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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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你瘋了！”於芷薇怒道。
靈樹似乎依靠本能汲取著對它有利的能量。
樹身在血液的滋養下隱隱現出些許紅光，恍惚間，葉片都似乎都變得鮮綠幾分。
而扶蘇方這個血液的供給者，面色蒼白透不出幾分血色，活像個活死人。
整個畫面看起來越發詭譎。
扶蘇方眼皮微掀，另一只空閑的手一揮，一道光罩便將靈樹與他徹底籠罩起來。
“離開這裏。”扶蘇方對幾人道，聲音冷得可怕。
好似但凡聽到個‘不’字就會立刻翻臉無情。
“扶蘇方，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麽嗎，你聽聞有誰養樹會用血液蘊養？你這是邪道所為！”待發現自己等人根本打不破光罩後宋星儀忍不住怒道。
他也想讓祈祝回來沒錯，可不會是用這種方法。
扶蘇方現在已經瘋魔了，只要能讓祈祝回來，他已經不擇手段。
“我說，離開這裏。別忘了，這是我建的村子，若不是我應允，你們沒資格待在這裏。”扶蘇方唇邊浮現幾分譏誚。
允他們在這裏待了許久，難不成他們竟以為這是他們的地界了嗎。
“你以為小師妹會願意喝人血活過來嗎！就算你這樣做真是對靈樹有利，她也不可能答應的！”於芷薇生氣地說道。
她對扶蘇方沒那麽多惡念，但扶蘇方只會對祈祝相關的事有反應，她也只能這麽說，看能不能勸服扶蘇方。
可很顯然，此刻的扶蘇方已經陷入執念，從前無妄不利的招數失了效用。
“只要她能活過來，就算怨我又如何，死的不是你，你自然說的輕松。”扶蘇方冷笑一聲。
死的不是於芷薇，也不是這天下間任何一人，死的是祈祝。
“如果可以選擇，小師妹一定不會願意喝你的血，你確定這種方法不是一時的效果，而是長久地對靈樹有利？
你確定這種邪道做法能喚醒小師妹而不會起到反效果？
小師妹以身補天，成為這世界的一部分，她向來不喜歡這種邪道行為。
換言之，就算靈樹能讓她覆活，可若她知道你是用這種方法，你確定她還願意回來？”司寒霜冷靜地說道。
聽到最後一句話，扶蘇方身形顫動。
“你胡說！她怎麽會不願意回來，怎麽會！”扶蘇方雙目赤紅。
幾乎下一刻就要把司寒霜吃進去的模樣。
司寒霜便知道了扶蘇方餵血也並不是全無擔憂。
“這裏是小師妹自幼長大的村落，靈樹在這裏生長，便如同小師妹也在這裏成長一樣，可你不能做些她厭惡之事。”司寒霜安撫道。
“你們懂什麽，錯了，你們所有人都錯了！”扶蘇方聲音低沈，眼角眉梢顯現出幾分戾氣來。
他們以為自己建村子是為了懷念嗎？
不，不是，他是為了告訴阿祝回家的路，靈樹、村子都不過是錨點罷了。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卻妄圖指點自己救人，一群蠢貨。
話音剛落，或許是過於憤激，方才還直直地站立著的扶蘇方忽然脫力一樣倒地。
靈力來源消失，光罩也很快消散，幾人連忙上前查看狀況。
扶蘇方的氣息很弱，可想這段時間餵了多少血給靈樹。
若他們再發現晚一點，恐怕扶蘇方的血就要被他自己放幹了。
不期然間，淡綠色星點從靈樹上跳躍而出，而後落在倒地的扶蘇方身上。
肉眼可見的，扶蘇方的臉色好了起來，可依然昏迷著。
宋星儀將人拖回床榻上。
醒來的扶蘇方發現這段時間自己餵給靈樹的能量被全數返回，甚至中間的損耗也是靈樹付出的，一時氣血攻心又吐一口血。
他雙肩微微顫抖，面上盡是茫然，濁淚無知無覺地爬滿整張臉。
如司寒霜所說，祈祝不要他的血。
可他還有什麽辦法，還有什麽辦法能讓祈祝回來。
*
“我來啦小師妹，好久沒和你好好說話了，我今天就把我這段時間打聽來的事都好好說給你聽。”於芷薇甜甜地笑著。
