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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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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目光緊隨著那兩道並肩而行的身影漸漸遠去, 純真的笑容從蕭令璟的臉上悄然消退。

他原本見到陸今瑤的激動與欣喜,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沈郁。

他沈著臉, 深深皺起眉。拳頭因最後一幕緊緊地死握, 指甲幾乎陷入了掌心之中。

他早已察覺到裴筠知對陸今瑤的愛慕之情和不軌之心, 可想而知, 在尋回陸今瑤後,裴筠知必然以卑鄙的手段在陸今瑤面前編造謊言,並在今瑤失憶的脆弱時刻,趁虛而入!

他一個攝政王步步為營、強取豪奪,手段淩厲。今瑤懵懂無知,輕信於他,必然會落入他精心設計的圈套之中。

蕭令璟胡思亂想之際,陸宛姝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她滿臉焦急,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王爺, 今日攝政王為何會突然見你?難道是發現了什麽端倪嗎?”

陸宛姝穿越至這具軀體已有三年光景, 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攝政王裴筠知。

她擔心蕭令璟偽裝癡傻之事已敗露, 方才匆忙前來通風報信。

而攝政王到來後,下令屏退所有奴仆, 院子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一無所知。

待攝政王離開晉王府後,陸宛姝便迫不及待地趕來詢問詳情。

“瑤兒已平安歸來……”蕭令璟的聲音在靜謐的庭院裏顯得格外清晰。

陸宛姝一怔,內心深處猶如投擲下一枚巨石,激起了一陣比方才得知攝政王蒞臨時更加巨大的漣漪。

“瑤兒”兩字, 她已聽聞無數次, 深知這兩字所承載的意義——她是早在五t年前因墜河而逝去、卻永遠鐫刻在蕭令璟心裏的白月光。

前段時間正值對方的祭日,每年陸今瑤的祭日來臨, 蕭令璟都喝得酩酊大醉,沈醉在酒鄉之中,以此來逃避現實。

她曾無數次目睹蕭令璟紅著眼眶,眸光滿是淚水地捧著一枚早已褪色的平安符。後來聽他酒醉後拿著平安符自言自語,她才得知,那是他已逝未婚妻親手贈予他的平安符。

不只是那枚平安符,陸今瑤贈送給他的所有禮物,他都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哪怕他曾經真正癡傻的那段時日。

方才,她遠遠地望見了那位與攝政王並肩而立的藍衣女子。她的容顏絕美,氣質溫婉出眾,的確是傳聞中貌美佳人,難怪蕭令璟這麽多年仍念念不忘。

想到這裏,見蕭令璟在白月光離去後竟神不守舍了這麽長時間,陸宛姝心中的那份巨大漣漪漸漸地化為了一股難以言述的酸澀之情。

手裏緊緊握著陸今瑤贈予自己的那枚平安符,蕭令璟靜靜垂眸思忖。

他如今被困在晉王府為質,若非偽裝癡傻,恐怕早已死於非命。如今,為了尋求援手,多結同盟,他已暗自籌劃兩年,以期有朝一日能夠掙脫這牢籠,逃離京城,與舊部重逢,舉兵共謀反擊之策。

可……雖早有離開晉王府的周密計劃,但如何才能成功逃離京城,卻困住了他。

又有誰會向他伸出援手……

正當蕭令璟沈浸在思緒之中時,突然瞧見陸宛姝指著他身旁的草叢,驚呼道:“王爺,這裏有一塊攝政王的令牌……”

蕭令璟先前一直將註意力集中在陸今瑤身上,未及細察周圍。經陸宛姝一提,他愕然發現,陸今瑤適才所站之處的草叢中,竟赫然落著一塊攝政王的令牌!

攝政王的令牌,獨一無二,只此一塊。

裴筠知並未涉足此地,能來到此地的唯有陸今瑤。

是她偷取了攝政王的身份令牌,特意前來救他嗎?

