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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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宜華
宋清禾是個大藝術家。
這話不是她說的, 而是王家悅封的。
用王家悅的原話說：宋清禾，你長得像林黛玉，身體也像林黛玉, 名字也和林黛玉一樣好聽，不像林黛玉一樣搞藝術，多可惜啊！
宋清禾一邊將自己的畫往後藏，一邊慌亂擺手。
王家悅便過來作勢掙著搶，但暗裏動作小心翼翼的，沒把那些畫弄皺一點兒。
在她們認識第八年, 同一個初中畢業的她們，又同時考上了一所高中。
人會有幾個從小到大的玩伴呢？
宋清禾是病秧子, 體育課得了優待不用跑圈, 有人不待見這種福利, 故意在她面前說道, 嘖嘖，林黛玉就是好哇。
坐她旁邊的王家悅一言不發，沖到跑道上又跑了兩圈, 回來後氣喘籲籲的站在剛說閑話人的面前, 惡狠狠道：我替她跑了, 你不許再說她了。
後來宋清禾笑她慫，王家悅表示委屈：我怕他打我。
宋清禾：你真傻，挨罵又不掉肉。
王家悅挺胸驕傲道：我是在保護藝術家。
高三宋清禾去了藝考集訓，王家悅每周都要給她打電話：清禾清禾，今天老班好兇哦。
王家悅：清禾清禾, 我這次又進步了一名！
王家悅：宋清禾我羨慕你, 你不用學物理化學，這兩個玩意兒要把我折磨瘋了……
王家悅：清禾清禾……
高考過後, 兩人的大學心照不宣的挨得很近。
王家悅爸爸送機時笑話她：你是宋清禾的跟屁蟲嗎？
王家悅仍舊驕傲：屁！我是宋清禾的繆斯！
王父：……
王父：好好學你的土木工程。
王父：清禾，你多看著她。
坐在飛機上，王家悅開始掉眼淚。
宋清禾以為她想家，安慰道：沒關系，你還有我呢。
王家悅抹眼淚：我昨天跟洛XX表白，他說我名字太土，不喜歡我。
洛XX是他們班最帥的男生，宋清禾經常聽王家悅念叨。
宋清禾攥拳，咬牙道：他胡說！
王家悅：嗚嗚嗚，都怪我爸姓王。
宋清禾哭笑不得：姓王多好，我也想姓王。
王家悅自己調整好了，搖頭說：其實剛剛我有點兒誇張了。
王家悅絞手指：名字好聽的人放在一起就很配。洛XX和王家悅，宋清禾和王家悅，聽著都不像走在一起的人。
宋清禾靠在她的肩膀上：王清禾好聽嗎？
王家悅瘋狂點頭：清禾就是最好聽的名字！
*
清禾清禾，其實是誤傳的名字。
她的父母沒什麽文化，對女孩也不太上心，上戶口時只是用方言念叨了一句“輕（得）很”。
戶口登記人員：什麽清禾？
宋清禾父母：那就清禾吧。
清禾清禾，不過是巧合巧合罷了。
後來父母意外去世，和父母是過命交情的王家便收留了她。
宋清禾對未來最大的奢望是，和王家悅說說笑笑，平平安安過完一生，畫很多畫，偶爾可以幫王家悅看看孩子。
但她高估自己了。
大學四年級，宋清禾遇到陳方哲。
從此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
陳方哲只是小康家庭，但洋洋灑灑地給她投錢辦畫展。
宋清禾悄悄和王家悅說：他好愛我。
王家悅有些委屈：咱們家還住大別墅呢。
宋清禾搖頭：那是你爸爸的別墅。
王家悅：我爸不就是你爸！
宋清禾還是搖頭：你姓王，我姓宋。
王家悅慢慢收回挽著她的手：哦。
宋清禾低頭，也不說話。
王家悅：我們是一家人。
宋清禾：我和陳方哲是一家人。
我和陳方哲不是一家人，但你會有自己的家人。
宋清禾憋著，硬不說出來。
畫展開放當天，畫廊人山人海。
王家悅戴著口罩帽子，悄悄混在人群中，偷聽有沒有人在誇宋清禾。
過了會兒，人群讓出條道，穿著白色袍子的中年男人緩緩登場，開始看宋清禾的作品。
王家悅：仙風道骨！
王家悅：果然，藝術家會吸引藝術家。
宋清禾跟著中年男人一起走，不斷給他介紹作品理念。
王家悅聽得雲裏霧裏，還是感到驕傲：這可是宋清禾！
中年男人走著看著，突然冷笑：宋清禾，投那麽多錢，就為了展你這些破爛，值得嗎？
宋清禾蒼白多年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妖風邪骨！
王家悅差點沖出去。
差點。
因為她是個很慫的人。
中年男人：你還拿自己真名署名！誰給你的底氣！你太驕傲了，但你其實是一個庸俗的人！
王家悅徹底傻了：這是她給的。
她勸宋清禾說，宋清禾三個字就足夠藝術家了，不用取那些酸掉牙的藝名。
宋清禾一動不動。
周圍人也在竊竊私語：對啊，我就覺得這些畫很一般啊，她怎麽有勇氣展出的？
王家悅心裏犯嘀咕：你們剛剛不是這麽說的啊。
王家悅又差點沖出去。
但她又被攔住了。
王家悅看到了陳方哲，英雄救美，像電影角色一樣登場，罵走了那些人。
宋清禾縮在陳方哲懷裏。
王家悅遠遠地望過，轉身走了。
陳方哲的名字比她好聽。
後來在微信上，宋清禾說起這件事。
王家悅真誠回覆：清禾，我覺得你的作品都非常好看！
宋清禾笑：你什麽也不懂。
王家悅：真的，你畫展上那幾個瓷器，很受歡迎的！
宋清禾：是你買的吧。
王家悅不敢回覆了。
宋清禾：沒關系，我以後也不會再畫畫了。
王家悅震驚：不可以啊宋清禾！
宋清禾：沒什麽不可以的。
宋清禾：我開玩笑的，我只是最近身體差，又忙著搬家，太累了。
