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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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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靜謐的月光在庭院中流淌, 黎又蘅一手擎著燈盞,一手牽著袁徹從長廊上走過。

袁徹情緒低落,跟在黎又蘅身後不言不語,他垂眸看著地上, 月光將二人的影子拉得斜斜的, 若即若離。

回到正屋, 黎又蘅讓他坐下, 他看她去箱籠裏翻找, 不知她要做什麽。條案上擺著的花安靜開放,他盯著那一抹艷麗, 伸手輕輕觸碰花瓣。

花瓶被拿開,他看黎又蘅一眼,收回手,將臉別到一邊。

像袁徹這樣有些呆板木訥的性子,一般很少情緒外露,現在這種耍小脾氣的樣子在黎又蘅看來是很有趣的,所以她輕笑了一聲。

這讓袁徹更加郁悶,他皺著眉頭問了句:“我很好笑嗎?”

“你確實好笑,沒有弄清楚事實就自己置氣, 還跑到書房去睡, 跟小孩子一樣。”黎又蘅將背在身後的畫卷拿出來,攤在條案上展開。

袁徹看清了那幅畫, 皺著的眉頭舒展開, “雪景寒林圖……你沒送給他?”

“我有說我把這畫送給別人了嗎?”黎又蘅望見他眼底那點驚喜, 唇角彎彎, 笑著解釋,“徽音說她哥哥對雪景圖感興趣, 想通過我買你這幅畫送給她哥哥作生辰禮,可我看你很珍視它,就沒有把它給出去。”

她佯嘆一聲,調侃道:“現在想想,還好沒給,不然有些人就得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袁徹面色有些赧然,轉移話題問:“那他說你給的雪景圖是什麽?”

“徽音是我的好友,她拜托我的事我不會馬虎,再加上當時想讓沈行知幫忙打聽唐惟一的底細,總得討好人家一下,這幅不能給,我就從我爹那裏搜刮了另一位名家所作的江行初雪圖給了他。”

這下就全清楚了,袁徹聽完嘴唇微微抿起,“原來如此。”

黎又蘅卻不高興起來,搖搖頭說:“你聽了個雪景圖,就暗自揣測我是那種沒心沒肺,會隨便糟蹋別人心意的人嗎?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

袁徹的確是這樣的想法,但是從黎又蘅嘴裏說出來變得好嚴重,他忙要解釋:“我不是……”

黎又蘅止住他,“行了,畫看完了,可以安心了吧?回你那書房去睡覺吧。”

他微微一楞,懊惱起來。今晚的確有些冒失,怎麽隨便聽了句話就能冤枉黎又蘅呢?這下好了,原是誤會一場,平白惹得黎又蘅不高興,他又要被發落到書房去了。

他慢吞吞地收畫,期待著黎又蘅的挽留,可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只好站起身,沒走幾步,又踟躕地扭回來問:“能不回去嗎?”

黎又蘅朝他走過來,臉上笑容看不透,反問他:“你說呢?”

他死心了,轉身欲走,忽而聽見黎又蘅“嘖”了一聲,隨即衣袖被拽住。

回身之際,黎又蘅捧著他的臉頰吻了上來。

他順從地低頭,輕輕吮著她的唇舌,直到她報覆性地咬了他一下,他想,自己今晚可以留下了。

……

前幾日下了一場雨,沖刷走了夏季的暑熱,天氣漸漸涼了。清晨時分,霧氣重,濕潤潤的風灌進來,涼颼颼的,黎又蘅囑咐袁徹多加一件衣。

越是小事,越能體現關心,袁徹很欣慰黎又蘅不經意間展露出的關懷,似乎t他們的感情在逐漸穩定。送他出門時,兩人的胳膊也自然地挽在一起了。

他如今調任門下省,公務愈加繁忙,早出晚歸,一出去就是一天,不能陪伴在黎又蘅身邊讓他有些遺憾。

“娘子今日要做什麽?”

黎又蘅說:“和袁瑛約好了出去逛街。”

本以為因著之前的事,黎又蘅和袁瑛之間會關系緊張,看來是多慮了。

他微笑著說:“沒想到你們兩個相處得還挺融洽。袁瑛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年紀又小,自幼父親母親對她很是寵溺,有些慣壞了,把她養得性子驕縱乖張,行事毛毛躁躁的,總有失當之處,你端莊穩重,可以讓她跟你多學學。”

黎又蘅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覺得我端莊穩重?”

