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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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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煦亡

明煦的腿被明朗打斷了, 萬姨娘天天去明德雙那兒哭,哭得眼睛都腫了。

明德雙輕飄飄一句‘大郎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三郎倒黴’, 這話一出,萬姨娘心就涼了半截。

明煦的腿還在治, 萬姨娘日日忙得腳不沾地, 明惠也跟著一起幫忙,眼瞧著明煦的腿就要治好了。

萬姨娘千防萬防沒防住,還是出了意外。

這日,明煦吃了一味藥,不知道是怎的了,突然發狂,跌下榻來,又把那條斷了的腿給折了, 大夫看過後, 直搖頭, 說這腿, 怕是保不住了。

萬姨娘當即暈倒在榻前。

珠簾後,女子穿著素凈的藕荷襖子,她拿著一卷書看了許久,面容恬靜柔順。

阿荷站在珠簾外,看了好一會兒。

“怎麽不進去。”阿蓮端著一碟糕點進了屋來,她放下糕點後,嘀咕道:“這個年過得一團糟, 哪兒哪兒都生了事, 哪兒哪兒都不安生。”

阿荷進了屋來,也跟著搭腔:“誰說不是呢, 我聽說萬姨娘那邊,砸了一地的物件兒,樣樣金貴呢。”

她眼珠一轉,看著椅中的女子,笑吟吟問:“姑娘怎麽不穿得喜慶一點兒?這樣素凈,竟不像是在過年。”

明慈放下手裏的書,她多看了阿荷兩眼,淺笑:“府上出了事,二妹妹還在莊子上,爹娘都愁得不行,我怎麽能日日穿紅戴綠呢,即是過年,也是不能夠的。”

阿蓮點點頭:“姑娘說得對。”

阿荷不說話了。

“我一會兒去看看三郎吧。”明慈看向阿蓮:“你去預備一些吃食,一會兒隨我去一趟。”

阿蓮“哎”了一聲,立馬就去辦了。

阿荷笑:“我也瞧瞧去。”

二人一前一後出去了,珠簾還在不停晃動,明慈看著簾後模糊的身影,嘴角掛著笑。

窗外景色尋常,毫無新年的喜氣。她又低下頭來,繼續看著手裏的書。

不多時,明慈帶著阿蓮去了明煦院兒裏,去的時候,萬姨娘和明惠也在。

“三郎怎麽樣了?”明慈一進屋便關切問道。

屋裏的母子三人都暗暗打量著她,目光警惕。

明煦坐在床榻上,靠著床頭,他眉眼生得秾艷,面若桃李,即便是尚在養傷中,面色略有疲憊,但仍不掩他的好顏色。

“多謝大姐姐念著。”他目光溫和地看著明慈:“相比之前,已經好許多了。”

“哪裏就好許多了!”萬姨娘眼皮還是腫的,可見她這幾日哭了許久:“明明馬上就要好了……卻遇著這麽一樁事……”

說著說著,她又要哭了。

明慈連忙安慰,末了她問:“好端端的,那味藥是怎麽回事?不是大夫開的方子嗎?”

萬姨娘嘆了口氣,眼裏的淚珠兒打著轉:“誰說得清楚呢!大夫說他壓根兒沒開這味藥,之前吃的那幾服藥裏,也沒有這味藥。”

“或許是熬藥的丫頭打了盹兒。”明慈柔聲說:“一個不小心,混進去了。”

萬姨娘聽後,兩眼就是一瞪:“我也是這樣想的!就去問是誰熬的藥,這一問就不了得!竟然是夫人院兒裏的人熬的!這是什麽理?難不成我們院兒裏的丫鬟都死光了?”

明慈不說話。

萬姨娘越說越氣:“我去尋夫人,要她給個公道,她只說、說什麽t是幫我們熬藥的,她院兒裏的丫鬟是半路去熬的藥,接替前人的,這出了岔子,可是不能怪她的丫鬟!”

“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什麽話!”

萬姨娘又開始抹眼淚,她見旁邊的明惠不說話,便暗暗伸出手去,用力掐了她一把。

明惠輕輕蹙了蹙眉,她咬著嘴唇,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萬姨娘見了,哭得愈發兇狠了。

“那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嗎?”明慈問。

萬姨娘哭得頭疼,她扶額,有氣無力道:“夫人說了,我們有證據證明,是她院兒裏的丫鬟下的手嗎?沒有證據,便不能瞎說。可三郎的傷就這樣白白受著嗎?想不通,就打死了替他熬藥的丫鬟,誰讓那丫鬟找別人來熬藥?若不是她偷懶,不假於人手,好好把藥熬完,便不會有這檔子事了!”

