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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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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入了臘月, 馬上就是年節,家裏上下都在籌備。黎又蘅今早去請安,徐應真一邊同她說話,一邊指揮著下人打掃。

“屋子裏堆了好些物件, 今日全給清理出去, 辭舊迎新吶。”徐應真攜了黎又蘅的手, 二人進屋裏去說話。

那日袁徹挨了父親一頓訓斥, 兩人又不說話了, 徐應真想想就嘆氣,問黎又蘅:“暨明還好吧?”

黎又蘅說:“今日一早就見他進書房了, 他向來勤勉,便是閑在家裏,也不會懈怠。”

“他平日裏總是忙,現在在家待著,悠悠閑閑地過個年,也挺好的。只是這好好的日子,他們父子倆那臉拉得一個比一個長,我瞧見就犯愁啊。”

徐應真坐在炕床上嘆氣,“誰家父子跟他們似的成天鬧不愉快?暨明看著乖巧, 其實性子裏也有幾分桀驁, 越大越不服管了,先前還想外放出京去做官, 他嘴上說什麽為了歷練鍍金, 實際就是不想再被拘著。他父親死活不準, 說他自毀前途, 我也不樂意,還沒娶妻呢, 光想著往外跑怎麽行呢?之後給他談了婚事,他這才安生下來。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長輩之間愈發合不來,他父親管雖得緊,到底也是為著他好啊,可他們向來說不到一起去。”

黎又蘅在徐應真身旁坐著,拿著剪子修建臘梅花枝,微笑說:“興許以後慢慢就明白長輩的苦心了。”

嘴上這樣說,她心裏想的卻是那日袁徹跪在一堆書中掉下眼淚的模樣。

陪著徐應真說了會兒話,黎又蘅離開的時候,正巧見蘇嬤嬤領著兩個丫鬟抱著一堆雜物從長廊下走過,一張箋紙掉在了地上,蘇嬤嬤回身去撿,走在他們後邊的黎又蘅先一步彎腰撿起了箋紙。

她隨意地掃了一眼,臉色卻凍住了。

上面寫著白若晗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這東西只有談婚論t嫁時才用得到,偏偏在徐應真這裏。

蘇嬤嬤也是走過來才瞧見那是什麽,再一看黎又蘅的表情,忙解釋說:“當初夫人給公子議親時,相看過這位白小姐,後來白家遭難,就沒再議過這事,她那頭母親早亡,婚事是一個舅母幫著張羅的,畢竟關系隔著一層,沒那麽上心,這草貼遞過來也忘了要回去,我們也忘了扔,丟到那犄角旮旯裏竟留到了現在。”

蘇嬤嬤說完,拿眼睛小心地去看黎又蘅,“少夫人,你無需多想。”

黎又蘅唇角彎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議親不就是四處相看嗎?都是陳年舊事了,有什麽可多想的。”

她將箋紙遞給蘇嬤嬤,神態自若道:“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蘇嬤嬤目送著她面含笑意地離開,又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從徐應真的院子裏出來後,黎又蘅臉上的笑容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兩手凍得生冷,緊緊攥在一起。她一邊走,一邊回想著方才徐應真說過的話。

袁徹原本打算去外放,後來接受了家裏安排的婚事才斷了那個念頭,所以袁家一開始給袁徹是相的妻子是白若晗,可白家中出了變故,婚事不了了之,這才與她結親嗎?

臘月的寒風,吹得人頭疼,讓黎又蘅忽而又想起新婚夜,袁徹跪在父親面前說,若不是父親許諾幫白若晗解難,他根本不會成這個親。

這句話是她親耳聽到的,只是過了半年多,她竟給忘了。

……

“公子,那位吳娘子在京中有一好友,與其來往頻繁,說不定知道吳娘子的去向,那人的地址已經查到了。”

袁徹最近閑在家中,正好有功夫去辦友人的托請,聽完曾青的話,他起身去拿鬥篷,“現在無事,就去見見那人吧。”

他剛出了書房,恰巧遇上黎又蘅,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竟直直地撞進了他的懷裏。

他扶住她的間隙,摸到她的兩手冰涼。

“手怎麽這麽涼?天氣冷,不去給母親請安也是可以的。”

黎又蘅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看了眼他身上的鬥篷,問他:“你不是不用去上值了,怎麽還天天往外跑?”

他言簡意賅地說:“我出去辦點事。”

黎又蘅擡頭望過來,與他對視一眼,點頭:“好,忙點好啊。”

她錯身離開,袁徹瞧著她的背影,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好,便跟了過去。

黎又蘅進屋倒了一盞熱茶捧著,袁徹來到她面前,只見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

“你前一段日子一直待在養病,想是悶壞了,不如今日我帶你出去逛一逛?”

