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為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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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為死士
蒙面刺客高舉長刀劈砍而下。
“錚————”
刺耳的刀劍相撞聲響起。
刺向裴涉的利刃被身旁的護衛擋下！
數道黑影身形如電，你來我往好不激烈，一時那些蒙面刺客竟近不了身。
姜洛眉心緊蹙，這些刺客分明是沖著裴涉來的。
出手狠辣皆為殺招，只怕都是死士。
思及此，姜洛又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躲在馬車後，壓根不想出去。
腦海中的系統著急道，“宿主！別躲著啊，快去救人啊！”
姜洛翻了個白眼，“那老匹夫可沒那麽容易死。”
“宿主消極怠工警告！宿主消極怠工警告！！”系統更是著急上火。
姜洛仿佛壓根兒沒聽見，躲著一動不動，還拉了拉露出的半片衣角，生怕被蒙面人瞧見。
夜幕下，漆黑鬼魅的身影愈來愈多，數道白刃寒光畢現，直直刺向裴涉。
只一瞬，那道清逸修長的身影疾如白電，骨節分明的大掌猛得將來人鉗制。
一襲白衫落拓，反手就抹過一人的脖頸，高高濺起一串血花。
刺目的鮮血濺在他的面頰、衣袍上，恍若白蓮染血，極致的妖異血腥，哪有半分過往的儀表端嚴。
這是姜洛第一次見到裴涉殺人。
此時他面無表情，那雙琥珀色的眼底只有無波無瀾的平靜，看向這些蒙面刺客的目光，仿佛像在看死人。
裴涉轉過視線，瞥見馬車後那抹身影，冷笑一聲。
“藏得甚好，果然是惜命。”
數名蒙面刺客被盡數制住。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隱隱約約可見跳躍的火光。
援兵到了！
姜洛探出腦袋，掩不住面上的欣喜之色！
正想出去，餘光卻瞥見倒地不起的蒙面人似乎動了動。
那蒙面人手腕一轉，掌心猛得迸射出一道寒光。
“快救人————”
腦海中的系統瘋狂警報，“宿主快救人啊！！完不成任務要受系統懲罰的！！”
姜洛銀牙咬緊，狠狠心一頭撞過去推開裴涉，同時迅速擡臂，發動袖中機括。
“咻————”
袖箭瞬時刺入蒙面人眉心。
當場斃命！
蒙面人射出的銀針堪堪略過裴涉身側，沒入一株冬青葉，葉脈霎時變黑。
銀針上有劇毒！
姜洛還來不及後怕，大批援軍已疾馳而至。
見大勢已去，蒙面刺客齊齊咬破毒囊自盡，只餘幾人被布料塞住唇舌，未來得及服下毒藥。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舍生取義，增加真善美值50點，當前真善美值-4597點！請宿主繼續加油啊！”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黑漆漆的夜空，此時一絲星光月色都無，餘下滿地腥氣血汙。
只聽見寂靜的風中傳來少女哇哇的痛呼。
“好痛……快來人！本公主的胳膊動不了……”
瞻園。
白袍染血的青年橫抱著一道嬌小的身影，腳步匆匆。
少女的衣袍滿是血汙，露出裏頭冰肌玉骨上的多處鮮紅擦傷，看得觸目驚心，好不狼狽。
姜洛恨不得揪住裴涉的衣領，又是痛又是氣！
“本公主才不想管別人死活，本公主才不想救你個老匹夫！”
“將本公主害成這副鬼樣子，你賠得起嗎！！”
裴涉長眸微瞇，盡量控制懷中胡亂撲騰的永安公主，語氣透著冷冰冰的涼薄。
“呵、為師可不指望公主舍身相救，公主如此不情願，當時又何必沖出來。”
姜洛聞言更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目而視！
“你以為本公主想啊，本公主誰都不想救！”
一雙含怒的美眸直直瞪著他，“本公主可不管，為了救你這條命本公主今夜可算吃盡了苦頭，裴氏未來家主的命值多少錢，你皆要賠償給我，休想賴賬！”
