。“這有必要嗎?”

才只有十二三歲的王勃顯然還不明白什麽叫做文章的政治意義,畢竟他的政治素養實在很感人。

但沒關系,他聽話就行。

大都督說要加,那他就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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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朔二年在安定公主的生辰之中到來。

但李治剛被皇後一起請到延嘉殿,就見今日過生辰的主角先捧著個書卷朝著他走了過來,一把將其塞到了他的懷裏。

他好奇問道:“這是什麽?旁人送你的禮物需要請我先過目一番?”

李清月搖頭,“不是,這是我送給阿耶的新年禮物。”

新年禮物?

李治怎麽聽都覺得怪稀奇的。

哪有過生日的人給前來慶祝的人先送上一份新年禮物的。

可在李清月不斷以眼神示意他將其展開的時候,李治還是先伸手,解開了上頭花裏胡哨的繩結。

而後,他便看到了那篇被王勃再經過了一番修改的《順天門班師頌》。

那可真是好一篇文辭華美又蕩氣回腸的辭賦!

尤為醒目的,大概就是開篇對大唐的極力讚美,以諸如“我大唐雞渾指極,樹神宰而制山河;鶴讖裁儀,辟太虛而有天地”之類的話,用來表現,在此大國氣度之中,覆滅高麗正是時勢必然,又正逢聖明天子,良才將帥配合,方有這一出獻俘。⑥

而後便是對兩位先帝的讚頌,所謂“太武皇帝虹星湛色,開寶胄於金壺”,“太宗皇帝十亂恢基,臨鶴州擁黃鉞”等等,均是在平定天下之中起家的,繼承給了後輩以優良的傳統。⑦

至於方今帝後,更有著數百字緊隨其後的讚譽。

李治的眼神近來還算不差,能將其中言辭看得清楚,在讀到“群臣列陛,奏蕭相之遺模;天子臨軒,采荀卿之故事”的時候,還覺得這話誇得著實臉熱。⑧

只能裝作從容地朝著一旁的皇後說道:“這其中還誇你有遠清和鳳之儀、競峻當熊之節,你看看這些話說的。”

見皇後一臉了然,李治輕咳了一聲,轉頭岔開了話題:“這是誰寫的?這文采著實不凡啊。”

別管這些話是不是有點浮誇吧,但大過年的,人人都想看到點開心的東西,這種褒獎之詞就很不錯。

此人的文風既有飄逸神靈之感,又似有幾分濃墨重彩,著實讓人見之心喜。

當賞!

李清月仰頭答道:“是我的伴讀王子安寫的,我還提供了一點點的支持。”

李治聞言揉了揉眉心。

他很想說,阿菟在學史書兵書上的本事要是能稍微挪一些在文學創作上,他可能還會相信後半句,但現在嘛,可能還是前半句的真實性稍微高一點。

不過,王勃是吧,他記住了。

他將手中的這份書卷擡了擡,“那你總不會無緣無故地給我送這個,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收到這樣一份新年禮物他當然開心,本著對這篇文章的喜愛,等到回去之後他說不定還會讓人將其謄抄記錄下來,但他也得聽聽,阿菟這古怪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個什麽藥。

李清月湊近了些,問道:“阿耶你說,王勃王子安他——是不是個奇才?”

見她這個問詢正事的樣子,李治下意識地點頭。

王勃他當然是知道的,那還是他給選的人呢。誇他是個奇才,還得算是誇他當年有慧眼識才的本事。

然而就在他點頭的瞬間,他就聽見女兒接道:“既然阿耶也這麽覺得,那您趕緊讓我趁著生辰選個好地方作食邑吧!”

李治:“……?”

等等,這個話題跳躍的是不是稍微有點太快了一點。

而且別以為他沒聽見,她在說到“好地方”的“好”字的時候還加重了一下音調。

卻見李清月一點沒覺得這其中有任何的問題,一本正經地說道:“要不然我要養不起人啦!”

李治卡殼了一瞬,從這個人與財的等號之間反應過來,方才問道:“那你打算選擇何處來做食邑?”

李清月早有準備,直接就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地圖,指向了其中一處,“就在這裏!”

李治定睛一看,見李清月指向的地方,正在安東都護府的轄地之內,名為泊汋城,位處於鴨綠江的中下段,河流以東的位置。

他皺了皺眉,“為何選擇此地?”

這可不是一個尋常的地方。

一來,它距離中原王都太遠,並不利於管理。

二來,此地早年間被掌控在高麗手中,又因毗鄰鴨綠江的緣故,屢屢出現唐軍和高麗兵馬的交手,讓此地有些……

地廣人稀。

李清月卻顯然不在意這個,她當即答道:“因為我聽蘇將軍說,那附近有煤礦!就算不考慮煤礦的話,那裏的土地也很適合種植。”

“而且,順著鴨綠江北上,就是我之前領兵去過的靺鞨之地,還能多抓點人來充數。”

“還有還有……”

李治沈默地朝著滔滔不絕的女兒看去,只覺她滿臉都寫著一個“窮”字。

以至於當他再低頭看向王勃的那份頌文時,覺得那其上寫著的可能不是給他的祝詞,而是寫滿了五個大字——“給我錢和人”。

“算起來這地方還和我有緣呢。”李清月見李治並未表現出明顯的反對,連忙又見縫插針地補充了一句。

李治無奈問道:“這怎麽就跟你有緣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征伐高麗的北路士卒走的方向。”

李清月一點不帶猶豫地答道,“可這地方在漢朝屬於玄菟郡!”

而她的小名叫阿菟。

這當然是一份天大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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