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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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亂
“不然呢？”湯寶兒聳聳肩, 她雙手握著繩索，翹起腿來，語氣不疾不徐：“問你你不說, 我又不會讀心，只有出此下策。”
湯植姝情緒有些激動, 胸膛起伏得厲害, 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你憑什麽查我？你以為你是誰？我的事也用不著你管！”
“我不想管。”湯寶兒絲毫沒有受她影響：“我只是擔心我娘。”
“隨你怎麽做！”湯植姝惱得狠狠推了她一把：“反正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秋千被推高，湯寶兒發出歡喜的驚呼，晚風柔柔，拂過她臉頰，令她愜意不已。
待秋千落下，她腳尖點地，側目看著湯植姝，笑意盈盈：“沒關系, 我自有安排。”
湯植姝一臉防備看著她：“你安排了什麽？”
這話剛落下, 湯植姝便看見琉璃押著湯植瑜往這邊走來。
她大驚：“二妹妹！”
琉璃將湯植瑜推倒在地, 神色陰沈：“你幹了什麽, 你自己說！”
湯植瑜倒在地上，她始終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二姐姐這是敢做不敢當呀？”少女笑盈盈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下一刻，湯植瑜的下巴被擡起。
她對上一雙彎如月的眼眸，且從這雙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眼眸的主人說話了：“二姐姐怎麽不理我？”
湯植瑜臉色有些白，她嘴唇蠕動著, 卻依舊說不出半個字來。
湯寶兒微微一笑, 猝不及防地，她揚手一個巴掌打了下去。小姑娘臉皮薄, 清脆的巴掌聲下去後，一個紅紅的掌印浮了上來
湯植姝嚇了一跳，她忙斥道：“湯寶兒！你幹什麽！”
她看著湯植瑜臉上觸目驚心的巴掌印，扭頭瞪著始作俑者：“你今天發什麽瘋！”
“大姐姐是因為二姐姐說的話，所以才想要退親的吧？”湯寶兒坐在秋千上，她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湯植瑜，又看向湯植姝：“是也不是？”
沒等湯植姝開口，她又自顧自說道：“二姐姐也不知是怎的，平日裏窩在小院裏不出門，這一出門，便生了許多事。”
“前有慫恿大姐姐退親，後有給我娘下藥。”
語畢，她腳步微頓，從秋千上起身來，走到湯植瑜面前，居高臨下：“二姐姐，你好狠的心吶，都是一家人，你怎麽敢？”
湯植姝聽得稀裏糊塗的，她拉了拉湯寶兒的衣袖，一臉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三嬸嬸怎麽了？”
“沒讓她得逞。”湯寶兒拂開她的手，語氣很淡：“被琉璃姐姐當場抓了個現行，只是，到現在她都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到底是為什麽呢？二姐姐。”
她微微彎腰，目光去尋湯植瑜的眼睛：“是為了三姐姐嗎？”
湯植瑜身子一震，卻將頭低得更低了。
“二姐姐若是不說，那我只好換個人問了。”
說罷，湯寶兒便要扭身離開，突然衣袖被人攥住，她聽見對方啞著嗓子開口了：“別......別去......”
一盞茶後，青荷小院。
三人圍著一方木桌，滿室寂靜無聲。
直到湯寶兒推去一盞熱茶：“二姐姐，今日冒犯了。”
湯植瑜沒喝茶，只在指尖觸著杯身，源源不斷的熱意從指尖湧來，讓她不禁濕了眼眶：“我慫恿大姐姐追求喜愛之人，讓她不要嫁給不愛的人過一生。”
“只是為了讓她退掉親事。”
她看向對面的湯植姝，眼裏翻湧著愧疚：“母親為了你的嫁妝，打上了阿珍藥錢的主意，我實在是沒有法子......”
“我知道，事情一旦有了端倪，三嬸嬸就會插手。”她不敢看湯寶兒，只看著指尖的熱茶，眼淚“吧嗒”一聲掉了下來，砸在木桌上。
“我給三嬸嬸下的是安眠的藥，這藥會讓她提不起精神來，整日昏昏欲睡。她若是這般，自然沒有精力再來管大姐姐的事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
湯植瑜突然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她“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又伏下身子來，啜泣著：“四妹妹，是我對不起三嬸嬸......是我對不起你！”
她又調轉方向，朝著湯植姝：“大姐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對不住你......”
