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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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爭
“來人！將裴太傅捆起來！！”
崇政殿中落針可聞，天子之怒，流血千裏。
近衛軍守在殿外，聽到天子下令連忙領命行事。
姜洛緩步上前，俯身捏住裴涉的下頜，逼迫他看向自己。
“裴涉，你忤逆皇命，是想造反不成！”
裴涉何其驕傲的人，如今被五花大綁如同囚犯，這樣受辱，他氣得眼底微微發紅。
“陛下已對裴氏起了殺心，又何必找其他理由。”
聲音從牙縫中擠出，裴涉雙目閉闔倨傲不看她。
姜洛更加惱火，“老匹夫！你是不是和我裝傻！”
“裴氏權傾朝野，如果朕不砍了你們的臂膀，讓天下人都知道裴氏失勢，那才是真正的滅族之禍！若是世家以裴家為首聯合起來，朕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朕雖不是良善之人，但也算得尊師重道，朕不想，朕不想這麽對你，對裴氏，你知道嗎！”
殿中寂靜無聲。
裴涉閉目，神色漸漸恢覆如常，微睜開眼皮，落在她鉗制自己的手上。
良久，聲音譏諷道。
“陛下就是這般尊師重道？”
姜洛緩緩松開手，被她捏住的下頜骨已經發紅。
姜洛疲憊長嘆一息，垂目坐在他身旁。
“先生說的沒錯，朕是心急了，朕的時日不多了，朕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還有近十七萬真善美值，她才能完成系統的任務，真正治好心疾，真正活下來。
裴涉長眸微瞇，敏銳地察覺異常。
“何為時日不多了？”
姜洛並不回答，蹲下身，幫他解開繩索。
“天啟百廢待興，多少勢力還不死心，暗中虎視眈眈，朕可不想給他們一絲機會。
先生若是還顧及師生情分，就幫朕盡快處理好政務，盡快恢覆民生，可好？”
裴涉面色冷然緩緩站起身，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
九龍翻騰的禦座上，天啟的新帝難掩疲憊，還是強打精神繼續翻看手中的折子。
裴涉靜靜註視著她，少女面帶疲色卻專註無比，手中朱筆章決句斷，仿佛無人能夠阻擋她的路。
他緩緩垂目，讓自己忍下胸中的不悅不滿。
“陛下行事激進，對旁人狠決，對自己更是無情。”
言罷，終究還是妥協於她的強硬堅執，坐在那張紫檀太師椅上，處理如山堆疊的文書。
銷金獸口吞吐裊裊煙香，大殿之中不時傳來紙頁翻動的沙沙聲響。
良久，姜洛擡目，餘光看向那道臉色十分不好看的身影，勾了勾唇。
手中朱筆游走，不曾停下。
她方才收到密報，北穹可汗突發惡疾，暴斃而亡。
阿古罕在部落爭鬥中大獲全勝，成為北穹新的可汗。
不日便要派遣使者，向天啟新帝送來賀禮，隨之而來的，還有迫切要開通的兩國商貿。
各種事務只多不少。
會說外邦語言，走南闖北博聞多識，善於談判斡旋索價壓價，此等會做生意的人才可不多。
姜洛想起一個人，思索片刻，提筆開始寫信。
也不知道她現下是否還在海上。
海運貿易時機還未成熟，先從邊境貿易開始，不知葉珂姑娘是否願意。
***
熱辣的陽光炙烤大地，禦花園中的成片綠蔭都禁不住暴曬，紛紛垂下發卷的葉片，偶有一陣風吹過，卷起滾滾熱浪。
崇政殿中，處理一夜政務的姜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好累啊……
時間只剩九天了……
還差十多萬真善美值……
姜洛哀嚎一聲，她已經如此竭力，可還是不夠。
“先生，刑部可還有陳年的懸案要重新徹查，朕可以主持公道斬殺惡人。”
裴涉擡了擡眼皮，“近幾年的懸案都已徹查過，該殺的都已經殺了，現在牢中一個死囚都沒有，去哪裏給陛下找該死的惡人。”
“那還有沒有被封掉的勾欄，暗中還在做皮肉生意，朕可以替天行道，將這些見不得光的腌臜都清理幹凈。”
裴涉眉毛抽了抽，沒有說話。
姜洛不明所以，“怎麽了，許多世族男子暗暗不滿取締勾欄娼寮，不願由官府出面，讓那些女子學門手藝養活自己。便是覺得叫他們少了許多樂趣消遣，難道先生也是如此？”
裴涉眼角又抽了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陛下的新政利於民生，自然是好事。”
