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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壺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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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壺畢

“她你還不知道。”湯植姝語調散漫:“犟種一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何況是你?”

湯連策看著幾人其樂融融的樣子,眉目有些焦灼,心裏有怨懟蔓延。

四妹妹為何執意要帶那骯臟的妓子一起?奇怪的是井家人居然也不反對。

四妹妹到底是湯家的人,還是井家的人?

憑什麽她一個養女,輕易就能得到井家人的喜愛?

“我們現在怎麽辦?”這裏年紀最小的湯植珍怯怯開口,她看向河邊草地,聲音細細的:“不然我們去找四妹妹一起玩吧。”

“不許!”湯連鋒怒目圓瞪:“你忘了方才她是怎麽......”

“你們怎麽才到呀!”湯寶兒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她站在湯連策身旁,雙手背在身後,看著這一行人,笑瞇瞇問:“快點,我們要去投壺咯!”

井家人也朝這邊走來。

“你還氣呢?”井明真摟著湯連鋒的脖子,笑嘻嘻道:“連湯寶兒都不如。”

“我怎麽可能!”湯連鋒看了一眼湯寶兒,及她身後的香杏,咬咬牙,別扭道:“一起就一起唄,誰說不行了?”

湯寶兒歡呼一聲,她左手摟著井明時,右手牽著香杏,蹦蹦跳跳地去往投壺那處,她頭上的青綠發帶被風吹落,緩緩飄下。

井明真彎腰伸手欲拾起發帶,卻不經意間看到她那一雙天青重瓣蓮緞鞋在草地上一蹦一跳,活像一只兔子。

他拾起發帶,直起腰身來,看著三人行中間的小姑娘,不由輕笑一聲,攥緊了手裏的青綠發帶。

有人在護城河邊的大街上搭了個臺子,敲著鑼招呼著眾人來玩投壺比賽。

“獎品是什麽?”湯寶兒好奇地瞄來瞄去。

香杏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姑娘看那邊,是風箏。”

湯寶兒順著她的指引看去——

只見臺子的左側有一個大架子,上邊兒別滿了風箏,令人驚喜的是,這些風箏個個精巧獨特,十分吸引人。

譬如有五彩斑斕的蓮花風箏、有憨態可掬的糖人風箏、竟還有串在一起的元宵做的風箏!

湯寶兒一臉驚奇,她看到元宵風箏時,激動地拉著香杏的手:“你快看!那風箏是五個元宵串在一起的,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香杏笑:“姑娘想要嗎?”

湯寶兒眨眨眼:“我不會投壺。”

“而且,我今天帶出來的風箏,是大哥哥給我做的。”她有些糾結地攪著手指頭:“若是放著大哥哥的風箏不玩,去玩別的風箏,大哥哥肯定會生氣的。”

那風箏,是她眼巴巴盼了許多天才盼到的呢。

井明時轉頭看了她一眼:“我哥哥會投壺,他們若得了獎,給你拿一個就是。”

湯寶兒搖搖頭:“算了。”

“你怕什麽?”井明時神色覆雜:“平時看你是個機靈的,怎麽到這個時候就傻了?你就給你大哥哥說,說你玩了他的風箏,不就好了?他又不知道你玩了沒有。”

湯寶兒拒絕:“沒事,我就玩這個風箏,以後大哥哥肯定還會給我做更好看的風箏。”

“他這回給你做的風箏,是什麽樣式的?”

“是個燕子。”

那不就是普通的風箏樣式?

井明時輕嗤一聲,嫌棄之意溢於言表,她打量了湯寶兒兩眼,回過頭去看臺子了。

湯寶兒摸了摸鼻子,小小地哼了一聲,沒在意她的態度。

去投壺的人還挺多的,大多以十五六歲到二十歲左右的青少年為主,像井明玉、井明真這種十歲左右的小少年,幾乎是很難取勝。

“二哥哥,這個怎麽玩呀?”湯寶兒看向一旁的湯連策,聲音脆脆的:“我都看不明白。”

湯連策耐心解釋道:“每人八支箭,分別投入壺中,投入則計分,你看到壺口旁邊的耳口了嗎?那也可以投,每個口的分數不同,八支箭投完,分高者勝。”

湯寶兒聽得迷迷瞪瞪的,似懂非懂。

她左邊挨著井明真,右邊是湯連策,右後便是香杏,其餘人在哪裏,她便看不見了,只知道周圍圍著井家和湯家的仆從,安全得很。

大家好像很喜歡投壺,每次有人投進了,圍觀的人們便會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其中還夾雜著陣陣歡呼。

湯寶兒最開始還會被嚇一跳,後面便習以為常了。只是她不太理解,大家認識投壺者嗎?若不認識,為何為其歡呼鼓掌?