王家悅擦汗：我說你怎麽會退縮呢。
王家悅：！！！
王家悅：你怎麽搬家了？！
宋清禾的家在棟老小區裏。
王家悅不理解，都說由奢入簡難，宋清禾怎麽會習慣住這裏呢？
王家悅又理解：宋清禾是很堅強的人，她當然適合。
宋清禾和陳方哲邀請她進去吃飯。
宋清禾：這兒是陳方哲家的小區。
王家悅：嗯！
宋清禾：這裏人都是看著陳方哲長大的，人都特別好。
王家悅：嗯！
宋清禾：你怎麽話變這麽少？
王家悅：嗯……
王家悅臉通紅，低頭扒飯，不敢亂看。
她這輩子沒有這麽尷尬過。
客廳墻上好多、好多那種照片啊！
宋清禾是個穿小吊帶都會害羞的人，怎麽、怎麽……
陳方哲扶了扶眼睛：宋清禾挺喜歡這種前衛風格的。是不是？
宋清禾點頭。
王家悅永遠做不到坦然，她太土了，漸漸地，來他們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王家悅和宋清禾的說話次數更少了。
不過每過一個月，王家悅都要給宋清禾打電話：宋清禾，最近畫什麽了嗎？
宋清禾：最近身體不好。
有一有二有三，不能再有四了。
三個月後，借著王父透露的“拆遷”消息，t王家悅再次敲響宋清禾的門：宋清禾！你們可以住大房子了！
開門的是陳方哲，他微笑道：清禾在房間裏面，睡著呢。
王家悅搖頭往裏走：宋清禾啊宋清禾，你怎麽這麽墮落……
臥室裏，宋清禾躺在房間床上，比死人只多了個呼吸。
王家悅崩潰大哭：宋清禾！
宋清禾虛弱道：你來了……
王家悅擦幹眼淚，湊近宋清禾小聲說：清禾，陳方哲是不是欺負你了？
宋清禾身體底子不好，但養在他們王家十多年，哪怕是她最病重的時候，也沒這麽虛弱過。
宋清禾悄悄說：我之前也覺得，但他真的一直在好好照顧我。
宋清禾：他一直給我熬藥呢。
王家悅掏手機：什麽藥？我去問問大醫院的大醫生。
宋清禾笑：你就喜歡說大。
王家悅拿著檢測報告，不太理解。
藥都很正常，非常的正常。
她愁眉苦臉問醫生：但她身體還是一直不好。
醫生：有可能是心病。
王家悅一拍大腿：要不說你是醫生呢！
醫生：咨詢費200，出門右轉繳費。
王家悅想出一個絕妙的辦法：送小貓小狗。
小狗是有講究的，其實是大狗，還是專門培訓的精神撫慰犬。
宋清禾哭笑不得：我們家很小的。
王家悅迷信動物治愈心靈：試試唄。
一周後，宋清禾在電話裏哽咽道歉：對不起家悅，它們找不到了。
王家悅：找不到了？它們很聰明的！
宋清禾在電話那頭沒了聲。
王家悅連忙安慰：沒事沒事，我可以再送！
送第三只狗過去後，是陳方哲打的電話：王家悅，請你不要再送狗過來了。
王家悅不喜歡他：憑什麽？
陳方哲：宋清禾根本不喜歡狗，她每天看見那些東西就心煩！但為了你，硬生生忍的！你別給她精神負擔了！
王家悅：不可能！
陳方哲：人都是會變的。
王家悅再去探望時，宋清禾的精神狀態變好了些。
宋清禾拉著她的手：家悅，我真的不想畫畫了。
宋清禾：我討厭畫畫，我覺得藝術都是在無病呻吟。
王家悅點點頭，說好。
宋清禾緊緊捏著她的手腕：王家悅，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宋清禾：陳方哲照顧我照顧得很好。
王家悅還是點頭。
宋清禾：我和陳方哲是一家人，和你不是。
走出老小區後，王家悅打了110。
警察：……
王家悅：……
警察：王家悅，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你這是在報假警，浪費警力資源，知道嗎？
王家悅低頭：陳方哲肯定控制她了。
警察：這個月都第三次了！證據在哪兒？
警察語氣軟下來：你自己也說了，帶出來的藥沒問題，都是很好的補藥……
警察：你不要破壞人家家庭了。
王家悅眼神一亮：謝謝警察同志！
宋清禾最後和她見面那些話，王家悅一個字也不信。
陳方哲一定有問題。
王家悅自己偷摸找渠道，精心準備了副監聽設備，塞在小熊玩偶裏，說當作訣別禮物了。
宋清禾果然收了。
王家悅屏息聽著：
陳方哲：我愛你。
宋清禾：我知道。
陳方哲：你還在怨我嗎？
宋清禾：怎麽會呢，沒有你，我到不了今天這個樣子。
陳方哲：你該吃藥了。
王家悅心臟砰砰直跳。
陳方哲：這是什麽？！
王家悅在另一頭絕望地聽著，陳方哲把小熊玩偶扯壞了。
順便，監聽設備宣告報廢。
王家悅從不輕言放棄。
她搬到了陳方哲對面。
扳倒之前不願意搬家的住戶很輕松，只用了她三個字。
住戶：我不可能離開我土生土長的地方！
王家悅：五百萬。
曾住戶：您為什麽要搬來這裏呢？
王家悅毛骨悚然的溫柔一笑：因為我喜歡陳方哲。
曾住戶：啊……
王家悅住進去的同一天，王父崩潰了。
王父：我寧願你包養了個男模。
王父：但你怎麽想著搶人家老公？！
王家悅想：跟你說了又不信，別耽誤我救人。
王家悅：等我玩兩年，就收心了。
王父：有問題！！！
他偷摸找渠道，雇了個私家偵探：幫我確認王家悅是不是瘋了！
偵探業務不怎麽高明：好！
心裏暗想：瘋女人怎麽調查？
王家悅心中藏著個英雄主義夢，第一次行動，她要搞就搞個轟轟烈烈的。
宋清禾睡夢中也過得不安慰，迷糊中，她聽到窗邊有聲音。
王家悅以詭異的姿勢懸在窗邊，抓著欄桿：清禾！開窗！
宋清禾：你瘋了！
王家悅抓得更牢了些：清禾，我救你出去。
宋清禾：你快回去！
王家悅：清禾，你比之前瘦了好多好多。
王家悅：清禾，你的作品都還在我那兒。