“那是自然，那些暗藏腌臜的小綰館也一並封了，不論男女都可自食其力，不必再靠出賣皮肉。”
說到這裏，姜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只是，這世間總不乏想靠美色走捷徑之人。”
裴涉長眉一挑，看過來。
姜洛隨手合上一封折子，“近來朕這裏可熱鬧了，趙家前幾日送來家中子弟進宮做侍讀，齊家也送了適齡兒郎，容貌才學皆是上成，拜見時都說愛慕朕，要為朕守身如玉。”
姜洛撐著下巴輕笑起來，眼中卻無一點笑意。
“所以這世間守貞，無關乎男子女子，只關乎上位者和下位者。若是手中有足夠的籌碼，又何需用守貞表忠心，今後當如何，男子女子各憑本事罷了。”
姜洛隨意感慨一番，殿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女官恭敬道，“啟稟陛下，王氏三公子求見。”
姜洛用指尖揉著眉心，“讓他進來吧。”
少年一襲白衫落拓，鬢如浸墨，眉宇溫質的面容不卑不亢。
裴涉擡起眼皮，此人正是王氏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一個。
少時曾來裴府問學，稱得上一句博聞強記，品行上佳。
可不知為何，此時見少年身如修竹，不卑不亢站在大殿中，他覺得頗為礙眼。
“接著上回繼續念吧。”姜洛淡聲道。
少年目光所及，裴太傅似乎面色不愉。
王允微微皺了皺眉，還是朗聲開始念。
聲如遠山之泉，玉琮回響，十分好聽。
姜洛雙目閉闔，似聽得如沐春風，很是享受。
“陛下事務繁忙，微臣告退。”
言罷，裴涉起身拂袖離去。
姜洛看著那道匆匆離開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
先生好像不高興了？？
***
赤日炎炎，天空無一絲薄雲，滾燙的地面被炙烤得熱浪翻湧，叫人幾乎喘不過氣。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宮殿裏的冰鑒換了好幾輪，再這樣熱下去，怕是冰塊都要不夠用。
雍都都是如此，更遑論天啟各地旱情。
其中西南最為嚴峻，數月不雨，大片大片的土地幹涸開裂，黃土下的草根早被難民們搶食殆盡。
第三批賑災糧已經在路上，但越來越多的流民聚集，這些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
姜洛為籌糧之事殫精竭力，系統再次提醒，倒計時只剩八天了。
只剩八天……
偏偏這時，民間忽然流言四起。
傳言天啟如今的女帝是違背了天道，老天都看不下去，降下了神罰，各地才會大旱。
百姓們每日數著家中越來越少的餘糧，聽到這樣的謠言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正是流言動蕩之際，西南忽然出現一批兵馬，打著前朝遺孤的名頭，廣發救濟糧，救助了無數困苦的流民百姓。
這股勢力橫空出世，來勢洶洶，揚言要應天承運，推翻有違天道的女帝。
秘信來報，這些裝備精良的兵馬在西南蠢蠢欲動。
隗老面色鐵青，死死攥拳顫抖地跪在天女腳下。
心中悔怒滔天。
衛氏餘孽果然是瘋了！
竟敢以前朝遺孤之名舉兵謀反！！
姜洛身著天子常服，閉目揉了揉眉心。
“他當然敢了。捏造出一位前朝遺孤，這樣他便師出有名。”
香蘭呈上一盞溫茶，是陛下最喜歡的芙蓉玉露。
宮中無人不知，阮宮正是天女近臣，天底下無人比她更了解陛下的所有習慣喜好。
雖然新朝科舉還未開始，但通過舉薦，內廷中已有了許多女官，朝堂之上也可以看到女官的身影。
她們或年輕或垂暮的面龐上，不是逆來順受，不是安之若命，而是生機勃勃的野心。
姜洛喜歡這種眼神，她喜歡從她們的眼裏看到野心，而不是溫馴。
過去的規矩總是鼓勵世間女子追求情愛，反對女子對金錢權柄的欲望。
女子的野心貪婪是需要遮掩的，是要為情愛付出和舍棄的。
女子要清白高潔、視金線權柄如糞士，才能得到世人讚美，才能夠被愛，如此便可減少女子與男子爭奪權柄的可能。
姜洛身著舒適常服，飲了一口茶。
面對西南之禍，未施粉黛的面龐並不見如何焦急，儀態閑適。
若是讓從前的禮官看到，定是要斥責諫言。
姜洛並不在意。
她手下的女官也無需姣妍美麗，只需儀容整潔，不必為了追求美付出太多時間氣力，可將這些心力用於處理政務，謀求更大的權柄地位。
