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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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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對上戚雲晞那雙格外沈靜的眼, 玉檀知道這一回避不開了,斟酌著開口:“喬姑娘是二夫人娘家的侄女,因為家中出了變故, 在侯府裏寄居了幾年。”

喬春嵐麽?

戚雲晞想起許懷彥幫她挑選出的那一堆書,有些上面有兩個印鑒,逐月,聽雲。

在上京這一帶,春嵐正好是雲的雅稱。

戚雲晞點點頭, 這喬姑娘的經歷倒是與她有些相似,好奇:“喬姑娘如今在何處?”

玉檀:“嫁去撫州了, 如今是永寧伯府的三夫人。”

戚雲晞莫名松了口氣, 原來已經嫁人了。

回到致思堂,戚雲晞從玉桂那裏得知許懷彥已經回來,見她沒在就去了前院。

戚雲晞面上不顯,心裏一陣歡喜。

在外面時出了汗, 又受了驚,戚雲晞先吩咐曉荷打水梳洗。

梳洗完, 戚雲晞走到鏡臺前,對著光可鑒人的銅鏡整理著裝。

曉荷從未見過戚雲晞在成親前特意打扮過,見她心情看上去不錯,笑著打趣:“是否讓人去一趟前院,請世子回來。”

戚雲晞的臉登時紅了,瞪了一眼曉荷。

曉荷抿了唇笑,接過戚雲晞手裏的發簪, 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夫人看這樣好不好?”

戚雲晞看著鏡中的自己, 整潔利落,清清爽爽:“好了。”

只是曉荷的眼神不時飄過來, 雖知道是善意的調侃,戚雲晞還是有些不自在:“你先出去。”

曉荷走後,戚雲晞在鏡臺前再坐了陣,臉上的熱意消散許多。

她來到窗下的美人榻上坐好。

時間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慢下來,外頭更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戚雲t晞一會看窗外,一會看屋裏,目光最後落在矮幾上的書冊上,索性拿起來抱在懷裏,起身去前院。

她按著撲通直跳的胸膛想,她就是想去換本書看,很正常吧。

昨天夜裏已經看完案卷,許懷彥挑了本書打發時間,佟寒正在一絲不茍擦拭書架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灰塵。

守在外面的小廝來到書房門口,口齒清晰:“世子,夫人來了。”

許懷彥眸光一頓,擡頭:“請夫人進來。”

小廝領命出去。

許懷彥轉頭吩咐正在忙活的佟寒:“你也出去,不讓任何人靠近書房。”

佟寒拿起抹布離開,在門口遇見了戚雲晞,恭恭敬敬地行禮:“夫人。”

戚雲晞點點頭,抱緊懷裏看完的書。

一踏入書房,戚雲晞就看到了博古架上的那盆綠雲,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蔫達達地活著,看樣子他也沒有動它。

許懷彥看過來了。

戚雲晞慌忙低下頭。

她想不通為什麽,明明成親有段時間,相處時也有放松溫馨的時刻,每次隔一陣再見到許懷彥還是會不由自主緊張。

尤其當他面無表情靜靜看她的時候。

頂著那道格外意味不明的目光,戚雲晞抿抿唇,抱著書走近書案:“之前的書看完了,我來換一本。”

許懷彥看到了她懷裏的書,也看到了薄薄的書冊壓著的綿軟飽滿,許懷彥闔上書起身:“隨我來。”

沒了那道逼人的目光,戚雲晞輕松很多,連忙跟上。

還是上次的位置,兩人在第一排與第二排書架間停下,許懷彥接過戚雲晞雙手遞過來的書,放回去,狀若無意開口:“今日找你的人是誰?”

戚雲晞知道他不清楚她以前的經歷,耐心解釋:“是義父家的夥計路平,陪義兄趕考。義兄名為程知遠,是爹爹生前好友,即我義父義母的長子,來上京之前,我曾在義父家住過幾年。”

許懷彥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本上,挑出來,隨手翻著:“他找你做什麽?”

夫妻之間,戚雲晞認為這沒什麽可隱瞞的:“義兄病了,盤纏也用完了,路平私下來找我想辦法。”

“要我幫忙麽?”

