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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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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至

休整第四日, 湯寶兒去陪了慕氏一天,湯弦也在,一家三口, 其樂融融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好。

休整第五日, 也是最後一日, 湯寶兒哪兒也沒去,什麽人都沒見,獨自一人窩在房中,或是睡覺,或是看話本兒,亦或是發呆,將這一日給耗完了。

冬月廿五,生辰至。

拂曉時下了一場雨, 有些冷。等天光大亮時, 東邊兒出了太陽。

湯寶兒請了連夷和香杏來吃早飯。

“中午我們去莊子上。”湯寶兒看向連夷:“今兒要在莊子上住上一日, 明日回, 你別落下東西了。”

連夷頷首:“我省得。”

香杏問:“就我們五人嗎?”

“就我們五人。”湯寶兒也不想太鬧騰了,若是硬要請,她也能請一院子的人,但那些人她都不相熟,於是便不請了,省得屆時招待不周。

吃過早飯後,外邊兒的太陽愈發燦爛了, 三人各自去收拾了。

湯寶兒看著正在收拾的芍藥, 叮囑道:“別帶太多,就我昨兒跟你說的那些, 帶多了也用不著。”

芍藥應了一聲。

丁香從珠簾後鉆出腦袋來:“姑娘不請府上的姊妹嗎?”

湯寶兒搖頭:“不了。”

本來也沒有多親近,把人請了去,還得時刻招待著,生怕招待不周。

“她們不會說什麽吧?”丁香有些擔心。

湯寶兒正拿著一件披風打量,聞言便道:“她們不是那樣的人,若真在背後說我,我也不會當回事兒,隨她們去。”

且說另一邊。

“姑娘就不惱嗎?”小丫鬟一邊替少女梳妝打扮,一邊不滿道:“姑娘可是為四姑娘預備了生辰禮,可人家壓根兒就沒有想著要請我們。”

湯植珍看著鏡中的自己,面色紅潤,不似以往那般蒼白虛弱。

聽了小丫鬟的話,她沒什麽反應,只笑笑:“四妹妹有自己的想法,或許她就想安安靜靜過一回生。”

“我聽說,懸壺堂那個醫女也去了呢。”小丫鬟一臉不高興:“一家人不請,偏要請非親非故的外人,真是奇了怪了。”

湯植珍擰眉:“慎言,我以往就是這樣教你的?”

小丫鬟神色一凜,連忙認錯:“是奴婢多嘴,是奴婢說錯話了。”

“你是說錯話了。”

湯植珍拿過梳篦,慢慢地梳著一頭如瀑的青絲:“我雖不理世事,但我也知道,那醫女和四妹妹,有很深的羈絆,四妹妹很小的時候,就和那醫女認識了,她們之間,不是尋常人能比擬的。”

“這等混賬話,你萬萬不能再說了,否則,我是要罰你的。”

小丫鬟吐了吐舌頭:“奴婢知道了,再不會說了。”

她又拿過湯植珍手裏的梳篦,重新替其梳妝:“姑娘氣色好多了,夜裏也不怎麽咳嗽了。”

鏡中的少女笑眼彎彎:“是呀,以前走兩步就喘,現在也能站半日了。”

或許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像個正常人一般,好好地站在太陽底下,吹吹風,踏青登高,再也不用躲在屋子裏,終日不能見人。

......

一行人帶著物什,去往莊子上。

三日前,慕氏便派了福叔和琉璃帶著人去莊子上先準備著,於是他們一行人到的時候,已經臨近午時了,而莊子上,也已預備好了飯菜。

莊子不大,但勝在精美,離城也不遠,馬車也就半個時辰。

一進大門,外院兒是茶室、主廳、廚房、書房,以及小閣樓,往裏走,內院兒便是住的地方了。

慕氏和湯弦住在西院,湯寶兒、連夷和香杏住在東院。

“這飯菜味道真不錯。”慕氏今兒心情很好,一直都是笑瞇瞇的,和湯弦的氛圍也很好,甚至讓湯寶兒以為他們還是如以前一般恩愛。

琉璃在一旁笑著說道:“掌廚的可是金玉樓的主廚!”

慕氏笑盈盈道:“我說呢!”

湯寶兒瞥向她,見她眉目之間帶著困乏,便道:“昨晚可是沒有睡好?吃完飯去睡一會子罷,這兒有我們呢。”

慕氏點點頭:“我年紀大了,熬不住了。”

“哪裏就年紀大了。”湯弦在一旁插科打諢:“和寶兒站在一起,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姊妹呢!”

桌上幾人都笑了起來。

慕氏嗔了一眼丈夫:“油嘴滑舌,不正經。”

湯弦樂呵呵地給她夾菜:“我這可是真心實意的實話,哪裏就油嘴滑舌了。”

湯寶兒笑著喝了口湯,她看著坐在一起的夫妻二人,又看了看身旁的連夷和香杏,前所未有地感到幸福和快樂。

“三叔臉色有些不太好。”連夷看向湯弦,關切問道:“可是有哪裏不適?”