姜洛此時並不知道，她的行為會引得世間女子爭相效仿。
原來女子也可不追求美貌，原來女子可以不必美麗。
姜洛隨意取用一顆冰鎮的櫻果，開口道。
“去西南的賑災糧到了何地？”
“兩日前經過郴縣，明日便會到歧州。”女官恭敬回稟。
姜洛微微頷首，目光看向長跪不起的隗老。
“朕記得你原籍便是郴縣，可還想回去看看。”
隗老面色一怔，而後搖頭苦笑道，“老朽早就沒有家人，在饑荒時都死了。”
姜洛斂眸飲茶，“你有個侄女，乳名叫小梅兒，在那場饑荒中活了下來，可惜三年前病逝，如今留下了一個女兒。”
隗老一時怔楞，蒼老的面上滿是驚愕不可置信。
“不可能絕不可能……”
小梅兒……
那是他幺妹的女兒，尚在繈褓裏時他曾抱過。
可是那場饑荒，數十個村子都死絕了，怎麽會還留下一個孩子……
姜洛神色淡淡，“是與不是，閣老見過便知。”
“西南之事你可不必憂心，朕自會應對。”
***
這段時日流言四起，百姓們人心惶惶。
陛下救了天下百姓，怎麽又冒出個順應天道的前朝遺孤，說自己才是正統。
年年的水患饑荒已餓死了好多人，百姓們只求風調雨順，不要再有戰亂……
只求有人能讓他們吃上一口飽飯，能讓他們活下去……
流言愈演愈烈之時，朝廷發布皇榜昭告天下。
詔書之上洋洋灑灑，言明當今陛下才是天選之人，應天承運，順應天下之大道，豈能容逆賊妖言惑眾。
即是天命之爭，熟真熟假，便由天道來定。
“滴————觸發任務：承載天命，萬民歸心。獎勵真善美值豐厚！剩餘生命倒計時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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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更加惱火，“老匹夫！你是不是和我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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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涉閉目，神色漸漸恢覆如常，微睜開眼皮，落在她鉗制自己的手上。
良久，聲音譏諷道。
“陛下就是這般尊師重道？”
姜洛緩緩松開手，被她捏住的下頜骨已經發紅。
姜洛疲憊長嘆一息，垂目坐在他身旁。
“先生說的沒錯，朕是心急了，朕的時日不多了，朕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還有近十七萬真善美值，她才能完成系統的任務，真正治好心疾，真正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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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時日不多了？”
姜洛並不回答，蹲下身，幫他解開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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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若是還顧及師生情分，就幫朕盡快處理好政務，盡快恢覆民生，可好？”
裴涉面色冷然緩緩站起身，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
九龍翻騰的禦座上，天啟的新帝難掩疲憊，還是強打精神繼續翻看手中的折子。
