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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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喬慕一面啃小排, 一面點頭，沒有主意到喬思然的臉色僵了一下。
晚飯後，喬思然心神不寧地洗了碗。回到臥室, 她猶豫了幾秒, 最後還是拿起手機翻了一下通訊錄，找到蘇寒的名字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幾下，另一端傳來蘇寒的聲音：“喬小姐？”
喬思然挺直了背, 深吸了一口氣：“蘇寒，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出國前，蘇寒跟她說, 馬卡龍被人領養了，怕她不放心馬卡龍，蘇寒還給她發過領養者反饋過來的馬卡龍近照。
現在喬慕跟她說，馬卡龍是只拉布拉多；喬慕誇它酷誇它乖，說它不像別的狗狗那樣亂叫亂跑；還說，馬卡龍是在幫消防隊員施救的時候傷了眼睛。
不知怎麽的, 許先生的馬卡龍可能是談爅的馬卡龍的念頭就在她腦子裏冒出來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紮了根, 怎麽也去不掉。
她得問清楚，馬卡龍到底被誰領養了。
蘇寒單手扶著窗框，半瞇著眼看著窗外。
“你知道的，領養者的姓名我不方便透露, 這不符合規定。”
喬思然神色一黯。
是她太想當然了。
“你放心, 馬卡龍它過得很好，收養它的人各方面的條件都遠優於一般領養者。”
蘇寒又補充了一句，“當然, 不是說條件優越就必定會好好待馬卡龍。但那位先生的態度很誠懇。他來找我時跟我說，他想養馬卡龍是為了一個人, 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他說，他曾經拒絕過那個人領養馬卡龍，那件事讓他後悔至今。
“那位先生說，如有必要，他任何時間都可以接受我們回訪，甚至不需要我們提前打招呼。”
喬思然喃喃：“是嗎？”她看過那份《退役犬領養條件》，知道一般只要求每年回訪一次。能提出這樣的條件，真的是很硬氣。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如果不方便透露，不用勉強。”
蘇寒：“你說。”
“領養馬卡龍的人，他是不是姓許，言午許的許？”喬思然問。
手機那頭，蘇寒沈默了許久，才“嗯”了聲。
喬思然道了謝謝，結束通話。
她將手機丟在一邊，說不清楚心裏是何滋味。
本來只是想確認許先生的馬卡龍是不是就是談爅的馬卡龍。
現在，她更想知道的是，許先生是不是許承嶼？
言午許的許；條件優越；曾經拒絕過某人領養馬卡龍的要求……
太多相似點了。
***
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車子送去保養了，要到周末才能去取。這兩天，喬思然接小喬慕都是坐地鐵回家。出了地鐵站，還要走三條街才到家。
穿過綠地的時候，小喬慕突然驚呼道：“媽媽，你看，是馬卡龍！”
喬思然止住腳步，朝喬慕手指著的方向望去。
一只拉布拉多熱情地朝小喬慕跑來。
視線仿佛被模糊了，只聽到小喬慕大呼。
“馬卡龍，我好想你呀！”
小喬慕的咯咯的笑聲中，喬思然聽到有人溫柔地叫她“思然”。
她眨了眨眼，想逼去眼眶中的水汽。
再睜眼，許承嶼已站在她面前。
他穿著淡灰色的休閑上衣，配黑色長褲。
依舊斯文好看。
“思然。”他又喚了她一聲，溫柔，眷戀。
喬思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們有多久沒見了？
總有四、五年了吧。
最後一次還是上次過年的時候。
“媽媽，我能帶馬卡龍去那邊玩麽？”才這會兒工夫，小喬慕已跑得滿頭大汗。
“去吧，別去太遠的地方玩。”喬思然幽幽地說。
“知道啦，媽媽！走，馬卡龍，我們去那邊。”
小喬慕跑在前頭，馬卡龍很快趕上他。t
喬思然看著跑遠的小喬慕，明知故問：“是你領養了馬卡龍？”
許承嶼低頭看她。
幾年來，第一次能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喬思然。
歲月似乎沒在她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她還是這般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總是像含著水光，亮晶晶的。
“我想你會希望有人好好照顧它。”他說。
喬思然仰頭看他：“能把馬卡龍讓給喬慕養麽？”
“我養習慣了。”
