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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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溪村
初春, 白溪村。
拂曉剛至，一座座房屋頂上開始冒起炊煙，昨兒夜裏下了場雨, 山間泥濘。
趙嬸子打著哈欠走進廚房，裏邊兒的兩人一個眉毛都不帶動的, 一個擡頭看著她, 眼睛一彎，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齒：“嬸子早。”
“鵲兒忙t什麽呢？”趙嬸子伸長脖子去看她：“揉面做什麽？白面饅頭？”
名喚鵲兒的小丫頭搖搖頭：“搟點面來吃，熱油一澆，可香了。”
趙嬸子點點頭，她看了一眼坐在竈前的女子，又看向鵲兒：“今兒是不是該你去給羅老太送飯了？”
鵲兒也看了一眼竈前的人，皺了皺鼻子：“鶯兒姐姐去。”
“鶯兒？”趙嬸子看著竈前人，遲疑道：“你去嗎？昨兒下了雨, 山路滑, 你腿腳不好。”
竈前坐著的鶯兒擡起頭來, 火光照著她的臉——
一張瘦骨嶙峋的臉, 沒什麽表情，她伸出手，打了個手語：“我去。”
趙嬸子嘆了口氣，她還想再勸，就見鶯兒低下頭繼續燒火，鍋裏咕嚕咕嚕，水開了。
天色亮了一些, 一雙瘦骨棱棱的手拎起食盒, 走出了院子。
屋裏，趙嬸子看著她走遠, 放下簾角，扭頭對丈夫說：“鶯兒太嚇人了，我都不敢和她說話。”
白春生彎著腰正在穿鞋，他預備一會兒去劈些柴來用，聽見妻子說這話，便嘟囔道：“一個小姑娘，有什麽好怕的。”
趙嬸子白了他一眼，到一旁坐下：“她十七八歲了，哪裏就是小姑娘了？在我們家住了一年，也沒聽她說過幾句話，跟我們也不熱絡，不像鵲兒活潑。”
“人不是啞巴嗎？啞巴怎麽說話？”
“哪裏就是啞巴了！我聽她跟鵲兒說過話！”
“但人挺勤快的。”趙嬸子給自己倒了一碗熱水：“我也不是挑她毛病，只是……”
只是她覺得這姑娘挺好的，雖然常板著個臉，有些兇，但……但真挺好的。
想到這兒，趙嬸子又幽幽嘆了口氣：“一個鵲兒，一個鶯兒，怎麽都讓羅老太安排在我們家了？村裏這麽多戶人家，怎麽兩個都塞給我們了？”
她口中的‘羅老太’，是白溪村的守村人，在村裏有很高的威望，連裏正都對她恭恭敬敬的。
鵲兒、鶯兒是羅老太在前年的冬天撿到的，她指明了要春生一家收養這兩人，於是她們就在春生家住下了。
村裏每月都會籌備些糧食和銀子，拿給春生家，不讓他家吃虧，也不讓那兩個姑娘受委屈。
這一住，便是一年。
“一大早你就在這兒又是嘆氣又是叨叨。”白春生穿好鞋起身來，他抻了抻衣裳：“我看鶯兒挺好的，幫忙幹活，手腳麻利，孩子們也挺喜歡她，你就別整天念叨了。”
趙嬸子將碗一放，瞪著他：“行行行，我不說了就是了，免得說多了惹你煩。”
山間盤著霧，山路泥坑坎坷。
鶯兒拎著食盒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陣風吹過，她瑟縮著，不太厚的衣裳繃緊，肩胛凸出，瘦得令人心驚。
羅老太住在山腰間的山洞裏，她為人神秘，村裏很少人知其來歷，只知道她本事不小，但具體是什麽本事，誰也說不出來。
鶯兒低頭看著腳下的路，拎著食盒的手越收越緊。
一年了，已經一年了。
湯家覆滅，已經一年了。
鶯兒，便是曾經的湯寶兒。
那日，她躲在主廳的隱秘角落裏，親眼看見湯家的人一個個倒在血泊裏，裏面有她的父母親。
她，親眼看見她的父母親被人殺害。
等人都走後，她還想出來收屍，可一場大火逼退了她，她不得不離開躲起來。
她又聽說湯家的產業易主，曾經為湯家辦事的人，都被殺了，屍體一車一車地運往亂葬崗。
於是湯寶兒去了亂葬崗，那裏屍體成山，都是湯家人。
她坐在亂葬崗一天一夜，將喪命的人都記在心上：湯家府宅兩百零九人，族親一百一十四人，仆從和產業上的人，三百二十七人，攏共六百五十人，六百五十條命，皆喪命於翡翠、明家手下。