裴涉靜靜註視著她，少女面帶疲色卻專註無比，手中朱筆章決句斷，仿佛無人能夠阻擋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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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姜洛擡目，餘光看向那道臉色十分不好看的身影，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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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便要派遣使者，向天啟新帝送來賀禮，隨之而來的，還有迫切要開通的兩國商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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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想起一個人，思索片刻，提筆開始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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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中，處理一夜政務的姜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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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哀嚎一聲，她已經如此竭力，可還是不夠。
“先生，刑部可還有陳年的懸案要重新徹查，朕可以主持公道斬殺惡人。”
裴涉擡了擡眼皮，“近幾年的懸案都已徹查過，該殺的都已經殺了，現在牢中一個死囚都沒有，去哪裏給陛下找該死的惡人。”
“那還有沒有被封掉的勾欄，暗中還在做皮肉生意，朕可以替天行道，將這些見不得光的腌臜都清理幹凈。”
裴涉眉毛抽了抽，沒有說話。
姜洛不明所以，“怎麽了，許多世族男子暗暗不滿取締勾欄娼寮，不願由官府出面，讓那些女子學門手藝養活自己。便是覺得叫他們少了許多樂趣消遣，難道先生也是如此？”
裴涉眼角又抽了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陛下的新政利於民生，自然是好事。”
“那是自然，那些暗藏腌臜的小綰館也一並封了，不論男女都可自食其力，不必再靠出賣皮肉。”
說到這裏，姜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只是，這世間總不乏想靠美色走捷徑之人。”
裴涉長眉一挑，看過來。
姜洛隨手合上一封折子，“近來朕這裏可熱鬧了，趙家前幾日送來家中子弟進宮做侍讀，齊家也送了適齡兒郎，容貌才學皆是上成，拜見時都說愛慕朕，要為朕守身如玉。”
姜洛撐著下巴輕笑起來，眼中卻無一點笑意。
“所以這世間守貞，無關乎男子女子，只關乎上位者和下位者。若是手中有足夠的籌碼，又何需用守貞表忠心，今後當如何，男子女子各憑本事罷了。”
姜洛隨意感慨一番，殿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女官恭敬道，“啟稟陛下，王氏三公子求見。”
姜洛用指尖揉著眉心，“讓他進來吧。”
少年一襲白衫落拓，鬢如浸墨，眉宇溫質的面容不卑不亢。
裴涉擡起眼皮，此人正是王氏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一個。
少時曾來裴府問學，稱得上一句博聞強記，品行上佳。
可不知為何，此時見少年身如修竹，不卑不亢站在大殿中，他覺得頗為礙眼。
“接著上回繼續念吧。”姜洛淡聲道。
少年目光所及，裴太傅似乎面色不愉。
王允微微皺了皺眉，還是朗聲開始念。
聲如遠山之泉，玉琮回響，十分好聽。
姜洛雙目閉闔，似聽得如沐春風，很是享受。
“陛下事務繁忙，微臣告退。”
言罷，裴涉起身拂袖離去。
