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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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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求你

王翎的案子直接移交給了大理寺, 連刑部都不能插手,秦煙聽說大理寺那頭找出來了一個人證,她坐不住了, 急著見李奇, 但李奇不肯見她。

回回她去找他, 都被宮人擋在門外。

陛下正在處理要事。

陛下正在接待大臣。

陛下龍體不適。

只要她來見,總會從宮人嘴裏聽到不重樣的推辭話術。

這回秦煙學聰明了, 不著急瞎子摸象, 沒搞清楚人在哪兒, 就跑去問。待打聽清楚他所在的地方, 趁宮人不註意沖進去, 她不信,他舍得因此治她一個死罪。

但這招數就只能用一次, 必須先弄清楚李奇是否在裏面才行。

秦煙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出門時特地在身上揣了現銀。

再一次被攔在勤政殿外,她沒繼續執著,轉一個彎就攔住了康立群手底下一個看起來就很機靈的小公公。

“公公”, 她笑得親切和善。

“女史可是有吩咐?”, 小公公眼睛都笑彎了, 容色間極盡諂媚。

陛下發了話, 任何時候女史來求見,都找借口打發了,不見。

要換個不那麽機靈的,沒準會覺著是陛下厭煩了女史。

他可不是那些沒眼力見兒的。

陛下命康公公召這位女史去琉璃殿,那座神秘大殿, 連康公公都進不去,陛下為何要召女史去?

據說最後還是陛下親自抱著出來的, 安置在陛下的寢殿,特地命康公公管好底下的人,秦女史在陛下寢殿過夜的事,一個字兒也不能流出去。

宮裏誰人不知陛下不近女色,竟然會讓女史在自個兒寢殿過夜,其中沒貓膩,他是不信的。

說不定,秦女史來日會成為六宮的新主人。

這可不得熱絡些。

秦煙在宮中也不是白混的,宮人們捧高踩低的嘴臉她雖看不慣,但不妨礙她加以利用。

“公公,那日在勤政殿暈過去了,據說是陛下將我抱回去的,醒來是在一座陌生的大殿,可是陛下的寢殿?”

李奇的寢殿沒有換過,她如何認不出來?

“的……的確是的……”

秦煙的直白反倒臊紅了小公公的臉,哪個大家閨秀會將這種事堂而皇之地說給太監聽?

秦煙繼續笑盈盈道,“陛下應是守了我一夜,我前些日子燒糊塗了,說了些大不敬的話得罪了陛下,事後想來,換一個人對陛下這樣說話,興許早拉出去砍了,我還能留一命,已是皇恩浩蕩了。”

小公公瞠目結舌,這是有多大不敬,才有殺頭的風險?

這樣都不治罪,陛下對女史果然不一般。

秦煙就等他浮想聯翩呢,不等他說話,接著道,“是我不對,我就想跟陛下道個歉,哄他歡心,他歡心了,我才能歡心。”

小公公自己腦補了一出愛恨情仇,看看左右,確定無人,才悄聲說道,“在這兒可找不著陛下。”

小計策得逞,壓下得意不表,秦煙將一錠銀子塞給他。

“陛下不在勤政殿嗎?今日陳女史當值,早早就來了,也沒見著她回去。”

小公公並未推拒,偷偷收好銀子,“陳女史沒回去,陛下是臨時被叫走的。”

秦煙耐著性子,“陛下是被誰叫走的?”

小公公面色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秦煙忍痛從袖中又拿出一錠紋銀來,塞給他。

“公公放心,我只是想哄陛下歡心而已,不會幹蠢事,害人害己。”

小公公仍舊遲疑,最後耐不住銀子的誘惑,和盤托出。

“漪瀾殿關了一名瘋婦,據說是瘋婦犯了病,拿刀割傷了自己,宮人稟報後,陛下匆匆趕去了。”

“瘋婦?”

秦煙臉色凝重起來,她怎麽不記得李奇身邊有這樣一號人?

話一出口,小公公便後悔了。

師傅嚴詞警告過他們,瘋婦的事絕不允許傳出去,輕則趕出宮,重則掉腦袋。

袖口裏的兩錠銀子驟然燙手起來,他才進宮不久,經歷的風雨太少,一想到若是傳出去,恐有性命之危,便害怕起來。

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女史,這事兒師傅不讓咱們傳出去,傳出去要掉腦袋的,女史,您可千萬別害小的。”

秦煙腦中疑竇叢生,按捺不住越來越盛的好奇心,給了小公公一個不會害他的承諾。

去漪瀾殿的路上,她一直在猜瘋婦是誰。

會是她認識的嗎?

她努力回想當年李奇身邊出現過的女子。

李奇幼時寄養在皇家寺廟,十歲回宮,在宮中只待了四年,便攜母去了封地臨安。臨安距離上京天遠地遙,再回來時,他只是個不得寵的親王,熟識的人兩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其中……秦煙倏然停下腳步。

她竟然忘記了一個人。

腦海裏響起長姐跟她說過的話。

“男人不會只愛一個女人的,陛下不殺魏雪瓊,是因為心裏還惦記著她。”

“其實人還在上京,被陛下藏了起來。”

胸臆中的怒氣源源不斷冒出來,魏家便是貴為三公,也不敢隨隨便便對皇後下手,雇人刺殺皇後,有這膽子和動機的人只會是魏雪瓊。

當日差點被她一盞雞湯燙破了相還不夠,竟然惡毒到要取自己性命,李奇自己的風流債,憑什麽自己要受牽累?