裴涉並未回答，將人放在軟塌上，又取出止血的傷藥為她上藥，動作幹凈利落。
“嘶……好痛……輕一點！”姜洛痛得大叫。
“公主且忍忍吧，若不及時清理傷處，明日可要潰爛發膿。”
“若是公主不在乎，為師自是無妨。”裴涉面容冷淡，全然無所謂。
姜洛冷哼一聲，只好伸出胳膊，讓他仔細清理上藥。
見她銀牙咬緊，忍痛不發一言，裴涉手中動作多少還是輕了些。
“河東道良田地契。”
？
姜洛疑惑看他。
“那裏是我的私產，現在歸公主所有，算是今夜的報酬，為師素來不喜欠旁人。”
姜洛難掩驚喜！
忍不住起身撲過去抱住裴涉！
“多謝先生！不愧是先生，出手真是大方闊綽！做先生的學生可真是幸事！”
姜洛此時心中早已樂開了花，好似身上半點疼也沒了。
裴涉一向摳門小氣，今日竟難得肯大出血！真是不枉費她舍命相救一場。
裴涉撩了撩眼皮，嗤笑一聲。
“得了，別賣乖了，若是我今日不給，恐怕公主便要把這瞻園都給拆了。”
姜洛眨眨眼，笑嘻嘻湊過去。
“怎麽會呢，你可是先生，對先生不敬可是大逆不道！我看誰敢！”
姜洛美眸怒瞪，好像此時誰敢對裴涉不敬，她就要砍了誰。
裴涉唇角微微上揚幾分，覆又斂目繼續上藥，眸色幽深不見底。
看來已是有人蠢蠢欲動，恐怕他要提前離開了。
萬葉千聲閣。
金玉雕飾的房內燈火通明，不時傳來撥動算珠的脆響，案邊的鎏金小爐透出絲絲縷縷暗香。
錦袍女子垂首翻看賬本，指尖動作不停。
“此人算學倒是厲害，不妨一試。表哥覺得如何？”
玉刻湖光山色屏風後正坐著一道身影，其生得面如冠玉，眸若星沈，氣定神閑的桃花眼自有一股風雅矜貴。
此時望著盞中的茶湯，勾唇笑得舒朗散漫。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算學天資，自是好的。”
***
馬車行駛在蜿蜒的山路，揚起陣陣沙塵，一身窄袖男裝的姜洛緩緩打開秘信。
半晌，姜洛揚了揚唇角。
呵，好一個林姑娘，好一個世代行商的南渝林氏。
那渝州確有林姓富商，可家中獨女幼年早夭，如今這一代皆為男丁，如何會有在外行商的林氏小姐。
只不過，這位林姑娘行事爽利大氣，瞧著並不似普通商戶人家，倒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噠噠噠————”
棗騮馬四蹄如鐵，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待行到一處不起眼的農莊，馬車才緩緩停下。
一名高大消瘦的青年正守在門口，見到來人，連忙屈膝行禮，目光虔誠。
“盧讚見過公主殿下。”
姜洛輕拍了拍盧讚的肩，“起來吧。”
幾人進了內屋，順著長長的通道，一直向前。
終於，通過轉角的一道鐵門鈸，蒸騰的熱氣頓時迎面襲來。
裏頭熱火朝天，熊熊燃燒的爐火燒得極旺，竈膛前的風箱被推得呼哧呼哧，打鐵人頭上身上的汗水飛濺，落在燒紅的鐵塊上噗噗作響。
盧讚恭敬道，“鐵器鍛造皆按公主的吩咐。”
幾人繼續往裏走，經過一間石屋才停下腳步。
屋內石壁上掛著大大小小無數弩箭，中心擺放著各色零件的石案前是兩道清瘦的身影。
見到來人，兄妹二人皆放下手中物件，俯身行禮。
“見過公主殿下。”
姜洛擺了擺手，笑道，“又長高了些。”
目光看向兄妹二人，一雙美眸微斂。
“難不成這兒的管事克扣你們的吃食，瞧著比上回多不了幾兩肉。”
周葉聞言，連忙搖搖頭，“盧管事待我們很好，不但每月按時給工錢，每日都有葷食……只是、只是……”
周葉清瘦的面頰漲紅，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多謝公主關心，只是我們兄妹二人自小習練縮骨之術，傷了根骨不可過食，每日飯量只有尋常人的一半。”周典垂首，語氣卻是十分平靜。
姜洛寒鴉似的羽睫輕眨了眨，半晌輕哼一聲。
“不可暢享珍饈美食該是如何憾事，本公主定要尋了天下名醫治好這臭毛病。”
周葉聞言微微紅了眼眶，半晌才吞吞吐吐道，“無礙的、這些小事怎好再勞煩公主……”
“本公主可不覺是小事。”姜洛擺了擺手，又將一張圖紙放在案前。
“爾等過來瞧瞧，此物多久能做好？”