剛才,今瑤匆忙跑過去牽住裴筠知的手,主動提出離開,是為了避免裴筠知發現這塊攝政王令牌,從而故意為之?

蕭令璟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陸今瑤願意冒如此大的風險來救他,這絕非一個失去記憶之人所能為。她必定是想起了他們的往昔,才千方百計地想要救他出困境。

若他依舊是那個癡傻之人,豈不是辜負了她的深情厚意?

難道今瑤已經與他尚在京城的部下取得了聯系,知曉他已經恢覆正常,但尚未籌劃出偷偷逃出京城的計劃,才不惜冒著這麽大的風險為他竊取攝政王令牌,助他成功逃離京城?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蕭令璟不禁有些困惑。

既然今瑤已經與他的部下有所聯絡,為何不直接把偷取到的攝政王令牌直接交予他的部下,而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隨裴筠知一同而來。

莫非她是太過擔心他的處境,所以千方百計地想要親自來見他一面?

蕭令璟越想,心潮越是澎湃激動。

他緊握著攝政王令牌,心中湧起陣陣暖意,將自己的猜測和計劃一一告知給陸宛姝。

陸宛姝一楞,輕聲道:“可能是攝政王寵愛陸姑娘,將令牌交給了她,而她不慎遺失在此處,或許不久後,便會有攝政王的人前來尋回。又或許是攝政王的試探,看你是否偽裝癡傻……”

蕭令璟堅定地搖了搖頭:“她是特意將令牌放在此處的。”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若你不信,我們可靜待三日。三日後,還請阿姝協助我聯絡部下,共商出京計劃,以應對可能發生的變故。”

兩年的相處,陸宛姝怎會察覺不出蕭令璟忽然對自己多了一絲疏離。她酸楚難當,輕咬著唇瓣,近段時間的親近仿佛瞬間消散於無形。

她沈默地點了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直至踏出晉王府的門檻,裴筠知都沒有放開緊握著陸今瑤的手。

指尖幸福地交纏,他心間悄然歡喜,錯了節拍。

牽著陸今瑤的手來到馬車前,才終是有些不舍地松開了手。

待將陸今瑤扶上馬車,周遭人聲漸遠,僅餘兩人呼吸相聞之時,裴筠知仍有些壓不下嘴角高高翹起的弧度。

他低首。

璀璨的雙瞳彎起一道明媚的弧度,他的眼神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今瑤,你主動牽我的手,我真的很是歡喜。”

言罷,他略顯局促,眉宇間卻添了幾分羞澀的柔情,繼續說道:“但我們尚未定下婚約,為了你的清譽無損,我們應避免在外人面前如此親密。”

陸今瑤一怔,就見裴筠知稍稍傾身湊近。

玉冠高束的馬尾落在肩頭,他似被繁星點綴的眼眸,倒映著陸今瑤的輪廓,流露出縷縷深情。

“今瑤,待到秋狩之後,你若是願意的話……”

平日裏低沈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此刻添了幾分溫柔與堅定,他的喉頭清晰地滾動了兩下,甚至來不及思考,他的大腦就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我們把婚約定上行程好嗎?”

裴筠知的話語如同平地一聲雷,瞬間炸響在陸今瑤的心頭。

她的雙眸瞬間睜大。

他卻像是未曾察覺她的驚愕,有些緊張地握住陸今瑤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人。

“今瑤,我這顆心自始至終只為你一個人而跳動,只愛慕你一人。”

心跳在耳邊轟鳴,他目光澄澈如水,專註地凝視著陸今瑤,將五年前的訴情再一次真摯而熾熱地告白。

“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願與你朝夕相伴,為你遮風擋雨,護你一世周全,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五年前,他止步於此,只求陸今瑤婚約解除後能給他一次機會,他甚至控制不住整個人緊張地發顫,努力地壓制著自己發顫的聲音。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好似在那一刻用盡了一般。

但現在,即使心跳出嗓子眼,即使每一寸肌肉都緊張地緊繃著,他也要說出五年前,沒有勇氣說出口的那句話。

“今瑤,你可願,嫁我為妻?”