“要打要殺，全憑你們安排。”
她以額觸地，身子不停顫抖著，眼淚打濕了方寸：“只求你們......別把這事告訴阿珍，她什麽都不知道......”
湯植珍自小就是藥罐子，吃的藥不說是天靈地寶，卻也是十分珍貴的。老太太憐惜她，便每月都撥去一筆不菲的藥錢，哪曾想，曹氏竟這樣喪心病狂，盯上了這筆錢。
屋子裏只有她不停抽泣的聲音。
過了許久，湯寶兒低聲開口：“三姐姐的藥錢還差多少？”
“若是不夠，我也可以貼一些。”湯植姝聲音細細的。
湯植瑜一楞，她擦了擦眼淚，直起了身來。
湯寶兒上前將她扶起：“為何不與我們說？”
“我......”湯植瑜剛開口，眼淚便滾滾落下，待她坐下，平息了心情後，才緩緩道：“我不過是個庶出，老太太仁慈，已經待我們十分寬厚了，哪裏還能再舔著臉開口......”
湯t植姝看著她，忙問：“那還差多少錢？我補給你。”
誰料湯植瑜搖搖頭：“不必了，大哥哥把他的錢都給我了，夠好幾個月的藥錢了。”
另外二人皆是一楞。
湯植姝囁嚅著嘴唇，良久，她看向湯植瑜，神色覆雜：“他可有訓你？或......可有提到過我？”
“不。”湯植瑜低頭，眼淚晶瑩：“大哥哥什麽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們沒有錢買藥了。”
......
秋意濃，院試在即。
湯寶兒已經許久沒見過連夷了。
現在她掌管著湯家三房的產業，每日在鋪子、田莊之間來回奔走，核對往來進項，處理掌櫃不能處理的事務。
連夷也很忙，在年初時他的書房就重新修葺了兩次，後面幹脆在院子裏修築一幢小樓，就在寢居室前邊兒。
樓中的架子上全是書，他幹脆日日宿在樓中，不出門，不見人。
清晨，湯寶兒踏入這幢小樓時，一下就聞見了空中的墨香書香，這令她精神一振，心中湧起幾分慚愧來。
自從接管了三房的產業，她就忙得腳不沾地，別說讀書寫字了，就是略坐一會兒都不能夠。
今日她只得了半日閑，下午還得去城郊的田莊看看。
小樓有兩層，一樓是在屋子裏擺了一方圓桌，角落裏有幾盆花，其餘地方都擺著高高的書架子，架子上滿滿是書，整整齊齊的。
有幾縷陽光從窗紗處透了進來，金燦燦的，溫暖的。陽光透進來，照在書架上，空中漂浮著微末雜塵，幹凈質樸。
湯寶兒站在一樓，對著這幅場景，恍惚了好一會兒。
“郎君在二樓。”鶴白湊了過來：“要不奴先去通傳一聲？”
見他手裏端著茶水吃食，湯寶兒笑笑，伸手接過：“不必了。”
上了二樓後，映入眼簾的是排列整齊的書架，每列書架下都擺著一盆花，再往裏走，便又是一方圓桌，桌邊有一只白貓，有一位少年。
少年頭戴碧玉冠、白玉簪，一身雪衣，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白貓躺在椅中，懶洋洋地舔著爪子，見有人來，它也只是懶懶斜了一眼，動也不動。
少年聽見腳步聲後，便合上手中書，攏袖起身，望向來人。
湯寶兒笑吟吟上前：“你什麽時候養了只貓兒？可曾取名了？”
對於她的出現有些意外，連夷接過她手中的物什：“前兩日鶴白在街上撿到的，見它可憐，便養下來了，還未取名。”
“今日得閑怎麽來這兒了？”連夷攏袖坐下，邀她：“用過早飯不曾？”
湯寶兒坐下，支著下巴看他：“用過了，但我看有桂花糕，勉強可以再吃點。”
連夷眼裏暈開笑意，他伸手去整理盤裏的茶水膳食，耳邊又聽少女在嘟囔：“可我現在這樣胖了，若再吃，怕是不合適了。”
他一楞，轉頭看去——
少女今日穿了一件蘇芳色衣裙，這顏色有些艷，可一點沒有壓下她的顏色，反而襯得她嬌艷多姿，像是開在枝頭的芙蓉。
察覺到他的視線，湯寶兒眼珠一轉，湊了過去，問他：“是也不是？”
二人挨得很近，彼此氣息可聞。
連夷垂眸，他身子前傾，端起一疊桂花糕遞去，白凈的手背上有青筋凸顯：“喜歡便不要多想。”
“可是旁人的喜歡也很重要啊。”湯寶兒接過，往嘴裏塞了一塊桂花糕，神色淺淺郁悶。
連夷喝完了一口粥，側目看她。二樓的光更明亮閃耀，從窗口探進來，印得她肌膚晶瑩剔透。
“我聽說，許多人家上門提親。”他吃下一塊糕點，垂眸喝粥，繼而慢慢說道：“其中不乏優秀的青年才俊，可有心儀之人？”
湯寶兒吃了兩塊桂花糕後，便將碟子放在桌上，她拿手帕擦了擦嘴角，鼓了鼓腮幫：“什麽青年才俊，沒在意。”
連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院試在即，這回有把握嗎？”湯寶兒看著他，一臉郁悶：“若是這回再不行，那其中一定有古怪！我可得好好查查。”
連夷微哂：“其實不然，才能遠勝於我之人比比皆是，敗於他們，也是尋常事。”