翡翠是幫兇，真正的兇手，是明家。
湯寶兒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隱情，她只是恨明家，雖然她什麽都不知道。
是啊，她什麽都不知道，湯家也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就招來了滅頂之災呢？
明家若不想她被人收養，不想她長大回京，那為何當初不派人來將她殺於繈褓之中？
看著鞋上、褲腳上的汙泥，湯寶兒想哭，可她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過去一年，她被困於夢魘之中，早已流幹了淚。
小腿骨隱隱作痛，她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暫時歇歇腳，發起了呆。
母親早已做好了準備，她讓懌明帶自己去了小祠堂的暗室，又讓丁香冒充自己，替自己赴死，以此來讓明家和翡翠以為自己已經身死，收手離去。
這樣，自己就能平安無虞。
可她活著的事，還是被明家知道了。
於是明家派來很多人來追殺她，她躲過數波追殺，斷了腿骨，行動不便，最後躲無可躲，以為要成為刀下亡魂時，是阿燕救了她。
阿燕是孤女，被湯寶兒聘來，成了金玉樓的夥計。
因為生病，那日沒去金玉樓，從而躲過了一劫。
阿燕帶著湯寶兒開始逃亡，在雷雨夜哭著跪著求大夫接骨，實在不行就磕頭。
阿燕磕了很多頭，頭破了，血流了下來，混合雨水流向遠方，終於有位老大夫看不下去，替湯寶兒接好了腿骨。
腿骨接好了，但是大夫年紀大了，手藝不精，湯寶兒落下了病根，下雨時，腿總會疼，有時疼得厲害，她也能一聲不吭。
最後一波刺客，是羅老太一個一個殺光的。
天邊紅霞似血。
她杵著拐杖問湯寶兒，居高臨下：“跟我走，我教你報仇。”
湯寶兒扭頭，看著奄奄一息的阿燕，聲音嘶啞：“帶著她一起。”
“不行。”羅老太轉身：“我只救你。”
羅老太還是救了湯寶兒，也帶著阿燕一起回了白溪村。
她們二人一個是鶯兒，一個是鵲兒。
都是鳥，飛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鳥。
天光大亮，太陽出來了。
小腿的痛意慢慢褪去，鶯兒拎著食盒，繼續往山上走。
“怎麽才來？”羅老太的聲音很冷，她總是冷著臉，說話的語調也是冷冰冰的。
鵲兒怕她，鶯兒不怕。
鶯兒彎腰，將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了出來：“腿痛。”
“哼！”羅老太睨了她一眼，用拐杖從一旁挑出一根樹枝：“舞給我看！”
鶯兒接住樹枝，抿了抿唇，她旋身站在前方空地處，立起樹枝，提腕刺出，手上樹枝如劍，氣勢磅礴，驟如閃電，身形似虹。
舞畢，鶯兒站定，垂眸聽訓。
“不錯。”羅老太放下筷子，碟中空空。她看著面前的女子，點點頭：“今日有劍意了，但戾氣太重，殺意也太重。”
“你一點劍，人家就知道你要殺誰。”
“還是不成。”
“再練。”
“是。”
……
練了不知道多少遍，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羅老太慢悠悠一聲落下，鶯兒才收枝站定。
“還有多久。”羅老太問她。
鶯兒：“一年。”
羅老太杵著拐杖，往後一靠，明亮的山洞裏還有飯菜的餘香。
“一年？你覺得一年你能練成什麽樣子？”
鶯兒道：“我會練成的。”
“練成什麽樣子？”
“您想我練成什麽樣，我就能練成什麽樣。”
羅老太看了她一眼，隨即擺擺手：“我且等著。”
出了山洞，外面一片春光，春意盎然，生機無限。
鶯兒站在洞口許久，才下了山去。
回到白春生家，鵲兒正在院子裏洗衣裳。
鶯兒蹲下來，跟她一起洗。
冰冷的水很是刺骨，鵲兒連忙阻止她，要去奪她手裏的衣裳：“姐姐手上還有凍瘡，快別碰水。”