王家悅：清禾，我還在等你回家。
王家悅：清禾……
宋清禾不理她，蹲坐在窗邊默默流淚。
別走。
別走。
王家悅，別走。
王家悅在外面唱歌：從前有個魔仙堡
王家悅：有個大藝術家不得了
王家悅：王子說，你快開門，你快開門！
王家悅：大藝術家說，你得順著我的頭發爬上來！
宋清禾：王家悅，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的聲音無力而小，還沒王家悅耳邊的風聲大。
王家悅：我走了，宋清禾。
王家悅：那個笨偵探撐不了我的重量多久。
王家悅：我明天再來。
第二天，宋清禾臥室的欄桿被拆掉了。
王家悅開始每天往陳方哲家塞小紙片，拍立得相紙。
她有時會抄點酸話附加上去，抄些長句子，長到她要反覆念三四遍才能讀下來的句子。
偶爾也只是簡單的一句原創：宋清禾，你懷念嗎？
陳方哲會拿著紙條問：宋清禾，你懷念嗎？
宋清禾不說話。
陳方哲：誰會相信你說的話呢？
宋清禾：王家悅。
陳方哲：我現在就可以報警把她抓起來。
宋清禾：我會死在那之前。
陳方哲不笑了：你認真的？
陳方哲：你認真的。
陳方哲：宋清禾，你該吃藥了。
陳方哲邀請王家悅到家門，客氣道：我們有點兒誤會。
王家悅冷笑。
陳方哲：宋清禾，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王家悅還是冷笑。
宋清禾推開門。
王家悅溫暖地笑。
陳方哲：清禾，你出來吧，你朋友總認為我囚禁你。
陳方哲：你出來和她走吧。
王家悅伸出手。
宋清禾停在原地，手撐著門，一動不動。
陳方哲退後一步：我真沒強迫她。
王家悅擦擦眼淚，微笑：清禾，回去休息吧。
王家悅：我們下次見。
偵探無語：王家悅，你真像個瘋子。
王家悅小心擦著宋清禾繪制的花瓶，頭也不回：哦。
偵探：開始我真以為你是女反派，那種閣樓上的瘋女人。
王家悅沒看過《簡·愛》，只能尷尬道：她最後怎麽樣了？
偵探也沒看完，只好胡謅：最後她和男主同歸於盡了。
王家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偵探：跟你爸那邊說的還是那套說辭，你是為愛所癡的蠢蛋。
王家悅：我原諒你，我之前也叫你蠢蛋。
偵探生氣：那是在我不了解陳方哲是個屎之前的事，不算數。
王家悅笑：你好粗俗。
王家悅：等有機會，我們三個一起做好朋友吧。
偵探：當然。
*
偵探推門，長驅直入：王家悅，你瘋啦？你怎麽不鎖門？
王家悅：你還沒跟我說呢，你怎麽往上搬了幾層？
偵探：和有志青年合租，也是美事一樁。
王家悅：你神經啊？
偵探惱羞成怒：還不是你！樓裏都說我幫你破壞家庭，不肯讓我住一樓了。
王家悅寬慰她：事情快結束了。
偵探：王家悅你說實話，又想到什麽陰招了？
王家悅：……人類史上最聰明的招！
偵探最近焦頭爛額。
因為同租的人殺了人，她被警察局叫過去錄筆錄，還要整點違禁用品，整得她成天提心吊膽的。
警察：回神，回神。
偵探：警察同志那不是我買的！
警察：什麽？
偵探：……我的意思是，我對他計劃殺物業的事什麽都不知道。
警察：你知道些什麽？
偵探：物業好像在虐貓，然後一直欺負他。
偵探醞釀了下情緒：嗚嗚嗚嗚物業一直威脅我們，說要像虐貓一樣虐殺我們……
警察：知道原因嗎？
偵探咬牙：我們幫小三拆別人家庭
警察：……
王家悅覺得以前的自己太不聰明了。
一個人，如果沒有後備計劃，那就稱不上聰明。
她又走了些非法渠道，賄賂陳方哲醫院，給他安排去外地出差。
王家悅：法律，請你原諒我。
王家悅：不原諒也沒關系，等我救完宋清禾再關我。
偵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啊，明天白天t不是還要行動嗎？
王家悅：我不習慣兩個人睡，我去睡客廳。
偵探：神經。
王家悅：讓你睡床，你還不磕頭謝恩？
偵探：滾滾滾。
王家悅掩上門。
她靜悄悄的走出早就打開的大門，在門口的樓梯處蹲坐了會兒。
算著時間，偵探體內的安眠藥也該發作了。
王家悅拍拍屁股，她要一個人當英雄。
王家悅摸出通過非法途徑覆制的鑰匙，扭開了陳方哲的家門。
王家悅：宋清禾！
她一把推開臥室門。
宋清禾枯坐在床上，震驚到跳起來：你怎麽來了！
王家悅：我聽到你說要我來。
宋清禾：我說的是要你走！
王家悅環顧四周：我還以為你的腳上會有個鐵鏈子。
宋清禾楞住。
王家悅：原來鐵鏈子是無形的。
王家悅：宋清禾，我文藝不文藝？
宋清禾又哭又笑：文藝。
王家悅：我寫給你的句子，你都看到了嗎？
宋清禾：酸死了，都不是你的風格。
王家悅：宋清禾我好傷心，裏面有一些是我的原創。
宋清禾：你快走吧，陳方哲會回來的。
王家悅得意地笑：他出差了，我安排的。
宋清禾：家悅，我出不去。
王家悅：沒關系宋清禾，我抱你出去。
宋清禾：你相信這世界有鬼嗎？
王家悅點頭：我知道，在人心。
宋清禾笑了一下又哭了：陳方哲不是人。
王家悅：對！我早就這麽覺得了！
宋清禾：你不會走是不是？你去看隔壁房間，然後趕緊跑，永遠別再來找我了。
王家悅聽話地點點頭，起身到另一個房間。
王家悅：宋清禾！這門鎖著的呀！
宋清禾擦了擦紅腫的眼：對不起，我忘了，他走的話會把門鎖上的。
宋清禾：我太久沒出這個房間了。
王家悅揮揮手：小事。
王家悅卸下背包：我會撬鎖。
