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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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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夏

溫晏然再次吃驚地看著他,一雙漂亮的杏眼瞪得圓圓的,還困惑地沖他眨了眨。

“我、我……”她已經緊張到開始結巴了,我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個關鍵詞。

“你先不用急著下決定。”沈庭樹打斷她道,“我也知道這事突然。”

聞言,她連忙幹笑了兩聲,說:“是啊,是啊。”

“其實之所以這麽突然,也是有原因的。”沈庭樹開始解釋,語氣平淡冷靜。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溫晏然感覺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她初次見到的沈庭樹了。

冷淡疏離,拒人於千裏之外。

溫晏然看著他,眼底閃過一點微不可察的悲傷。

“我畢業後就一直在物理研究所工作,最近我父親企圖幹預我的職業,讓我放棄物理研究工作。”沈庭樹語氣冷淡道。

“最終,我和父母達成一個協議,要麽在今年結婚,要麽放棄物理工作,我選擇了前者。”說罷,他看向溫晏然,臉上的神情平靜到殘忍。

溫晏然看著他,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一時間腦子裏千頭萬緒。

“在這樣的選擇下,你我的婚姻註定不會t像大多數夫妻那樣,擁有深厚的感情。”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清楚地明白,婚姻不是我人生的必選項,所以不管結婚對象是誰,我都不能確保這段婚姻是否能走到最後。”沈庭樹面容冷靜,語調平淡地說道。

溫晏然驚愕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直至今天,她好像才算真正地認識沈庭樹,冷靜得像是沒有情感。

之前她總覺得沈庭樹待人冷淡疏離,今天她才真正明白,他不是冷淡疏離,而是過分的冷靜理智。

沒有什麽事能夠牽動他的情緒。

對待任何事都是冷靜理智地分析,解題一般一步一步去分解,最終找到最正確的答案。

所有過程不摻雜一點個人情緒。

而她恰恰相反,是一個再感性不過的人。

“這樣,你還願意和我結婚嗎?”沈庭樹出聲問道。

溫晏然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強壓住心中洶湧而來的情緒。

她強壯鎮定地問道:“如果這算是求婚的話,我能問一下為什麽想和我結婚嗎?”

沈庭樹看著她回答,一雙如墨的眸子平靜如水:“相親對象中,你最安靜。我平時話不多,所以不太想找一個話多的伴侶。”

冷靜理智得像是在解一道題的最優解。

聽到回答的一瞬,溫晏然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沒想到她被家中長輩常年嫌棄的內向寡言,在沈庭樹這竟還成了一項優點。

只不過,對他來說她好像也只有這一個優點。

溫晏然沈默了好久,才開口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

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如果這事換成是別人,她考都不會考慮,一定是對對方罵一句“神經病”,然後轉頭就走。

可現在這個“對方”偏偏是沈庭樹。

是啊,他偏偏是沈庭樹。

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選擇,要如何回答。

“我明白,這事發生突然,也不遵循常理,你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是正常的。”沈庭樹的語氣一如既往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他道,“我會等你的回答。”

溫晏然茫然地看著他,企圖從他的眼中捕捉出一絲情緒。

他眉眼深邃,眼眸如墨,眼尾微微上挑,一副銀框眼鏡更是加深了五官輪廓的冷感。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溫晏然看著他,忽地開口。

“你想問什麽?”

沈庭樹擡眸看著她的同時,也看穿了少女臉上所有的情緒。

“如果我拒絕了你。”溫晏然說完頓了許久,才又開口,“你會怎麽樣?”