袁徹說當然。

在外面她一向很知禮,想想之前升遷宴上,她待人接物都很得體,當時瞧著她大方從容地同那些個夫人談笑,周到地安排著一切,心裏覺得很榮幸能有她這麽一位妻子。

至於在家裏……他嚴肅地看著她:“你不要教袁瑛奇怪的東西。”

黎又蘅手指點在自己下巴,一臉單純:“你是指……”

袁給事穿著一身緋色官服,從頭到腳端正儒雅,唯獨耳根紅了一片,他低聲說了句:“你自己心裏清楚。”

正好到府門口,黎又蘅不逗他了,送他出了門。

回到屋裏,她又睡了個回籠覺,晌午吃了飯,悠悠閑閑到了午後,袁瑛過來尋她,二人準備一起出門。

不過她們可不是出去逛街,而是去找唐惟一。

唐惟一以袁瑛的親筆信為要挾,索要二百兩銀子,氣歸氣,但為了保全袁瑛的名聲,只能破財消災。黎又蘅瞞著家裏幫袁瑛湊齊了錢,又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決定陪她一起前去。

出門時,袁瑛挽著黎又蘅的胳膊,問她:“嫂嫂,你沒有告訴我哥吧?”

黎又蘅說沒有,“今早他問的時候,我糊弄過去了。”

袁瑛咋舌:“他沒有起疑嗎?我每次在他面前撒謊的時候,都會被他看出來。”

“我當然不會被他看出來。”

袁瑛看著她,眼底有欽佩的光亮,“嗯,哥哥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是有些本事的。”

她確實有些孩子氣,有時說的話引人發笑。黎又蘅哭笑不得,“我難道是什麽會亂人心智的狐貍精嗎?”

“我看你像。”

二人正說著話,一拐彎,偏巧遇上徐應真,她們說出去逛街。

徐應真說要跟她們一起出去逛逛。

黎又蘅正想著怎麽拒絕,袁瑛嘴笨還快,說:“母親你別去了,那地兒不適合你去。”

“你們是要去哪兒?怎麽就不適合我去?”徐應真狐疑地看著袁瑛,“瑛瑤,你是不是又胡鬧呢,還拉著你嫂嫂!”

袁瑛閉嘴了,黎又蘅急中生智說:“瑛瑤想去乘畫舫,母親不是容易頭暈嘛,跟著我們倒是受罪。”

因是黎又蘅說的話,徐應真有幾分信了,還想問什麽,袁瑛已經拽著黎又蘅趕緊走了。

徐應真在後邊喚她們,“記得天黑之前回來。”

黎又蘅笑著應了,快步跨出門,松了口氣,目光幽怨地看袁瑛一眼:“但願此行順利,不然我也要跟著你吃排頭了。”

袁瑛說:“嫂嫂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二人上了馬車,往唐惟一的家中去。

路上,黎又蘅交代袁瑛:“記清楚今天來是做什麽的,待會見了他,不要多說,一手交錢一手交信。”

袁瑛捧著臉,哼了一聲:“當然了,難不成我還和他敘舊嗎?自打從那趙佩文口中聽說了他們之間的事,我就對他深惡痛絕了。跟別人連孩子都有了,還敢肖想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放心吧,我今日只為把那些破信拿回來燒毀,從此和那個爛人再無任何瓜葛。”

黎又蘅見她腦子清楚,意志堅定,便可以寬心了,又問她:“你和那個趙娘子見過了?”

袁瑛神色有些鄙夷,“我見她做什麽?之前不過是把她找來,隔著屏風,聽蘇嬤嬤問她話罷了。我原本想著她是被負心漢辜負的那一個,還覺得她很可憐,可那日她過來,竟然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甘願意為妾,要和我一起伺候唐惟一,把我惡心壞了!”

黎又蘅嘆口氣說:“她那孩子那麽小,母子兩個,無依無靠,只能想盡辦法委曲求全了。”

袁瑛擺擺手,“隨她去吧,反正都是他們的家務事,別拿到我面前來惡心我。”

說話間,到了唐惟一所居的巷子口。

袁瑛透過窗戶往外瞧,沒一會兒唐惟一便出來。他來到馬車前,喚了聲瑛瑤。

要擱以前,聽唐惟一喚她的閨名,她總會心花怒放,現在聽來只覺得渾身難受,恨不能把他嘴鋸了。

她連車簾子都沒掀開,語氣冷硬地說:“別這麽叫我,膈應得很。”

唐惟一的聲音斯斯文文的,聽起來有些落寞:“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你不值得我生氣,今日要不是受你脅迫,我懶得再見你。錢我已經帶來了,你把我寫給你的那幾封信箋交給我,從此我們一刀兩斷。”

“你真的忍心和我一刀兩斷嗎?當初你說你對我的真心堅如磐石,對我情意重如泰山,你還說我是牛郎,你是織女,就算你我之間隔了一條銀河,誰也拆不散我們,這些都不算數了嗎?”