微啞的聲音裏,藏著無盡的柔情與承諾,如細絲般牽扯著心緒,陸今瑤聽在耳中只覺胸腔酸澀,仿佛無數情緒堵塞在心間,幾乎要沖破胸膛。

“可我……尚未恢覆記憶……”

她撤回被他緊握著貼在他心口的手,耳畔似是聽見了自己並不怎麽平穩的呼吸。

她主動牽裴筠知的手,是為了讓蕭令璟死心,也因為心中惶恐,害怕裴筠知會走過來看到那塊攝政王令牌,未曾料到,裴筠知竟會在這個時刻,突然向她這般真摯地求婚。

“今瑤,你莫非是憂慮我有所保留?”

“除卻晉王一事確實對你有所隱瞞,我對你皆是一片坦誠,未再有過半句虛言。”

“只要你願意,我願即刻準備三書六禮,向將軍求娶於你,願執子之手,與卿白首不相離。”

眼睫覆雜地低垂,陸今瑤沒敢看他,沈悶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筠知,我主動牽你的手,可能是我下意識對你的親近。但對我來說,我們的相遇不過月餘。婚姻大事,豈能如此輕率……”

“如此迅速的決定,對我來說,太過倉促……我需時間,去理清自己的心緒,去確認這份感情的真實性情……而對你來說,我們已經五年未見……你怎知,我是否還是五年前你喜歡的那個陸今瑤呢……五年,足以改變太多,曾經的愛慕之情,或許已化為執念……”

“今瑤,你一如往昔,從未改變。”

“你只是,還沒有記起來。”

聽到裴筠知將自己與原主混淆,陸今瑤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狠狠地揪扯了一下。

事到如今,陸今瑤已不再懷疑裴筠知對原主的感情,只是,他真的如此愛慕原主,為何會分不清她和原主……

裴筠知失落地垂下眼簾,輕聲嘆息:“今瑤,這五年,我不知你是如何度過。但對我而言,沒有你的五年,度日如年。這些年,曾有無數的人假冒你之名接近我,但她們無論如何偽裝,我也能分辨出她們不是你。如今我雖身居攝政王之位,權傾朝野,卻從未想過尋找一個與你相貌相似的替身,來嫁接這段感情。對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沒有任何人能取代的存在。如此真摯深厚的情感,怎可能是執念所能言喻……”

在陸今瑤平安回來後,他甚至曾幻想過,自己該如何正式地向陸今瑤求婚,反正絕對不能再重覆五年前的青澀與緊張。

然而此刻,沒有鮮花的點綴,沒有禮物的贈予,他終究t還是有些沖動了。

陸今瑤的神情流露著難以言喻的矛盾與糾結,裴筠知心中酸澀,但不想她再為難下去。

“今瑤,抱歉……”

他啞著聲音道:“今日見你與晉王相遇,讓我內心惶恐,生怕他有朝一日恢覆一切,與我爭奪你。”

“這份占有欲讓我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急於將我們之間的關系穩固。但你若真的喜歡的是我,就算是恢覆了記憶,選擇的也應當是我,是我太過缺乏自信,也太過急切,未能顧及你的感受,讓你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請原諒我的魯莽與沖動……”

為了避開這一話題,陸今瑤在應付了兩句後,連忙低垂眼簾,佯裝頭暈,腦袋緊緊地貼在馬車壁上。

裴筠知見她不適,果真不再言語。

他上前,想要輕柔地為她按摩太陽穴,卻被陸今瑤硬生生地避開了手。

好不容易的親近,因為自己過分急切的求婚之舉,直接退回到了起點。

裴筠知唇瓣翕動了下,關心道:“許是因為你的記憶逐漸恢覆,所以才會時常感到頭暈。我恢覆記憶之初,也是如此。你先倚靠片刻,稍作休息,若癥狀仍未緩解,待到了將軍府,我即刻派人去請邱太醫。”