戚雲晞就知道她只是面冷,其實很熱心,但他太忙,戚雲晞不想什麽事都麻煩他操心。

戚雲晞笑著搖頭:“不用,我能處理好,等義兄痊愈,他們就回去了。”

許懷彥嗯了聲。

沒有說謊,還算坦蕩。

這也沒什麽稀奇的,多的是有情人走著走著就散了,如今塵埃落定,往前看的才是聰明人。

他相信她是聰明人。

許懷彥合上新找出來的書,垂眸看向只及自己胸口的人:“就這本,你先看看是否對胃口。”

大約是說上話了,戚雲晞感覺這人沒有剛才那樣冷了,甚至有她若不滿他會繼續為他挑選之勢。

戚雲晞願意聽他的建議,就站在書架前開始翻閱。

上次他給她找的是上京的風俗禮儀介紹,這回挑的是上京城的總體介紹,比如這座城有多大,各處坊院的大小、人口以及各出主要建築的布置……

戚雲晞如獲至寶。

來上京一年多,她對上京的印象僅限於去過的幾個地方,連這幾個地方具體怎麽走都還有些模糊。

等她讀完這本,她至少會知道侯府在上京的哪個位置,他的衙門在那裏,今後要去清江池,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只能聽車夫的。

朝一旁的人投去個感激的笑,戚雲晞捧著書冊書架前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許懷彥驟然被這發自內心的笑容晃了眼。

她在他面前很少笑,平日裏的她是矜持而羞澀,但忘情時嫵媚又熱烈,強烈的反差時常令人費解。

許懷彥低頭打量身前之人。

因為在看書,許懷彥看不見那雙會說話的眼。因為身高差的關系,能輕易看到她柔軟的烏發、纖細白皙的後頸、後衣領中若隱若現的系帶。

戚雲晞對這一切恍然無覺,直到聽到關窗戶的聲音。

她擡起頭,捧著書從書架後走出去,問窗邊的人:“要走了?”

許懷彥沒有說話,只是沈默著走向她,他有力的手穿過她的腋下,直接架起她放到書案上。

戚雲晞有些懵,卻也知道他在看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目光從她的眉眼紅唇上一一滑過,許懷彥將雙手分別撐著戚雲晞兩側的書案:“伯府派人送來請柬,竇寶珠的婚期定在月底。”

戚雲晞第一下的反應是,就算要告訴她這個消息也不用非得這樣,輕輕嗯了聲。

許懷彥捧起桃花般艷絕的臉。

戚雲晞先是僵住,又要來了嗎?下一瞬,灼熱的呼吸在耳畔頸側盤桓流連。

果然啊,戚雲晞不得不偏頭。

許懷彥停下來,看到這姑娘已經閉上眼,濃長的眼睫輕輕顫著,一副乖巧任人擺布的模樣。

很奇怪,明明是很日常的打扮,也是正常的人身形五官,湊在一起就偏叫人上.癮。

許懷彥擡手,來到她頸後,輕輕一挑,他發現原本軟軟依著她的人驀地睜大雙眼,漂亮的眼眨呀眨的,似乎還在懵懂中。

目睹惑人的粉色彌漫到頸側、肩頭以及胸前。

許懷彥呼吸一重,傾身嚙一口。

戚雲晞羞得不得了,可他壓下來了,下意識抱住他的頭。

*

從書房裏出來,天邊只留下一抹餘暉。

戚雲晞垂著頭走在前面,再也沒法直視身邊的人。

說他沒有分寸,卻記得從書房裏出來可能會碰到下人,他沒有碰她的唇,也沒有弄皺她的衣裳,還會幫她系好系帶;說他有分寸,看不見的地方都是他留下的印記,每走動一下,前面都會被衣料磨得疼。

路過的仆婦和丫鬟恭恭敬敬給夫妻倆行禮:“世子,夫人。”

許懷彥點點頭。

兩人看一眼前方牽著戚雲晞過門檻的許懷彥,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

今日發生了什麽事,世子心情這樣好,都肯搭理她們了?

當著丫鬟仆婦的面,戚雲晞最終沒有甩開那只寬厚有力的手。

回到上房,許懷彥將一直拿在手裏的書遞給曉荷,牽著戚雲晞直接去了東屋。

洗完手,丫鬟將早就準備好的晚膳端上來。

晚膳戚雲晞特意交代過,四菜一湯,葷素都有,簡單卻也豐盛。

她觀察過了,他雖貴為侯府世子卻並不挑食,有什麽就吃什麽,也不會讓飯食剩下。就兩個人吃飯,她吃得又少,四菜一湯剛剛好。

兩個人都不是熱鬧的性子,平時就說不上幾句話,更別說吃飯的時候。

才提起牙著,戚雲晞就發現他先一步,在她碗裏放了一筷子芙蓉肉。

戚雲晞驚訝看過去,這是成親後他第一次給她夾菜。

卻見對面的人不慌不忙,又夾起一筷子松菌朝她這邊伸過來,大大方方的動作,仿佛之前做過很多遍似的。

見戚雲晞遲遲沒有動作,許懷彥擡頭:“不喜歡?”