宋清禾：你……
王家悅邊撬邊解釋：和偵探學的。她是我朋友，我們三個可以當好朋友。
宋清禾：偵探？
王家悅：她挺遲鈍的，人沒我聰明。
宋清禾：你剛還說人家是你朋友。
王家悅：對不起，但我們三個一起玩的時候，你不許更喜歡她。
宋清禾流淚：王家悅，我最喜歡你了。
門鎖開了。
王家悅楞住，她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房間裏。
王家悅：這些是什麽？
王家悅：是鏡子嗎？但為什麽能看到你那裏？為什麽能看到客廳？為什麽能看到走廊？
王家悅：宋清禾，如果這不是高科技，我的唯物主義觀要碎掉了。
宋清禾有氣無力：我說了，陳方哲不是人。
王家悅回去摸她的額頭：宋清禾，你之前可沒有和我說。
宋清禾搖頭：陳方哲能控制我，我沒法說。
宋清禾：對不起。
王家悅：我就說鎖鏈是無形的吧！
宋清禾被逗笑：對，你最聰明。
宋清禾：你該走了，他馬上就回來了。
宋清禾：我出不去這個房間，就算只是離門口近一些，都特別特別痛。
王家悅哭了：但你每次到站在門口看我。
王家悅：你疼不疼？
宋清禾搖頭：不疼。
王家悅擦眼淚：宋清禾，你又心口不一。
王家悅：你連修辭都不會用了，你得多疼？
宋清禾推她：快走。
王家悅：對不起，宋清禾，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宋清禾：不是的，是我選錯了。
王家悅：我的備用計劃是對人類使用的，宋清禾，它可能成功不了了。
王家悅：陳方哲能改變科技嗎？
宋清禾搖頭：你走啊。
王家悅也搖頭：現在我知道這些，更不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了。
宋清禾慘笑：如果我當時沒那麽驕傲就好了。
王家悅：宋清禾，偵探查過了，那些說你畫壞的人都是陳方哲雇來的。
王家悅：他是個卑劣的騙子。
宋清禾笑：你好像讀了很多書。
王家悅得意地笑：讀你讀過的那些書。
宋清禾站起身，朝著房門口走，越走越哭得不能自己：王家悅，我真的出不去，我太懦弱了，我受不了這麽疼。
宋清禾：我想走，我真的好想走，我好想你啊王家悅。
宋清禾：我想回家，帶我回家吧王家悅。
宋清禾：我不敢自殺，你殺了我吧，讓我出去。
王家悅搖頭，頂著腫眼泡神秘一笑：今晚該死的另有其人。
王家悅：陳方哲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嗎？
宋清禾：什麽？
陳方哲敲敲門，意味不明地問：王家悅？你怎麽在這裏？
王家悅：你裝什麽？你個骯臟的東西，連人都不是。
王家悅內心嘀咕，這麽說話是不是太做作了？拍出來會不會不好看啊。
王家悅回頭看宋清禾，她的全臉哽住，連表情也做不出來了。
陳方哲還在控制宋清禾。
王家悅：陳方哲，你做了這麽多惡，永遠也成不了人。
陳方哲嘲諷地笑：比如呢？我對宋清禾太好了，是嗎？
王家悅：你買通藝術家貶低宋清禾，讓她一句不振。
陳方哲：她自己心裏承受能力不好。
王家悅：你說是給她調藥，但卻讓她越病越重。
陳方哲：她自己身體不好。
王家悅：你離間她和朋友的感情。
陳方哲：被離間的都不是朋友。
王家悅：你囚禁她，用你的巫術不讓她離開，只讓她在臥室裏活動！
陳方哲：什麽巫術！我的東西比那高明多了！夠了，我聽說你這麽多幹什麽！
陳方哲：你非法入侵，我殺了你，合情合理！
宋清禾嘔出一灘血，扶著門框大喊道：王家悅是我的朋友！是我讓她進來的！
陳方哲冷笑一聲，從懷裏抽出一把菜刀，直接貫穿王家悅的胸膛。
陳方哲：宋清禾，接下來才是你不聽話的懲罰。
王家悅體內的血向外奔流，像條生生不息的河一樣。她離宋清禾的臥房只有一個手臂那麽遠。
宋清禾絕望的發出驚叫。
她伸出手，又會被痛得彈回去，這種痛比以往更強烈更難忍，五臟六腑被揉捏成一團又松開，像人類最嚴酷的酷刑被施加在她身上。
王家悅艱難地晃動手指。
她的意思是：宋清禾，別出來了。
王家悅：宋清禾，你太疼了，但我不疼。
王家悅：宋清禾，鬼都存在了，那我肯定是去天堂的。
王家悅：宋清禾……
宋清禾嚎啕大哭：王家悅，王家悅！
宋清禾：對不起，是我一直在拖累你。
宋清禾：如果不是照顧我，你可以交到更多朋友。
宋清禾：王家悅，如果我不是寄人籬下的孩子就好了。
陳方哲冷冷地看著一切，突然臉色大變。他翻過王家悅的屍體，從她的胸口處揪出一個發著紅光的東西。
那是非常非常小的一個攝像頭。
陳方哲狠踹了王家悅一腳，頭也不回地匆匆奔走了。
宋清禾倒在地上。
許久，她感到手被輕輕抓住，有人小聲叫她：清禾清禾。
宋清禾睜開眼，旁邊躺著的王家悅興高采烈：果然，鬼也不能逃脫懲罰。
宋清禾顫抖著手：王家悅？
王家悅彈跳起身，拉開衣服，神氣十足：陳方哲被我騙啦！我王家財大氣粗，這是我買的金絲防刀衣，陳方哲根本殺不了我！
十歲的小女孩耀武揚威地揚著臉，等著被誇獎。
宋清禾笑著看她：王家悅，我知道怎麽離開這裏了。
王家悅：什麽？
宋清禾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
她搭上王家悅的手。
