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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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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死了

“公主跑了,跑得太快,臣沒追上。”秦煙也很想像樣地回話,但她鼻子太痛了,眼淚開閘一樣掉下來,不受她控制。

李奇約莫也覺得她這樣子挺可憐,想去扶她來著,一轉念覺得於理不合,輕咳一聲化解尷尬,“公主一直這樣調皮,有宮人跟著,隨她去吧,你……嗯……要傷得太嚴重,就請禦醫來看看,不需去長樂殿,回西內苑歇著吧!”

“陛下,讓我扶秦女史回去吧,有事好照應。”容湘跟了出來,站在李奇身後。

秦煙見他們珠聯璧合郎才女貌,不知為什麽,更想哭了。

回去的路上,秦煙不知自己到底生著誰的氣,一句話也沒有同容湘說。

擔心自己破相,路過一處人工湖,便蹲到湖畔臨水自照,喃喃自語,“好像紅了。”

容湘插刀,“不止紅了,我瞧著還有點兒腫,不知能不能恢覆原樣。”

秦煙捂著鼻子回頭狠狠瞪她,“你真討厭!”

“我沒義務討你喜歡。”容湘毫不留情地回。

秦煙兀自氣咻咻往前走,心口始終梗著一口氣,悶得難受。

走上一段距離,她突然轉身,盯著容湘,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目光裏帶了刀子。

“你喜歡李懷冰?”

容湘想了一下才回味過來她口中的李懷冰就是李奇,訝然她為何會稱他的小字,要知道,當今天下,應是已經沒有人能夠稱陛下的字了。

她故作不知,“李懷冰是誰?”

秦煙驚覺透露了李奇的字,故意道,“我好像入戲太深了,你不知道當初為了將這些牢記於心,我下了多大的功夫。”

容湘嗤笑一聲,“你現在是連裝都懶得了。”

秦煙發現了一件事。

容湘不像王馥了。

她不再刻意模仿王馥的神態舉止,徹徹底底做回了容湘。

秦煙揚起下巴,“你呢?也不打算扮王馥了麽?”

容湘接下來的話殺傷力十足,讓秦煙再也沒功夫關心其他。

“你的鼻子已經快要腫成紅色小山丘了。”

秦煙擡手去摸,好像是比剛剛腫了,她再不理會容湘,轉身趕往醫官局。

禦醫給看了,沒腫,所幸鼻梁骨也沒有大礙,虛驚一場。秦煙暗自惱怒,容湘那個壞胚子,都怪她煽風點火。

翌日,秦煙照常教公主習字,時安最近犯懶,定性太差,就寫了兩排字死活不願意寫了,玩兒一會兒又想去勤政殿找她爹。

她攔不住。

李奇抱著時安,盯著秦煙的鼻子看了兩眼,關心道,“鼻子無大礙了?”

秦煙眼觀鼻鼻觀心,“多謝陛下關心,找禦醫看過,無礙。”

李奇點點頭,教時安寫她母親的名字。

“馥”字筆畫太多,可時安學得很快。

“時安也會寫父皇的名字。”時安奶聲奶氣地說,李奇哄她寫來看看。

時安邊寫邊念,“李-懷-冰!”

糟了!

秦煙心裏咯噔一下,只怪當年叫他的字叫得太順口,時安提出要學寫父親名字時,她就教了“李懷冰”。

李奇的目光緊緊鎖住那三個字,擡頭看向秦煙,秦煙偏過頭,避開。李奇覆又垂下頭,溫聲道,“是女史教的?”

時安點點頭,“時安寫得對麽?”

李奇摸了摸她的頭發,“一個字都沒有錯,只是懷冰是父皇的字,父皇的名……單一個‘奇’字。”

李奇接過她手裏的筆,在旁邊寫下一個“奇”字。

時安從父親手裏搶過筆,依葫蘆畫瓢,跟著寫,小家夥很會舉一反三,又在底下寫了全名“李奇”。

跟著寫“王馥”,挨著“王馥”邊寫邊念,“阿娘”,又轉到‘李奇’旁邊,“阿爹!”