鶯兒垂眸，躲開她的手，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洗好衣裳晾曬，忙完後，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鶯兒又去廚房裏忙活，鵲兒緊跟其後。
一旁的白嬸兒看了後，朝趙嬸子“嘖嘖”兩聲：“你這兩個姑娘可真行，我看了都喜歡。”
“能幹活，還聽話。”白嬸兒唏噓一聲：“早知道，當初我就是舍了我這張老臉，也要去求羅老太把她倆放我家。”
趙嬸子只笑：“只怕你去求了，羅老太也不會應允。”
“這無妨。”白嬸兒眼珠一轉，她湊近趙嬸子，問：“鶯兒是大姑娘不？”
飯桌上，趙嬸子看了對面的鶯t兒好幾眼，欲言又止好幾回，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她又來一回，春生再忍不住，直問：“你要跟鶯兒說什麽？直說就是，吞吞吐吐幹什麽？舍不得嘴裏的肉？”
趙嬸子幹咳一聲：“鶯兒，你白嬸兒今兒來了，就在院子裏，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鶯兒放下碗筷，看著她，點點頭。
“你白嬸兒挺喜歡你的。”趙嬸子似是不習慣說這話，話說得有些生硬磕絆：“就是……就是這麽回事，白嬸兒家的虎子，你見過吧？他……他……就是白嬸兒想讓你給她當兒媳婦兒，托我問你，行不行？”
“不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娘！我明明說了我喜歡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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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 白溪村。
拂曉剛至，一座座房屋頂上開始冒起炊煙，昨兒夜裏下了場雨, 山間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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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兒忙t什麽呢？”趙嬸子伸長脖子去看她：“揉面做什麽？白面饅頭？”
名喚鵲兒的小丫頭搖搖頭：“搟點面來吃，熱油一澆，可香了。”
趙嬸子點點頭，她看了一眼坐在竈前的女子，又看向鵲兒：“今兒是不是該你去給羅老太送飯了？”
鵲兒也看了一眼竈前的人，皺了皺鼻子：“鶯兒姐姐去。”
“鶯兒？”趙嬸子看著竈前人，遲疑道：“你去嗎？昨兒下了雨, 山路滑, 你腿腳不好。”
竈前坐著的鶯兒擡起頭來, 火光照著她的臉——
一張瘦骨嶙峋的臉, 沒什麽表情，她伸出手，打了個手語：“我去。”
趙嬸子嘆了口氣，她還想再勸，就見鶯兒低下頭繼續燒火，鍋裏咕嚕咕嚕，水開了。
天色亮了一些, 一雙瘦骨棱棱的手拎起食盒, 走出了院子。
屋裏，趙嬸子看著她走遠, 放下簾角，扭頭對丈夫說：“鶯兒太嚇人了，我都不敢和她說話。”
白春生彎著腰正在穿鞋，他預備一會兒去劈些柴來用，聽見妻子說這話，便嘟囔道：“一個小姑娘，有什麽好怕的。”
趙嬸子白了他一眼，到一旁坐下：“她十七八歲了，哪裏就是小姑娘了？在我們家住了一年，也沒聽她說過幾句話，跟我們也不熱絡，不像鵲兒活潑。”
“人不是啞巴嗎？啞巴怎麽說話？”
“哪裏就是啞巴了！我聽她跟鵲兒說過話！”
“但人挺勤快的。”趙嬸子給自己倒了一碗熱水：“我也不是挑她毛病，只是……”
只是她覺得這姑娘挺好的，雖然常板著個臉，有些兇，但……但真挺好的。