宋清禾 ：和你一起，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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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禾是個大藝術家。
這話不是她說的, 而是王家悅封的。
用王家悅的原話說：宋清禾，你長得像林黛玉，身體也像林黛玉, 名字也和林黛玉一樣好聽，不像林黛玉一樣搞藝術，多可惜啊！
宋清禾一邊將自己的畫往後藏，一邊慌亂擺手。
王家悅便過來作勢掙著搶，但暗裏動作小心翼翼的，沒把那些畫弄皺一點兒。
在她們認識第八年, 同一個初中畢業的她們，又同時考上了一所高中。
人會有幾個從小到大的玩伴呢？
宋清禾是病秧子, 體育課得了優待不用跑圈, 有人不待見這種福利, 故意在她面前說道, 嘖嘖，林黛玉就是好哇。
坐她旁邊的王家悅一言不發，沖到跑道上又跑了兩圈, 回來後氣喘籲籲的站在剛說閑話人的面前, 惡狠狠道：我替她跑了, 你不許再說她了。
後來宋清禾笑她慫，王家悅表示委屈：我怕他打我。
宋清禾：你真傻，挨罵又不掉肉。
王家悅挺胸驕傲道：我是在保護藝術家。
高三宋清禾去了藝考集訓，王家悅每周都要給她打電話：清禾清禾，今天老班好兇哦。
王家悅：清禾清禾, 我這次又進步了一名！
王家悅：宋清禾我羨慕你, 你不用學物理化學，這兩個玩意兒要把我折磨瘋了……
王家悅：清禾清禾……
高考過後, 兩人的大學心照不宣的挨得很近。
王家悅爸爸送機時笑話她：你是宋清禾的跟屁蟲嗎？
王家悅仍舊驕傲：屁！我是宋清禾的繆斯！
王父：……
王父：好好學你的土木工程。
王父：清禾，你多看著她。
坐在飛機上，王家悅開始掉眼淚。
宋清禾以為她想家，安慰道：沒關系，你還有我呢。
王家悅抹眼淚：我昨天跟洛XX表白，他說我名字太土，不喜歡我。
洛XX是他們班最帥的男生，宋清禾經常聽王家悅念叨。
宋清禾攥拳，咬牙道：他胡說！
王家悅：嗚嗚嗚，都怪我爸姓王。
宋清禾哭笑不得：姓王多好，我也想姓王。
王家悅自己調整好了，搖頭說：其實剛剛我有點兒誇張了。
王家悅絞手指：名字好聽的人放在一起就很配。洛XX和王家悅，宋清禾和王家悅，聽著都不像走在一起的人。
宋清禾靠在她的肩膀上：王清禾好聽嗎？
王家悅瘋狂點頭：清禾就是最好聽的名字！
*
清禾清禾，其實是誤傳的名字。
她的父母沒什麽文化，對女孩也不太上心，上戶口時只是用方言念叨了一句“輕（得）很”。
戶口登記人員：什麽清禾？
宋清禾父母：那就清禾吧。
清禾清禾，不過是巧合巧合罷了。
後來父母意外去世，和父母是過命交情的王家便收留了她。
宋清禾對未來最大的奢望是，和王家悅說說笑笑，平平安安過完一生，畫很多畫，偶爾可以幫王家悅看看孩子。
但她高估自己了。
大學四年級，宋清禾遇到陳方哲。
從此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
陳方哲只是小康家庭，但洋洋灑灑地給她投錢辦畫展。
宋清禾悄悄和王家悅說：他好愛我。
王家悅有些委屈：咱們家還住大別墅呢。
宋清禾搖頭：那是你爸爸的別墅。
王家悅：我爸不就是你爸！
宋清禾還是搖頭：你姓王，我姓宋。
王家悅慢慢收回挽著她的手：哦。
宋清禾低頭，也不說話。
王家悅：我們是一家人。
宋清禾：我和陳方哲是一家人。
我和陳方哲不是一家人，但你會有自己的家人。
宋清禾憋著，硬不說出來。
畫展開放當天，畫廊人山人海。
王家悅戴著口罩帽子，悄悄混在人群中，偷聽有沒有人在誇宋清禾。
過了會兒，人群讓出條道，穿著白色袍子的中年男人緩緩登場，開始看宋清禾的作品。
王家悅：仙風道骨！
王家悅：果然，藝術家會吸引藝術家。
宋清禾跟著中年男人一起走，不斷給他介紹作品理念。
王家悅聽得雲裏霧裏，還是感到驕傲：這可是宋清禾！
中年男人走著看著，突然冷笑：宋清禾，投那麽多錢，就為了展你這些破爛，值得嗎？
宋清禾蒼白多年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妖風邪骨！
王家悅差點沖出去。
差點。
因為她是個很慫的人。
中年男人：你還拿自己真名署名！誰給你的底氣！你太驕傲了，但你其實是一個庸俗的人！
王家悅徹底傻了：這是她給的。
她勸宋清禾說，宋清禾三個字就足夠藝術家了，不用取那些酸掉牙的藝名。
宋清禾一動不動。
周圍人也在竊竊私語：對啊，我就覺得這些畫很一般啊，她怎麽有勇氣展出的？
王家悅心裏犯嘀咕：你們剛剛不是這麽說的啊。
王家悅又差點沖出去。
但她又被攔住了。
王家悅看到了陳方哲，英雄救美，像電影角色一樣登場，罵走了那些人。
宋清禾縮在陳方哲懷裏。
王家悅遠遠地望過，轉身走了。
陳方哲的名字比她好聽。
後來在微信上，宋清禾說起這件事。
王家悅真誠回覆：清禾，我覺得你的作品都非常好看！
宋清禾笑：你什麽也不懂。
王家悅：真的，你畫展上那幾個瓷器，很受歡迎的！
宋清禾：是你買的吧。
王家悅不敢回覆了。
宋清禾：沒關系，我以後也不會再畫畫了。
王家悅震驚：不可以啊宋清禾！
宋清禾：沒什麽不可以的。
宋清禾：我開玩笑的，我只是最近身體差，又忙著搬家，太累了。
王家悅擦汗：我說你怎麽會退縮呢。
王家悅：！！！
王家悅：你怎麽搬家了？！
宋清禾的家在棟老小區裏。