【宿主,你怎麽不答應裴筠知的求婚啊。籌備婚禮,最容易放松警惕……你要他的命,恐怕也輕而易舉。】

陸今瑤心煩意亂,連忙打斷系統,生硬地轉移話題:【查一下,蕭令璟的各項好感度。】

【宿主,蕭令璟對您的好感度還是100%……】系統驚訝不已,但當它瞥見第二行時,不禁驚呼,【蕭令璟對陸宛姝的好感度竟已降至65%!!!】

陸今瑤此行,非但沒有降低蕭令璟對自己的好感度,反而導致蕭令璟對陸宛姝的好感度下降了5%?!

【他是不是有病啊……我都在他面前和裴筠知牽手了,他還對我的好感度100%?】

任務進展這般不順利,心情煩躁的陸今瑤不禁罵罵咧咧。

【他是有牛頭人愛好嗎?】

三日後,攝政王府內。

“王爺,負責照料晉王起居的宮女,今早以采辦為由,賄賂侍衛出了一趟府。”

裴筠知並不停筆,聽著李牧恭敬地回稟:“屬下跟蹤調查後發現,該宮女與晉王的部下存在秘密聯絡。”

裴筠知在深入調查刺客案時,意外發現晉王舊部竟暗中返京,還涉案其中。

憑借著蛛絲馬跡,他令暗衛密切監視著晉王府的一舉一動。那日親臨晉王府,同樣不動聲色地悄然觀察著蕭令璟。

而今,終於獲取了確鑿的證據。

種種跡象表明,蕭令璟的癡傻之癥已然痊愈,正暗中策劃著什麽。

裴筠知心中一動,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王爺,既然陸小姐已回,晉王就不該留了。當年若非陸小姐的信件,您也不會留晉王一條性命。”

如行雲流水的黑色在絹紙上一頓,裴筠知站立於書桌旁,聲音清冷道:“勿要打草驚蛇。”

今瑤以為他極少打開暗格,然而,那日求婚失敗後,他又禁不住地翻看陸今瑤曾經寄給自己的信件。

——只有你平安回來,才能聽到我的答案。

他輕輕嘆氣,不知這個答案,自己究竟何時才能聽到,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攝政王令牌已不再暗格。

來過他的房間,知曉他的暗格,能輕易取走他攝政王令牌的只有一個人。

今瑤想要他的令牌,無論何種理由,他必定雙手捧上。

但背著他偷偷拿走令牌的行為,卻更加加深了他的揣測——今瑤的記憶是被人刻意抹去,而對方控制著今瑤,意圖完成他的目的。

裴筠知深知,將今瑤送回到他的身邊,絕不可能只是為了讓她偷取他的令牌那麽簡單。

但若是要取他的性命,但凡是今瑤親自動手,他甚至都不會躲避,幾乎是輕而易舉、易如反掌,絕不可能拖長一月之久。

那唯有,這個國家。

齊王、晉王,乃至趙國,都在暗中有所圖謀,蠢蠢欲動。

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劃著這一切。

臉上覆上了一層薄霜般的寒意,裴筠知雙眉緊擰:“神醫聖手,盡快尋到!”

自從成功偷取攝政王令牌後,陸今瑤便無需再借助學習騎馬之由頻繁出入攝政王府。

但系統為求探得更多裴筠知的軍事機密,慫恿陸今瑤繼續學習騎馬,以防輕言放棄,會讓裴筠知察覺到異樣。

想著多掌握一項技能終歸是有益無害,陸今瑤便順著系統的要求,每日殷勤地前往攝政王府。

原以為自己過分急切的求婚之舉,讓兩人的關系直接退回到了起點。沒想到第二日,陸今瑤仍願意與自己親近和獨處,裴筠知備受鼓舞,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氣。