戚雲晞連忙低下頭,第一次從他以往諱莫如深的目光裏感覺到了他的愉悅與好心情。

她撥著米飯想,他當然心情好,回回被弄得狼狽不堪的人又不是他。

戚雲晞狠狠嚼了一口米飯。

用完晚膳,許懷彥跟著去了內室,但沒待多久佟寒來請他,戚雲晞松了口氣,叫曉荷備水。

致思堂裏有單獨的小廚房,時刻都有熱水,曉荷很快幫戚雲晞將水兌好。

因為身上還不利索,她沒有沐浴,只挑要緊的地方擦洗了。

當溫熱的巾帕拂過前面嬌嫩的肌膚,戚雲晞疼得吸了口涼氣,忍不住有些怨他。

雖說新婚夫婦頻繁親密也說得過去,但他的精力未免太過旺盛,簡直隨時都能起興。

最關鍵的,他總是又兇又狠,有那麽些瞬間,她甚至懷疑他要揉碎吞了,仿佛吃下去才能徹底消停。

在心裏埋怨完,戚雲晞又發現她並不是真的怨恨他,畢竟這本就代表著他對她的中意,且她也有愉悅的時刻。

放下巾帕,戚雲晞換上潔凈的兜衣與中衣,走向鏡臺前。

*

另一邊,書房。

老夫人的心腹春嬤嬤請示許懷彥:“依老夫人的意思,祝嬤嬤總這樣跑去臨芳院也不是辦法,她讓老身來問一問世子,是否將祝嬤嬤送到莊子上,派人好生照顧著。”

“不用,”許懷彥面朝東面站著,正好可以看到博古架上的綠雲,“麻煩您和祖母說一聲,既然祝嬤嬤喜歡待在臨芳院,就讓她在那裏待著,我會讓人看好她。”

可祝嬤嬤畢竟是個瘋癲之人,臨芳院又是個荒廢了的院子,春嬤嬤猶豫:“可……”

許懷彥:t“我心裏有數,嬤嬤無需擔心。”

春嬤嬤:“既如此,老身這就去回稟老夫人。”

佟寒送春嬤嬤離開。

許懷彥返回後院時,夜幕已經完全落下。

步入後院,臥房裏的燈光滲過窗紙,透出暖融融的光暈。

許懷彥推開們來到臥房,戚雲晞正在通發,曉荷識相離開。

戚雲晞臉皮薄,因為書房裏的那一陣,一方面不好意思面對他,一方面還有些小小的怨。

因此沒有像往常那樣,起身去迎他。

許懷彥看著燭光下柔軟的人兒,在鏡中尋到她的眼,主動開口:“我去梳洗。”

他神色認真,戚雲晞突然覺得也沒什麽值得別扭的,夫妻間私底下本就是那些事,除了那方面兇了點他待她都很好,他沒有通房,精力又格外充沛,好像也不能怪夫君貪她。

戚雲晞紅著臉,輕輕嗯了聲。

緊接著,她看到鏡中的許懷彥似乎笑了下。

戚雲晞懷疑自己看錯了,可等她一回頭,人已經繞過屏風,走到耳房門口了。

戚雲晞繼續將頭發通完,鋪好被褥。

還是應景的鴛鴦喜被,兩個大紅枕頭緊緊挨在一塊。

戚雲晞脫完緞面軟鞋爬上床榻,許懷彥也穿著中衣從耳房回來了,戚雲晞連忙掀開被褥躺進去。

被子不重,但總有更嬌嫩的地方,戚雲晞輕輕吸了口涼氣,連忙側身躺好。

“不舒服就不穿了。”

話剛落音,他偎過來了,戚雲晞就感覺脖子上一輕,一只手從穿進中衣,後腰上的系帶也松了,胸前薄薄那一片被他從錦被裏扔出去。

戚雲晞又羞又窘,又不好回頭跟他理論,緊緊抱住自己。

卻見他撥開她的雙手,將她的中衣也剝開了,確保沒有什麽壓在她那裏。

戚雲晞羞得整個人都要燃,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用後肘推他。

他沒動,像之前的那些夜裏將她攬在懷裏,在她耳畔低聲開口:“睡吧,這幾日不鬧你。”

戚雲晞咬著唇想,說是不鬧,那他這會又是捏又是揉的是在幹什麽。

*

許懷彥還算說話算話,接下來幾日果真沒有再像之前鬧她。

戚雲晞就感覺到,他幾天好像心情變得格外好,白天正常上值,回家後話也多起來。

洗漱完,戚雲晞沒有著急上床,夫妻倆中間隔著一張矮幾,分別坐在美人榻兩頭。

見對面的人頻繁看向自己,許懷彥從案卷中擡起頭,主動問對面的人:“看不懂?”