想到這兒，趙嬸子又幽幽嘆了口氣：“一個鵲兒，一個鶯兒，怎麽都讓羅老太安排在我們家了？村裏這麽多戶人家，怎麽兩個都塞給我們了？”
她口中的‘羅老太’，是白溪村的守村人，在村裏有很高的威望，連裏正都對她恭恭敬敬的。
鵲兒、鶯兒是羅老太在前年的冬天撿到的，她指明了要春生一家收養這兩人，於是她們就在春生家住下了。
村裏每月都會籌備些糧食和銀子，拿給春生家，不讓他家吃虧，也不讓那兩個姑娘受委屈。
這一住，便是一年。
“一大早你就在這兒又是嘆氣又是叨叨。”白春生穿好鞋起身來，他抻了抻衣裳：“我看鶯兒挺好的，幫忙幹活，手腳麻利，孩子們也挺喜歡她，你就別整天念叨了。”
趙嬸子將碗一放，瞪著他：“行行行，我不說了就是了，免得說多了惹你煩。”
山間盤著霧，山路泥坑坎坷。
鶯兒拎著食盒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陣風吹過，她瑟縮著，不太厚的衣裳繃緊，肩胛凸出，瘦得令人心驚。
羅老太住在山腰間的山洞裏，她為人神秘，村裏很少人知其來歷，只知道她本事不小，但具體是什麽本事，誰也說不出來。
鶯兒低頭看著腳下的路，拎著食盒的手越收越緊。
一年了，已經一年了。
湯家覆滅，已經一年了。
鶯兒，便是曾經的湯寶兒。
那日，她躲在主廳的隱秘角落裏，親眼看見湯家的人一個個倒在血泊裏，裏面有她的父母親。
她，親眼看見她的父母親被人殺害。
等人都走後，她還想出來收屍，可一場大火逼退了她，她不得不離開躲起來。
她又聽說湯家的產業易主，曾經為湯家辦事的人，都被殺了，屍體一車一車地運往亂葬崗。
於是湯寶兒去了亂葬崗，那裏屍體成山，都是湯家人。
她坐在亂葬崗一天一夜，將喪命的人都記在心上：湯家府宅兩百零九人，族親一百一十四人，仆從和產業上的人，三百二十七人，攏共六百五十人，六百五十條命，皆喪命於翡翠、明家手下。
翡翠是幫兇，真正的兇手，是明家。
湯寶兒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隱情，她只是恨明家，雖然她什麽都不知道。
是啊，她什麽都不知道，湯家也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就招來了滅頂之災呢？
明家若不想她被人收養，不想她長大回京，那為何當初不派人來將她殺於繈褓之中？
看著鞋上、褲腳上的汙泥，湯寶兒想哭，可她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過去一年，她被困於夢魘之中，早已流幹了淚。
小腿骨隱隱作痛，她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暫時歇歇腳，發起了呆。
母親早已做好了準備，她讓懌明帶自己去了小祠堂的暗室，又讓丁香冒充自己，替自己赴死，以此來讓明家和翡翠以為自己已經身死，收手離去。
這樣，自己就能平安無虞。
可她活著的事，還是被明家知道了。
於是明家派來很多人來追殺她，她躲過數波追殺，斷了腿骨，行動不便，最後躲無可躲，以為要成為刀下亡魂時，是阿燕救了她。
阿燕是孤女，被湯寶兒聘來，成了金玉樓的夥計。
因為生病，那日沒去金玉樓，從而躲過了一劫。
阿燕帶著湯寶兒開始逃亡，在雷雨夜哭著跪著求大夫接骨，實在不行就磕頭。
阿燕磕了很多頭，頭破了，血流了下來，混合雨水流向遠方，終於有位老大夫看不下去，替湯寶兒接好了腿骨。
腿骨接好了，但是大夫年紀大了，手藝不精，湯寶兒落下了病根，下雨時，腿總會疼，有時疼得厲害，她也能一聲不吭。
最後一波刺客，是羅老太一個一個殺光的。
天邊紅霞似血。
她杵著拐杖問湯寶兒，居高臨下：“跟我走，我教你報仇。”
湯寶兒扭頭，看著奄奄一息的阿燕，聲音嘶啞：“帶著她一起。”
“不行。”羅老太轉身：“我只救你。”
羅老太還是救了湯寶兒，也帶著阿燕一起回了白溪村。
她們二人一個是鶯兒，一個是鵲兒。