喬思然緊盯著他，想從他的眼裏看出點玩笑的意味。
“你說過你不喜歡整天竄來竄去、叫個不停的貓貓狗狗的。”
“你還記得？”他的語調有點賤，小得意的賤。
喬思然不理他。
見她不回答，他直接爽快地承認，“我是說過。”他眼眸裏的笑意更深了，“可我現在不這麽想了。馬卡龍它很好，它不亂跑，也不亂叫。有它的陪伴，我不那麽孤獨。”
喬思然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
許承嶼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這個女人，怎麽幾年過去了，還不知道她這樣太惑人。
“思然，別這樣看著我，我會想親你。”。
大約是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喬思然一下子紅了臉。
她忙別過臉，佯裝淡定地說：“你不肯就算了。”
許承嶼挪動了兩步，站在喬思然身邊，同她看一樣的風景：“生氣了？”
“沒有。”
“你工作辛苦，還要照顧喬慕，再加一個馬卡龍，還有時間留給你自己麽？”
喬思然沒有做聲。
許承嶼繼續說：“我就不一樣了。我一個人住。房子大，夜深人靜的時候，你知道的，我膽子小，會害怕，需要馬卡龍陪著。”
喬思然心裏嘀咕，許承嶼什麽時候膽子小過，還需要馬卡龍陪著？
許承嶼掃了喬思然一眼。她臉上表情豐富，明顯不信他的信口胡謅。
果然還是在她身邊才會開心，連逗逗她，心情都愉悅得不行。
“我知道喬慕喜歡馬卡龍，所以不是有讓他陪我一起遛狗麽。”
如今孩子雖然稱呼他“許叔叔”，但不管怎麽說，只要約好了時間一起遛狗，喬慕絕不缺席。
他要是乖乖地把馬卡龍讓給喬慕養，他連和兒子一起遛狗的機會都沒了。
他才沒那麽蠢。
“那總歸是不一樣的。”喬思然說，“不是他想什麽時候遛狗就什麽時候能遛狗，是要看你願不願意叫上他；他也不能自己給馬卡龍準備狗飯；他做作業的時候也沒有馬卡龍在一旁監督……”
“你說得都對。”許承嶼點頭讚同，“所以，思然，你就沒想過，我們結婚的話，你剛才說的一切不就都能實現？”
他低頭去註意喬思然的反應。
果然，她聽到這話僵了僵，隨即又裝著不在意的樣子說：“你不願意把馬卡龍讓給喬慕就算了，不用假設那麽多。”
許承嶼氣笑。
那麽多年了，只要他暗戳戳提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她就是這個反應。老爺子還說思然在向前看，他倒覺得她一直在為自己織繭，織好了躲進去，將自己封閉起來，隔絕掉和外界的接觸。
“喬思然，我發現你真的很能掩耳盜鈴。我跟你談我們的關系，你就說我在假設沒用的。我索性跟你說清楚些。
“我沒在假設沒用的。我就是想你嫁給我，幾年前就想了。
“我不想喬慕再叫我‘許叔叔’了，我聽了心梗，為什麽要聽自己兒子叫我叔叔，又為什麽要聽他叫傅尋之‘小姑父’。”
喬思然打斷他：“你說這話也不害臊？”
怎麽會不害臊？許承嶼心想，他當然會害臊。他也記得自己做過什麽，說過什麽。
更後悔當時不負責任地說出“孩子不能留”那樣的混賬話。
僅因為痛恨許世銘，痛恨許世銘的兩個私生子，他下意識地就說出如今讓他覆水難收的話。
許世銘背叛家庭，可他又比許世銘好到哪裏去。
後來的很多年，他想起當年的那句話都氣得想要扇自己耳光。
可即使是扇了耳光，又能抵消多少喬思然聽到他說“孩子不能留”時心裏受到的傷害？
“思然……”
他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想說，全是他的錯。
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傷了她的心，還弄丟了喬慕，他的孩子。
話還沒說出口，不知道誰家的狗吠叫了起來，引得其它狗狗也跟狂叫，一時間吠聲不停。
喬思然下意識地擡頭看去。
不遠處的灌木叢後，喬慕站在那，兩手垂在身側，他身旁，馬卡龍蹲著，歪著頭看著他們。
喬思然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看向許承嶼。
許承嶼也看到喬慕了。
他的眉頭微皺，在喬思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步地向喬慕走去。
喬思然忙後腳跟上。
“怎麽不玩了？”許承嶼彎下腰，兩手搭在大腿上問喬慕。
小朋友沒理他，擡頭看向朝他走過來的喬思然。
“媽媽，我餓了。”
喬思然快速瞄了眼許承嶼，許承嶼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我們回家吧。”她去牽孩子的手，“跟叔叔和馬卡龍說再見。”
喬慕沒牽住喬思然伸過來的手。他上前抱住馬卡龍，用腦袋蹭了蹭，有點不舍地跟它道別：“再見，馬卡龍。我要跟媽媽回去了。”
