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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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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已經上齊, 溫晏然看著精致的菜品,卻沒什麽食欲。

“這就是十六饌,你嘗嘗味道怎麽樣。”沈庭樹指著其中一道菜說。

溫晏然擡眼瞥了一下那道菜, 所謂十六饌, 就是把十六道精致的迷你菜擺在一個跟樓房一樣的盤子裏, 盤子層層疊疊,從上到下, 盤子的面積逐漸變大,看起來就像個食物金字塔。

十六道菜,十六種口味, 精致又迷你,倒是極大地滿足了食客獵奇的心態。

她瞥完一眼後,並沒有拿起筷子嘗試, 而是繼續戳著面前的甜點。

其實她的神態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 她不喜歡齊棠雨, 但對面的沈庭樹就跟瞎了一樣,完全沒看出來。

“你好像不太喜歡齊棠雨?”沈庭樹給她夾了一道菜,放在她的碗中。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溫晏然也不再藏著掖著了,直白道:“請把好像去掉, 我就是不喜歡她。”

“而且, 剛剛我跟她的對話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嘛,你就跟沒看到一樣。”溫晏然氣著說完,悶悶不樂地嘟起了嘴。

“我看出來了。”沈庭樹輕聲道。

溫晏然驚訝又疑惑地看向他。

“一直裝作沒看出來,是因為不想因為一個不重要的人, 影響我們吃飯的心情。”他解釋道。

“今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子,是慶祝你健康恢覆得日子, 我希望你今天快快樂樂的。”

溫晏然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這好像就是她和沈庭樹的區別,她的情緒外放,開心就笑,受氣了就生氣,而他,情緒則更為內斂,隱而不發。

比如,齊棠雨過來打招呼,他好像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有可能,他也不太高興吧,齊棠雨的冒昧打擾,破壞了他用心營造的氛圍。

見她一直不說話,沈庭樹繼續道:“你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去了河畔花園,看到你家的燈是亮的,我站在樓下看著窗戶的方向,時不時能看到走動的人影。”

聞言,溫晏然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像是難以相信。

他竟然知道她是回了河畔花園,不是去陪寧藝。

溫晏然一時語塞,等反應過來,她尷尬又難為情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回了河畔花園?”

“直覺,”他回答,“我給寧藝打了一個電話,讓你接電話,她遲疑了一下說你剛好出去了,當時我腦中就冒出一個直覺,你不在寧藝那。”

“然後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車到了河畔花園,結果在樓下看到你家燈t是亮的,還有人,我猜那個人就是你。”他語氣平靜地說道。

溫晏然沈默了片刻,問道:“那你怎麽不上去找我?怎麽不打電話問我為什麽要騙你?”

“你通過這種方式離開,我想你大概是不想我去找你,也不想看到我,所以我就忍住沒打擾你。”沈庭樹回答。

她忽然想起那次回河畔花園,晚上關窗的時候,好像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孤獨寂寥地靠在車上。當時她還覺得是自己看錯了,想多了,不過是個路人,沒想到還真是他。

她尋求不到安全感,所以選擇逃避,他猜出她在躲他,所以選擇不糾纏不打擾。

正因如此導致誤會越來越深,紮在心中的那根刺也始終拔不掉。

“之前,我一直在想你突然離開的原因,一直也想不通,但剛剛我突然想通了。”他說。

“你突然離開是跟齊棠雨有關吧?”他問。

溫晏然沒有回答,她想說齊棠雨只能算是導火索,讓她離開的真正原因是別的。

見她不說話,沈庭樹繼續問:“是齊棠雨對你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嗎?導致你中途突然離開實驗室。從今天你倆的對話,我能看出你們的關系不太好。”

“對,”她坦然承認,“她問我的學歷,問我的工作,笑著說以為你會找一個高學歷的伴侶,沒想到會是我這樣的。”

“她竟然對你說這麽過分的話?”沈庭樹皺起眉頭,眼中浮起幾分寒意。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什麽學歷、工作、家世,這些根本算不上我選擇伴侶的條件。”他連忙解釋。

“也是,不然你也不會選我了,”她自嘲一笑說,“聽他們說,你爸給你找了很多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但是你去都不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晏然你很優秀,一個人優秀與否並不只是靠學歷、工作、家世這些浮於表面的東西來評判的。”怕她誤解他話中的意思,他再次解釋。