兄妹二人接過圖紙，仔細查看一番後，周典才道。
“這裏設計的極是精妙，只是要想有圖上這般威力，還需再改進機括的靈活性，還有這裏，需要加固，不可有半分偏移……”
周典雙目泛光說得滔滔不絕，最後才道。
“公主殿下，若要做出此等弓弩，恐怕還需三個月。”
“好。”
姜洛爽快答應。
“砰——————！”
猛然響起的爆炸聲震耳欲聾。
眾人連忙蹲下身捂緊雙耳。
姜洛眉心蹙緊，美目含怒。
乘著爆炸聲的間隙，周葉捂著耳朵大聲道。
“公主殿下莫怕，那陳老三每日就在研究那什麽□□，隔三差五就要炸上一回兒的。”
待爆炸聲結束，幾人已經如沒事兒人般站起身，全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姜洛來了幾分興致，吩咐了幾句，帶了人便要過去瞧瞧。
彎彎繞繞行了一會兒，才到了那處最偏僻的院子。
石頭砌成的土墻只剩了半邊，破敗的窗扉歪歪斜斜靠在土墻邊上，露出裏頭黑乎乎的幾只大爐子。
一人正灰頭土臉在黑灰裏扒拉著什麽東西，憨直微胖的面上滿是喪氣。
姜洛紅唇微勾，這陳老三倒真是個癡兒。
“見、見過公主殿下。”
那陳老三此時才發現竟有這麽多雙眼睛正瞧著他，連忙搓搓手站起身。
“可是又失敗了？”
見公主發話，陳老三憨憨一笑，緊張得有些結巴。
“公、公主殿下見笑了，我、我再把硝石和硫磺的份量改改，下、下回一定叫公主殿下滿意。”
姜洛頷了頷首，又吩咐盧讚，“且讓他琢磨著吧，但可得派人盯著點，不可出人命。”
待將各事務巡視完畢，姜洛揉了揉發酸的眉心。
昨夜才將含露閣近來的賬簿分了賬，又給宋元薇寄去了書信，自是有些疲乏。
盧讚盡職盡責將各處情況稟明，又道，“按如今的安排，周小師傅那處需用的赤鐵礦怕是不夠了，如今西戍亂了，黑市上的赤鐵礦更是難求，價錢也貴了四成。”
姜洛美眸微斂，頷了頷首，“本公主自會想法子。”
盧讚面帶猶豫，好一會兒終是沒有開口。
姜洛轉過視線，望著他，“你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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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刺客高舉長刀劈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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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眉心緊蹙，這些刺客分明是沖著裴涉來的。
出手狠辣皆為殺招，只怕都是死士。
思及此，姜洛又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躲在馬車後，壓根不想出去。
腦海中的系統著急道，“宿主！別躲著啊，快去救人啊！”
姜洛翻了個白眼，“那老匹夫可沒那麽容易死。”
“宿主消極怠工警告！宿主消極怠工警告！！”系統更是著急上火。
姜洛仿佛壓根兒沒聽見，躲著一動不動，還拉了拉露出的半片衣角，生怕被蒙面人瞧見。
夜幕下，漆黑鬼魅的身影愈來愈多，數道白刃寒光畢現，直直刺向裴涉。
只一瞬，那道清逸修長的身影疾如白電，骨節分明的大掌猛得將來人鉗制。
一襲白衫落拓，反手就抹過一人的脖頸，高高濺起一串血花。
刺目的鮮血濺在他的面頰、衣袍上，恍若白蓮染血，極致的妖異血腥，哪有半分過往的儀表端嚴。
這是姜洛第一次見到裴涉殺人。
此時他面無表情，那雙琥珀色的眼底只有無波無瀾的平靜，看向這些蒙面刺客的目光，仿佛像在看死人。
裴涉轉過視線，瞥見馬車後那抹身影，冷笑一聲。
“藏得甚好，果然是惜命。”
數名蒙面刺客被盡數制住。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隱隱約約可見跳躍的火光。
援兵到了！
姜洛探出腦袋，掩不住面上的欣喜之色！