都是鳥，飛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鳥。
天光大亮，太陽出來了。
小腿的痛意慢慢褪去，鶯兒拎著食盒，繼續往山上走。
“怎麽才來？”羅老太的聲音很冷，她總是冷著臉，說話的語調也是冷冰冰的。
鵲兒怕她，鶯兒不怕。
鶯兒彎腰，將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了出來：“腿痛。”
“哼！”羅老太睨了她一眼，用拐杖從一旁挑出一根樹枝：“舞給我看！”
鶯兒接住樹枝，抿了抿唇，她旋身站在前方空地處，立起樹枝，提腕刺出，手上樹枝如劍，氣勢磅礴，驟如閃電，身形似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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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羅老太放下筷子，碟中空空。她看著面前的女子，點點頭：“今日有劍意了，但戾氣太重，殺意也太重。”
“你一點劍，人家就知道你要殺誰。”
“還是不成。”
“再練。”
“是。”
……
練了不知道多少遍，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羅老太慢悠悠一聲落下，鶯兒才收枝站定。
“還有多久。”羅老太問她。
鶯兒：“一年。”
羅老太杵著拐杖，往後一靠，明亮的山洞裏還有飯菜的餘香。
“一年？你覺得一年你能練成什麽樣子？”
鶯兒道：“我會練成的。”
“練成什麽樣子？”
“您想我練成什麽樣，我就能練成什麽樣。”
羅老太看了她一眼，隨即擺擺手：“我且等著。”
出了山洞，外面一片春光，春意盎然，生機無限。
鶯兒站在洞口許久，才下了山去。
回到白春生家，鵲兒正在院子裏洗衣裳。
鶯兒蹲下來，跟她一起洗。
冰冷的水很是刺骨，鵲兒連忙阻止她，要去奪她手裏的衣裳：“姐姐手上還有凍瘡，快別碰水。”
鶯兒垂眸，躲開她的手，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洗好衣裳晾曬，忙完後，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鶯兒又去廚房裏忙活，鵲兒緊跟其後。
一旁的白嬸兒看了後，朝趙嬸子“嘖嘖”兩聲：“你這兩個姑娘可真行，我看了都喜歡。”
“能幹活，還聽話。”白嬸兒唏噓一聲：“早知道，當初我就是舍了我這張老臉，也要去求羅老太把她倆放我家。”
趙嬸子只笑：“只怕你去求了，羅老太也不會應允。”
“這無妨。”白嬸兒眼珠一轉，她湊近趙嬸子，問：“鶯兒是大姑娘不？”
飯桌上，趙嬸子看了對面的鶯t兒好幾眼，欲言又止好幾回，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她又來一回，春生再忍不住，直問：“你要跟鶯兒說什麽？直說就是，吞吞吐吐幹什麽？舍不得嘴裏的肉？”
趙嬸子幹咳一聲：“鶯兒，你白嬸兒今兒來了，就在院子裏，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鶯兒放下碗筷，看著她，點點頭。
“你白嬸兒挺喜歡你的。”趙嬸子似是不習慣說這話，話說得有些生硬磕絆：“就是……就是這麽回事，白嬸兒家的虎子，你見過吧？他……他……就是白嬸兒想讓你給她當兒媳婦兒，托我問你，行不行？”
“不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娘！我明明說了我喜歡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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