明惠小聲開口:“她是內急……沒有辦法的事……”

萬姨娘沒聽見,聽見了也不會如何,不過是個小丫鬟,死了便死了。

“好像春麗鬧得厲害,是不是?”萬姨娘問明惠。

明惠:“春梅是她妹妹,她妹妹死了,她定是要鬧。”

萬姨娘冷哼一聲。

明慈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將這母子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心裏有了計較。

她低眉喝茶,遮住了眼中神色。

好像……她又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夜裏。

萬姨娘早就回屋了,明惠叮囑好仆從後,也準備回去了。

突然手被人拽住,她受驚回頭,眼中滿是抗拒:“哥哥……”

明煦那秾麗的眉眼帶著欲//色,他感受著手中的軟滑嬌嫩,舍不得放手:“好妹妹,就陪陪我吧。”

明惠搖頭,她用力掙紮:“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嫌棄了?”明煦不肯松手:“我腿斷了,是個瘸子,你不喜歡了,所以就嫌棄了。”

“可分明……分明以前……”

他眼裏盡是癡迷:“分明以前,你最是喜歡,纏著我的腿……”

“松手!”明惠面色羞憤,她使勁兒掙紮開來,怒不可遏,兩步上前,揚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你!你……你混賬!”

明煦臉上掛著一個淺淺的巴掌印,他一點也不惱,只笑著看著眼前人:“哪裏就混賬了,你我是兄妹,合該……”

……

後院井旁,有人還在洗衣裳。

大冬天的,天早就黑了,又是過年,誰這會兒來洗衣裳?

一位長臉丫鬟正蹲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搓著手裏的衣裳。

怪冷的,這會子大家都睡了,偏她像是不知道冷一般,即便手上滿是凍瘡,她也沒停。

這時,一雙青底蓮蓬繡花鞋出現在她身旁。

春麗一楞,側身擡頭看去。

明慈朝她笑笑:“這麽晚了,還不睡嗎?”

春麗看了她兩眼,沒說話,繼續低著頭洗衣裳。

明慈慢慢走到井邊,在井沿坐下:“春梅死得很慘,我聽說,那棍子都打斷了一根。”

春麗洗衣裳的手一頓,霎時,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驀地擡頭,死死盯著井邊人。

明煦死了,聽說是被捂死的。

萬姨娘差點兒瘋了,將府上鬧了個遍,明德雙陪著聯系官府查清真相,結果什麽都沒查出來。

萬姨娘閑不住,她還去找了杜氏,想要個說法,可是婆子攔著她,她連院子都進不去。

於是她坐在院門口撒潑大哭:“要命了!主母謀害庶子!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門口的婆子冷聲警告:“沒有證據的事,姨娘最好不要胡說。”

“不是她還能是誰!”萬姨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拍著大腿,嚎得那叫一個厲害。

明慈站在遠處,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她笑著摸了摸袖中的迷藥:“沒剩多少了……不過,也足夠了。”

她轉頭,看著明惠:“掙脫了牢籠,不應該開心嗎?”

明惠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萬姨娘,低頭看著腳尖:“只是一個牢籠而已,外面還有千千萬萬個牢籠。”

“我非處子之身。”

她笑得悲涼,眼中落下淚來:“要麽絞了頭發做姑子去,要麽把繩子一搭,去見閻王爺。”

明慈“嘖”了一聲:“去見閻王爺,必然會遇到那混賬東西,但我想,你應該不太想見他。”

她擡頭看了看天,笑意愉悅:“今日天兒不錯,死了可就看不見了,該死的人已經死了,你何必又去死一回。”

明惠沈默許久:“大姐姐說得有理。”

萬姨娘嚎得盡心盡力,周遭都能聽得見。

明慈看著她的背影,翹了翹嘴角:“這下,萬事俱備。”

又是夜。

萬姨娘看著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春麗,冷笑一聲:“怎麽?是想替你妹妹報仇?你也真是會藏,官府竟然都查不出來,不過,再能藏又如何?還不是被我抓住了?”

春麗瞪著她,眼裏滿是紅血絲。

萬姨娘被她的眼神挑釁到,兩步上前,啪啪打了她兩巴掌:“看什麽看!下賤的婊、子!你們這些下賤坯子,死了就死了!竟還敢拉我的兒子下去!剜了你的眼睛,我看你還敢瞪我!”

春麗被打了也笑,像是瘋了一般:“不只是你兒子,還有你……還有你女兒……都會死!都會死!哈哈哈哈哈!”

萬姨娘有些心驚:“你什麽意思?”

春麗嘴角有血跡溢出,她笑著看著萬姨娘:“我的眼睛你敢剜,夫人的呢?”

說完這話,她倏地站了起來,飛快往旁邊奔去,“嘭”的一聲撞上紅梁柱子。

紅柱子沾滿了血,不太顯眼。

春麗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

萬姨娘呆呆楞楞站在原地,突然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兒子……她的兒子死了……是杜若蘭做的!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她就知道是杜若蘭那個賤人做的!當時兒子剛生下來,杜若蘭就想害死兒子!

杜若蘭不是也有兒子嗎?

兄弟倆在下邊兒也挺好,可以有個伴兒。

這樣,三郎也不會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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