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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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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

訝然之後, 溫晏然開始思索,沈庭樹到底有哪些地方發生了改變,但很快, 她就放棄了。

算起來, 她和沈庭樹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從第一次相親到現在,也不過半年的時間。

至於, 以前的沈庭樹她就更不了解了。

雖然她從高一就偷偷註意他,但畢竟沒有深入接觸,她所了解的不過是她認為的沈庭樹。

聰明, 冷靜,寡言。

與她的自卑、內向、寡言,完全不同, 那段時間優秀且喜歡獨來獨往的沈庭樹成t了她心中的一束光。

她渴望成為他那樣的存在, 她的內向寡言是成績差不自信導致的, 而他的寡言是他自己的選擇,在那時候的她看來,這是很酷的,就像一匹獨行的狼。

選擇獨行的狼可不會在意別的動物對他的看法,而她則恰恰相反, 她很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

於是, 她開始偷偷關註他,關註他的一言一行。

因為他的樣貌、家世以及優異的成績,沈庭樹一直是溪林一中當之無愧的風雲人物,畢竟這三點的哪一點單獨拿出來都具有足夠的討論度, 更何況他還是將三點集中在一起的那個人。

溫晏然身邊就不乏熱衷於議論沈庭樹“新聞”的人,每當她們聊起沈庭樹時, 她總是一邊假裝不在意,一邊豎起耳朵聽,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每當考試成績出來,所有的同學包括她,都知道,屬於沈庭樹的高光時刻,又來了。各科老師抱著試卷,輪番進入教室。

分發試卷,是第一個流程。老師們的習慣都是,按照成績從高到低來分發試卷。不管是哪一科,不出意外,第一張試卷都是沈庭樹的。

眾所周知,他成績的優秀程度是斷層般的存在。

每一位老師拿起沈庭樹的試卷,皆不無讚賞。

“第一名,沈庭樹,卷面實在是太漂亮了,大家課後可以傳閱一下學習一下啊。”

只有這時候,溫晏然敢毫不掩飾地註視著他,因為此時此刻,大部分同學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她也可以任由目光追隨他的身影了。

對於老師的誇讚和同學的目光,沈庭樹總是表現得很淡然,這種淡然沒有一點假裝和故作,就好像他從始至終都不太在意這些誇讚和目光。

這時,她總會在心裏想,如果此刻站在講臺上的是自己,面對老師的誇讚時她肯定會面露羞澀,面對同學們的目光她肯定會感到不自在或局促。

她就是這麽一個糾結擰巴的人,在意別人的看法,可一旦有很多人關註她,她又會覺得緊張和局促。

如果她能修煉到沈庭樹那個心境就好了,既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在面對眾人的審視時也能很坦然。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曾經她無比羨慕的沈庭樹的冷靜與淡然,竟然是以破裂的家庭為代價的。

溫晏然沈默地看向沈母,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沈母則是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其實,以前的庭樹不是這樣的,他喜歡笑,愛說話,可以算得上是陽光開朗。他有很多朋友,會撒嬌求著我給他買新出的球鞋或電子產品,會一臉憧憬地跟我說他的夢想,做一名像牛頓愛因斯坦那樣偉大的物理學家,為人類做貢獻,是一個再普通再正常不過的男孩。”

當溫晏然聽到沈母的這段描述,她驚訝不已。

沈母描述的這個男孩,就像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他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是沈庭樹。

愛笑、愛說話、陽光開朗……

可以說,這些詞簡直和沈庭樹毫不沾邊。

在這之前,她並不了解高中以前的他。在她的記憶中,沈庭樹一直都是這麽冷靜寡言,待人疏離。

溫晏然很納悶,如果沈母描述的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年是真實的,那又是什麽導致他成為現在的樣子。

難道是因為……原生家庭?溫晏然猜想。

這很合理,換位思考一下,她讀高中之前雖算不上開朗外向,但絕沒有後來那麽沈默,而改變她的緣由,僅僅是因為高壓的學習環境,以及老師接二連三的批評。

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學習環境對人的改變尚且如此之大,更何況是一個不那麽幸福的童年。

忽地,溫晏然想起經常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句話——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當然,沈母接下來的話也很快給了她答案。

“你肯定納悶為什麽我描述的庭樹,和現在的他,差別會這麽大。”沈母道,“至於理由,我想你應該也猜到了一些。”

說著,沈母扭頭看了眼窗外,似在回憶往事。

等她註意到庭樹的變化時,其實已經很晚了。那時候的沈庭樹已經開始有意地疏遠父母,不主動和親人溝通,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臥室裏寫作業。

那時的沈母並未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覺得納悶,這孩子怎麽回到家話也不怎麽說,吃完飯就把自己關房裏呢。

飯後一個小時,李姨會給他們每個人切好水果,沈庭樹的那份還會加一杯熱牛奶。

沈母覺得她應該主動和沈庭樹聊聊這件事,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如果是要怎麽解決。

“李姨,果盤和牛奶給我,我拿進庭樹房裏去。”沈母說著,接過果盤上了樓。

她敲門進到沈庭樹的房間,沈庭樹正在埋頭做題,看著沒有什麽異樣。

沈母將果盤和牛奶放在桌上,對他說道:“庭樹啊,牛奶趁熱喝,一會兒該涼了。”