王家悅不理解，都說由奢入簡難，宋清禾怎麽會習慣住這裏呢？
王家悅又理解：宋清禾是很堅強的人，她當然適合。
宋清禾和陳方哲邀請她進去吃飯。
宋清禾：這兒是陳方哲家的小區。
王家悅：嗯！
宋清禾：這裏人都是看著陳方哲長大的，人都特別好。
王家悅：嗯！
宋清禾：你怎麽話變這麽少？
王家悅：嗯……
王家悅臉通紅，低頭扒飯，不敢亂看。
她這輩子沒有這麽尷尬過。
客廳墻上好多、好多那種照片啊！
宋清禾是個穿小吊帶都會害羞的人，怎麽、怎麽……
陳方哲扶了扶眼睛：宋清禾挺喜歡這種前衛風格的。是不是？
宋清禾點頭。
王家悅永遠做不到坦然，她太土了，漸漸地，來他們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王家悅和宋清禾的說話次數更少了。
不過每過一個月，王家悅都要給宋清禾打電話：宋清禾，最近畫什麽了嗎？
宋清禾：最近身體不好。
有一有二有三，不能再有四了。
三個月後，借著王父透露的“拆遷”消息，t王家悅再次敲響宋清禾的門：宋清禾！你們可以住大房子了！
開門的是陳方哲，他微笑道：清禾在房間裏面，睡著呢。
王家悅搖頭往裏走：宋清禾啊宋清禾，你怎麽這麽墮落……
臥室裏，宋清禾躺在房間床上，比死人只多了個呼吸。
王家悅崩潰大哭：宋清禾！
宋清禾虛弱道：你來了……
王家悅擦幹眼淚，湊近宋清禾小聲說：清禾，陳方哲是不是欺負你了？
宋清禾身體底子不好，但養在他們王家十多年，哪怕是她最病重的時候，也沒這麽虛弱過。
宋清禾悄悄說：我之前也覺得，但他真的一直在好好照顧我。
宋清禾：他一直給我熬藥呢。
王家悅掏手機：什麽藥？我去問問大醫院的大醫生。
宋清禾笑：你就喜歡說大。
王家悅拿著檢測報告，不太理解。
藥都很正常，非常的正常。
她愁眉苦臉問醫生：但她身體還是一直不好。
醫生：有可能是心病。
王家悅一拍大腿：要不說你是醫生呢！
醫生：咨詢費200，出門右轉繳費。
王家悅想出一個絕妙的辦法：送小貓小狗。
小狗是有講究的，其實是大狗，還是專門培訓的精神撫慰犬。
宋清禾哭笑不得：我們家很小的。
王家悅迷信動物治愈心靈：試試唄。
一周後，宋清禾在電話裏哽咽道歉：對不起家悅，它們找不到了。
王家悅：找不到了？它們很聰明的！
宋清禾在電話那頭沒了聲。
王家悅連忙安慰：沒事沒事，我可以再送！
送第三只狗過去後，是陳方哲打的電話：王家悅，請你不要再送狗過來了。
王家悅不喜歡他：憑什麽？
陳方哲：宋清禾根本不喜歡狗，她每天看見那些東西就心煩！但為了你，硬生生忍的！你別給她精神負擔了！
王家悅：不可能！
陳方哲：人都是會變的。
王家悅再去探望時，宋清禾的精神狀態變好了些。
宋清禾拉著她的手：家悅，我真的不想畫畫了。
宋清禾：我討厭畫畫，我覺得藝術都是在無病呻吟。
王家悅點點頭，說好。
宋清禾緊緊捏著她的手腕：王家悅，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宋清禾：陳方哲照顧我照顧得很好。
王家悅還是點頭。
宋清禾：我和陳方哲是一家人，和你不是。
走出老小區後，王家悅打了110。
警察：……
王家悅：……
警察：王家悅，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你這是在報假警，浪費警力資源，知道嗎？
王家悅低頭：陳方哲肯定控制她了。
警察：這個月都第三次了！證據在哪兒？
警察語氣軟下來：你自己也說了，帶出來的藥沒問題，都是很好的補藥……
警察：你不要破壞人家家庭了。
王家悅眼神一亮：謝謝警察同志！
宋清禾最後和她見面那些話，王家悅一個字也不信。
陳方哲一定有問題。
王家悅自己偷摸找渠道，精心準備了副監聽設備，塞在小熊玩偶裏，說當作訣別禮物了。
宋清禾果然收了。
王家悅屏息聽著：
陳方哲：我愛你。
宋清禾：我知道。
陳方哲：你還在怨我嗎？
宋清禾：怎麽會呢，沒有你，我到不了今天這個樣子。
陳方哲：你該吃藥了。
王家悅心臟砰砰直跳。
陳方哲：這是什麽？！
王家悅在另一頭絕望地聽著，陳方哲把小熊玩偶扯壞了。
順便，監聽設備宣告報廢。
王家悅從不輕言放棄。
她搬到了陳方哲對面。
扳倒之前不願意搬家的住戶很輕松，只用了她三個字。
住戶：我不可能離開我土生土長的地方！
王家悅：五百萬。
曾住戶：您為什麽要搬來這裏呢？
王家悅毛骨悚然的溫柔一笑：因為我喜歡陳方哲。
曾住戶：啊……
王家悅住進去的同一天，王父崩潰了。
王父：我寧願你包養了個男模。
王父：但你怎麽想著搶人家老公？！
王家悅想：跟你說了又不信，別耽誤我救人。
王家悅：等我玩兩年，就收心了。
王父：有問題！！！
他偷摸找渠道，雇了個私家偵探：幫我確認王家悅是不是瘋了！
偵探業務不怎麽高明：好！
心裏暗想：瘋女人怎麽調查？
王家悅心中藏著個英雄主義夢，第一次行動，她要搞就搞個轟轟烈烈的。
宋清禾睡夢中也過得不安慰，迷糊中，她聽到窗邊有聲音。
王家悅以詭異的姿勢懸在窗邊，抓著欄桿：清禾！開窗！
宋清禾：你瘋了！
王家悅抓得更牢了些：清禾，我救你出去。
宋清禾：你快回去！
王家悅：清禾，你比之前瘦了好多好多。
王家悅：清禾，你的作品都還在我那兒。
王家悅：清禾，我還在等你回家。
王家悅：清禾……
宋清禾不理她，蹲坐在窗邊默默流淚。
別走。
別走。
王家悅，別走。