“看了這麽久的書，可有收獲？”
“自然。”
“那每字每句你都看明白了，看透了嗎？”
連夷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也如實說道：“自然。”
“那還有什麽理由考不上？”湯寶兒想了想，又糾正道：“我並非是在指責你，只是你這樣用功刻苦，我以為。”
她眼裏閃著明媚的光：“如你這樣的人，世上再無第二人，那又有什麽道理落榜呢？”
連夷看著她，下顎緊繃，眉如峰，眸如墨。
俄而，外面下起了雨，絲絲涼意浸入。
鶴白上樓的時候，少年坐在椅中，貓兒在他膝上睡覺，他正看著那碟涼掉的桂花糕出神。
“郎君？”鶴白見書擱在桌上，他納悶兒拾起遞去：“郎君怎麽了？”
連夷回過神，推回他手中的書：“糕糕。”
鶴白茫然：“什麽？”
連夷將懷中的貓兒遞給他：“糕糕是它。”
說罷他便起身，朝外走去。
鶴白看著手裏的書、懷中的貓，錯愕一陣後，回頭問道：“郎君，這書......？”
“暫且不看了，收起來吧。”
“何故？”
“......亂了。”
“什麽亂了？”
一陣腳步聲後，留鶴白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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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管。”湯寶兒絲毫沒有受她影響：“我只是擔心我娘。”
“隨你怎麽做！”湯植姝惱得狠狠推了她一把：“反正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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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秋千落下，她腳尖點地，側目看著湯植姝，笑意盈盈：“沒關系, 我自有安排。”
湯植姝一臉防備看著她：“你安排了什麽？”
這話剛落下, 湯植姝便看見琉璃押著湯植瑜往這邊走來。
她大驚：“二妹妹！”
琉璃將湯植瑜推倒在地, 神色陰沈：“你幹了什麽, 你自己說！”
湯植瑜倒在地上，她始終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二姐姐這是敢做不敢當呀？”少女笑盈盈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下一刻，湯植瑜的下巴被擡起。
她對上一雙彎如月的眼眸，且從這雙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眼眸的主人說話了：“二姐姐怎麽不理我？”
湯植瑜臉色有些白，她嘴唇蠕動著, 卻依舊說不出半個字來。
湯寶兒微微一笑, 猝不及防地，她揚手一個巴掌打了下去。小姑娘臉皮薄, 清脆的巴掌聲下去後，一個紅紅的掌印浮了上來
湯植姝嚇了一跳，她忙斥道：“湯寶兒！你幹什麽！”
她看著湯植瑜臉上觸目驚心的巴掌印，扭頭瞪著始作俑者：“你今天發什麽瘋！”
“大姐姐是因為二姐姐說的話，所以才想要退親的吧？”湯寶兒坐在秋千上，她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湯植瑜，又看向湯植姝：“是也不是？”
沒等湯植姝開口，她又自顧自說道：“二姐姐也不知是怎的，平日裏窩在小院裏不出門，這一出門，便生了許多事。”
“前有慫恿大姐姐退親，後有給我娘下藥。”
語畢，她腳步微頓，從秋千上起身來，走到湯植瑜面前，居高臨下：“二姐姐，你好狠的心吶，都是一家人，你怎麽敢？”
湯植姝聽得稀裏糊塗的，她拉了拉湯寶兒的衣袖，一臉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三嬸嬸怎麽了？”
“沒讓她得逞。”湯寶兒拂開她的手，語氣很淡：“被琉璃姐姐當場抓了個現行，只是，到現在她都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到底是為什麽呢？二姐姐。”
她微微彎腰，目光去尋湯植瑜的眼睛：“是為了三姐姐嗎？”
湯植瑜身子一震，卻將頭低得更低了。
“二姐姐若是不說，那我只好換個人問了。”
說罷，湯寶兒便要扭身離開，突然衣袖被人攥住，她聽見對方啞著嗓子開口了：“別......別去......”
