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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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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相見

年關時節, 宴席多。

明慈不知道跟杜氏去了多少場宴會了,杜氏總是牽著她,笑瞇瞇的跟旁人介紹:“這是家裏的大姑娘。”

明慈站在一旁, 亦是笑著同人交談。不過她笑得有些僵硬,跟人交談時也有些緊張, 說話磕磕巴巴的。

每當這個時候, 杜氏就會一臉溫和地看著她,眼神鼓勵。

演得還挺入迷的。

傍晚,明慈躺在窗邊的躺椅中,她身上還裹著一層毛毯。這話她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譏諷杜氏。

亦或者,兩人都有t。

的確演得挺入迷的,不管是自己還是杜氏,明慈有些想笑, 她有些不合時宜地想:或許她們可以去戲園子裏謀一份差事。

“姑娘。”阿碧進了屋來, 手裏端著一碟糕點, 她看了看大開的窗子:“明日還要去將軍府赴宴呢, 您可別著涼了。”

明慈懶懶一笑:“不礙事,我扛得住。”

阿碧將糕點放在桌上,接著,去將窗子關了起來:“姑娘這話可誑不了我們,大夫都說了,您身子虧空得厲害呢,要好好養著。”

她關好窗轉身, 驀地對上女子含笑的眼眸, 她微微一楞。

躺椅裏的女子,穿著一件天青絨花長襖, 外邊裹著一床毛毯,發髻松松垮垮的用紅綢系著,她臉頰瘦削,眉眼孱弱,臉上沒什麽血色,唇瓣也有些蒼白。

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柔弱得不能再柔弱。

可阿碧卻莫名覺得她很危險。

“怎麽了?”見她盯著自己看,明慈柔柔出聲:“可是母親有什麽示下要你轉告?”

“沒!”阿碧回過神來,扯著嘴角笑:“若沒什麽事,我先退下了。”

她走後,明慈偏了偏頭,看著桌上那碟糕點,面上笑意不斷。

丫鬟阿蓮,是杜氏新買來,降低自己防備心的。丫鬟阿碧麽……看似也是新買的,實則是杜氏心腹嬤嬤的女兒。

明慈輕輕哼笑出聲,她摸了摸衣袖裏的東西,笑意更甚。

她給杜氏,準備了一份好禮,這個新年,明家必不會太平。

驃騎將軍府的老夫人壽辰,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受邀去了。

關國舅看著滿院子的人,偷偷瞥了一眼小兒子。兒子不肯說,他自己猜總行了吧!

關淮序垂著眼眸,對周遭的視線和人,都不甚在意。這下,關國舅都不知道要怎麽猜了。

“梅姐姐。”杜氏帶著明意和明慈來打招呼,她正和國舅夫人梅氏寒暄,笑意吟吟。

國舅夫人梅氏態度疏離:“杜夫人。”

她們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何必故作熱情。

女眷們正在說話,關國舅欲帶著兒子往後退了退,誰知,他往後退了兩步,小兒子卻仍站在原地。

他一楞,順著關淮序的視線看向杜氏身旁:穿著青襖,面容婉柔的女子。

關國舅對她有點印象,好像是忠遠伯剛尋回來的長女,還是原配所出。

難不成……關國舅心裏浮出來一個想法,他看著小兒子,目光覆雜。

關家不可能和明家結親。

一道灼熱非常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明慈面不改色,微笑著站在杜氏身旁。

直到杜氏轉身離開,她也跟著一道轉身時,狀似不經意側目看去——

不遠處,一位白衣男子正緊緊盯著自己,眸光炙熱,神色略微有些激動,他的面容讓明慈陌生,眉眼卻是熟悉到心驚。

明慈收回視線,低眉跟著杜氏離去,不帶一絲猶豫。

人都走遠了,關淮序的視線仍未收回。

關國舅上前,頂著周圍人意味深長的視線,拍了拍他的肩,快速低語:“胥回,明家和關家如何,你難道不知道嗎?”

他這才垂眸,卻悶不做聲。

梅氏走了過來,她也看見了小兒子方才的失態。院子裏這麽多人,想必也有人看見了。

她走近,與丈夫對視一眼,夫妻二人都有些擔憂。

另一邊。

明意看著明慈,挽著她的手笑問:“大姐姐,你和關學士認識嗎?”

明慈一楞,懵問:“誰?”

