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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明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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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明慈

杜氏為了明朗, 急得嘴角都冒泡了。

聽說她為此還進了一趟宮。

杜氏出身趙國公府,她是國公府的嫡長女,親妹妹是宮裏的嘉貴妃杜若清, 弟弟是趙國公杜斌。

她身後的勢力,不容小覷。

明慈一直都知道, 想扳倒明家這座山, 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不著急。

她坐在檐下的靠欄裏,看著微弱的陽光,嘴角微彎,總之她有的是時日去耗。

“姑娘。”阿蓮拿著什麽走了過來,遞了過去:“門房拿來的,說這是恭王府遞來的帖子。”

明慈輕飄飄看了一眼,並未伸手接過,只道:“拿去給母親看看, 等母親示下。”

阿蓮楞住, 在女子朝她看來時, 她眨眨眼, 收回帖子:“是,奴婢這就去。”

杜氏哪裏還顧得上她,明朗的事還沒有處理妥當,外邊兒就又鬧翻天了!

明家在暗地裏找程灝都快找瘋了,誰知道,程灝竟然在他家裏被人發現了,發現的時候, 人都已經硬了。

眾人都說, 明家為了平息此事,不惜殺人滅口也要掩藏事實。

這事一出, 明朗頂替才名一事,又被送上刀口浪尖,明家成為眾矢之的,明德雙、杜斌皆被彈劾,一時,明朗被眾人唾罵,為千夫所指。

明朗在京中書院讀書,經此一事,書院將他除名,其他書院自然也不敢收。聽說他都好幾日沒有進食了,杜氏急得嘔血,這又急又氣的,人一下就倒了。

明慈得知了此事後,心急如焚,立馬去探望了。杜氏病得都起不來,說話都喘得厲害。

明慈守在榻前,哭了許久,她身子本就不好,哭得太厲害,竟是暈倒在榻前。

等她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棠梨院。

明慈盯著帳額上的繡花,忽而笑了起來。

這才只是剛開始。

明德雙因教子無方,罰俸祿一年,免職半年,皇帝讓他在家裏好好教導兒女。

明朗大病一場,瘦得眼窩都凹進去了,整個人變得郁郁沈沈,眉心隱隱縈繞著戾氣。

不管怎樣,即便明家有通天的本事,令眾人都避之不及的明朗,恐怕也再不能躋身於京城才子行列,再說娶妻一事,更是難上加難,前途灰敗。

還有幾日就要過年了,恭王府又遞了帖子來。

杜氏拿到手裏,親自來尋明慈。

“近來府上事多,忽略了你。”杜氏強撐著神色,語氣緩緩:“上回我便說了,讓你和朋友出去逛逛,吃吃茶,賞賞花什麽的。”

明慈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可是娘……”

杜氏勉強提起一抹笑:“別擔心,我這兒沒什麽大礙。”

“快過年了。”明慈猶豫道:“我這時出去,會不會不太好?”

杜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允了,再說,又有什麽不好的?你在家裏悶得慌,恰好出去逛逛,逛了回來,再好好兒過個年。”

明慈低頭看著二人交疊的手,眼底殺意畢現。

看來這個約,她不去也得去,恐怕還是有去無回的那種。

再擡頭,她一副柔順乖巧模樣:“我聽娘的。”

杜氏這段時日一點也不好過,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疲憊,敷再厚的脂粉也蓋不住。

“娘,真要下手嗎?”明意有些擔心:“她剛回來不久,咱們就迫不及待要動手,會不會……會不會留下隱患?”

杜氏沒看她,只是看著窗外雕敗的景色,淡淡道:“怎麽?難道你想與她歡歡喜喜地過年?”

明意抿抿嘴,沒說話了。

“你我只是懷疑,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大郎的事是她做的,所以遲遲沒有對她出手。”

杜氏目光下落,看著窗框:“可那日我進宮,你姨母說,不管大郎的事是不是她做的,她本來就該死。”

她語氣不疾不徐,像是在說家常:“所以,她必須死。”

“大郎的事若真是她做的,那她罪該萬死。”

“若不是她做的,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也該死了。”

杜氏面露兇光:“誰教她自己撞上來,在這個時候礙著我們的眼呢。”

“原本三年前,她就該死的。”

……

明慈不知道她和井明時還有有什麽好說的,敘舊嗎?貌似也沒有什麽舊值得一敘。

她只是想看看,杜氏準備怎麽對付自己。

若是一擊不死,那就該輪到她反擊了。

井明時約了明慈去城郊上香祈福。

杜氏前前後後十分“殷勤”地安排得十分妥當。

明慈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坐上了馬車,去往城外。

城郊,寺中。

明慈在樹下見到了井明時,她扶著腰,看來是懷孕了。

二人在樹下的石桌旁坐下,茶香裊裊。

“我真是沒想到,竟然能在京城見到你。”井明時幽幽嘆了口氣,她看著對面的女子,神色覆雜:“我也沒想到……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明慈只是垂眸,她漫不經心地聽著井明時的話,看著桌上擺著的熱茶,不合時宜地想:這茶是不是杜氏準備的?她喝還不是不喝?喝了是不是就要去見閻王爺?

“寶兒,寶兒。”井明時喚她。

她回過神來:“什麽?”