正想出去，餘光卻瞥見倒地不起的蒙面人似乎動了動。
那蒙面人手腕一轉，掌心猛得迸射出一道寒光。
“快救人————”
腦海中的系統瘋狂警報，“宿主快救人啊！！完不成任務要受系統懲罰的！！”
姜洛銀牙咬緊，狠狠心一頭撞過去推開裴涉，同時迅速擡臂，發動袖中機括。
“咻————”
袖箭瞬時刺入蒙面人眉心。
當場斃命！
蒙面人射出的銀針堪堪略過裴涉身側，沒入一株冬青葉，葉脈霎時變黑。
銀針上有劇毒！
姜洛還來不及後怕，大批援軍已疾馳而至。
見大勢已去，蒙面刺客齊齊咬破毒囊自盡，只餘幾人被布料塞住唇舌，未來得及服下毒藥。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舍生取義，增加真善美值50點，當前真善美值-4597點！請宿主繼續加油啊！”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黑漆漆的夜空，此時一絲星光月色都無，餘下滿地腥氣血汙。
只聽見寂靜的風中傳來少女哇哇的痛呼。
“好痛……快來人！本公主的胳膊動不了……”
瞻園。
白袍染血的青年橫抱著一道嬌小的身影，腳步匆匆。
少女的衣袍滿是血汙，露出裏頭冰肌玉骨上的多處鮮紅擦傷，看得觸目驚心，好不狼狽。
姜洛恨不得揪住裴涉的衣領，又是痛又是氣！
“本公主才不想管別人死活，本公主才不想救你個老匹夫！”
“將本公主害成這副鬼樣子，你賠得起嗎！！”
裴涉長眸微瞇，盡量控制懷中胡亂撲騰的永安公主，語氣透著冷冰冰的涼薄。
“呵、為師可不指望公主舍身相救，公主如此不情願，當時又何必沖出來。”
姜洛聞言更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目而視！
“你以為本公主想啊，本公主誰都不想救！”
一雙含怒的美眸直直瞪著他，“本公主可不管，為了救你這條命本公主今夜可算吃盡了苦頭，裴氏未來家主的命值多少錢，你皆要賠償給我，休想賴賬！”
裴涉並未回答，將人放在軟塌上，又取出止血的傷藥為她上藥，動作幹凈利落。
“嘶……好痛……輕一點！”姜洛痛得大叫。
“公主且忍忍吧，若不及時清理傷處，明日可要潰爛發膿。”
“若是公主不在乎，為師自是無妨。”裴涉面容冷淡，全然無所謂。
姜洛冷哼一聲，只好伸出胳膊，讓他仔細清理上藥。
見她銀牙咬緊，忍痛不發一言，裴涉手中動作多少還是輕了些。
“河東道良田地契。”
？
姜洛疑惑看他。
“那裏是我的私產，現在歸公主所有，算是今夜的報酬，為師素來不喜欠旁人。”
姜洛難掩驚喜！
忍不住起身撲過去抱住裴涉！
“多謝先生！不愧是先生，出手真是大方闊綽！做先生的學生可真是幸事！”
姜洛此時心中早已樂開了花，好似身上半點疼也沒了。
裴涉一向摳門小氣，今日竟難得肯大出血！真是不枉費她舍命相救一場。
裴涉撩了撩眼皮，嗤笑一聲。
“得了，別賣乖了，若是我今日不給，恐怕公主便要把這瞻園都給拆了。”
姜洛眨眨眼，笑嘻嘻湊過去。
“怎麽會呢，你可是先生，對先生不敬可是大逆不道！我看誰敢！”
姜洛美眸怒瞪，好像此時誰敢對裴涉不敬，她就要砍了誰。
裴涉唇角微微上揚幾分，覆又斂目繼續上藥，眸色幽深不見底。
看來已是有人蠢蠢欲動，恐怕他要提前離開了。
萬葉千聲閣。
金玉雕飾的房內燈火通明，不時傳來撥動算珠的脆響，案邊的鎏金小爐透出絲絲縷縷暗香。
錦袍女子垂首翻看賬本，指尖動作不停。
“此人算學倒是厲害，不妨一試。表哥覺得如何？”
玉刻湖光山色屏風後正坐著一道身影，其生得面如冠玉，眸若星沈，氣定神閑的桃花眼自有一股風雅矜貴。
此時望著盞中的茶湯，勾唇笑得舒朗散漫。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算學天資，自是好的。”
***
馬車行駛在蜿蜒的山路，揚起陣陣沙塵，一身窄袖男裝的姜洛緩緩打開秘信。
半晌，姜洛揚了揚唇角。
呵，好一個林姑娘，好一個世代行商的南渝林氏。
那渝州確有林姓富商，可家中獨女幼年早夭，如今這一代皆為男丁，如何會有在外行商的林氏小姐。