只是,自陸今瑤第一次騎馬時暈厥後,裴筠知在教學和指導時更加謹慎小心,時刻留意著陸今瑤的身體狀況,生怕再有閃失。

可,陸今瑤的情緒狀況,卻越來越糟糕了……

主系統回覆稱,她收到的文本是依據宿主的記憶,由AI進行統計整理,但由於系統在編寫代碼時出現了BUG,導致原主墜河的那段關鍵劇情被整個覆蓋。

由於這個BUG,使得AI在處理原主曾經愛慕晉王的這段記憶時出現了誤解。它誤認原主是為晉王而墜河赴死,從而導致了如今的錯漏。

對於這番解釋,陸今瑤並未輕信。因為除此之外,先前好幾條註意事項,都與實際不符,若是疏漏,也疏漏得太多了。

但這番回覆至少證實了一點——原主是真的喜歡裴筠知。

自從意識到原主真實的心意後,裴筠知教學時對她的每一分謹慎,每一次鼓勵的眼神,和每一次不經意的親密接觸,都如同一把鑰匙,讓陸今瑤時時刻刻幻視到原著劇情。

他的深情告白仿佛近在咫尺,字字清晰地回蕩在她的耳畔,讓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三,齷齪地插入兩人美好的回憶裏,卑劣地在用原主的身體幹著壞事。

甚至,她還要用著原主的身子,害死她的心上人……

數日後,朝堂內外風起雲湧,裴筠知被繁重的政務緊緊束縛,難已再抽出身來陪她。

與此同時,這些時日朝堂上的動靜,系統也會即時更新並匯報“喜訊”給她。

裴筠知致力於在他卸下攝政王重擔之前,將皇權牢牢集於中央,這五年時間裏一直以循序漸進的方式逐步削減藩王的權力。

而近日,他大刀闊斧,削廢並進,風暴波及甚廣,其中不乏齊王的同盟。

歲月累積下的陳年舊賬被一一翻出,成為了他手中鋒利的劍,本應打得對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誰知,他的每一步布局似乎總能在未發之前便被人洞悉,計劃頻頻受阻,進展緩慢,遠不如他所預期的那樣順利。

甚至還被齊王反將一軍,以制造偽證之罪反詰他。

他自然懷疑內部有奸細作祟,於是下令徹查。

然而徹查至今,他都從未想過,洩露軍事機密的會是自己身邊最親近、自己最不防備的那個人。

——他的心上人背叛了他,要殺他。

陸今瑤深知自己不能沈溺於這種情感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可這種自我譴責越積越深,每每想到裴筠知必死的結局,她的心中便如被巨石重壓,悶痛密密麻麻的蔓延至全身每一個細胞,讓她對任務的執行產生了強烈的抵觸情緒。

但她同樣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抵觸和愧疚害死原主的心上人,還是……她已在不自知中,無法控制地,喜歡上了裴筠知。

以至於竊取陸家軍虎符這一項任務一拖再拖,拖到系統也察覺到了宿主情緒波動的真正原因。

面對日益消極怠工的宿主,系統在催促任務進展後,急切地強調:【宿主,裴筠知喜歡的是原主不是你。知道真相後,他還會對你那麽好嗎?】

它字字珠璣,一針見血:【您不要被他現在溫柔的表相所蒙蔽了心。裴筠知所有的溫柔,給的都不是你。你也無需對此心懷愧疚。】

系統又再度強調道:【今日已是九月初八,離九月十一日秋狩只剩下最後兩天!而秋狩前一日就要出門。明日,重陽佳節,皇帝賜宴百官,一同賦詩飲酒。陸時濤將赴宮宴,你可借此機會稱病留府,利用這一空檔,竊取陸家軍的虎符。務必行動!】