見她神色不似作偽,明意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笑著岔開了話。

杜氏轉頭看了一眼二人,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什麽。

還未開席,杜氏讓她們自己去逛逛。

明意朝友人去了,明慈想了想,轉身朝後園子去了。

杜氏隱秘地給阿碧使了個眼色,明慈看見了,當沒看見。

園子裏有不少人,或結伴同行,或獨自賞景。

明慈微微擡頭,看了看不太明朗的天景,心裏也隨著這天景,郁郁悶悶,提不起一點兒精神來。

“我想坐一會兒。”她對阿碧說。

阿碧說好,瞧著不遠處有個水榭,便引著她進去了。

水榭裏備著新鮮幹凈的瓜果點心,還有盆炭火。

明慈坐了下來,她低頭看著那盆炭火,驀地想起年幼時,她和連夷被罰跪祠堂,結果祠堂走水一事。

好像就是因為一盆炭。

略坐了一會兒,明慈起身出了水榭,繼續逛著園子。直到一道冷風吹來,她才一哆嗦,低頭一瞧:手爐不見了。

“該是落在水榭裏了。”她轉頭看著阿碧,歉意一笑:“可否跑一趟,幫我拿一下。”

阿碧心想:她真不像是個主子。

小丫鬟去拿手爐了,明慈站在假山後,發呆等待著。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轉身,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

這雙眼眸,明慈看了十幾年。

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長不短,但誰也沒動,就那樣看著彼此。

直到明慈耳朵一動,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她低眉回身,離開了此處。

“姑娘可還受得住?咱們去屋裏吧,外邊兒太冷了。”

“是有些冷,走吧。”

關淮序站在假山後,聽著主仆二人說話,又聽著她們的腳步聲離去。

他忽然卸了勁兒,險些栽倒在地上。

一宴結束,明慈疲乏十分,早早便上了榻歇息。

今晚沒有下雪,夜深人靜,皓月當空。

明家,棠梨院,每個人都處於熟睡中。

床榻之上,女子“唰”地睜開雙眼,眼中毫無睡意,眸如星子。

她翻身下床,利落地換上了夜行衣,待蒙面過後,她自床底抽出一把匕首,藏於袖中。

“吱呀~”

緊閉的窗子不知何時打開了,風吹動窗,在沈寂的夜色中發出聲響,無人在意。

城東,一處破敗的宅子裏,程灝倒在地上,身上滿是沾滿墨的宣紙,他盯著蛛網密布的房頂,雙目無神。

他腦海裏是白日妻子的模樣。

“現在買一副藥都不能夠了!”

“小寶咳得厲害,昨晚都咳血了!”

“你想想辦法啊!”

程灝越想頭越疼,他蜷起身子,抱著頭,痛哭呻*吟出聲。

“嘭!”什麽東西砸在了他身旁,沈甸甸的。

他雙手抱頭,發了一會兒呆後,這才慢慢扭過身子去,費勁兒地去夠那東西。

東西到手後,他驀地睜大了眼,立馬坐了起來,捧著手裏的錢袋子,熱淚盈眶。

他看向空無一人的破院子,捧著錢袋子的手在顫抖,聲音也顫抖得厲害:“是……是誰?”

“想拿這錢救你兒子嗎?”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裏回響。

程灝立即跪在地上,以額觸地,哽咽道:“想……我想!你說吧,要我做什麽?我什麽都願意做!”

手裏那個錢袋子,仿佛是他的命一般,被他虔誠地舉過頭頂。

夜色中仿佛有一聲輕笑。

片刻後,這座破敗的宅子裏空空如也。窮書生程灝,以及那個錢袋子,和那些沾墨的宣紙,都消失了,仿佛不翼而飛。

清晨時分,淺金染頂。

阿蓮打了個哈欠,一臉困乏,她動了動臂膀:“昨日也沒幹什麽,怎麽身上這麽重。”

阿碧跟她一樣:“昨晚我睡得可好了。”

阿蓮笑:“我也是!”

梳妝時,阿碧看著鏡中的女子,問:“姑娘昨夜睡得好嗎?”

明慈柔柔一笑,下巴削尖,眼睛裏像是盛滿了盈盈秋水,嬌柔萬分:“好呀,一夜到天明。”

阿碧:“姑娘好,我們也好。”

她忽而動了動鼻尖,驚疑道:“好像有血腥味兒,哪兒來的?”

女子紅了臉頰,眉梢都帶著羞意:“我……我來月事了。”

阿碧剛進屋伺候,故而不知道她身上的情況,聞言只道:“既是月事來了,姑娘可不能受涼,我們下邊兒的人也會多註意的。”

明慈嗯了一聲:“我省得。”

這時,阿蓮白著臉跑了進來,眼裏滿是驚慌失措:“府裏出事了!夫人讓姑娘快些過去!”

阿碧一楞,險些沒能拿住手裏的簪子。

怎麽?難道是姑娘生的事?若真如此,那是不是自己失責?

明慈起身來,輕輕抽出她手裏的簪子,自己簪上後,看著阿蓮:“那我們快去吧。”

路上,明慈好奇問阿蓮:“是出什麽事了?”

跟在後邊兒的阿碧有些魂不守舍,腦子裏很亂,聞言便沖動道:“出了什麽事,姑娘難道不知道嗎?”

走在前邊兒的阿蓮聽後一臉震驚,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碧怎麽這麽跟姑娘說話?怎麽敢的?

她不知道阿碧底細,以為對方跟自己一樣,都是新買進府的。

明慈剛踏進主廳,還未擡頭看人,t誰知,一個細口花瓶竟迎面朝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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