王家悅在外面唱歌：從前有個魔仙堡
王家悅：有個大藝術家不得了
王家悅：王子說，你快開門，你快開門！
王家悅：大藝術家說，你得順著我的頭發爬上來！
宋清禾：王家悅，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的聲音無力而小，還沒王家悅耳邊的風聲大。
王家悅：我走了，宋清禾。
王家悅：那個笨偵探撐不了我的重量多久。
王家悅：我明天再來。
第二天，宋清禾臥室的欄桿被拆掉了。
王家悅開始每天往陳方哲家塞小紙片，拍立得相紙。
她有時會抄點酸話附加上去，抄些長句子，長到她要反覆念三四遍才能讀下來的句子。
偶爾也只是簡單的一句原創：宋清禾，你懷念嗎？
陳方哲會拿著紙條問：宋清禾，你懷念嗎？
宋清禾不說話。
陳方哲：誰會相信你說的話呢？
宋清禾：王家悅。
陳方哲：我現在就可以報警把她抓起來。
宋清禾：我會死在那之前。
陳方哲不笑了：你認真的？
陳方哲：你認真的。
陳方哲：宋清禾，你該吃藥了。
陳方哲邀請王家悅到家門，客氣道：我們有點兒誤會。
王家悅冷笑。
陳方哲：宋清禾，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王家悅還是冷笑。
宋清禾推開門。
王家悅溫暖地笑。
陳方哲：清禾，你出來吧，你朋友總認為我囚禁你。
陳方哲：你出來和她走吧。
王家悅伸出手。
宋清禾停在原地，手撐著門，一動不動。
陳方哲退後一步：我真沒強迫她。
王家悅擦擦眼淚，微笑：清禾，回去休息吧。
王家悅：我們下次見。
偵探無語：王家悅，你真像個瘋子。
王家悅小心擦著宋清禾繪制的花瓶，頭也不回：哦。
偵探：開始我真以為你是女反派，那種閣樓上的瘋女人。
王家悅沒看過《簡·愛》，只能尷尬道：她最後怎麽樣了？
偵探也沒看完，只好胡謅：最後她和男主同歸於盡了。
王家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偵探：跟你爸那邊說的還是那套說辭，你是為愛所癡的蠢蛋。
王家悅：我原諒你，我之前也叫你蠢蛋。
偵探生氣：那是在我不了解陳方哲是個屎之前的事，不算數。
王家悅笑：你好粗俗。
王家悅：等有機會，我們三個一起做好朋友吧。
偵探：當然。
*
偵探推門，長驅直入：王家悅，你瘋啦？你怎麽不鎖門？
王家悅：你還沒跟我說呢，你怎麽往上搬了幾層？
偵探：和有志青年合租，也是美事一樁。
王家悅：你神經啊？
偵探惱羞成怒：還不是你！樓裏都說我幫你破壞家庭，不肯讓我住一樓了。
王家悅寬慰她：事情快結束了。
偵探：王家悅你說實話，又想到什麽陰招了？
王家悅：……人類史上最聰明的招！
偵探最近焦頭爛額。
因為同租的人殺了人，她被警察局叫過去錄筆錄，還要整點違禁用品，整得她成天提心吊膽的。
警察：回神，回神。
偵探：警察同志那不是我買的！
警察：什麽？
偵探：……我的意思是，我對他計劃殺物業的事什麽都不知道。
警察：你知道些什麽？
偵探：物業好像在虐貓，然後一直欺負他。
偵探醞釀了下情緒：嗚嗚嗚嗚物業一直威脅我們，說要像虐貓一樣虐殺我們……
警察：知道原因嗎？
偵探咬牙：我們幫小三拆別人家庭
警察：……
王家悅覺得以前的自己太不聰明了。
一個人，如果沒有後備計劃，那就稱不上聰明。
她又走了些非法渠道，賄賂陳方哲醫院，給他安排去外地出差。
王家悅：法律，請你原諒我。
王家悅：不原諒也沒關系，等我救完宋清禾再關我。
偵探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啊，明天白天t不是還要行動嗎？
王家悅：我不習慣兩個人睡，我去睡客廳。
偵探：神經。
王家悅：讓你睡床，你還不磕頭謝恩？
偵探：滾滾滾。
王家悅掩上門。
她靜悄悄的走出早就打開的大門，在門口的樓梯處蹲坐了會兒。
算著時間，偵探體內的安眠藥也該發作了。
王家悅拍拍屁股，她要一個人當英雄。
王家悅摸出通過非法途徑覆制的鑰匙，扭開了陳方哲的家門。
王家悅：宋清禾！
她一把推開臥室門。
宋清禾枯坐在床上，震驚到跳起來：你怎麽來了！
王家悅：我聽到你說要我來。
宋清禾：我說的是要你走！
王家悅環顧四周：我還以為你的腳上會有個鐵鏈子。
宋清禾楞住。
王家悅：原來鐵鏈子是無形的。
王家悅：宋清禾，我文藝不文藝？
宋清禾又哭又笑：文藝。
王家悅：我寫給你的句子，你都看到了嗎？
宋清禾：酸死了，都不是你的風格。
王家悅：宋清禾我好傷心，裏面有一些是我的原創。
宋清禾：你快走吧，陳方哲會回來的。
王家悅得意地笑：他出差了，我安排的。
宋清禾：家悅，我出不去。
王家悅：沒關系宋清禾，我抱你出去。
宋清禾：你相信這世界有鬼嗎？
王家悅點頭：我知道，在人心。
宋清禾笑了一下又哭了：陳方哲不是人。
王家悅：對！我早就這麽覺得了！
宋清禾：你不會走是不是？你去看隔壁房間，然後趕緊跑，永遠別再來找我了。
王家悅聽話地點點頭，起身到另一個房間。
王家悅：宋清禾！這門鎖著的呀！
宋清禾擦了擦紅腫的眼：對不起，我忘了，他走的話會把門鎖上的。
宋清禾：我太久沒出這個房間了。
王家悅揮揮手：小事。
王家悅卸下背包：我會撬鎖。
宋清禾：你……
王家悅邊撬邊解釋：和偵探學的。她是我朋友，我們三個可以當好朋友。
宋清禾：偵探？