溫晏然頷首:“我知道,我沒有誤解你的意思。”

“齊棠雨好像喜歡你。”她忽地話鋒一轉,說道。

聞言,沈庭樹的神情明顯一楞,他沈默了一瞬,方說道:“這樣嗎?所以她才故意針對你,這事我會和她說清楚的。”

“齊棠雨學歷高優秀,家世也好,那天我跟你去實驗室,看到你們倆默契的溝通,突然覺得我們倆的距離好遠。或許,正如齊棠雨說的,你該找個高學歷高智商的伴侶,那樣才更合適。你是搞物理研究的,而我是個破畫畫的,我們很少有共同話題,更不會產生勢均力敵的思維碰撞。”她說。

“默契的溝通?”沈庭樹搖搖頭,笑了一下,“那只是普通同事之間的溝通,如果你將那樣定義為‘默契’,那下次我可以讓你看看我跟別的男同事之間的溝通,你可能會覺得更‘默契’。”

溫晏然:……

“還有你們說的,高學歷高智商的伴侶,那只是你們的一廂情願。”說罷,他反問道,“你覺得我是那種不清楚自己要什麽的人嗎?”

溫晏然被他問得一楞,她或許是那種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不明確的人,但他絕對不是。

“那你那時候跟我說,婚姻不是你人生的必選項,你不過是用婚姻自由換取職業自由,所以才選擇跟我結婚的,還說這樣的婚姻你也不知道能走多遠。這些,總是真的吧?”她問。

沈庭樹瞬間有種回旋鏢正中自己腦門的無力感,最重要的是,這些話確實是他說的。

經過這次,他深刻體會到一個道理,那就是飯能亂吃,但話絕對不能亂說,尤其是對重要的人,說話更要深思熟慮。

“遇見你之前,我確實是這麽想的,因為我爸媽,我對婚姻不抱有幻想。”他無奈道,“和你相處之後,在我都沒意識到的時間裏,我的想法發生了改變,我並不是一個沖動的人,更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倘若真到那一步,沈鈞使用非常手段,讓我丟了工作,我也不會任他擺布,接手他的公司,我想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抵抗到底。”

“那時的我可能只是單純地想和你結婚,只不過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沈庭樹笑了笑,說道,似在笑自己的傻。

“我想我和你說那些話,一方面是想讓你做好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在警醒我自己吧,讓我不要深陷其中。婚姻對那時的我來說,並不是多麽美好的東西,我害怕它會給我帶來傷害。”

溫晏然動容地看向他,那些紮入骨髓怎麽去除也去除不了的刺,因為他的話好像瞬間就消失了。

“晏然,並不是一定要做相似的工作才有共同話題的,我們一起看電影時不也聊得很開心嗎?”說這話時,他臉上露出溫暖的笑,似在回憶兩人在一起看電影時的美好畫面。

“你可能不知道,我時常羨慕你,羨慕你的積極樂觀,羨慕你擁有幸福的家庭,羨慕你能給人帶來溫暖,你給我帶來了很多溫暖。”

“真的嗎?”她問,“我對你來說真有這麽重要嗎?”

沈庭樹頷首:“你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怎麽會不重要。”

“之前我總覺得我們中間隔著遙遠的距離,我不了解你的過去,不了解你的傷痛。當我一知半解時,我想要幫你,想要走進你的內心,但你卻拒絕了我,我覺得我被你排除在外,我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個擁有夫妻關系的陌生人。”溫晏然低垂著眼,聲音哽咽道。

沈庭樹表情一怔,他好像知道導致這一切的真正原因了。

小時候,只要爸媽一吵架,他就會自己躲進房間。可他們吵架的聲音太大了,時常還伴隨著物品破碎的聲音,他知道是媽媽又在摔東西了。

辱罵聲、爭吵聲、物品破碎的聲音還是會源源不斷地鉆進他的耳朵裏、腦子裏。

他討厭這些聲音,它們就像魔鬼一樣撕扯著他的大腦,撕扯著他的心臟,讓他害怕,讓他頭腦空白,讓他難以呼吸。

他是無意間發現,自己在做物理題時,可以隔絕外界的聲音,就連爸媽的爭吵聲都聽不到。

那天放學,他打開新買的物理競賽題,開始做題,等他做完準備下樓吃飯時,他才發現已經很晚了,他因為做題錯過了正常吃飯的時間。

他連忙走下樓,發現樓下又是一片狼藉。

爸媽吵架了?但是他剛剛一點聲音也沒聽到。

媽媽一臉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她看沈庭樹下來,用分外疲憊的聲音說:“你在樓上幹什麽?剛剛李阿姨叫你吃飯你也不下來。”

“我在做題。”他老實回答。

李阿姨剛剛叫他吃飯了嗎?為什麽他完全沒聽到?