看了好一會兒,湯寶兒忍不住打了第九個哈欠,周圍人的歡呼鼓掌,也被她強烈的困意忽視了。

香杏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她反應如此,便低聲問:“姑娘要不要去瞇一會兒?”

湯寶兒本想拒絕,想再堅持一會兒的,無奈第十個哈欠已經逼來,她用力憋下,點了點小腦袋。

於是香杏牽著她走出了人群。

“怎麽了?”一直留意著湯寶兒的福叔帶著家奴走了過來,他彎腰看著揉著眼睛的小姑娘,語調徐徐:“寶姑娘可是有哪裏不適?”

湯寶兒搖搖頭,還來不及開口,香杏便替她說了:“姑娘困了,得尋處地方瞇一會兒。”

投壺臺子不遠處的涼亭裏,湯寶兒枕著香杏的腿呼呼大睡。人們熱烈的歡呼和鼓掌聲都沒能阻擋她去見周公。

香杏低頭看著腿上的小姑娘,神色尋常。不知從哪裏投射來一道融融春光,印在她眉眼間,使她冰冷內斂的眉眼多了兩分柔和和寧靜。

湯連鋒站在亭外看了很久,久到福叔上前詢問:“三公子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尋寶姑娘?”

他立馬回過神來,倏地對上香杏的眼睛,磕磕巴巴開口:“沒......沒什麽......”

說罷,他便轉頭離去,看背影,頗有兩分落荒而逃的狼狽意味。

香杏收回目光,神色古井無波。

投壺臺子這兒,人越圍越多,也越來越熱鬧。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井明真拿著元宵串兒風箏激動地走出人群,嘚瑟地將風箏拿給夥伴們看,眉目飛揚,得意至極。

“第三也能得?”湯植姝神色訝異。

井明時睨了她一眼:“第三已經很厲害了,這可是第一百個人裏的第三,比那些脾氣大沒腦子的人好了一萬倍!”

這話並沒有惹怒湯植姝,她用手戳了戳湯植瑜、湯植珍姐妹倆:“餵,她罵你們哥哥呢。”

姐們倆一個比一個膽小,皆縮著脖子不敢說話,只能看見她們不停顫動的睫毛。

湯植姝撇撇嘴,自覺無趣,便扭過頭去尋湯連鋒:“那脾氣大沒腦子的人去哪裏了?”

井明真也在尋人:“湯寶兒呢?剛剛還在的。”

“她睡覺去了。”井明時盯著他手上的風箏:“人胖覺就多。”

“哥哥,這風箏......”

“風箏是送給湯寶兒的!”井明真笑著擺弄手裏的風箏:“那傻子要是看到這風箏,指不定多高興呢。”

井明時一楞,旋即冷冷一笑:“一個風箏而已,她會多高興?也不會對你感恩戴德,你何必這樣念著她?真是好沒意思!”

“誰又惹你了?”井明真一臉納悶兒看著她:“誰惹你,你尋誰去,作甚拿我出氣?”

井明時噎住,頓時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往旁邊挪了幾步,離他遠了些。

“......莫名其妙。”井明真摸著鼻子嘟囔著。

一旁的井明玉目睹了全程,見狀,他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只是那笑怎麽看怎麽意味深長。

“餵!你踩到我裙子了!”一聲尖利誇張的尖叫聲嚇得涼亭裏的湯寶兒身子一顫,猛然醒來。

井、湯一行人也被嚇了一跳。

湯植姝拎著衣裙,用力瞪著眼前的女子,口出惡言:“你什麽東西?敢踩我的t裙子!這裙子,你就算花光了家底也買不起!”

“我......我......”女子約摸十歲左右,雖比湯植姝還要大兩歲,但氣勢太弱,一下就被壓制住了。她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衣裳,有些不合身,頭上的杏花簪子也掉了漆,頭發枯黃細軟,一眼便知底細。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低著頭,滿是老繭的雙手在不停捏著衣角。

投壺畢,不少人已散去,這處只有井、湯一行人停留。

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少女身子瑟縮了一下,她飛快擡眸看了一眼湯植姝,又馬上垂了下來,眉眼之間帶著懼意,眼尾還夾著淚花:“我......我賠你......”

“你賠?”湯植姝步步緊逼,氣勢咄咄逼人:“你能有幾個子兒?”

她用鄙夷的目光將女子從頭到尾掃射一通,發出誇張的嗤笑:“怕是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湯寶兒從那女子身後走來,迎面看向湯植姝:“大姐姐,得饒人處且饒人。”

“喲,不愧是去過學院的人,出口成章啊。”湯植姝太高下巴:“今日之事,不能算!”

“不過是踩了你一下,何必這樣?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井明時忍無可忍:“人已經道歉了,你還要人如何?”

“賠錢!”湯植姝緊咬不放:“今日要是不賠錢,她是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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