黎又蘅聽得閉上了眼睛。

袁瑛丟臉不已,將車簾掀開一條縫,怒道:“你閉嘴!我說那些話時,腦子不清醒,休要再提。你也別做出這幅可憐樣給我看,明明是你辜負趙娘子在先,欺瞞我在後,現在你還委屈上了!”

唐惟一本就是一個清秀書生,神色淒惘地望著人,看起來的確很可憐:“我和她不過是相識得早了些,當初口頭上匆匆地定下婚事,只為搭夥過日子。可我來到京城,遇見你,才知道什麽是愛慕,我對你是真心的,只恨自己沒能早些遇上你,沒有一個能與你匹配的家世。”

黎又蘅聽得反胃,心裏有些癢癢想開口罵他幾句,所幸袁瑛很清醒:“你別在這裏混淆是非,我根本沒有看不起你的家世,讓我厭惡你的是你的欺騙、用心不誠。你也別給自己找借口,你就是見一個愛一個,在江陵老家時,趙娘子無微不至地伺候你,你受用得很,到了京城,看上我們家的富貴,又想來勾搭我,你也配!你滿腹利用算計,現在假面被拆穿,還嘴硬呢,你都孩子他爹了,穩重些吧!”

唐惟一臉色有些僵硬,徐徐嘆出一口氣,“你還是不信我。”

“不要再扯旁的了。”袁瑛把銀票掏出來,“你不是要錢嗎?我滿足你,就當是買個教訓了。”

唐惟一苦笑:“你真以為我會脅迫你嗎?”他搖搖頭,“你寫給我的信,字字句句都是你對我的情意,我一直珍藏著,是後來被她發現,她要拿著信去袁家鬧,還是我攔下了她。所謂的勒索,也是她逼我的,不然我也不知她會做出什麽損毀你名聲的事。”

袁瑛聽後和旁邊的黎又蘅對視一眼,二人都半信半疑。

袁瑛說:“我不管那些,你把信給我就是了。”

“信在她手裏攥著,她要你親自去交易。”

“那你讓她出來。”

“她在屋裏看孩子,出不來,還是你去見她吧。”

這要求未免太無理了,袁瑛氣道:“好大的架子!她算什麽,還要我去求見她?”

唐惟一一臉無奈:“鄉野村婦,犯起倔來,誰也沒辦法。”

袁瑛自己也拿不準主意了,放下車簾,向黎又蘅投去詢問的眼神。

要黎又蘅說,既然來了,就把事情解決了,不然心一直懸著。

她想了想,從車廂裏拿出了幕籬,扣在了袁瑛的頭上。

片刻後,袁瑛下了馬車,幕籬上長長的紗羅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她整個上半身。

唐惟一伸手想去牽她的手,她不悅地“嘖”了一聲,躲了過去。

唐惟一失落地垂下手,說了聲“走吧”,帶著她往自家的宅院裏去。

小小的宅院,只有一進,進了門就是庭院,唐惟一指了指正屋,“她就在裏面,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有什麽事你叫我。”

袁瑛沒說什麽,徑直進了屋。

搖籃裏,尚在繈褓的嬰孩安靜地睡著,年輕秀麗的婦人望著她的孩子,目光慈愛,見來人了,她看過來,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個禮,“見過女君。”

這是妾對正妻的稱呼,袁瑛當即聲音沈怒道:“住口!誰準你這麽叫我的?我同你沒有任何關系,休要胡亂攀扯。”

趙佩文之前未曾見過袁瑛,以為就是個不谙世事的小丫頭,如今見著t了,被她這麽一喝,氣勢登時有些虛了,不過這就是她要的。

她看了眼那帶著幕籬的人,彎著嘴角,“以後袁小姐進了門,就是我的女君了,這麽叫是應該的,我先稱呼上,以示對您的尊敬。”

袁瑛冷聲道:“沒有人要做你的女君,你大可以和唐惟一長相廝守,不管你打什麽算盤,把你這一出收了吧。我沒心思和你廢話,你我盡快把事情解決了,別吵著孩子。”