馬卡龍也有點不舍地“汪”了聲。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馬卡龍，走過去，牽住喬思然的手，說：“媽媽，我們回去吧。”
喬思然心裏亂得很。
她不知道喬慕聽到多少她和許承嶼的對話。
她不確定許承嶼說“為什麽要聽自己兒子叫他叔叔”的時候，喬慕是不是已經在灌木叢後了？
手心裏有汗滲出。
是她太心虛了。
並不是想要瞞喬慕什麽，只是她不想孩子是以這樣的方式知道許承嶼是他爸爸。
餘光瞥了眼喬慕，孩子跟往常一樣，東張西望的，對路邊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感興趣。
喬思然輕籲口氣。
喬慕應該沒聽到什麽。
吃晚飯的時候，喬慕的話比平時少了些，不過胃口倒是沒受什麽影響。他說餓了是真的餓了，盛給他的飯和湯都吃得幹幹凈凈。
晚上九點，喬慕照例去洗漱，洗漱好後跟喬思然道了個晚安，自個兒回了臥室。
喬思然給程先生讀了書，之後又記錄了下當天的病例，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課，等記錄完，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起身出了臥室。
喬慕小的時候夜裏有踢被子的習慣，現在上幼兒園了，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但每天睡前，她還是會去喬慕的房裏看一眼，確認孩子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喬思然在床前蹲下，透過走廊裏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裏細細描繪著喬慕的臉部輪廓。
被推進產房仿佛還是昨日才發生過的事，一晃眼，孩子已經那麽大了。
心底有一塊地方柔軟到要塌下去，她不自覺地彎了彎唇，擡起手輕輕地替孩子掖了掖被子。
她其實也不是一直運氣很差的。
起碼她有了全世界最可愛最懂事的孩子。
喬思然緩緩站起身，放輕腳步走出臥室，闔上門回了自己房裏。
室內的光線又暗了下來。
喬慕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不動，睜開雙眼看著天花板，眼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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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一面啃小排, 一面點頭，沒有主意到喬思然的臉色僵了一下。
晚飯後，喬思然心神不寧地洗了碗。回到臥室, 她猶豫了幾秒, 最後還是拿起手機翻了一下通訊錄，找到蘇寒的名字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幾下，另一端傳來蘇寒的聲音：“喬小姐？”
喬思然挺直了背, 深吸了一口氣：“蘇寒，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出國前，蘇寒跟她說, 馬卡龍被人領養了，怕她不放心馬卡龍，蘇寒還給她發過領養者反饋過來的馬卡龍近照。
現在喬慕跟她說，馬卡龍是只拉布拉多；喬慕誇它酷誇它乖，說它不像別的狗狗那樣亂叫亂跑；還說，馬卡龍是在幫消防隊員施救的時候傷了眼睛。
不知怎麽的, 許先生的馬卡龍可能是談爅的馬卡龍的念頭就在她腦子裏冒出來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紮了根, 怎麽也去不掉。
她得問清楚，馬卡龍到底被誰領養了。
蘇寒單手扶著窗框，半瞇著眼看著窗外。
“你知道的，領養者的姓名我不方便透露, 這不符合規定。”
喬思然神色一黯。
是她太想當然了。
“你放心, 馬卡龍它過得很好，收養它的人各方面的條件都遠優於一般領養者。”
蘇寒又補充了一句，“當然, 不是說條件優越就必定會好好待馬卡龍。但那位先生的態度很誠懇。他來找我時跟我說，他想養馬卡龍是為了一個人, 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他說，他曾經拒絕過那個人領養馬卡龍，那件事讓他後悔至今。
“那位先生說，如有必要，他任何時間都可以接受我們回訪，甚至不需要我們提前打招呼。”
喬思然喃喃：“是嗎？”她看過那份《退役犬領養條件》，知道一般只要求每年回訪一次。能提出這樣的條件，真的是很硬氣。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如果不方便透露，不用勉強。”