如果他一面口口聲聲稱對王馥用情至深,一面將魏雪瓊藏在宮裏,她只會覺得惡心。

星星之怒火頓t時蔓延成燎原之勢,秦煙加快腳步,一口氣奔到漪瀾殿。

二世為人,她可以在父親面前收斂沖動,卻仍無法容忍李奇觸碰自己的底線。

李奇端起未曾被動過的肉粥,慢慢走向縮在床腳的婦人。

“奶娘,我讓他們退出去了,你不要害怕,沒人會傷害你,你先吃點東西。”李奇溫柔哄道。

婦人並不是時時處於瘋癲的狀態,偶有清醒的時候。

她猜自己瘋癲的樣子很醜,清醒時的她是個極度愛幹凈的人,趁著腦子還清楚,她好好拾掇了自己,所以這一刻,她身上的衣裳還是清爽幹凈的。

頭發略有絲淩亂,臉上敷了粉,眉毛描成細細的一根柳條狀。

她每天一睡醒,梳洗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對鏡梳妝。

為得就是失去清醒意志陷入瘋癲時,也可以瘋得不那麽醜。

李奇不敢刺激她,只能溫聲哄,“奶娘,這兩日沒有好好吃飯,你都瘦了些,這雞肉粥是宮廷禦廚的拿手絕活,熬得極好,你聞聞是不是極香?”

他將碗舉過去。

瓊芳渾濁的眼睛裏,一線微光慢慢凝聚,看著李奇的目光漸漸柔軟起來。

“阿文,是阿文嗎?”

李奇端碗的手不自禁顫了顫。

他倒吸一口涼氣,舀了一勺粥,緩慢地移過去,“你沒認錯,是阿文回來了,來,先吃一口粥。”

瓊芳緩緩笑起來。

宛如一個慈愛的母親。

李奇感覺到她的抗拒在一點點消弭,“吃完粥,阿文吹長相思給你聽。”

慈愛祥和的笑容驟然間僵在臉上,瓊芳眼睛一眨不眨地將李奇望著,變故發生在剎那間,匕首鋒利的刀尖陷進李奇腹部,沒入三寸,淡淡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那碗肉粥從李奇手裏滑落在地,“啪”得一聲,碎瓷飛濺,與此同時,秦煙不顧內侍的阻攔,一把推開了殿門。

正午的陽光噴薄湧入。

今日立冬,雖是晴空萬裏,但初冬的陽光已蘊藏了淩冽寒意。

瓊芳眼裏凝起熱淚,“我的阿文已經死了,被你害死了。”

李奇垂頭望了望腹部,心想,幸而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裳,流了血也看不出來。

可這一切,還是被突然闖入的秦煙看見了。

她看見了。

看見那把刀插進了李奇的腹部。

一時驚得呆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名沒阻攔住秦煙的宮人焦急追進來,正憂心沒攔住人陛下待會兒會如何治罪,看見了不遠處那一幕,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那個瘋婦刺殺皇帝?

刀又是從哪兒來的?

秦煙霎時清醒,快步跑過去。

李奇手握住刀柄,咬著牙將刀拔了出來,更多的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秦煙手足無措地跪在他旁邊,聲音裏含著抑制不住的顫意。

“懷冰,你怎麽樣?”

李奇的耐力驚人,強忍著腹部的劇痛,安慰秦煙,“沒事。”

他想表現得雲淡風輕一些,但一出聲,便立馬出賣了他的虛弱。

他附在秦煙耳畔,“我沒有力氣了,讓他們出去。”

秦煙充耳不聞,望了望被扔到一旁沾血的匕首,回頭,抖著手摸向他的腹部,滿手溫熱潮濕。

她擡起手,瑩白的手掌上沾滿了殷紅的鮮血。

怒火沖散了她的理智,擡起盈滿恨意的眼,瞥向角落裏的瓊芳。

“來人,把這瘋婦拖出去。”

李奇強忍著疼痛,一把捉住秦煙的手,“不要為難她。”

秦煙陰沈著臉,“她要殺你。”

李奇用盡力氣握了握她的手,“阿馥,算我求你,不要為難她,讓他們出去。”

秦煙胸口一起一伏,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李奇心知無望,轉頭望向一旁驚慌失措的宮人。

宮人見陛下望了過來,顫聲道,“奴婢這就去喊人。”

李奇閉了閉眼,用盡最後的力氣,“出去,剛剛看見的事,不許聲張,出了漪瀾殿若有其他人知道,全算在你們頭上。”

“是……是……”,宮人連聲答應,踉踉蹌蹌地往外退。

“等等。”

久久無言的秦煙忽然開口,“去請丁太醫來。”

丁太醫是李奇的禦用太醫,不遠萬裏從臨安跟隨而來,李奇的身體一直都是他在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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