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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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夷被她這話驚得, 趔趄兩步，險些摔倒。
他站穩了身子，擡頭看她, 一臉無可奈何，想說點兒什麽, 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他尚未完全接受二人關系的轉變。
連夷什麽都沒說，他坐了下來，遞去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湯寶兒看著他，眨眨眼，不知其故。
“上回你借我的。”連夷平靜地看著她：“我沒忘。”
湯寶兒嘟了嘟嘴，瞥了一眼那荷包：“分這麽清。”
香杏不是說要加深現在的感情嗎？分這麽清，怎麽加深？
剛好，她又想到了一個可以加深二人感情的法子。
“後日淩晨, 我要去一趟城郊, 我聽說那邊有座山, 叫寶鳴山, 景色很不錯，我們一起去登高吧？”
她看著連夷，一雙澄凈明亮的眼睛裏盛滿了期待。
“啊。”她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問：“你身子該是完全大安了吧？”
連夷沈默片刻，才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來：“寶兒……這不合禮數……”
湯寶兒頓時沈下臉色來，她強行壓下不愉：“這有什麽，現在府上也沒人管你我, 再者, 淩晨時分，又不會被誰撞見。”
連夷：“可若是傳了出去, 於你不好。”
又是這樣的話，湯寶兒瞪了他一眼。
她驀地起身來，提步就往外走。
“寶兒……”連夷囁嚅著開口，伸出手去，欲拉住她。
湯寶兒往後退了一步，瞪著他，柳眉倒豎：“罷了，不如還是做兄妹的好！”
她越說越氣，餘光瞥見桌上的荷包，一把抓過，沖動般的往他身上砸去：“我才不要你的臭錢！”
說完，她便腳下生風，重重打飛珠簾，不見身影。
連夷垂眸，看著懷中的荷包，唇瓣抿得發白。
……
香杏撇著少女俏臉含霜，心裏有了大概：“這是跟大公子吵架了？”
湯寶兒透過窗子，看著滿院子的狗，柳眉壓得低低的：“我也不知道怎麽的，總是被他惹惱。”
她往後一靠，惱怒道：“罷了，我看我跟他是有緣無分，恐怕只能做兄妹了！”
“姑娘，這話你我說說也就罷了。”香杏嘆了口氣：“可萬莫在大公子跟前兒說。”
“吵架時，說什麽都使得，只是不要說那些中傷感情的話，畢竟你們能有如今，也不容易，說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一旦傷了人的心，再想修覆，怕是難。”
湯寶兒面露難色：“這話……很難聽嗎？”
“我剛才對他說了。”
她癟癟嘴：“我想和他去登高，他卻左顧而言他，可是把我給氣得不輕。”
“不過。”她臉色稍霽：“眼下冷靜些許，倒也能理解他，他一心只讀聖賢書，不t通男女之事，古板些，也是尋常事。”
“大公子思量周全。”香杏也站連夷那邊：“姑娘，你想過嗎，一旦你和大公子的事被人知道了，那些難聽的、腌臜的，汙穢的話，將會如雪花般，絮絮揚揚朝你們飛來。”
“眾人都知道你們不是親兄妹不錯，但即便如此，你們名義上還是兄妹。”
“你和大公子不在乎這些，夫人和老爺也不在乎嗎？”
湯寶兒垂眸，神色已然平靜了下來，她沈默著，不知應何言以對。
香杏多看了她兩眼，沈吟片刻，繼續說道：“也不是讓你們不見面，只是要謹慎些，多做些掩護。”
湯寶兒點點頭：“我省得。”
她掀眸看著香杏，遲疑問道：“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才剛，她還將那重重的錢袋子，用力砸在他身上。
香杏笑：“是否過分，但看姑娘自個兒心不心疼了。”
湯寶兒嘀咕：“自然心疼。”
等湯寶兒再出來的時候，連夷已經走了。
她站在檐下，眼睛瞪得溜圓。
“姑娘。”芍藥伸出手，手心赫然躺著一個荷包。
湯寶兒悶悶地看著荷包，少頃，她伸手取來荷包，放在手裏掂了掂。
這麽多，也不知道他熬了多久才賺到的。
“他人呢？”
“走了，什麽也沒說。”
一陣風吹來，卯足了勁兒直往湯寶兒脖頸裏鉆，她打了個哆嗦，將荷包揣進懷裏，攏了攏衣領。
翌日。
“生辰快到了，可有什麽想要的？”慕氏看向對面的少女，訝異挑眉：“昨晚沒睡好？”
湯寶兒搖搖頭：“如今我已十分滿足，沒什麽特別想要的。”
她頓了頓又說：“昨晚妖風陣陣，吹得窗子啪啪作響，沒睡安穩。”
她昨日回府來，本是想去找連夷的，可還沒等她屁股坐熱，聽說從元五街那邊起了點兒事，她又馬不停蹄去處理了，等再回來，夜色已然濃郁，她只得作罷。
導致她沒睡安穩的元兇，既是妖風，也是滿腹心事。
經白日與連夷一事後，她心裏有兩股情緒絞在一起，一邊是愧疚，一邊又是惱怒。