“我會重新開始相親。”沈庭樹回答得很快,沒有任何猶豫。

這答案就像是早就存在他的心中,不需要任何的猶豫與思考。

溫晏然垂著眼,點點頭,小聲道:“我明白了。”

在他那裏,她從來都不是特殊的。

“沈庭樹,你不用等太久,這兩天我會給你答覆。”溫晏然低聲說道。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也像是在與過去的什麽進行割舍。

經這一事,兩人都再也沒了看風景的心情。

沒多久便出了森林公園,準備回去。

沈庭樹準備先送溫晏然回家,卻被她拒絕了。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行了。”

來的時候是他開的車,回去卻要人家姑娘自己打車,沈庭樹覺得沒有這樣的道理,便堅持要送她。

“真的不用了。”溫晏然亦同樣堅持,“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聲音透著沈庭樹從未聽到過的疲憊。

溫晏然雖然話少,但每次跟他說話,無論是緊張或是開心,話語中總是充斥著可以繼續前行的力量。

而剛剛,他似乎感覺到她話語中支撐著她繼續往某個方向前行的力量在逐漸流逝。

沈庭樹猜測現在的溫晏然大約是不想再看到他,便沒再堅持送她。

“那註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溫晏然站在原地看著沈庭樹的車子發動、離開。

她用力咬著下唇,心想自己終於不用再繼續假裝堅強,便任由淚意模糊視線。

之所以堅持不讓沈庭樹送她,就是因為自己清楚,所謂鎮定平靜都是她強裝出來的。

在沈庭樹看來,她和他只不過才見了幾面,一起說過的話不會超過五十句,了解都談不上,更不要說有什麽感情了。

因此沈庭樹不會理解她的悲傷與心痛,倘若她控制不住了,在他面前哭,他大概也只會覺得疑惑。

更何況,她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情緒崩潰的一面。

她擡手拭去眼淚,拿出手機一邊打車一邊往公園出口的方向走。

溫晏然蹲在路口,盯著打車軟件的界面,發著呆。

她不知道的是在路口另一邊的角落,沈庭樹正坐在車裏,眼神專註地看向她這邊。

沈庭樹上車後,透過後視鏡看著溫晏然的身影,倏忽間感覺自己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沈重得難受。

來時少女的身影還靈動得像一朵盛放的郁金香,如今少女孤零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卻只顯得形單影只。

他總感覺不放心,所以車開出公園後,他沒有直接走,而是拐進了公園旁的一條小路上。

沈庭樹看見溫晏然一個人蹲在路口,不知怎的,方才胸口壓抑的沈重感又冒了出來。

沒多久,一輛出租車停在溫晏然面前。

待她上車後,沈庭樹也發動了車子。等車駛出好一段路,沈庭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沒往回去的方向開,而是跟在了溫晏然上的那輛出租車後面。

溫晏然上車後,從包裏拿出紙巾貼在雙眼上,將頭靠在膝蓋上無聲地哭著。

誰能想到世事變幻如此無常,出來的時候有多開心期待,現在就有多傷心難受。

一想到自己還主動牽了沈庭樹的手,她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溫晏然啊溫晏然,你可真是太心急了,這才見幾面,就想著牽人家的手。難怪她一牽完手沈庭樹的手,他就開始對她說那樣的話。

“在這下嗎?”車子停穩後,前排的司機問道。

還在胡思亂想的溫晏然怔了一下,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她鼻音略重的“嗯”了一聲,用紙巾擦掉眼淚便下了車。

沈庭樹看著溫晏然進了小區,才又重新驅車離開。

他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前方,腦子裏卻倏地冒出一個想法。

她會給他怎樣的回覆?

這個想法冒出之後,便如燒不盡的野草,生長蔓延不可控制。

所以,他是在期待著什麽嗎?

期待著她的某個回答,沈庭樹不禁問自己。

想到這,他驀然發覺自己的心跳不知何時竟快了起來,強勁快速,如同擂鼓。

沈庭樹捏住方向盤的手指不由發力,企圖通過呼吸來平緩突然快起來的心跳節奏。

回到住處的溫晏然,盯著手機發了半天的呆,最終還是撥通了閨蜜寧藝的電話。

她現在腦子裏亂得很,真的需要一個局外人來幫她拿拿主意。

寧藝知道溫晏然今天有約會,因此電話一接通,她就問道:“然然,約會怎麽樣啊?”