眉心苦澀地皺起,陸今瑤沈默片刻,最終緩緩點頭。

翌日,在陸時濤趕赴宮宴離府後,陸今瑤依照人物小傳中的線索,在陸時濤的書房內成功地找到了那個隱蔽的暗格。

人物小傳中提及t,暗格內藏有一個寶箱,裏面裝滿了陸時濤夫人陳秋硯的遺物,和數十幅陸時濤為其夫人精心繪制的畫像。

在系統盯梢間,陸今瑤打開暗格時,果然看見了那個寶箱。在四周搜尋無果後,她打開了這個精美的錦盒。

錦盒內,那枚原主從小帶到大的玉佩,赫然映入眼簾。這枚玉佩,便是今日陸今瑤所要竊取的陸將軍虎符。

玉佩下面壓著一封信,旁邊則是一幅幅被人被精心卷起、呵護備至的畫紙。

陸今瑤很順利地將虎符拿了起來,手卻在觸及到下面的那封信時,鬼使神差地停滯在了原地。

——陸將軍親啟

這短短五個字,讓陸今瑤瞬間回想到原主只有寄給裴筠知的最後一封信的封面上,沒有留下時間和署名。那這封同樣沒有時間和署名的信件,應當也是原主留給陸時濤的最後一封信。

系統辯稱原主墜河的劇情被整個覆蓋,可她偏偏想知道,原主墜河後如此重傷的情況下,為何要寄出那兩封信,為何偏偏沒有時間。

她心中一動,幾乎是立刻將信件打開,信中的內容與裴筠知所寫如出一轍,甚至以陸時濤收到的這封信為證,證實裴筠知所言非虛。

但,陸今瑤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極為詭異且矛盾的細節。

原主墜河後被救,按理說身受重傷,然而她所留下的字跡,與平日裏的信件相比,竟沒有絲毫區別……

寫給陸時濤的信件內容,長篇大論,滿滿一整頁,字跡竟絲毫不見顫抖或猶豫,反而顯得異常沈穩。

然而這樣的沈穩背後,陸今瑤卻覺得信件內容太過自相矛盾。

原主在信中言明想要解除與晉王的婚約,卻又將虎符交給晉王,甚至讓陸時濤助他一臂之力,共圖大業。

一旦知曉她是假死,成為帝王的蕭令璟會這麽輕易地就放過她嗎?

而這樣的矛盾更源於,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原主整封信裏卻著重強調助蕭令璟登基一事,竟和她現在“竊取陸家軍虎符,讓她以女兒的身份請求陸時濤扶持蕭令璟登基”的任務一模一樣……

歸根結底,穿書局的核心任務,就是確保天命之子蕭令璟順利登基,成為九五之尊。

所以,無論陸今瑤怎麽想,都覺得原主應該是被穿書局的人所救,才能重傷後恢覆得那麽快……

不,不對。

原主是在被蕭令桉生擒前,就把虎符交給了蕭令璟……所以不存在被穿書局的人救了後,以此為代價,幫穿書局執行任務……

【宿主,您找到了沒?】

系統的意識在書房外為她盯梢,所以並不知道她的所為。陸今瑤的思緒被斷,下意識撒謊道:“還沒,你專心盯著外面,我找到了會告訴你。”

陸今瑤還想翻看更多與原主相關的證據,於是立刻打開了卷起的畫紙。

出乎意料的是,映入眼簾的並非是陸時濤的愛妻,而是原主的畫像。

在原主失蹤的這五年裏,陸時濤也像當初描摹愛妻的畫像一樣,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愛女的畫像。

祈求上天能保佑愛女平安無事,用自己畫的畫像尋找著女兒。

每一張的原主都鮮活生動,栩栩如生,仿佛她就在眼前一般。

陸今瑤心中瞬間湧起一陣酸楚,她一張又一張地翻看著這些珍貴的畫像,直到最後,她看到了原主母親的畫像。

女子繡發披肩、亭亭玉立於滿園綠色之中,恰如嫵媚鮮艷的桃花。

陸今瑤的目光卻在這一刻定格了。

她仿佛看到了媽媽年輕時的模樣。

陸今瑤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突然很想很想媽媽……

這一刻,她的心如同被重錘擊中一般,神情驟然僵硬,瞳孔在不可思議中猛然擴大。

剛剛的那一幕,甚至剛剛那股酸澀的情感,她竟有種曾經經歷過的荒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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