即便眼皮沈重難當，可腦中思緒活躍非常，真真是折磨得很。
想起連夷，湯寶兒腦中清明一剎，她擡眸看向對面的慕氏，抿了抿唇瓣：“娘……我和他……”
慕氏神色淡淡：“我並不擔心，大郎品行端正，襟懷磊落，是個可托付的人。”
“而你，我更是放心。”
慕氏看著她，嘴角牽起一抹笑意：“你如今年歲漸長，能獨擋一面了，很多事你心裏也有數，我更不擔心了。”
“至於大郎的前途……”慕氏笑意淡了淡：“人不能只看眼下幾年，大郎讀書何等用功，你我都十分清楚，只不過是時機未到罷了，且看後面吧，大郎非池中之物，小小的廬州，困不住他。”
湯寶兒心中十分震驚，她沒想到，慕氏對連夷，竟有如此高的誇讚。
“不過……”慕氏臉色微變，看著她，意味深長道：“你們雖互通了心意，但行事需穩妥，不許有逾越禮節的行為，發乎情，止乎禮，知不知道？”
湯寶兒輕咳了一聲：“娘，懌明不是那樣的人。”
慕氏輕哼一聲：“大郎端莊自持，克己慎行，我知道他不是，我更是擔心你，你雖穩重，但有時行事太過沖動，還是有些孩子氣，在男女之事上更甚，你膽大妄為，不受禮法拘束，我更怕你欺負了大郎。”
湯寶兒：“……”
不是，這是什麽話？難不成她會按捺不住，餓狼撲食？
“我知道了。”湯寶兒訥訥回道。
只是她嘴上這樣說，眼珠卻咕嚕咕嚕轉著，慕氏便知，她沒將自己的話當回事。
罷了，年輕人的事，她點到為止。
次日淩晨。
湯寶兒打著哈欠，吃了暖烘烘的飯菜後，伸著懶腰去往角門。
“姑娘該拿個手爐。”芍藥見她手裏空空，便道：“仔細長凍瘡，屆時又痛又癢，當心受罪。”
湯寶兒擺擺手：“無妨，馬車裏有暖爐，我穿得厚，不冷。”
她今日穿著一件姜黃蘭花刻絲長襖，衣領、袖口和前襟都鑲著毛絨兔毛，看上去就很暖和，襯得她水靈嬌艷，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咦，那是誰？”丁香看著不遠處，角門口立著一人。
看身形是一位女子，她穿著青衣，帶著帷帽，身量高挑。
湯寶兒也很納悶兒，這個時辰，大家都在睡覺，這會是誰？而且，湯家三位姊妹中，沒人有這樣的身形。
她忽然眼皮一跳，轉頭吩咐丁香、芍藥二人：“你們去看看馬車套好了沒有。”
等二人離開，湯寶兒才上前去，站在那人幾步之外的距離，問：“你……”
一只手掀開帷帽前簾，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湯寶兒瞠目結舌，一時失聲。
“我來與你一起登高。”連夷看著她，眸光溫和：“我另備了衣裳。”
湯寶兒不知該做何反應，她抿了抿唇瓣，好半晌，才道：“不必這樣謹慎。”
連夷：“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他上前一步，低頭看她，語氣也很柔和，輕輕的：“是我不對，總是惹你不開心。”
“今後再不會了。”
湯寶兒眼眶一熱，她吸了吸鼻子，明亮的眸子望著他，嗔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食言。”
連夷含笑回她：“好。”
路上有些時辰，湯寶兒原是想著在馬車上補覺，但眼下，二人在馬車裏，相對而坐。
“你睡一會子罷。”連夷瞧著她眼下的黛色，篤定道：“你昨夜沒睡好。”
湯寶兒摸了摸鼻子，實在是捱不過濃濃困意：“那我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她躺下後沒多久，氣息便平穩了下來，想來是已經入睡了。
連夷坐在她對面，靜靜地看著她，眸光平和。片刻後，他收回目光，自懷中拿出一本書來。
翻頁時，他小心翼翼，幾乎沒有發出聲響。對面，少女睡意酣暢，睡顏恬靜。
連夷不知何時放下了書，眸光再次落在她臉上，看了許久。
等湯寶兒迷迷糊糊醒來時，馬車已經停下了，她下意識翻了個身，忘了這是一條窄榻。
在她險些掉落時，卻意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霎時睡意全無，整個人都清醒了。
入目是一張清雋明秀的臉，湯寶兒最喜歡的，便是這張臉上的眼睛。
狹長卻清正，眼眸幽靜漆黑，像一泓清泉，總是很平靜，只有她出現的時候，才會泛起波瀾。
她嘴角微彎，伸手勾著他的脖頸，趁著睡意，飛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這可是我第二次親你了。”感受著他的僵硬無措，湯寶兒很是幸災樂禍，又瞥見他發紅的耳尖，她心裏更是得意。
“姑……姑娘……”丁香發抖的聲音意外響起。
湯寶兒扭頭一看——
丁香掀起簾子一角，露出一張覆雜的臉，臉上的情緒非常覆雜，有茫然、震驚、無措和尷尬。
