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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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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回城

連夷神色淡淡, 他起身來,轉頭看向正在偷笑的丁香:“隨鶴白去取書吧。”

丁香立馬斂了笑,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

這日, 井明真來見湯寶兒,與他隨行的還有井明時。

“我在這兒等你, 就不進去了。”井明時坐在廊檐下的秋千上, 神色淡淡。

她見井明真看著自己,又道:“你看我做什麽?還不快進去見你心心念念的寶兒妹妹。”

“我還約了靜平姐姐呢,你快些。”

井明真無奈地應對她的催促:“我知道了。”

說完他便踏進了屋子。

先前便有人來稟報了,所以湯寶兒並不意外。她坐在屏風旁,看著少年走近:“快坐,這茶是丁香剛沏好的。”

井明真坐了下來,二人面對面。

他也不著急開口,端起清茶喝了兩口後, 他才掀眸看著湯寶兒:“不日我們便要回城了。”

井、湯兩家已經開始在籌劃回城了。

湯寶兒嗯了一聲, 她看著面前的少年郎, 笑著打趣:“怎麽?莫非你不想回去?畢竟在寺中, 你可以不用日日上學下學,還可以睡懶覺。”

井明真也笑:“倒也沒有這樣安逸,我娘還是日日拘著我,不許我瘋玩,每日給我定下了作業,若沒有完成她交代的,定沒有我的好果子吃。”

湯寶兒說道:“寧姨也是為了你好。”

只這一句話, 二人便再沒有說話了。

井明真很茫然在想:為何幼時兩小無猜的人, 如今會相對無言?

“寶兒。”他倏地出聲。

“嗯?”對面少女擡眸看他,杏眸裏盛著明媚的光。

因著不出門, 她隨意披著一件藕荷臘梅廣袖長衫,一頭烏黑光亮的發髻用一根碧玉簪子隨手挽在頭頂,有幾縷青絲落下,更添嬌媚。

美人珠圓玉潤,曲面豐頰,烏髻雪膚,繡屏斜倚,看得井明真呆了眼。

湯寶兒微微擰眉:“什麽事?”

“我是想問你......問你......”井明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亦沒有這個勇氣開口。

他想問她,是不是不想嫁給自己,為什麽不想呢?

但他又轉念一想:或許成了親就好了,成了親,她就知道自己的好了。

“沒事。”井明真笑笑:“馬上要回城了,我娘張羅著,要在後山辦一桌筵席,大家一塊兒吃吃飯。”

湯寶兒挑眉:“筵席定有葷腥,這是寺中,怕是並不妥當。”

井明真聳聳肩,毫不在意道:“在後山,又t不是在寺中,有何不妥?”

後山到寺中,也就一刻鐘的腳程。

“你到時一定要來。”井明真笑著往前傾了傾身子,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盼著你來呢。”

鼻尖縈繞著少女身上的冷香,這讓少年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湯寶兒嗯了一聲,她撈過旁邊的書在手中擺弄。

“你什麽時候也愛看書了?”井明真笑著揶揄:“我只當你只會在外邊兒的鋪子上吆喝,沒想到你還愛看書。”

湯寶兒是不愛看書,但有慕氏嚴厲管教,她看過的書恐怕不比井明真少,又聽他措辭不當,加之二人之間還橫著一道婚約,這讓她心中起了煩悶之意。

雖然她知道井明真此人沒有壞心,他從小就是一根筋,嘴比腦子快。

可她還是心裏不得勁兒,不能發作,只能憋著,於是這讓她更郁悶了。

偏他還在喋喋不休:“寶兒,我想,我們的婚事在回城後就會有結果了。”

井明真笑意愈發明盛:“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時芍藥進了屋子,臉色有些不太好:“二公子,井姑娘問您還要多久,她還有約在身。”

井明真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來,他看著少女,叮囑道:“寶兒,到時後山的筵席,你可一定要來。”

湯寶兒回以一笑。

待井家兄妹走後,湯寶兒支著腦袋,看著芍藥,面上漾著淺淺的笑:“是不是被井明時說的話給刺到了?臉色這麽難看。”

芍藥蹲下來,收拾著桌上的茶具,頗為不滿道:“姑娘可是不知道,那井明時說話簡直太過分了,好像來咱們這兒,是她紆尊降貴、是我們的榮幸一樣。”

湯寶兒調侃她:“我以為只有丁香才會被刺到,原來似你這樣沈穩的人,也不能忍受。”

她說罷,扭頭看著旁邊的屏風,幽幽嘆了口氣:“可見她的言辭有多刻薄難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只是因為湯家拒絕了井家嗎?難道不能拒絕只能應承嗎?這是什麽道理?