他才說完,香杏便放下筷子就要起身來。

“不礙事,不礙事。”湯弦擺擺手,溫和說道:“就是剛才在來的路上,吹了冷風,臉都給我吹僵了,吃完飯,睡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他又趕緊招呼香杏:“快坐下吃,我好著呢。”

聽他這樣說,幾人這才放下心來。

待吃過午飯後,湯弦推著慕氏回了西院。

“我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香杏去了前院兒幫忙。

餘湯寶兒和連夷坐在屋內,二人相視一笑,繼而起身來,朝外走去。

“我的生辰禮呢?”她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故作不滿:“神神秘秘的,勾了我好多日,現在就差你的沒給我了。”

連夷眉眼帶笑:“是我的錯。”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

“已經給了。”

湯寶兒一臉詫異:“何時給的?”

連夷但笑不語。

少女一下反應過來,眉目歡喜:“你放我屋裏了?什麽時候放的?”

“飯前。”連夷側目看了她一眼,見她歡喜得眼睛都彎成月牙了,他心裏柔軟非常,語氣都比平時溫和許多:“我準備了幾樣,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你做的,自然是喜歡。”湯寶兒將手背在身後,面向他,倒著走路:“你送什麽我都喜歡,你要是把你自己送給我,我更喜歡了。”

連夷一楞,旋即面露無奈之色:“別說這樣的話......況且,你我已是一心人。”

“那不一樣。”少女笑意狡黠,身後花團錦簇,明媚鮮妍。

“只是一心人,又不是一體......”她如願以償地看到對面的人面露局促之色後,撫掌大笑離去:“我去看你送的禮物咯!”

回到屋子,湯寶兒果真看見桌上擺著生辰禮。三個長長的木匣子,還有兩個圓盒,一個方盒。

她莫名有些緊張,深吸一口氣後,先打開長木匣。

裏面有一個卷軸,她猜,應該是他為自己作的一幅畫。

於是她將畫軸緩緩打開——

畫卷上是一個小姑娘,圓潤雪白,她被人抱在懷中,脖子上還戴著一個金燦燦的長命鎖,水汪汪的杏仁眼正好奇地張望著,她手裏還有一個示燈粑粑。

湯寶兒想了想,這應該是自己四五歲的時候。

她湊近看了看,忽而面露訝異之色,只見畫中有一處,多了一顆她現在沒有的小痣。湯寶兒費勁回想著,她隱約記起,自己小時候眼下是有一顆痣來著,很淡很小,挨很近才看得出來,那痣隨著她長大,早就消散了。

之所以她記得,是因為慕氏說,眼周有痣的人愛哭。

沒想到,他竟然也會記得。

接著,她打開第二幅畫:是她十三四歲時的模樣,穿著青衣,走在護城河邊,腳下是鮮妍的花朵,頭頂是燦爛的太陽。

第三幅。

打開最後一幅時,湯寶兒睫毛抖了抖。第三幅畫,竟是二人在一起的樣子。

若是旁人來看,只會看見畫上有兩位女子。是了,另一位“女子”自然就是連夷了,他將那日登高時的裝扮畫了上去,將他自己的五官畫得十分模糊,幾乎看不見臉,只能從裝扮,看出“他”是位女子,旁邊的湯寶兒卻被他畫得十分細致,饒是慕氏來了,看了畫後,也會誇讚他畫技高超。

畫上,二人站在山頂,並肩而立,皆帶笑意。只有湯寶兒知道,在二人交纏的衣袖下,是他們緊握的t手。

他顧及著自己的名聲,送禮都送得這般小心翼翼。

一時,她眼眶有些飽脹,看著畫中的二人,忽然就很想見他。

不過過了一會兒,她平覆心情後,小心地將這三幅畫收了起來,接著打開方盒。

方盒裏是一個香囊,針腳細致縝密,可見做工的人是花費了不少心血。香囊上繡著一片花草地,其中綴著好幾顆散發著微弱光芒的螢火蟲。

她靜靜地看著躺在自己手心裏的香囊,良久,她低頭,將它系在了腰上。

最後便是那兩個圓盒了。

一個裝著項圈。一個裝著手釧。

她看了半晌,將手釧拿起來聞了聞,這聞著,好似是桃核的味道。

項圈很是簡單,用一根細細的繩索系著一個木璧,那木璧,應當也是桃核磨出來的。

湯寶兒數了數,手釧加上項圈,共有十顆桃核。

十顆桃核磨完,他手應當酸了好幾日。

看完連夷送的生辰禮後,湯寶兒心裏又酸又甜,不停地往外冒著酸甜泡泡。

暫且不說她如何歡喜,廬州的另一處,已然是殺意橫生。

屋子的主位上坐著一位女子,她氣度不凡,身著重工華服。

“慕清明。”她長長的蔻丹一下一下點在桌上,殷紅的唇瓣拉扯出愉悅的弧度:“我送你女兒的這份生辰禮,你可要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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