丁香崩潰，丁香大受刺激：她家姑娘竟然喜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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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夷什麽都沒說，他坐了下來，遞去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湯寶兒看著他，眨眨眼，不知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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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問：“你身子該是完全大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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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夷：“可若是傳了出去, 於你不好。”
又是這樣的話，湯寶兒瞪了他一眼。
她驀地起身來，提步就往外走。
“寶兒……”連夷囁嚅著開口，伸出手去，欲拉住她。
湯寶兒往後退了一步，瞪著他，柳眉倒豎：“罷了，不如還是做兄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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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便腳下生風，重重打飛珠簾，不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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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後一靠，惱怒道：“罷了，我看我跟他是有緣無分，恐怕只能做兄妹了！”
“姑娘，這話你我說說也就罷了。”香杏嘆了口氣：“可萬莫在大公子跟前兒說。”
“吵架時，說什麽都使得，只是不要說那些中傷感情的話，畢竟你們能有如今，也不容易，說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一旦傷了人的心，再想修覆，怕是難。”
湯寶兒面露難色：“這話……很難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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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臉色稍霽：“眼下冷靜些許，倒也能理解他，他一心只讀聖賢書，不t通男女之事，古板些，也是尋常事。”
“大公子思量周全。”香杏也站連夷那邊：“姑娘，你想過嗎，一旦你和大公子的事被人知道了，那些難聽的、腌臜的，汙穢的話，將會如雪花般，絮絮揚揚朝你們飛來。”
“眾人都知道你們不是親兄妹不錯，但即便如此，你們名義上還是兄妹。”
“你和大公子不在乎這些，夫人和老爺也不在乎嗎？”
湯寶兒垂眸，神色已然平靜了下來，她沈默著，不知應何言以對。
香杏多看了她兩眼，沈吟片刻，繼續說道：“也不是讓你們不見面，只是要謹慎些，多做些掩護。”
湯寶兒點點頭：“我省得。”
她掀眸看著香杏，遲疑問道：“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才剛，她還將那重重的錢袋子，用力砸在他身上。
香杏笑：“是否過分，但看姑娘自個兒心不心疼了。”
湯寶兒嘀咕：“自然心疼。”
等湯寶兒再出來的時候，連夷已經走了。
她站在檐下，眼睛瞪得溜圓。
“姑娘。”芍藥伸出手，手心赫然躺著一個荷包。
湯寶兒悶悶地看著荷包，少頃，她伸手取來荷包，放在手裏掂了掂。
這麽多，也不知道他熬了多久才賺到的。
“他人呢？”
“走了，什麽也沒說。”
一陣風吹來，卯足了勁兒直往湯寶兒脖頸裏鉆，她打了個哆嗦，將荷包揣進懷裏，攏了攏衣領。
翌日。
“生辰快到了，可有什麽想要的？”慕氏看向對面的少女，訝異挑眉：“昨晚沒睡好？”
湯寶兒搖搖頭：“如今我已十分滿足，沒什麽特別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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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日回府來，本是想去找連夷的，可還沒等她屁股坐熱，聽說從元五街那邊起了點兒事，她又馬不停蹄去處理了，等再回來，夜色已然濃郁，她只得作罷。