王家悅：她挺遲鈍的，人沒我聰明。
宋清禾：你剛還說人家是你朋友。
王家悅：對不起，但我們三個一起玩的時候，你不許更喜歡她。
宋清禾流淚：王家悅，我最喜歡你了。
門鎖開了。
王家悅楞住，她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房間裏。
王家悅：這些是什麽？
王家悅：是鏡子嗎？但為什麽能看到你那裏？為什麽能看到客廳？為什麽能看到走廊？
王家悅：宋清禾，如果這不是高科技，我的唯物主義觀要碎掉了。
宋清禾有氣無力：我說了，陳方哲不是人。
王家悅回去摸她的額頭：宋清禾，你之前可沒有和我說。
宋清禾搖頭：陳方哲能控制我，我沒法說。
宋清禾：對不起。
王家悅：我就說鎖鏈是無形的吧！
宋清禾被逗笑：對，你最聰明。
宋清禾：你該走了，他馬上就回來了。
宋清禾：我出不去這個房間，就算只是離門口近一些，都特別特別痛。
王家悅哭了：但你每次到站在門口看我。
王家悅：你疼不疼？
宋清禾搖頭：不疼。
王家悅擦眼淚：宋清禾，你又心口不一。
王家悅：你連修辭都不會用了，你得多疼？
宋清禾推她：快走。
王家悅：對不起，宋清禾，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宋清禾：不是的，是我選錯了。
王家悅：我的備用計劃是對人類使用的，宋清禾，它可能成功不了了。
王家悅：陳方哲能改變科技嗎？
宋清禾搖頭：你走啊。
王家悅也搖頭：現在我知道這些，更不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了。
宋清禾慘笑：如果我當時沒那麽驕傲就好了。
王家悅：宋清禾，偵探查過了，那些說你畫壞的人都是陳方哲雇來的。
王家悅：他是個卑劣的騙子。
宋清禾笑：你好像讀了很多書。
王家悅得意地笑：讀你讀過的那些書。
宋清禾站起身，朝著房門口走，越走越哭得不能自己：王家悅，我真的出不去，我太懦弱了，我受不了這麽疼。
宋清禾：我想走，我真的好想走，我好想你啊王家悅。
宋清禾：我想回家，帶我回家吧王家悅。
宋清禾：我不敢自殺，你殺了我吧，讓我出去。
王家悅搖頭，頂著腫眼泡神秘一笑：今晚該死的另有其人。
王家悅：陳方哲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嗎？
宋清禾：什麽？
陳方哲敲敲門，意味不明地問：王家悅？你怎麽在這裏？
王家悅：你裝什麽？你個骯臟的東西，連人都不是。
王家悅內心嘀咕，這麽說話是不是太做作了？拍出來會不會不好看啊。
王家悅回頭看宋清禾，她的全臉哽住，連表情也做不出來了。
陳方哲還在控制宋清禾。
王家悅：陳方哲，你做了這麽多惡，永遠也成不了人。
陳方哲嘲諷地笑：比如呢？我對宋清禾太好了，是嗎？
王家悅：你買通藝術家貶低宋清禾，讓她一句不振。
陳方哲：她自己心裏承受能力不好。
王家悅：你說是給她調藥，但卻讓她越病越重。
陳方哲：她自己身體不好。
王家悅：你離間她和朋友的感情。
陳方哲：被離間的都不是朋友。
王家悅：你囚禁她，用你的巫術不讓她離開，只讓她在臥室裏活動！
陳方哲：什麽巫術！我的東西比那高明多了！夠了，我聽說你這麽多幹什麽！
陳方哲：你非法入侵，我殺了你，合情合理！
宋清禾嘔出一灘血，扶著門框大喊道：王家悅是我的朋友！是我讓她進來的！
陳方哲冷笑一聲，從懷裏抽出一把菜刀，直接貫穿王家悅的胸膛。
陳方哲：宋清禾，接下來才是你不聽話的懲罰。
王家悅體內的血向外奔流，像條生生不息的河一樣。她離宋清禾的臥房只有一個手臂那麽遠。
宋清禾絕望的發出驚叫。
她伸出手，又會被痛得彈回去，這種痛比以往更強烈更難忍，五臟六腑被揉捏成一團又松開，像人類最嚴酷的酷刑被施加在她身上。
王家悅艱難地晃動手指。
她的意思是：宋清禾，別出來了。
王家悅：宋清禾，你太疼了，但我不疼。
王家悅：宋清禾，鬼都存在了，那我肯定是去天堂的。
王家悅：宋清禾……
宋清禾嚎啕大哭：王家悅，王家悅！
宋清禾：對不起，是我一直在拖累你。
宋清禾：如果不是照顧我，你可以交到更多朋友。
宋清禾：王家悅，如果我不是寄人籬下的孩子就好了。
陳方哲冷冷地看著一切，突然臉色大變。他翻過王家悅的屍體，從她的胸口處揪出一個發著紅光的東西。
那是非常非常小的一個攝像頭。
陳方哲狠踹了王家悅一腳，頭也不回地匆匆奔走了。
宋清禾倒在地上。
許久，她感到手被輕輕抓住，有人小聲叫她：清禾清禾。
宋清禾睜開眼，旁邊躺著的王家悅興高采烈：果然，鬼也不能逃脫懲罰。
宋清禾顫抖著手：王家悅？
王家悅彈跳起身，拉開衣服，神氣十足：陳方哲被我騙啦！我王家財大氣粗，這是我買的金絲防刀衣，陳方哲根本殺不了我！
十歲的小女孩耀武揚威地揚著臉，等著被誇獎。
宋清禾笑著看她：王家悅，我知道怎麽離開這裏了。
王家悅：什麽？
宋清禾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
她搭上王家悅的手。
宋清禾 ：和你一起，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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