戚雲晞點點頭。

這幾日她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軌,許懷彥上值去後,白日裏除了看許懷彥給她選的書,她也會花上半天時間看連同嫁妝一起擡進來的賬冊。

但舅舅給她的產業分布的範圍廣,涉及的行業也多,有的賬冊還被鄭氏做了手腳,畢竟沒有專門學過,有時她看得很費力。

許懷彥走過來,戚雲晞朝裏挪了挪,給他騰出地方。

許懷彥就給戚雲晞用她能聽懂的方式講解,並給她建議:“若你只是求穩,可以舍棄票號和漕運的生意,規模小不掙錢,且還有很大風險。不如按繼續擴大與衣食住行相關行業,範圍不限於上京,上京周圍的州縣都可以。倘若需要運輸物資,完全可以用侯府的水運。”

戚雲晞只是看過義母開酒館,自己並沒有打理產業的經驗,不求一下子發大財,認真將許懷彥的話記在心裏。

戚雲晞:“妾身聽您的。”

解完戚雲晞的疑惑,許懷彥也有他的:“之前倒是沒有看出來舅舅這樣大方,給了你這麽多嫁妝,舅舅與岳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啊,”戚雲晞也很感慨:“外祖父只有母親和舅舅這兩個孩子,不光他們姐弟倆,舅舅和爹爹的交情也很深。”

許懷彥握住戚雲晞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捏著:“之前沒聽你提過。”

戚雲晞心道,之前哪有機會提,每回湊在一起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口唇就被他封得死死的。

戚雲晞就勢靠在他懷裏:“爹爹與舅舅算是不打不相識,當年爹爹剛當上柳城縣令,爹爹是隔壁平縣的捕頭,那時娘親和舅舅去柳城游玩,娘親不甚被歹人捉住,爹爹與舅舅合力救出娘親,順便破了困擾兩地百姓多年的婦人失蹤案。

不多久,爹爹與娘親成親,舅舅因為和爹爹同為朝廷辦差,兩人的共同話題多,郎舅關系一直很融洽。”

提到平縣,戚雲晞想起之前和路平的約定:“妾身明日想出去一趟。”

這幾日身上不爽利,出門不便,但她整理嫁妝時發現她在興城也有鋪子,義母一家在她最艱難的時候收留她,如今她能自己做主了,也想略盡一下心意。

“出去做什麽?”

戚雲晞將想去見程知遠的事情說了。

原本摟著她的人收緊胳膊,咬她的耳朵:“幹凈了?”

戚雲晞先是一楞,很快耳根便被他的呼吸燙燃了,連忙搖頭。

他似乎不信,非要用那只平日裏用來提筆舞劍的手親自檢查。

戚雲晞死死按著她的手,蚊訥似地開口:“等,等明日。”

許懷彥抱起她放到床榻上,用被子將她牢牢裹住:“我出去一趟,你不必等我,明日讓佟寒送你去。”

得到肯定答覆,戚雲晞又驚又喜:“多謝世子!”

但她想起他要出去的事,提著心問他:“您去哪?”

“書房。”許懷彥低眸看著那張溫軟的臉。

戚雲晞面頰紅紅地,柔聲開口:“您早些回來。”

許懷彥點點頭,大步離開。

目送高大的身影消失的屏風後面,戚雲晞望著床頂的帳子想,如今的狀態是成親以來最輕松舒服的時候。有來有往,有問有答,他們的親近終於不再只是局限於床榻之上。

戚雲晞沒有想到這也算一語成讖,可惜懂時已是多年以後。

*

從上房出來,許懷彥沒有回前院,而是只身往花園裏走。

推開門,頭頂的圓月已有明顯的殘損,清輝卻依舊繁盛,將天地間鍍上一層瑩白。

從致思堂的花園出來,許懷彥一路東行,直至抵達臨芳院。

堂屋的門虛掩著,輕輕一推,許懷彥邁入門檻,在堂屋裏北側的草堆前停下來。

“祝嬤嬤。”許懷彥淡聲開口。

睡在草堆裏的祝嬤嬤突然彈起來,看到許懷彥拼命後躲,跪下磕頭:“侯爺息怒。”

許懷彥沒理她的瘋言瘋語,蹲下身子,銳利的目光射向祝嬤嬤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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