“行了,快去吃飯吧,飯在廚房,給你熱著呢。”沈母指了一下廚房的方向,語氣疲憊道。

她雖然一見沈鈞就秒變母老虎,但對沈庭樹卻很少打罵。因為她深刻明白自己作為母親的失職與愧疚。

她知道只要她和沈鈞一吵架,沈庭樹就會躲進自己的房間不出來。剛剛李阿姨叫他下來吃飯,他大概是被他們的吵架聲嚇到了,一時不敢出來吧。

其實最開始,他不是這樣的,最開始,他還會勇敢地勸架。站在一旁,一邊哭,一邊聲音發抖地勸道:“爸爸媽媽你們別吵了別打了。”

可是沒用啊,大人之間的矛盾,是靠小孩的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嗎?

小小的沈庭樹意外發現,自己做物理題時,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沒有尖叫聲、辱罵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後來,只要爸媽一吵架,他就會用這種方式來逃避。

溫晏然說過,他是在逃避,她說她想幫他,想要和他一起面對,但那時的他拒絕了她的請求。

因為他的拒絕,才讓她覺得他將她排除在外,兩人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

所以那天看電影時,她情緒突然崩潰,她哭著問他:你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你當時是想怎麽幫我?”他問。

“我曾經咨詢過心理醫生,他說如果要診斷的話,需要本人去。”溫晏然如實回答。

“心理醫生?難道是那次?”他疑惑道。

溫晏然點頭:“對,就是那次。”

原來那次在咖啡店,他看到的那個陌生男人t是她咨詢的心理醫生,當時他還以為是她的異性朋友。

雖然之後她也有向他解釋,但那時他在氣頭上,並未追問她去見心理醫生所為什麽。原來竟是為了他。

“好,我答應你。”沈庭樹說,“你想怎麽幫我,我都答應你。”

“我會陪著你,一直。”溫晏然目光堅定道。

幾天後溫晏然便幫他約好了心理咨詢,會診時間定在周六。

她沒有再找許望安,而是約了一名在本地口碑比較好的心理醫生。許望安的工作地點大多在南錦市,上次能來北州市,也僅是因為恰好來這邊出差。

周六上午,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會診終於結束。

護士把一直坐在外面等候的溫晏然也叫進診室,一起聽診斷結果。

醫生姓周,年近五十,看起來平易近人,是一名臨床經驗豐富的心理學博士。

“和沈先生大概聊了聊,感覺沒什麽大問題。”周醫生先將診斷結果告知兩人,再繼續道,“其實,沈先生已經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的心理疾病治好了。逃避,有時候聽著不好,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身體的一種保護機制。”

“就比如你碰到燙的東西,你的手會下意識地縮回去。同樣的道理,人在面臨無法克服的恐懼時,大腦會采用逃避的方式來解決,比如自己給自己洗腦,比如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算是人體的自救方式吧。”

“當然,當逃避的方式嚴重影響日常生活的時候,就需要采取心理疏導、藥物幹預了。但根據沈先生的描述,完全沒到影響生活的程度,所以不需要特別幹預。”

“其實不單是沈先生,據我了解很多研究人員都會有這種時候,當註意力高度集中的時候,會隔絕掉外界的聲音。沈先生的話,可能相對來說特殊一些。”周醫生笑著說道。

……

兩人從醫院出來,皆是一臉的輕松,沒什麽問題那當然是皆大歡喜。

“現在放心了?”沈庭樹牽著她的手,笑著詢問。

溫晏然垂下眼,難為情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聽周醫生的描述,好像是她有點小題大做了。不過好在,結果都是好的。

……

周末休息完,溫晏然立馬又回到了接單畫稿掙存款的日子。

《酸梅》漫畫一完結,反響還挺好,社交賬號也在持續漲粉。因為漫畫是免費的,她竟然還收到不少的粉絲打賞。

她有時閑來無聊就會打開社交軟件翻翻《酸梅》下面的評論,其中大部分評論都是在共鳴女主暗戀男主的酸澀感,感嘆這暗戀簡直太真實了。

“我我我,我暗戀過,那種酸澀又害怕人發現的感覺,就跟漫畫女主暗戀男主時一模一樣!”