“不怎麽樣。”溫晏然回答,光聽聲音就能聽到她的不對勁。

寧藝停下修指甲的動作,同時意識到溫晏然給她打的是語音通話,不是視頻通話。

“你這是怎麽啦?聲音聽著怪怪的。”因毫不知情,寧藝問得很謹慎。

“我、我……”

溫晏然回答得猶猶豫豫的,因為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跟你視頻。”寧藝明顯感覺到溫晏然的不對,果斷掛掉了兩人的語音通話,打了個視頻過去。

視頻被接通,手機屏幕裏立即出現溫晏然略顯頹喪的臉,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怎麽啦?”寧藝問道,“看著你這樣我都著急。”

溫晏然嘆了一口氣,開始跟寧藝說起今天發生的事。

寧藝聽完來龍去脈也是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寧藝皺眉的神情就表示了她十分的不理解,“這才見幾面就結婚,沈庭樹認真的?”

“我也不知道,但看他樣子像是認真的。”溫晏然小聲道。

這事在外人聽來確實不符合常理,可溫晏然卻深知其中的緣由。因為婚姻不是沈庭樹人生的必選項,所以他並不在乎結婚對象是誰。

就像他下午說的,選擇她只是因為她是所有相親對象中最話少安靜的。

寧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總的來說,他在一開始就跟你挑明這一切,那他人品還算是厚道的。”

“所以,然然你是怎麽想的?”寧藝問道。

“一一,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溫晏然欲言又止。

寧藝:“你說。”

“其實,我從高中就喜歡他。”溫晏然有些尷尬地咬了咬唇,“一直到現在。”

“那我也要跟你坦白。”寧藝道。

溫晏然有些驚訝地看向她。

寧藝說:“其實我在高中的時候就知道你喜歡他。”

“啊?”溫晏然再次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就無意間看到了你的素描本。”寧藝轉了轉眼珠回答。

提到素描t本,她便立刻懂了。

溫晏然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那本素描本裏不僅有她畫的沈庭樹的畫像還有無數個沈庭樹的名字。

“所以,你懂嗎?”溫晏然茫然地搖搖頭,無奈道,“我現在亂得很。”

寧藝嘆了一口氣,很理解地點頭:“我懂,就你倆現在這情況,確實是剪不斷理還亂。”

溫晏然想了想,問寧藝:“一一,如果是你,你會答應嗎?”

“答應?當然不會答應。”寧藝回答得斬釘截鐵,“我不踹他一腳算對得起他,神經病啊,這才見過幾面就結婚,太癲了吧。”

見溫晏然不說話,寧藝想了想說道:“然然,如果今天對你說這些話的不是沈庭樹,是別人,你不罵他嗎?”

“罵啊。”溫晏然這次倒是回答得一點都不猶豫。

“對啊。”寧藝說,“但他恰恰就是沈庭樹。”

溫晏然決定換個方式問她。

“一一。”她說,“如果是你暗戀的對象呢,他在相同的情景下說出相同的話,你會怎麽選擇?”

寧藝想了想還是搖頭:“我不會同意。”

聽到這個回答,溫晏然心中竟有些失落。

“我是不婚主義啊。”寧藝笑著說,“無論對方是誰,也不會改變我的想法。”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寧藝開始認真地開導她,“因為我們是不同的人,哪怕是相同的情況下,所做的決定也是不同的。”

“所以啊,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從我這裏是找不到的,你要從你自己那尋找。”

“其實我明白你的糾結,你的內心應該還是傾向於答應吧,但又因為沈庭樹的話有所顧慮,所以猶豫糾結。”寧藝分析道。

這次輪到溫晏然驚訝了。

“你怎麽知道我想……”後面“答應”兩個字,她沒好意思說出口。

“種種跡象表明。”寧藝笑著說道。

“就比如一開始你問我‘會答應嗎’就表明了你內心的天平是朝沈庭樹這邊傾斜的。”

“一一,那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嗎?”溫晏然再次擰巴了起來。

寧藝決定換個思路,她說:“我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如果這次你拒絕了沈庭樹,從此你倆再無交集,你能接受嗎?”

見溫晏然嘴唇微張,像是想說什麽,寧藝連忙擡手制止:“先別急著回答。”

“我再問你第二個問題,如果你真的和沈庭樹結婚了,但最後結果不太好,你會後悔今天的選擇嗎?”

“這兩個問題你不需要向我回答,而是要向自己的內心回答。”寧藝說道,“總之,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以及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她笑了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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