一盞茶後，青荷小院。
三人圍著一方木桌，滿室寂靜無聲。
直到湯寶兒推去一盞熱茶：“二姐姐，今日冒犯了。”
湯植瑜沒喝茶，只在指尖觸著杯身，源源不斷的熱意從指尖湧來，讓她不禁濕了眼眶：“我慫恿大姐姐追求喜愛之人，讓她不要嫁給不愛的人過一生。”
“只是為了讓她退掉親事。”
她看向對面的湯植姝，眼裏翻湧著愧疚：“母親為了你的嫁妝，打上了阿珍藥錢的主意，我實在是沒有法子......”
“我知道，事情一旦有了端倪，三嬸嬸就會插手。”她不敢看湯寶兒，只看著指尖的熱茶，眼淚“吧嗒”一聲掉了下來，砸在木桌上。
“我給三嬸嬸下的是安眠的藥，這藥會讓她提不起精神來，整日昏昏欲睡。她若是這般，自然沒有精力再來管大姐姐的事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
湯植瑜突然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她“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又伏下身子來，啜泣著：“四妹妹，是我對不起三嬸嬸......是我對不起你！”
她又調轉方向，朝著湯植姝：“大姐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對不住你......”
“要打要殺，全憑你們安排。”
她以額觸地，身子不停顫抖著，眼淚打濕了方寸：“只求你們......別把這事告訴阿珍，她什麽都不知道......”
湯植珍自小就是藥罐子，吃的藥不說是天靈地寶，卻也是十分珍貴的。老太太憐惜她，便每月都撥去一筆不菲的藥錢，哪曾想，曹氏竟這樣喪心病狂，盯上了這筆錢。
屋子裏只有她不停抽泣的聲音。
過了許久，湯寶兒低聲開口：“三姐姐的藥錢還差多少？”
“若是不夠，我也可以貼一些。”湯植姝聲音細細的。
湯植瑜一楞，她擦了擦眼淚，直起了身來。
湯寶兒上前將她扶起：“為何不與我們說？”
“我......”湯植瑜剛開口，眼淚便滾滾落下，待她坐下，平息了心情後，才緩緩道：“我不過是個庶出，老太太仁慈，已經待我們十分寬厚了，哪裏還能再舔著臉開口......”