沈庭樹的註意力還放在試卷上,並沒有回應她。沈母擰了擰眉,心想這孩子學習也太認真了,剛剛她敲門就沒回音,這會兒站在旁邊說話也像是聽不見一樣。

沈母擡手輕輕地推了推沈庭樹的肩膀,又將剛剛的話重覆了一遍。

沈庭樹像是恍了一下神,然後才反應過來。

“謝謝媽,我等一下再喝。”沈庭樹回答沈母的話。

沈母露出一個笑容,從旁邊拉過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開始和沈庭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庭樹啊,最近學習壓力大嗎?”她笑瞇瞇地問。

“還好。”沈庭樹提筆開始寫下一道題。

沈庭樹簡截了當的回答,直接終結了這個話題。

沈母只能繼續開啟下一個話題:“最近的成績,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啊?”

“和以前一樣。”他再次簡單明了地回答。

和以前一樣?那到底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呢?

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關註過沈庭樹的成績了,在她的印象中,沈庭樹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她沒怎麽操心過。

“那,最近有考試嗎?考了多少名啊?”沈母決定換個方式詢問。

“期中考試剛考完,考的第一名。”沈庭樹停下寫字的動作回答。

“第一名啊,這麽厲害。”沈母笑著說道。

說完,她又開始思索下一個話題,可還沒等她想出來,沈庭樹就拿起牛奶,猛灌了幾口,一口氣給喝完了。

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說道:“媽媽,牛奶我喝完了,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要繼續學習了,你這樣一直跟我說話,我沒辦法專心學習。”

沈庭樹都這麽說了,沈母也只能悻悻離開,同時,她也意識到在孩子學習的時間打擾孩子確實不太好。

於是,她換了個時間跟沈庭樹閑聊。

深思熟慮之後,沈母選在了飯後,飯後聊聊天,對於平常家庭來說,再正常不過。

但事實是,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她和昨天一樣,拉著沈庭樹聊天。

兩人的聊天方式一般是,沈母問沈庭樹答,然後結束。

聊了沒幾句,沈庭樹就會主動提前結束聊天。

“媽,我還有作業沒寫完,先去寫作業了。”說完,他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時沈母並未過多的在意,她覺得,沈庭樹可能只是高中學習壓力大,需要把更多的時間精力放在學習上,所以變得話少了。

沈母沒再多想,繼續按部就班的每天飯後跟沈庭樹聊個幾分鐘的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庭樹高三暑假的那段時間,沈家忙著將溪林的總公司遷移到北州市,沈母和沈鈞皆是忙得焦頭爛額。

沈鈞主要負責公司的遷移,沈母則是負責去北州看房買房以及搬家。

沈家一早就有將公司總部遷移到北州市的打算,所以沈庭樹報志願的時候,讓他盡量報北州市的大學。

沈母設想得很好,沈庭樹的大學正好就是北州大學,這樣他大學期間可以經常回家。她呢,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將兩人的關系緩和。

沈鈞那邊她是不想了,沈鈞一個月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他也不在意自己孩子跟自己的關系如何。

他總是覺得沈家的企業是他一手壯大的,沈庭樹以後自然也是要繼承家業的。只要沈庭樹想要繼承家業,那就是要看他的臉色。既然主動權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了,那關系的好與不好,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他要父子倆的關系好那就得好,他要t父子倆的關系不好,那就得不好。

事實是,真等沈庭樹上了大學,沈母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哪怕家就在北州市,沈庭樹也不肯經常回家。

就算沈母連著打電話催他回家,他也還是像以前一樣,大部分時間把自己關在房裏看書。哪怕沈母多次主動發起話題,他們的聊天內容也就是幹巴巴的那幾句話。

沈母漸漸意識到,作為母親他和孩子的關系越來越疏遠了。同時,她也認識到,不僅僅是關系的疏遠,還有沈庭樹的性格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變得沈默了,待人疏離冷淡了,早就不是那個她記憶裏愛笑愛說話的小孩了。

眼看著自己做的所有事都徒勞無功,沈母最後只能向一位心理醫生朋友求助。

沈母將庭樹的情況大致地和心理醫生說了,心理醫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她。

“沈女士,這個情況大概發生了多久?”

這個問題一問,就把沈母給問倒了。

沈母仔細想了想,發現她竟然不清楚庭樹性格發生轉變的具體時間。

她面露愧疚地回答:“我發覺孩子變得不愛說話,是高三上學期。但之前是不是也這樣,我就不是很清楚,之前我們都很忙,基本沒什麽時間管他。”

說完,沈母羞愧地低下了頭,是的,她和沈鈞都很忙,沈鈞忙著管理公司忙著談業務忙著找女人,她呢,忙著和沈鈞鬥,忙著和沈鈞外面的女人鬥。

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忙著關心自己的利益,卻沒人關心孩子。

“行,了解了,”心理醫生回答,“那孩子爸爸有跟你反饋過類似的問題嗎?”

她再次搖頭,聲音冷淡道:“他也很忙。”

沈母深刻認識到,不僅是她,是父親與母親,在沈庭樹的成長途中都是嚴重缺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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