“是的,我嚴重懷疑大大也暗戀過,這種感覺描繪得太到位了!”

“再讚同不過,那種你的情緒完全被另一個人影響的感受,真的,太戳心窩子了!”

“漫畫看著看著,我就想起了我的白月光[大哭]。”

……

她可不就是暗戀過,所以才懂這種感受嘛。

溫晏然一邊翻著評論,一邊想:沒想到自己一個幹插畫的人,在畫漫畫這方面也蠻有天賦的。

這大大激勵了她,於是,她決定再開一個漫畫坑,只是具體要畫什麽內容還沒想好。

每天一睜眼,她就會打開她的社交軟件,看看又漲了多少粉,又收獲了多少讚。感覺收獲這些粉絲、評論比她收到插畫稿子的打款還要有成就感。

她深以為,下一部漫畫的開坑時間是該提上日程了。

周五這天,溫晏然一打開社交軟件就發現了一點異常,她收獲的粉絲、評論和讚,竟然漲到了平時的3倍。

晚上一看,這些數字更是漲得驚人。

之前她賬號粉絲是3萬多,漫畫完結後,陸陸續續漲了幾千粉,但今天一天她就漲了快2千粉了,這漲粉速度簡直不可思議。

她還特地查了一下漲粉來源,就是《酸梅》漫畫。

難不成是哪個大佬推了她的漫畫,溫晏然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便點開搜索引擎搜索自己的漫畫名。

還真是,一個百萬粉的博主剪了個視頻推她的漫畫。

目前這條視頻的點讚已經破萬,數據還在持續上升。

那位百萬粉的博主在視頻發布標題上@了她的賬號名,由於最近@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就沒一一看,因此恰巧漏掉了這條信息。

溫晏然想了想,關註了博主,並在視頻下評論,感謝博主的自來水推薦,同時也感謝大家的喜歡。

很快博主回覆她的評論,並把她的評論置頂。

下一秒,社交軟件的界面又彈出新消息,那位百萬粉博主回關了她!

溫晏然連忙給她發私信表示感謝,博主很快回覆,大概意思就是這個漫畫她很喜歡,所以希望更多人看到。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這種作品被認可被喜歡的感覺真是太讓她激動了!

溫晏然的預想的是,靠著百萬粉博主的安利視頻,她估計能收獲不少粉絲。

然而,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一位國內知名漫畫網的編輯找上了她,說主編很看好她的漫畫,如果跟網站簽約,可以安排出版。

編輯叫紫蘇,是通過社交平臺私信聯系她的。

兩人在社交平臺上聊了一會兒後,就互加了聯系方式。

紫蘇跟她說主編有意簽她,以後她的漫畫都可以在網站連載,單價啥的都好商量。

溫晏然很激動,啥叫‘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誰能想到她隨緣更的一個漫畫竟然火了。

紫蘇:“大大,咱們公司總部在南錦市,合作細則什麽的,在手機上聊,很多細節聊不清楚,咱最好是能夠見面聊一下。”

“而且主編這邊也是希望咱們雙方能夠盡快見一面,加深一下合作關系。”

溫晏然深思熟慮之後,也覺得應該去一趟公司總部。

很快,她便跟紫蘇確定了會面的時間,至於會面地點就定在漫畫公司的總部。

“咱們到時候可以先參觀參觀公司,也順便了解咱們公司的主要業務。”紫蘇如是說。

等於說她需要去南錦市出差幾天,溫晏然想。

那這事得跟沈庭樹說下啊。

沈庭樹下班回來,她就一臉興奮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沈庭樹聞言一楞:“你要去南錦市嗎?”

溫晏然連連點頭:“嗯。”

沈庭樹問:“什麽時候去?”

溫晏然答:“下周一。”

沈庭樹又問:“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溫晏然擺擺手:“不用,我又不是小孩,這種事還是能處理的。”

“那就祝你一切順利。”沈庭樹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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