趙佩文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樣,“袁小姐是容不下我和孩子嗎?我也是沒法子,這孩子都生下來了,總要有個名分,我們在老家待不下去,只有來京城尋惟一,我真的不知道他和你已經情投意合了。我自知比不過袁小姐,也無意拆散你們,只想我和孩子能有個依靠,求袁小姐給我們個容身之地。我保證絕不會和你搶什麽,只盡心侍奉。”

“誰要你侍奉了?”這人就跟聽不懂話一樣,你說東,她扯西,做出一副做小伏低的樣子,卻比誰都氣人,袁瑛沒有耐心了,將手裏的銀票揮了揮,對她說:“你把信給我,我把錢給你,就是這麽簡單的事,不必再扯其他。”

趙佩文卻擺手,“不敢要袁小姐的錢,找了這麽個托詞,就是想與你見上一面,好好表表我的忠心,只要你容下我們母子,怎麽著都行,不然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是沒有活路了。”說著竟然跪了下來。

袁瑛看著她,冷笑一聲:“你這人真有意思,我竟不知我怎麽就礙著你們的活路了。你們母子日後如何,自去和唐惟一商議,別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

趙佩文淌下淚水,哀切地看她一眼,“袁小姐這意思,是容不下我們,非要逼我們死了,好……”她突然拔下頭上的簪子,作勢往自己脖頸上刺去。

眼看著就要見血,袁瑛一動不動,依舊立在那裏,倒是趙佩文見她無動於衷,楞住了,橫在脖子前的簪子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袁瑛聲音透著嘲弄:“怎麽?你以為我會攔你?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趙佩文計謀失敗,臉上顯出慌亂,眼前之人身上那種冷靜襯得她十分可笑,她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站起來說:“這屋子裏只有你我,我若是受傷,到衙門去誣告你,你袁大小姐難道能幹幹凈凈嗎?”

“袁大小姐在巷子口的馬車裏好好坐著呢,你想攀咬也攀咬不到她身上。”黎又蘅不緊不慢地掀開幕籬,神色泛冷。

從唐惟一執意要袁瑛來見趙佩文,她們就覺得不對勁兒,袁瑛年紀小,性子又容易急,黎又蘅怕她吃虧,便替了她。還好來的不是袁瑛,否則就她那個脾氣,加上身為當事人,趙佩文方才那幾句會輕而易舉地激怒她。

趙佩文本就沒有見過袁瑛,現在聽黎又蘅的口風更迷惑了。

黎又蘅笑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麽誣告我?”

趙佩文手裏的簪子還抵著脖子,定了定心神說:“總歸你肯定是袁家的人,到時候就說你們姓袁的,要害我們母子性命……”

“夠了!”黎又蘅沈下臉,“我來這兒不是聽你編故事的,也奉勸你一句,不要胡作非為。你當衙門的人都是飯桶,看不出你是誣陷?”

趙佩文本就是聽唐惟一的安排辦事,現在被拆穿一下子慌了神,眼神飄忽地看向門外。

黎又蘅明白了,“這招是唐惟一告訴你的?他是不是說讓你自傷,回頭去衙門把事情鬧大,讓全京城都知道袁瑛為了和你爭奪他,而傷害了你?到時候,你成了惡人,唐惟一再站到袁瑛身邊,表一表誠心,袁家或許會為了顏面不得不讓他們成婚。之後,唐惟一會給你一些好處,比如把你的孩子記到袁瑛名下撫養。”

趙佩文楞住了,手裏的簪子脫落“咣當”掉到地上。

黎又蘅見狀便知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她搖頭冷笑,“你還真是豁得出去啊。”

趙佩文發了會兒楞,自嘲地笑了一聲,面色頹然:“很可笑是吧,可我能怎麽辦?我不像你們高門貴女,命富貴,我賤命一條,生了孩子,遭人嗤笑。可就是自己被唾沫星子淹死,也得讓孩子有個爹,有個名分。我不過是個村婦,沒什麽見識,自己沒主意,只能聽他的。若是他真的和袁家小姐成了,孩子記在人家名下,以後的前程就有保障了,不然,跟著我無依無靠嗎?”

黎又蘅聽著她天真又無奈的話,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唐惟一真是一張巧嘴,騙了一個又一個啊。他說,你就信?且不說你助他成了事,袁家究竟會不會讓他和袁瑛成婚,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今日如果你和袁瑛真的爭執起來,你拿著那簪子往自己脖子上刺,半真半假的,萬一真的沒了性命怎麽辦?我想唐惟一很樂意瞧見這一幕,你若是直接死了,他少一個麻煩,和袁瑛之間就少一個阻礙,說不定袁瑛就回心轉意和他在一起了。”

黎又蘅也不管真的假的,先挑撥了再說,“他不就是把自己不負責任的後果引到兩個女人身上,讓你們承擔痛苦嗎?”