導致她沒睡安穩的元兇，既是妖風，也是滿腹心事。
經白日與連夷一事後，她心裏有兩股情緒絞在一起，一邊是愧疚，一邊又是惱怒。
即便眼皮沈重難當，可腦中思緒活躍非常，真真是折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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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慕氏臉色微變，看著她，意味深長道：“你們雖互通了心意，但行事需穩妥，不許有逾越禮節的行為，發乎情，止乎禮，知不知道？”
湯寶兒輕咳了一聲：“娘，懌明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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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湯寶兒訥訥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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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年輕人的事，她點到為止。
次日淩晨。
湯寶兒打著哈欠，吃了暖烘烘的飯菜後，伸著懶腰去往角門。
“姑娘該拿個手爐。”芍藥見她手裏空空，便道：“仔細長凍瘡，屆時又痛又癢，當心受罪。”
湯寶兒擺擺手：“無妨，馬車裏有暖爐，我穿得厚，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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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是誰？”丁香看著不遠處，角門口立著一人。
看身形是一位女子，她穿著青衣，帶著帷帽，身量高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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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寶兒不知該做何反應，她抿了抿唇瓣，好半晌，才道：“不必這樣謹慎。”
連夷：“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他上前一步，低頭看她，語氣也很柔和，輕輕的：“是我不對，總是惹你不開心。”
“今後再不會了。”
湯寶兒眼眶一熱，她吸了吸鼻子，明亮的眸子望著他，嗔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食言。”
連夷含笑回她：“好。”
路上有些時辰，湯寶兒原是想著在馬車上補覺，但眼下，二人在馬車裏，相對而坐。
“你睡一會子罷。”連夷瞧著她眼下的黛色，篤定道：“你昨夜沒睡好。”
湯寶兒摸了摸鼻子，實在是捱不過濃濃困意：“那我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她躺下後沒多久，氣息便平穩了下來，想來是已經入睡了。
連夷坐在她對面，靜靜地看著她，眸光平和。片刻後，他收回目光，自懷中拿出一本書來。
翻頁時，他小心翼翼，幾乎沒有發出聲響。對面，少女睡意酣暢，睡顏恬靜。
連夷不知何時放下了書，眸光再次落在她臉上，看了許久。
等湯寶兒迷迷糊糊醒來時，馬車已經停下了，她下意識翻了個身，忘了這是一條窄榻。
在她險些掉落時，卻意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霎時睡意全無，整個人都清醒了。
入目是一張清雋明秀的臉，湯寶兒最喜歡的，便是這張臉上的眼睛。
狹長卻清正，眼眸幽靜漆黑，像一泓清泉，總是很平靜，只有她出現的時候，才會泛起波瀾。
她嘴角微彎，伸手勾著他的脖頸，趁著睡意，飛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這可是我第二次親你了。”感受著他的僵硬無措，湯寶兒很是幸災樂禍，又瞥見他發紅的耳尖，她心裏更是得意。
“姑……姑娘……”丁香發抖的聲音意外響起。
湯寶兒扭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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