姜洛看著那道匆匆離開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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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炎炎，天空無一絲薄雲，滾燙的地面被炙烤得熱浪翻湧，叫人幾乎喘不過氣。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宮殿裏的冰鑒換了好幾輪，再這樣熱下去，怕是冰塊都要不夠用。
雍都都是如此，更遑論天啟各地旱情。
其中西南最為嚴峻，數月不雨，大片大片的土地幹涸開裂，黃土下的草根早被難民們搶食殆盡。
第三批賑災糧已經在路上，但越來越多的流民聚集，這些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
姜洛為籌糧之事殫精竭力，系統再次提醒，倒計時只剩八天了。
只剩八天……
偏偏這時，民間忽然流言四起。
傳言天啟如今的女帝是違背了天道，老天都看不下去，降下了神罰，各地才會大旱。
百姓們每日數著家中越來越少的餘糧，聽到這樣的謠言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正是流言動蕩之際，西南忽然出現一批兵馬，打著前朝遺孤的名頭，廣發救濟糧，救助了無數困苦的流民百姓。
這股勢力橫空出世，來勢洶洶，揚言要應天承運，推翻有違天道的女帝。
秘信來報，這些裝備精良的兵馬在西南蠢蠢欲動。
隗老面色鐵青，死死攥拳顫抖地跪在天女腳下。
心中悔怒滔天。
衛氏餘孽果然是瘋了！
竟敢以前朝遺孤之名舉兵謀反！！
姜洛身著天子常服，閉目揉了揉眉心。
“他當然敢了。捏造出一位前朝遺孤，這樣他便師出有名。”
香蘭呈上一盞溫茶，是陛下最喜歡的芙蓉玉露。
宮中無人不知，阮宮正是天女近臣，天底下無人比她更了解陛下的所有習慣喜好。
雖然新朝科舉還未開始，但通過舉薦，內廷中已有了許多女官，朝堂之上也可以看到女官的身影。
她們或年輕或垂暮的面龐上，不是逆來順受，不是安之若命，而是生機勃勃的野心。
姜洛喜歡這種眼神，她喜歡從她們的眼裏看到野心，而不是溫馴。
過去的規矩總是鼓勵世間女子追求情愛，反對女子對金錢權柄的欲望。
女子的野心貪婪是需要遮掩的，是要為情愛付出和舍棄的。
女子要清白高潔、視金線權柄如糞士，才能得到世人讚美，才能夠被愛，如此便可減少女子與男子爭奪權柄的可能。
姜洛身著舒適常服，飲了一口茶。
面對西南之禍，未施粉黛的面龐並不見如何焦急，儀態閑適。
若是讓從前的禮官看到，定是要斥責諫言。
姜洛並不在意。
她手下的女官也無需姣妍美麗，只需儀容整潔，不必為了追求美付出太多時間氣力，可將這些心力用於處理政務，謀求更大的權柄地位。
姜洛此時並不知道，她的行為會引得世間女子爭相效仿。
原來女子也可不追求美貌，原來女子可以不必美麗。
姜洛隨意取用一顆冰鎮的櫻果，開口道。
“去西南的賑災糧到了何地？”
“兩日前經過郴縣，明日便會到歧州。”女官恭敬回稟。
姜洛微微頷首，目光看向長跪不起的隗老。
“朕記得你原籍便是郴縣，可還想回去看看。”
隗老面色一怔，而後搖頭苦笑道，“老朽早就沒有家人，在饑荒時都死了。”
姜洛斂眸飲茶，“你有個侄女，乳名叫小梅兒，在那場饑荒中活了下來，可惜三年前病逝，如今留下了一個女兒。”
隗老一時怔楞，蒼老的面上滿是驚愕不可置信。
“不可能絕不可能……”
小梅兒……
那是他幺妹的女兒，尚在繈褓裏時他曾抱過。
可是那場饑荒，數十個村子都死絕了，怎麽會還留下一個孩子……
姜洛神色淡淡，“是與不是，閣老見過便知。”
“西南之事你可不必憂心，朕自會應對。”
***
這段時日流言四起，百姓們人心惶惶。
陛下救了天下百姓，怎麽又冒出個順應天道的前朝遺孤，說自己才是正統。
年年的水患饑荒已餓死了好多人，百姓們只求風調雨順，不要再有戰亂……
只求有人能讓他們吃上一口飽飯，能讓他們活下去……
流言愈演愈烈之時，朝廷發布皇榜昭告天下。
詔書之上洋洋灑灑，言明當今陛下才是天選之人，應天承運，順應天下之大道，豈能容逆賊妖言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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