趙佩文眼神逐漸清澈,看向黎又蘅。

黎又蘅繼續添油:“你再想想,倘若袁瑛來了,你們兩個女人折騰起來,不論什麽後果,他都不吃虧。若成了,他不僅拋棄你,還要踩著你往上爬,若是不成,也還有二百兩銀子落到手裏,怎麽著都劃算,卻從沒顧過你和孩子的死活,把你們從頭到尾利用個透!你只想著有個依靠,可你忘了,袁瑛是無辜的,你自己和孩子更是無辜的,你還要為那個負心漢做嫁衣不成?”

仿佛一語驚醒夢中人,趙佩文看了眼搖籃裏的孩子,走向門外。

庭院裏,唐惟一站在樹下,悠閑地背著手看樹上的鳥。

如果順利,趙佩文受傷,去衙門誣告,把事情鬧大,袁家為了保住顏面,不得不成全他和袁瑛這婚事。

如果不順利,也無妨,他拿著二百兩銀子走人回老家,也能舒舒坦坦地過一陣了。

他正做著美好的幻想,突然見趙佩文沖出屋子,張牙舞爪地朝他撲過來。

“你個殺千刀的負心漢,拋棄我們母子,還想踩著我們往上爬,你休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性,還妄想當人家千金小姐的夫君,你腆著臉上門去做贅婿,人家都嫌你臟了門!”

趙佩文一邊罵,一邊揪著唐惟一死命地打,唐惟一被她撕扯地衣裳都破了,“瘋婆娘,你發什麽瘋!”

趙佩文一巴掌甩到他臉上,“老娘就今日最清醒了,就是跟你同歸於盡,也絕不成全你的美夢!”

黎又蘅站在旁邊看他們撕打了一會兒,問:“我要的信呢?”

趙佩文打人之餘,扭過臉來對她說:“根本就沒有什麽信,他是想空手套白狼!那些信,我第一回瞧見的時候,就給撕毀了!”

省了二百兩,挺好。黎又蘅點個頭,擡步往外走。

而唐惟一瞧見黎又蘅的臉才知自己被騙了。果然,要是袁瑛那個一根筋的直性子,怎麽可能不吃虧還挑得趙佩文同他翻臉!之前在道觀與袁瑛私會他曾見過這個女人,她要走了袁瑛贈他的帕子,這種出身高的女人就是自以為是慣了,就愛插手別人的事。

他怒從心中起,猛地推開趙佩文,朝黎又蘅沖過去。

黎又蘅正在整理幕籬上的紗羅,突然幕籬被扯掉,頭發被人一把攥住。

她痛叫一聲,被拽得後仰。

日暮時分,袁徹回到家,今日難得清閑,能早些地回來。

他腳步輕快地進了屋,看了一圈,沒有找到黎又蘅的身影,見蒼葭在檐下踱步,他叫住她問:“少夫人同小姐出去,現在還未歸家嗎?”

蒼葭抿著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今日少夫人陪小姐去找那個姓唐的,因是瞞著家裏的,所以沒帶幾個人,交代她留在屋裏,說她們會速戰速決,若遲遲不歸就是事情生變,得告知袁徹去尋她們。現在天都快黑了,人還沒有回來,不會真的遇上什麽麻煩了吧?

袁徹瞧她那左顧右盼的,便知是有事,神色肅然地盯著她:“她們去哪兒了?”

蒼葭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擔心黎又蘅的安危,將事情告訴了袁徹。

袁徹眉頭緊皺:“胡鬧!”

唐惟一畢竟是個男人,又城府深,就算她們姑嫂齊上陣,又能在他手裏落著什麽好?

聽蒼葭說,她們都出去快兩個時辰了,現在還沒回來,怕t不是真的遇到危險了!

袁徹一刻不敢耽誤,帶著十幾個家丁,直奔唐惟一的住處。

日頭隱沒在邊際線,天光漸微。袁徹心焦不已,不住地催促車夫。

很快,他趕到了那條巷子,剛下馬車就聽見裏頭尖銳的慘叫聲,他心頭一緊,疾步沖進去,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卻楞住了。

院子裏,三個女人圍成一團又踢又打,底下的好像是個人,還能出聲。

有個女人邊打邊罵,她邊上那個掄著拳頭往男人身上砸的是他妹妹,還有一個,疑似是他端莊穩重的妻子,正掰著那男人的頭,要扣人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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