她作驚惶無措狀,再配上她穿著的俗氣粉襖,看上去,柔弱有餘,怯懦盡顯,很是小家子氣。

“你……”井明時很難將眼前的人,和曾經風風火火的湯寶兒關聯起來。

以前她在話本上看見過“今非昔比”這四字,當時不以為意,如今看來,卻正符合當下。

“你在明家過得好嗎?”她不說話,井明時只有自己找話來說:“你現在和以前很不一樣,這幾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明慈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我早就知道……”井明時低著頭,不敢去看她:“寶兒,我早就知道湯家有此一劫……”

“但我無能為力。”

“彼時,我二哥也想來救你,可是娘不許。”

井明時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起來:“爹娘不許我們去救你們,也不許我們和湯家有關的人往來。”

“我爹甚至打折了二哥的腿。”

“我誰也救不了,我對不起你……”

井明時掩面痛哭:“那火……那火燒了很久,什麽都燒沒了,什麽都沒了……”

曾經風光無限的湯家,只剩一捧塵土。

明慈眼裏含著淚水,看上去悲慟不已,也僅僅只是看上去而已。

井明時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受了刺激,不肯成親,於是婚期延後了。”

“那日,我救了香杏。”

“她……”井明時又開始哭了,她用手遮住眼睛,只能看見熱淚落下:“她過得很不好,受了很多傷……”

明慈怔怔地看著她,兩行清淚落下。

二人會面,明慈沒怎麽說話,井明時像是把滿腔的話都要說盡,滿滿一壺茶,都進了她口中。

“我過得不好。”

井明時放下杯盞,臉上的淚都幹了,她眼皮紅腫,雙目無神:“娘家遠在廬州,恭王府人多,是非也多。”

“……”

她繼續說了很久,久到明慈在想:或許杜氏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

一壺茶畢,井明時內急,帶著人去方便了。

一陣風過,卷起地上的枯葉,明慈側目看了一眼,莞爾。

她起身來,看著身後不遠處的阿蓮,朝她招招手。

阿蓮走了過去:“姑娘,怎麽了?”

明慈笑意溫婉:“有些冷,勞煩你去馬車裏取一下披風可好?”

“才剛,上寺的時候我問姑娘要不要披風,姑娘說不要呀。”阿蓮心直口快:“怎麽這會子,t就要了?”

明慈笑著伸手,撥了撥她的額發:“是了,現在冷了,就要了,勞煩你跑這一趟。”

阿蓮搖頭:“不勞煩,我這就去。”

她轉身就往寺下跑,背影青澀。

明慈含笑看著她跑遠:“慢些也無妨。”

等人跑遠,明慈這才轉過身來,朝一條小路走去。

杜氏怕折了人手,此次出行只有四位婆子和一個阿蓮。婆子是培養了很久的,杜氏自然不想折了,所以沒有跟來寺中,只留在寺下的馬車旁,至於阿蓮麽……新買來的,折了便折了。

可明慈不想折。

阿蓮有些像丁香,她不想折。

她進了一間廢棄的房屋,翻身上了房梁,從梁上抽出天泉劍。

這是她讓楚崢昨夜準備好的。

風起,卷起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明慈拿著天泉劍,出了房屋,往後山僻靜的地方走去。

她來到一片竹林,竹林荒蕪了許久,其中的石桌都開裂了,蓋了厚厚一層灰。

明慈脫去厚重的冬衣,裏邊兒是一件青衫,她低頭抱劍,倚竹而立。

密集的腳步聲漸近,紛紛碾過枯敗的竹葉,發出“刺啦”的聲響。

女子擡頭,眼前有十位黑衣殺手,蒙面執劍,殺意撲面而來。

她笑:“杜若蘭還真是下了血本兒,雇這麽多人來殺我,還真是看得起我。”

語畢,她不等殺手反應,拔出天泉劍,凜凜劍光閃過,削鐵如泥的劍刃輕輕一劃,數十根竹子應聲而斷,女子飛快閃身,劍氣如虹,削尖的竹子“唰”地飛了出去,十人中,有三人被竹尖刺破了胸膛。

這一切不過瞬息之間。

剩下的七名殺手大駭,分明雇者說對方只是個柔弱女子!見此情形,幾人不敢輕視,握緊手中劍,朝女子攻去。

明慈手腕翻轉,在幾人合力攻來時,從一旁閃過,她臂膀一起一落,在呼嘯劍聲中,一朵一朵的劍花在幾人身上綻開。

剎那間,她已至另一側。

殺手摸了摸傷口的血,眉眼凝重。恐怕這一回,他們是有來無回了。

明慈擡手,看著劍刃上的血跡,又擡頭看了看天,繼而看著對面幾人,笑吟吟道:“速戰速決吧,好似要下雨了。”

她後腿微彎,做出攻勢。下一瞬,她移至最近的殺手前,還未等對方反應過來,她便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

還剩六個。

左側劍光襲來,明慈旋身彎腰,擡腿踢落對方的劍,扭身一刺。

還剩五個。

不消片刻,竹林中橫七豎八躺著屍體,明慈擦了擦臉上的血,笑著收起劍,轉身欲離去。

誰料——

天光漸隱,一道修長的身影立於竹林間,他著雪衣鶴氅,眉眼清潤,一如往昔。

他靜靜地看著林中女子,忽而,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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