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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被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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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被拐

湯弦心道不好,他立馬抱緊了懷中的湯寶兒,招呼著家奴扭頭就要走,可他還是敵不過撲湧而來的人群,即便是有家奴相護,湯弦還是趔趄兩步,摔倒在人群中。

擡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且擁擠的人群,壓迫感十足,湯寶兒有些害怕地抱緊了湯弦的脖子。

腳腕傳來鉆心的痛意,湯弦面色微微發白,他擡頭看向被人群擋在幾步之外的家奴,餘光看見湯寶兒有些恐慌的神色,他目光微動,看向了離自己最近的湯連夷。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又是一大波人群湧來,淩亂又急促的鞋底漸漸往他身上踩去。

湯弦急得額上冒了密汗,他微微側身,努力將湯寶兒護在懷中,按照現在這樣人擠人的情形,他根本沒有辦法站起身來。

這時,從身後伸來一雙大手,將湯弦從後面架了起來。他心裏一松,剛想轉頭道謝,誰知後頸一痛,他便兩眼一翻,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昏迷前,他只覺懷中一輕。

......

“報官了沒有!”慕氏的聲音急促又尖銳,很是刺耳,湯弦蹙著眉頭醒來。

入目是繡著精美繡花的帷帳,湯弦目光只迷蒙了一瞬,他記起要事,猛地一下坐了起來,神色驚惶:“寶兒!”

慕氏聽見動靜,折身回到床前,看著丈夫,她臉色不太好:“已經報官了,井家也派了不少人手出去。”

湯弦自責不已,他掩面痛斥自己:“我就不該松開寶兒......不,我就不該......”

“好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慕氏沈靜道:“如今只有等消息了......”

“夫人。”玲瓏進了屋:“老太太派人來了。”

窗外漆黑一片,湯弦猛然驚覺已至深夜。

廬州城外,某處深山。

湯寶兒蜷縮在角落裏,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她頭上的珠花被人粗暴地拽走了,還順帶被生生薅走了一綹頭發,拽的時候疼得她眼淚直飆。頸間的長命鎖不見了蹤跡,甚至連身上那件芙蓉襖子也被人扒了下來。

她被關在黑漆漆的柴房裏,只身穿著一件雪白中衣,她縮在角落裏,試圖躲開從縫隙裏吹進來的陣陣凜冽寒風。

“爹爹......娘......娘......”在湯寶兒被凍得快要暈厥過去時,柴房的門被人粗暴的一腳踹開後,又迅速關上落了鎖。

湯寶兒努力睜開眼,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依稀地辨認著屋子裏多出來的那道身影。

直到一件溫熱的襖子披在自己身上,湯寶兒才猛然一驚,對上來人安靜的目光,她鼻子一酸,眼淚頓時撲簌而下,又顫顫巍巍伸出手,拽住來人的衣袖,哽咽喚道:“大哥哥......”

連夷垂眸看她,大掌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平日裏如冰刀的眉眼在此刻柔和了下來,他用自己的襖子將湯寶兒裹了起來,將人摟到自己懷中:“別怕。”

待湯寶兒平覆下來,她微微往後仰了仰身子,打量著連夷——

他也有些狼狽,不過比她好一些,只是頭發有些亂,身上有些臟乎乎的腳印。

“大哥哥,你冷不冷?”湯寶兒看著他身上的中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襖子。

連夷將她重新摟入懷中,目光落在柴房的地上,轉移話頭:“示燈粑粑吃完了嗎?”

他聽懷中的小姑娘抽抽噎噎道:“沒......沒有......掉了。”

“改日我陪你再去買。”連夷許諾。

“真的嗎?”小姑娘有些不信:“你向來不愛出門,這話怕是哄我的。”

連夷垂眸看著她頭頂的發旋兒,鄭重道:“真的。”

寶兒興致高了兩分,不過也僅僅只是兩分。她動了動身子,坐在連夷懷中,雙手摟著連夷的脖子,閉上雙眼,含糊道:“大哥哥,寶兒好困,寶兒想睡覺了。”

“爹娘什麽時候會來救我們?”

“那些人為什麽要抓我們?他們沒有孩子嗎?”

懷裏一團香軟,連夷擡手,借著微薄的月光翻看她的頭發,看見她有幾處頭皮泛紅,還有幾綹斷掉的頭發。

他什麽都沒說,只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又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睡吧。”

接著,他擡起頭來,靜靜地看著高處的木窗,目光清明。

窗外月朗星稀,偶爾吹來一陣刺t骨的春風,它卷起地上的樹葉,輕撫抽芽的枝椏,最後它丟棄樹葉,鉆進了柴房的木窗,讓本就寒冷的屋子更加冰冷。窩在小少年懷中的小姑娘打了個顫,少年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湯寶兒是被一陣尖叫聲、哭喊聲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從連夷懷中擡起頭來,一臉茫然:“發生什麽事了?”

連夷將她身上的襖子裹緊,他暗暗攥了攥自己冷得像冰塊的手,對著寶兒低語:“一會子你哪裏都不要看,只看著我,知道嗎?”