黎又蘅抿了口茶,轉身到一邊的椅子坐下,“我病剛好,怕出去再凍著了。”

“那我留在屋裏陪你說說話吧。”

黎又蘅斜他一眼,“不必,你要辦的事一定很重要,去忙吧。我想睡個回籠覺。”

袁徹聽她這麽說,便想著不打擾她為好,自己先出門去了。

循著曾青查的地址,他上了街,片刻後,來到了一家歌樓前。

坐在馬車裏,聽著歌樓裏傳來的靡靡之音,袁徹眉頭緊皺。

曾青知道他絕對不願意涉足這樣的地方,於是挺身而出道:“公子,我去就是了。”

袁徹想想查到這一步不容易,還是自己親自去才能放心,猶豫一會兒,最終肅著臉下車。

曾青跟在他身側,拍胸脯說:“公子,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人近你的身。”

“……不要告訴少夫人。”

……

袁徹離開後,黎又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根本睡不著,只覺得悶得慌,她又下了床,想著去園子裏走走,偏巧袁瑛過來尋她,說準備打幾件新首飾,想讓她一起去。

黎又蘅正好無事,便應了她。

二人一同出門上街,到首飾鋪子逛了會兒,出來時就快到晌午頭了,袁瑛說想吃些茶點先墊墊肚子,便隨便進了家茶樓。

她挽著黎又蘅的胳膊,被人引著上了二樓,經過一間雅間,隨意地一瞥,竟瞧見熟悉的人影。

未著華服的人立在那裏,只一眼也能看出他的氣質出眾,他剛好也望過來,如煙似霧的眼眸中浮現一抹笑意。

他倚在門框處,頭微微一歪,看著她笑。

袁瑛也很意外會在這裏遇見他,便走過去問:“殿下怎會在此?”

李瞻說:“這家茶樓就是我的。”

袁瑛還真沒想到,“哦”了一聲。

李瞻輕笑,語氣很是親昵:“別人都不知道,只告訴你一個。”

袁瑛對上他的眼,有些怔楞。跟在袁瑛身邊的黎又蘅,覺得自己有必要出個聲,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於是禮貌行禮:“見過殿下。”

“袁少夫人。”李瞻對她微微頷首,轉而又看向袁瑛:“你們今日一同出來逛街嗎?既然來了就嘗嘗這裏的茶點吧,你應該會喜歡的。進來同我一起坐吧。”

她們本來是要去別處,見他邀請,也不好拒絕,便隨他入內了。

袁瑛上次見李瞻時,害得他落了水,心裏還很過意不去,今日見了他,少不了要問候一番,“殿下那日回去後有沒有著涼啊?”

李瞻正給她倒茶,有些幽怨的眼神遞了過來,“病了幾日。”

袁瑛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又聽他說:“還以為你會來看望我呢。”

這下她便更愧疚了,咬咬唇,囁嚅著說了聲:“抱歉……”

黎又蘅看她竟然這麽輕易地就被牽著走了,不得不插話道:“殿下今日看起來氣色就很好,看來已無大礙,果真是天佑之人。”

袁瑛又重新打量李瞻,點點頭,由衷地說:“殿下的確紅光滿面的,那就不用擔心了。”

李瞻掃了黎又蘅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袁瑛臉上,溫聲道:“那是見到想見的人,如沐春風,自然紅光滿面了。”

袁瑛意識到他是在說自己是他想見的人,不由得羞澀起來。

黎又蘅端著茶,笑呵呵地說:“興許是這屋子裏炭火燒得太旺了吧。”

袁瑛又清醒過來,表示讚同:“嫂嫂說的對,那開會兒窗通通風吧。”

李瞻看她起身去開窗,臉上完美的笑容淡了幾分。他提起茶壺給黎又蘅添茶,“多喝點吧。”

黎又蘅微笑道謝,心裏想著得想辦法帶著袁瑛趕緊走比較好,再多待一會兒,袁瑛就被迷惑得找不著北了。

偏偏這時,茶樓的夥計進來傳話說沈徽音要找黎又蘅。

還真是巧,今日都在這裏碰上了。黎又蘅心想沈徽音這會兒找她可不是時候,而李瞻已經開口送客:“聽說顧夫人是你的好友,那你快去見她吧,不必留在這裏。袁瑛就和我繼續品茶吧。”

袁瑛一臉純質:“嫂嫂你去吧。”

黎又蘅只好先離開。茶樓的夥計將她領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雅間,裏面有一個小丫鬟在候著。

“我家夫人出來逛街,剛好瞧見您,想同您敘敘話。她在隔壁鋪子裏買胭脂呢,一會兒就過來,請您在此稍等片刻。”

黎又蘅說:“那正好我去幫她挑挑吧。”

她正要往外走,那丫鬟卻攔住她說:“夫人已經買完了,這就上來了。”

黎又蘅聞言便說好吧,等那丫鬟出去,她坐下來等沈徽音,心裏還惦記著袁瑛那邊。

許是這茶樓裏的炭火真的燒得太旺,她沒坐一會兒就覺得有些悶,熱得頭都暈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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