湯t植姝看著她，忙問：“那還差多少錢？我補給你。”
誰料湯植瑜搖搖頭：“不必了，大哥哥把他的錢都給我了，夠好幾個月的藥錢了。”
另外二人皆是一楞。
湯植姝囁嚅著嘴唇，良久，她看向湯植瑜，神色覆雜：“他可有訓你？或......可有提到過我？”
“不。”湯植瑜低頭，眼淚晶瑩：“大哥哥什麽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們沒有錢買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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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寶兒已經許久沒見過連夷了。
現在她掌管著湯家三房的產業，每日在鋪子、田莊之間來回奔走，核對往來進項，處理掌櫃不能處理的事務。
連夷也很忙，在年初時他的書房就重新修葺了兩次，後面幹脆在院子裏修築一幢小樓，就在寢居室前邊兒。
樓中的架子上全是書，他幹脆日日宿在樓中，不出門，不見人。
清晨，湯寶兒踏入這幢小樓時，一下就聞見了空中的墨香書香，這令她精神一振，心中湧起幾分慚愧來。
自從接管了三房的產業，她就忙得腳不沾地，別說讀書寫字了，就是略坐一會兒都不能夠。
今日她只得了半日閑，下午還得去城郊的田莊看看。
小樓有兩層，一樓是在屋子裏擺了一方圓桌，角落裏有幾盆花，其餘地方都擺著高高的書架子，架子上滿滿是書，整整齊齊的。
有幾縷陽光從窗紗處透了進來，金燦燦的，溫暖的。陽光透進來，照在書架上，空中漂浮著微末雜塵，幹凈質樸。
湯寶兒站在一樓，對著這幅場景，恍惚了好一會兒。
“郎君在二樓。”鶴白湊了過來：“要不奴先去通傳一聲？”
見他手裏端著茶水吃食，湯寶兒笑笑，伸手接過：“不必了。”
上了二樓後，映入眼簾的是排列整齊的書架，每列書架下都擺著一盆花，再往裏走，便又是一方圓桌，桌邊有一只白貓，有一位少年。
少年頭戴碧玉冠、白玉簪，一身雪衣，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白貓躺在椅中，懶洋洋地舔著爪子，見有人來，它也只是懶懶斜了一眼，動也不動。
少年聽見腳步聲後，便合上手中書，攏袖起身，望向來人。
湯寶兒笑吟吟上前：“你什麽時候養了只貓兒？可曾取名了？”
對於她的出現有些意外，連夷接過她手中的物什：“前兩日鶴白在街上撿到的，見它可憐，便養下來了，還未取名。”
“今日得閑怎麽來這兒了？”連夷攏袖坐下，邀她：“用過早飯不曾？”
湯寶兒坐下，支著下巴看他：“用過了，但我看有桂花糕，勉強可以再吃點。”
連夷眼裏暈開笑意，他伸手去整理盤裏的茶水膳食，耳邊又聽少女在嘟囔：“可我現在這樣胖了，若再吃，怕是不合適了。”
他一楞，轉頭看去——
少女今日穿了一件蘇芳色衣裙，這顏色有些艷，可一點沒有壓下她的顏色，反而襯得她嬌艷多姿，像是開在枝頭的芙蓉。
察覺到他的視線，湯寶兒眼珠一轉，湊了過去，問他：“是也不是？”
二人挨得很近，彼此氣息可聞。
連夷垂眸，他身子前傾，端起一疊桂花糕遞去，白凈的手背上有青筋凸顯：“喜歡便不要多想。”
“可是旁人的喜歡也很重要啊。”湯寶兒接過，往嘴裏塞了一塊桂花糕，神色淺淺郁悶。
連夷喝完了一口粥，側目看她。二樓的光更明亮閃耀，從窗口探進來，印得她肌膚晶瑩剔透。
“我聽說，許多人家上門提親。”他吃下一塊糕點，垂眸喝粥，繼而慢慢說道：“其中不乏優秀的青年才俊，可有心儀之人？”
湯寶兒吃了兩塊桂花糕後，便將碟子放在桌上，她拿手帕擦了擦嘴角，鼓了鼓腮幫：“什麽青年才俊，沒在意。”
連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院試在即，這回有把握嗎？”湯寶兒看著他，一臉郁悶：“若是這回再不行，那其中一定有古怪！我可得好好查查。”
連夷微哂：“其實不然，才能遠勝於我之人比比皆是，敗於他們，也是尋常事。”
“看了這麽久的書，可有收獲？”
“自然。”
“那每字每句你都看明白了，看透了嗎？”
連夷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也如實說道：“自然。”
“那還有什麽理由考不上？”湯寶兒想了想，又糾正道：“我並非是在指責你，只是你這樣用功刻苦，我以為。”
她眼裏閃著明媚的光：“如你這樣的人，世上再無第二人，那又有什麽道理落榜呢？”
連夷看著她，下顎緊繃，眉如峰，眸如墨。
俄而，外面下起了雨，絲絲涼意浸入。
鶴白上樓的時候，少年坐在椅中，貓兒在他膝上睡覺，他正看著那碟涼掉的桂花糕出神。
“郎君？”鶴白見書擱在桌上，他納悶兒拾起遞去：“郎君怎麽了？”
連夷回過神，推回他手中的書：“糕糕。”
鶴白茫然：“什麽？”
連夷將懷中的貓兒遞給他：“糕糕是它。”
說罷他便起身，朝外走去。
鶴白看著手裏的書、懷中的貓，錯愕一陣後，回頭問道：“郎君，這書......？”
“暫且不看了，收起來吧。”
“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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