寶兒迷茫地看著他:“為什麽?”

“聽大哥哥的話。”連夷曲了曲僵硬的手指:“三叔他們很快就來了,我們再等等。”

湯寶兒乖乖點頭,她重新埋進連夷懷中,閉上眼嘟囔:“大哥哥,等會兒你走的時候別忘叫我。”

砰!柴房的門突然被人踹開,湯寶兒驚得弓起了身子,下意識就要擡頭看去。

連夷按著她的腦袋,摟過她的身子,看向來人——

來者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身量厚實,眉目兇狠。他穿著一件褐色短打,外邊兒披了一件狐貍毛做的氅衣。只是這氅衣上沾滿了濃稠黏膩的鮮血,看上去有些令人作嘔。

“你們是湯家的?”男人揚了揚手裏帶血的短刀,陰鷙的目光盯著連夷:“動作倒是快。”

連夷縮了縮脖子,身子顫抖,聲音也有些顫抖:“不......不是......”

“不是?”男人擰起稀疏的眉毛,他看了看連夷懷中的湯寶兒,嘴裏嘟囔著:“不是說只拐回來了一個女娃娃......”

“走!”他也懶得去求證,只揮了揮手裏的刀:“跟我走,別耍花樣!”

連夷起身來,他死死摟著湯寶兒,跟在男人後面,出了柴房。

男人將他們帶到一處大一點的屋子,類似堂屋。堂屋裏大約還有十來人,這十來人或是面帶懼色,或是面如死灰,看上去都不太好。

連夷摟著湯寶兒蹲在人群中,不甚明亮的屋子裏,他擡起明亮銳利的眼眸,仔細觀察。

狐貍毛男人拎著刀站在門口,時不時回頭掃一眼屋子裏的人,眼裏的戾氣令人不寒而栗。在他看來的瞬間,連夷便垂下眼眸,彎下背脊,將身形藏匿在人群中。

“媽了個巴子!湯家的人真難纏!”一個穿著黑色氅衣的男人手握長刀,大刀闊斧地朝堂屋走去,他渾身是血,臉上也濺了不少血。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看了一眼屋子裏的人,又看向狐貍毛男人:“都留著做什麽?殺了算了!”

說完,他又將長刀插在地上,罵罵咧咧開口:“都怪老四!我都說了湯家惹不得,他貪那兩個子兒,偏要接楊家的活計!這下好了,我們只能離開黑虎山了!媽的!老四真是混賬!”

狐貍毛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老大讓我來的。”穿著黑色氅衣的男人重新提起手裏的長刀,看向屋子裏的一幹人,咧了咧嘴,滿目興奮:“讓我來把人解決了。”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炙熱的目光從幾人身上滑過:“湯家那女娃娃呢?不是說抓來了?”

不等狐貍毛男人開口,他便一臉不耐煩地進了屋去,隨手抓起一位瘦弱的青年,一腳踹在他心口,又用長刀劃破了他的喉嚨,鮮血飆了出來,濺到狐貍毛男人的身上。

他面露嫌惡:“老三,你就不能提遠一點去殺?”

老三笑著扭頭,他看著屋子裏剩下的人,伸出手指頭,一個一個點過去:“反正都要走了,不如來點兒刺激的,這些人帶著也是累贅。”

“下一個是誰呢......”他很快鎖定了目標,一把抓過一位老者,不等老者開口求饒,他便手持長刀,一刀將人捅了個對穿。

屋子裏有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發出尖叫聲。

“大哥哥......”湯寶兒脖子有些難受,她動了動腦袋,聲音細細的:“寶兒堅持不住了。”

連夷臉色有些白,身子也有些顫抖。他始終按著湯寶兒的腦袋,聲音倒是平靜:“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老三殺人正殺得起勁兒,他拔掉屍體上的長刀,笑著看著屋子裏的人,準備物色下一個。

“就你吧。”他指著連夷,見連夷看來,他勾了勾手:“你自己出來吧,我懶得進去了。”

連夷一動不動,在昏暗的屋子裏,他的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見他不動,老三咦了一聲,他盯著連夷看了半晌,忽然發出一聲嗤笑:“得,我這就來請你。”

說著他就要提步進屋子裏去,誰知這時,從一旁的小路上跑來三五個漢子。

“官兵來了!”

見幾人神色慌張,狐貍毛男人一把抓過其中一個人的衣領,厲聲喝道:“大當家的呢!”

那人扶了扶頭上的帽子,神色驚恐:“官府的人來了......大當家......死了......都死了......”

“官兵來了!快跑!快跑啊!”越來越多的山賊漢子跑了過來,有的甚至還跑掉了鞋。

他們朝後山跑去,爭取在官兵到來之前逃離。

狐貍毛男人咒罵了一聲,他看向旁邊的老三:“你還不走?”

老三對這番動靜絲毫不在意,他目光落在連夷身上,滿不在乎道:“不跑了,抓就抓。”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把手上的事幹了。”他提著刀,獰笑著走向連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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