只不過，這位林姑娘行事爽利大氣，瞧著並不似普通商戶人家，倒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噠噠噠————”
棗騮馬四蹄如鐵，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待行到一處不起眼的農莊，馬車才緩緩停下。
一名高大消瘦的青年正守在門口，見到來人，連忙屈膝行禮，目光虔誠。
“盧讚見過公主殿下。”
姜洛輕拍了拍盧讚的肩，“起來吧。”
幾人進了內屋，順著長長的通道，一直向前。
終於，通過轉角的一道鐵門鈸，蒸騰的熱氣頓時迎面襲來。
裏頭熱火朝天，熊熊燃燒的爐火燒得極旺，竈膛前的風箱被推得呼哧呼哧，打鐵人頭上身上的汗水飛濺，落在燒紅的鐵塊上噗噗作響。
盧讚恭敬道，“鐵器鍛造皆按公主的吩咐。”
幾人繼續往裏走，經過一間石屋才停下腳步。
屋內石壁上掛著大大小小無數弩箭，中心擺放著各色零件的石案前是兩道清瘦的身影。
見到來人，兄妹二人皆放下手中物件，俯身行禮。
“見過公主殿下。”
姜洛擺了擺手，笑道，“又長高了些。”
目光看向兄妹二人，一雙美眸微斂。
“難不成這兒的管事克扣你們的吃食，瞧著比上回多不了幾兩肉。”
周葉聞言，連忙搖搖頭，“盧管事待我們很好，不但每月按時給工錢，每日都有葷食……只是、只是……”
周葉清瘦的面頰漲紅，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多謝公主關心，只是我們兄妹二人自小習練縮骨之術，傷了根骨不可過食，每日飯量只有尋常人的一半。”周典垂首，語氣卻是十分平靜。
姜洛寒鴉似的羽睫輕眨了眨，半晌輕哼一聲。
“不可暢享珍饈美食該是如何憾事，本公主定要尋了天下名醫治好這臭毛病。”
周葉聞言微微紅了眼眶，半晌才吞吞吐吐道，“無礙的、這些小事怎好再勞煩公主……”
“本公主可不覺是小事。”姜洛擺了擺手，又將一張圖紙放在案前。
“爾等過來瞧瞧，此物多久能做好？”
兄妹二人接過圖紙，仔細查看一番後，周典才道。
“這裏設計的極是精妙，只是要想有圖上這般威力，還需再改進機括的靈活性，還有這裏，需要加固，不可有半分偏移……”
周典雙目泛光說得滔滔不絕，最後才道。
“公主殿下，若要做出此等弓弩，恐怕還需三個月。”
“好。”
姜洛爽快答應。
“砰——————！”
猛然響起的爆炸聲震耳欲聾。
眾人連忙蹲下身捂緊雙耳。
姜洛眉心蹙緊，美目含怒。
乘著爆炸聲的間隙，周葉捂著耳朵大聲道。
“公主殿下莫怕，那陳老三每日就在研究那什麽□□，隔三差五就要炸上一回兒的。”
待爆炸聲結束，幾人已經如沒事兒人般站起身，全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姜洛來了幾分興致，吩咐了幾句，帶了人便要過去瞧瞧。
彎彎繞繞行了一會兒，才到了那處最偏僻的院子。
石頭砌成的土墻只剩了半邊，破敗的窗扉歪歪斜斜靠在土墻邊上，露出裏頭黑乎乎的幾只大爐子。
一人正灰頭土臉在黑灰裏扒拉著什麽東西，憨直微胖的面上滿是喪氣。
姜洛紅唇微勾，這陳老三倒真是個癡兒。
“見、見過公主殿下。”
那陳老三此時才發現竟有這麽多雙眼睛正瞧著他，連忙搓搓手站起身。
“可是又失敗了？”
見公主發話，陳老三憨憨一笑，緊張得有些結巴。
“公、公主殿下見笑了，我、我再把硝石和硫磺的份量改改，下、下回一定叫公主殿下滿意。”
姜洛頷了頷首，又吩咐盧讚，“且讓他琢磨著吧，但可得派人盯著點，不可出人命。”
待將各事務巡視完畢，姜洛揉了揉發酸的眉心。
昨夜才將含露閣近來的賬簿分了賬，又給宋元薇寄去了書信，自是有些疲乏。
盧讚盡職盡責將各處情況稟明，又道，“按如今的安排，周小師傅那處需用的赤鐵礦怕是不夠了，如今西戍亂了，黑市上的赤鐵礦更是難求，價錢也貴了四成。”
姜洛美眸微斂，頷了頷首，“本公主自會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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