蘇寒：“你說。”
“領養馬卡龍的人，他是不是姓許，言午許的許？”喬思然問。
手機那頭，蘇寒沈默了許久，才“嗯”了聲。
喬思然道了謝謝，結束通話。
她將手機丟在一邊，說不清楚心裏是何滋味。
本來只是想確認許先生的馬卡龍是不是就是談爅的馬卡龍。
現在，她更想知道的是，許先生是不是許承嶼？
言午許的許；條件優越；曾經拒絕過某人領養馬卡龍的要求……
太多相似點了。
***
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車子送去保養了，要到周末才能去取。這兩天，喬思然接小喬慕都是坐地鐵回家。出了地鐵站，還要走三條街才到家。
穿過綠地的時候，小喬慕突然驚呼道：“媽媽，你看，是馬卡龍！”
喬思然止住腳步，朝喬慕手指著的方向望去。
一只拉布拉多熱情地朝小喬慕跑來。
視線仿佛被模糊了，只聽到小喬慕大呼。
“馬卡龍，我好想你呀！”
小喬慕的咯咯的笑聲中，喬思然聽到有人溫柔地叫她“思然”。
她眨了眨眼，想逼去眼眶中的水汽。
再睜眼，許承嶼已站在她面前。
他穿著淡灰色的休閑上衣，配黑色長褲。
依舊斯文好看。
“思然。”他又喚了她一聲，溫柔，眷戀。
喬思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們有多久沒見了？
總有四、五年了吧。
最後一次還是上次過年的時候。
“媽媽，我能帶馬卡龍去那邊玩麽？”才這會兒工夫，小喬慕已跑得滿頭大汗。
“去吧，別去太遠的地方玩。”喬思然幽幽地說。
“知道啦，媽媽！走，馬卡龍，我們去那邊。”
小喬慕跑在前頭，馬卡龍很快趕上他。t
喬思然看著跑遠的小喬慕，明知故問：“是你領養了馬卡龍？”
許承嶼低頭看她。
幾年來，第一次能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喬思然。
歲月似乎沒在她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她還是這般好看，特別是那雙眼睛，總是像含著水光，亮晶晶的。
“我想你會希望有人好好照顧它。”他說。
喬思然仰頭看他：“能把馬卡龍讓給喬慕養麽？”
“我養習慣了。”
喬思然緊盯著他，想從他的眼裏看出點玩笑的意味。
“你說過你不喜歡整天竄來竄去、叫個不停的貓貓狗狗的。”
“你還記得？”他的語調有點賤，小得意的賤。
喬思然不理他。
見她不回答，他直接爽快地承認，“我是說過。”他眼眸裏的笑意更深了，“可我現在不這麽想了。馬卡龍它很好，它不亂跑，也不亂叫。有它的陪伴，我不那麽孤獨。”
喬思然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
許承嶼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這個女人，怎麽幾年過去了，還不知道她這樣太惑人。
“思然，別這樣看著我，我會想親你。”。
大約是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喬思然一下子紅了臉。
她忙別過臉，佯裝淡定地說：“你不肯就算了。”
許承嶼挪動了兩步，站在喬思然身邊，同她看一樣的風景：“生氣了？”
“沒有。”
“你工作辛苦，還要照顧喬慕，再加一個馬卡龍，還有時間留給你自己麽？”
喬思然沒有做聲。
許承嶼繼續說：“我就不一樣了。我一個人住。房子大，夜深人靜的時候，你知道的，我膽子小，會害怕，需要馬卡龍陪著。”
喬思然心裏嘀咕，許承嶼什麽時候膽子小過，還需要馬卡龍陪著？
許承嶼掃了喬思然一眼。她臉上表情豐富，明顯不信他的信口胡謅。
果然還是在她身邊才會開心，連逗逗她，心情都愉悅得不行。
“我知道喬慕喜歡馬卡龍，所以不是有讓他陪我一起遛狗麽。”
如今孩子雖然稱呼他“許叔叔”，但不管怎麽說，只要約好了時間一起遛狗，喬慕絕不缺席。
他要是乖乖地把馬卡龍讓給喬慕養，他連和兒子一起遛狗的機會都沒了。
他才沒那麽蠢。
“那總歸是不一樣的。”喬思然說，“不是他想什麽時候遛狗就什麽時候能遛狗，是要看你願不願意叫上他；他也不能自己給馬卡龍準備狗飯；他做作業的時候也沒有馬卡龍在一旁監督……”
“你說得都對。”許承嶼點頭讚同，“所以，思然，你就沒想過，我們結婚的話，你剛才說的一切不就都能實現？”
他低頭去註意喬思然的反應。
果然，她聽到這話僵了僵，隨即又裝著不在意的樣子說：“你不願意把馬卡龍讓給喬慕就算了，不用假設那麽多。”
許承嶼氣笑。
那麽多年了，只要他暗戳戳提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她就是這個反應。老爺子還說思然在向前看，他倒覺得她一直在為自己織繭，織好了躲進去，將自己封閉起來，隔絕掉和外界的接觸。