井明真說回城後,他們倆的婚事就會有個定奪,恐怕這回,自己是躲不掉了。

湯寶兒回過頭來,目光落在虛處,眼裏氤氳著淺淺的霧氣,難道只能如此了嗎?

“姑娘怎麽了?”芍藥語氣關切。

湯寶兒眨眨眼,若無其事道:“風太大了,你去把窗關上吧。”

刺史夫人寧氏設辦的筵席在回城的前一日傍晚,地點在福如寺的後山上,參加筵席的人除了井、湯兩家,還有特邀的趙靜平。

明日就要回城了,少年少女的心思各有不同。有的想著城裏熱鬧,想快點回城;有的則想著寺中清凈,還想再多待幾日。

湯寶兒既不是前者,又不是後者。

寺中沈悶無趣,她自然不想多待,可回城後,她和井明真的親事恐怕就要被定下了,教她兩頭都沾不住,心中煩悶更甚。

“昨晚沒睡好?”連夷在她身旁落座,遞去一串糖葫蘆。

湯寶兒接過,笑:“我又不是孩提,大哥哥怎麽想著用糖葫蘆來哄我。”

她掃過院子裏的一行人,笑意微斂。

筵席的地點在後山的一處院子裏,眼下正值傍晚時分,還未開席,一群人坐在院子裏談笑吃茶。

井明時自然和趙靜平坐在一起,二人說著話,時不時笑得前俯後仰。旁邊坐著湯植姝、湯植瑜、湯植珍,三人吃著茶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而寧氏拉著井明真,正和慕氏談笑風生。

不知說了什麽話,井明真竟別扭地低下了頭,還偷偷朝湯寶兒看了一眼。

湯寶兒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手裏的糖葫蘆,嘴裏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小心點吃,當心壞了牙。”連夷又遞去一杯水:“早些回城也好,瞧把你憋成什麽樣子了。”

湯寶兒將糖葫蘆放在一旁,接過水喝了兩口,繼而又將杯盞重重擱置在桌上,動靜不小,引來院兒裏其他幾人側目。

她也沒管,只看著連夷問:“大哥哥,有人說,我因鋪子的事在外拋頭露面,為人所不齒,你怎麽看?”

連夷:“我怎麽看不重要,旁人怎麽看也不重要。”

“你不是旁人。”湯寶兒直言:“一萬個旁人都比不得你!”

連夷沒有說話,只是如墨的眼眸愈發晦暗。

“我未來夫家也不是旁人。”湯寶兒往後一靠,她擡起腿,翹起腳尖:“成婚後,他們定是不會讓我出去的,我不喜歡這樣。”

她又仰頭看著天上的雲彩,眉目悵然:“我喜歡外面。”

有人招呼著開席了,院子裏的人都起身來,朝屋內走去。湯寶兒走在最後,她目光從前方幾人身上一一滑過。

最後落在湯植姝身上。

她不由微哂,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世人各有各的苦楚,不止她一人深陷其中。

幾人相繼落座。

湯寶兒坐在慕氏身旁,左側是湯家三姐妹,最後是連夷;慕氏另一旁是寧氏,挨著寧氏的是趙靜平、井明時、井明真。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筵席,都是一家人。”寧氏起身來,看著桌上的一幹人,笑:“也就不講什麽男女大防了,更別說要分席的話,都不要拘謹,吃好喝好,明日便要回城了。”

“說到回城......”

寧氏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慕氏,笑意愈發明盛:“回城後將有一樁喜事,我現在光是想著,心裏就十分高興。”

慕氏但笑不語,旁邊的湯寶兒更沒什麽神色,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娘,我想喝點酒。”井明時眼巴巴地看著寧氏:“在家裏,爹爹一口酒都不讓我沾,您就賞我一口,讓我嘗嘗味道罷!”

少女嬌憨可愛,引得桌上人都紛紛笑出聲來。

寧氏含笑,朝井明時虛空點了點,語氣寵溺:“你呀!真是個貪嘴的猴兒。”

“寧姨,您快些給她嘗嘗,免得她整日念叨,我耳朵都起繭子了。”趙靜平也笑著說道:“正巧今日大家聚在一起,更別說後邊兒還有一道喜事傳出,何不今日提前慶祝了?”

寧氏想想也是,她便轉頭吩咐道:“去將燙好的果酒取來。”

井明時嚷嚷:“原來娘早有準備!”

“眼下將要入夏。”井明真不解:“那酒直接喝便是,何必還要燙一燙?”

說著,他又嘟囔道:“喝酒就喝酒,怎麽還要喝果酒?真沒意思。”

“哥哥你真是不體貼。”井明時笑著調侃他,順便看了一眼湯寶兒,笑意意味深長:“桌上都是女子,你怎麽光想著你自己了?你即便不想別人,也得想想......未來嫂嫂呀!”

眾人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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