秦煙心臟刺痛,連忙偏開臉,阻止眼淚流出來。

多寫幾個字時安便沒了耐性,要去找會比小貓小狗小兔子的公公玩兒,恰好左衛大統領前來求見,李奇便讓秦煙帶著時安到外面去。

秦煙拉著時安出門時,與大統領錯肩而過。

左衛負責京都治安,她註意大統領臉色嚴峻如鐵,眉頭深鎖,莫非是皇城裏發生什麽大事件了?

還不等秦煙走到門口,時安滋溜一下跑出去多遠。

“陛下,禦史臺監察禦史鄧衛民,死了。”

秦煙背脊一震,腿上力氣被盡數抽走,再沒辦法往前踏出一步。

“怎麽死的?”

“你說誰死了?”

李奇和秦煙近乎是同時說出口,秦煙臉色煞白,目光顯得有些呆滯,她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大統領身側,伸手按住了他小臂上冷硬的臂甲。

“鄧衛明死了?禦史臺的鄧衛明?”

大統領臉色有些尷尬,秦煙的手緊緊捏住他的臂甲,他掙也不是,不掙也不是。

李奇低喝,“秦女史,不得無禮。”

秦煙置若罔聞,“他怎麽死的?”

大統領看了看李奇,得到李奇的眼神示意,道,“他的屍體在城外樹林裏被人發現,身中十餘刀,身上值錢物件不翼而飛,應是遇上了劫匪。”

秦煙哀慟之下,神思仍舊敏捷,“胡說!天子腳下,什麽劫匪敢如此猖獗?”

一番質問令大統領垂下了頭,北衛護衛皇城治安,現在發生了這樣惡性的案件,北衛難辭其咎。

“秦煙”,李奇加重語氣喚了她一聲。

秦煙松開手,嘴裏喃喃念叨,“劫匪謀財害命!”

“站著太累,放他好好回去躺著,低調些。”

休沐那日父親說過的話如同咒語一般響徹腦海,秦煙想到一個可能,感覺一瞬變幻天地,自己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渾身的血都被凍涼了。

她往外走出兩步,便撒開腿跑起來,跑出李奇若有所思的目光,跑出游廊,在東宮門口抓來一個宮人,“王太尉可有出宮?”

宮人悶頭悶腦回道,“剛從東宮離開,現在應該走到永安門了。”

秦煙轉身就跑,穿延善門,過奉春坊,是通往永安門最近的路線,一路上她跑得很累,但一刻也沒停下過,最終在永安門外的甬道裏截住了馬上出宮的王巖。

她伸出雙手一把抓住王巖寬大的衣袖,顫聲質問,“是你對不對?是你幹的?”

王巖目光淩厲,用力甩開她的手,厲聲斥責,“你在說什麽?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公然於皇宮大內奔走,言行無狀,你自己不要臉面也別牽連太尉府。”

秦煙恨透了這些勒得她透不了氣的冰冷規訓!

仰著臉厲聲道,“十年寒窗苦讀,十五年登科入仕,是光耀門楣,是為民謀福祉,不是來做政鬥犧牲品的。”

乍然間,王巖目光陰狠至極,反手甩了她一個耳光,秦煙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王巖方才甩秦煙耳光的手緊攥成拳,手臂上奮起道道青筋。

遠處有宮人見到甬道裏的場景,隔著老遠就回頭折返,寧可從旁繞行。長長的甬道中便一直只有王巖與秦煙二人,再無他人敢來。

王巖居高臨下望著趴伏在地上的女兒,聲氣森冷,“為父做了什麽,還輪不到你指摘,守好你的本分,不要再做讓為父失望的事。”

王巖離開後,秦煙獨自在甬道裏待了許久,有宮人見了,無一人敢過來攙扶。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後知後覺臉上火辣辣的痛感,手肘支地,奮力坐起來,一仰頭,就看到了前方的t李奇。

站在不遠處靜靜凝視著她,不知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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