“喬思然，我發現你真的很能掩耳盜鈴。我跟你談我們的關系，你就說我在假設沒用的。我索性跟你說清楚些。
“我沒在假設沒用的。我就是想你嫁給我，幾年前就想了。
“我不想喬慕再叫我‘許叔叔’了，我聽了心梗，為什麽要聽自己兒子叫我叔叔，又為什麽要聽他叫傅尋之‘小姑父’。”
喬思然打斷他：“你說這話也不害臊？”
怎麽會不害臊？許承嶼心想，他當然會害臊。他也記得自己做過什麽，說過什麽。
更後悔當時不負責任地說出“孩子不能留”那樣的混賬話。
僅因為痛恨許世銘，痛恨許世銘的兩個私生子，他下意識地就說出如今讓他覆水難收的話。
許世銘背叛家庭，可他又比許世銘好到哪裏去。
後來的很多年，他想起當年的那句話都氣得想要扇自己耳光。
可即使是扇了耳光，又能抵消多少喬思然聽到他說“孩子不能留”時心裏受到的傷害？
“思然……”
他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想說，全是他的錯。
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傷了她的心，還弄丟了喬慕，他的孩子。
話還沒說出口，不知道誰家的狗吠叫了起來，引得其它狗狗也跟狂叫，一時間吠聲不停。
喬思然下意識地擡頭看去。
不遠處的灌木叢後，喬慕站在那，兩手垂在身側，他身旁，馬卡龍蹲著，歪著頭看著他們。
喬思然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看向許承嶼。
許承嶼也看到喬慕了。
他的眉頭微皺，在喬思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步地向喬慕走去。
喬思然忙後腳跟上。
“怎麽不玩了？”許承嶼彎下腰，兩手搭在大腿上問喬慕。
小朋友沒理他，擡頭看向朝他走過來的喬思然。
“媽媽，我餓了。”
喬思然快速瞄了眼許承嶼，許承嶼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我們回家吧。”她去牽孩子的手，“跟叔叔和馬卡龍說再見。”
喬慕沒牽住喬思然伸過來的手。他上前抱住馬卡龍，用腦袋蹭了蹭，有點不舍地跟它道別：“再見，馬卡龍。我要跟媽媽回去了。”
馬卡龍也有點不舍地“汪”了聲。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馬卡龍，走過去，牽住喬思然的手，說：“媽媽，我們回去吧。”
喬思然心裏亂得很。
她不知道喬慕聽到多少她和許承嶼的對話。
她不確定許承嶼說“為什麽要聽自己兒子叫他叔叔”的時候，喬慕是不是已經在灌木叢後了？
手心裏有汗滲出。
是她太心虛了。
並不是想要瞞喬慕什麽，只是她不想孩子是以這樣的方式知道許承嶼是他爸爸。
餘光瞥了眼喬慕，孩子跟往常一樣，東張西望的，對路邊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感興趣。
喬思然輕籲口氣。
喬慕應該沒聽到什麽。
吃晚飯的時候，喬慕的話比平時少了些，不過胃口倒是沒受什麽影響。他說餓了是真的餓了，盛給他的飯和湯都吃得幹幹凈凈。
晚上九點，喬慕照例去洗漱，洗漱好後跟喬思然道了個晚安，自個兒回了臥室。
喬思然給程先生讀了書，之後又記錄了下當天的病例，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課，等記錄完，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起身出了臥室。
喬慕小的時候夜裏有踢被子的習慣，現在上幼兒園了，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但每天睡前，她還是會去喬慕的房裏看一眼，確認孩子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喬思然在床前蹲下，透過走廊裏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裏細細描繪著喬慕的臉部輪廓。
被推進產房仿佛還是昨日才發生過的事，一晃眼，孩子已經那麽大了。
心底有一塊地方柔軟到要塌下去，她不自覺地彎了彎唇，擡起手輕輕地替孩子掖了掖被子。
她其實也不是一直運氣很差的。
起碼她有了全世界最可愛最懂事的孩子。
喬思然緩緩站起身，放輕腳步走出臥室，闔上門回了自己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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