“這些時日好多人可知道是你救了這個世界呢，他們可想謝謝你了。
還有於止那個老東西，你不是沒要他的命嗎，但我最近聽說他生機斷絕沒命啦。
據說是因為他和那個異世界的靈魂鬥成這副模樣的，在於止那副逐漸老去的身體中，贏家也活不了幾天！
現在招搖山根本不承認於止曾是招搖山掌門，他從前不是自恃他高深的修為與掌門身份嗎，現在一切都沒了，那個老東西，終於受到了應受的懲罰了。
對了，還有傅宣朗，他的掌門信物沒了，沒人願意承認他是招搖山掌門。
後來不知道是因為急於求成還是什麽，傅宣朗忽然走火入魔修為斷絕，這下好了，招搖山更不願意留著他了，他就和於止的屍骨一起被扔出了招搖山。
只是他大約是不死心，直到現在還在鍥而不舍地想要恢覆修為，就是聽說沒什麽用就是了。”於芷薇像說八卦一樣慢慢訴說著。
“如果你在的話，你一定會更開心的，可是小師妹，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於芷薇的聲音低落下來。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她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幻想。
若是祈祝真的能活著回來呢，而不是這只有一絲本源的靈樹。
“前幾日扶蘇方用血餵給靈樹，他太執著，我和師兄師姐們都阻止不了他，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你快回來吧小師妹。”於芷薇小聲哭泣起來。
靈樹的枝葉嘩啦啦地響起來，好像在安撫於芷薇一樣。
於芷薇驀地擡起頭，淚眼帶著灼人的光。
“小師妹，你能聽到我的話對嗎，如果你能聽到，你就垂下一根枝條到我面前，好嗎？”於芷薇有些激動地說道。
枝條擺動可能是偶然，但若是能將枝條伸到自己面前，那這便不會再是巧合了！
可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任何一枝伸到自己面前的枝條。
於芷薇失望，她果然是在異想天開。
翌日，幾人去給靈樹輸送靈力之時，見到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扶蘇方，你還沒放棄餵血給靈樹嗎？”於芷薇問道。
扶蘇方瞥了於芷薇一眼，淡漠地說道：“不是。”
既然已經知道靈樹不願意要自己的血，還會將力量全部返還回來，那他就不可能再做這種損害靈樹的事。
司寒霜阻止了於芷薇繼續發問。
“既然不妨礙我們輸送靈力，就任由他這樣做吧。”好歹這樣的話扶蘇方幾乎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
就算扶蘇方又做出什麽事他們也能及時發現。
可他們沒意識到扶蘇方會這樣在靈樹下住下。
無論白日黑夜、陰晴圓缺，甚至連離火宗來見他都不願離開靈樹寸步。
晴日他除草，雨日便為靈樹撐起靈力大傘。
靈樹能不能淋雨扶蘇方不知道，但他不想讓祈祝淋雨。
但凡視線所及之處有靈樹，便定會伴隨著扶蘇方的身影，幾近瘋魔。
一日又一日，青絲化作白發。
若不是還有靈樹吊著一條命，司寒霜覺得扶蘇方怕是早就自絕生息了。
第三年，靈樹多了不少花苞，滿樹皆是脆弱的、美麗的花苞。
陳善又來了一次，她帶來了一種極其珍稀的靈草，據說能作為任何一種靈植的伴生，輔助其他靈植生長，效果極好。
於是靈樹旁多了不少這種靈草。
池爭終於知道祈祝本源化作靈樹的消息，他與哥哥、母親一同前來了靈樹面前看望祈祝。
池爭帶來了不少凡俗間極其適合植物生長的養料。
“仙子為了天下人自我犧牲，是大義，可是為何是仙子呢，仙子這樣好的人，怎麽就落得這樣神魂無存的結果呢。”當日被祈祝救下的婦人涕淚滿面。
這麽多年，她沒有一天不曾想起那曾在自己絕望之時出現的仙子，她茍活到現在全都得恩於仙子。
她多想再見仙子一面好好謝謝仙子。
可誰知再見竟然是這樣的情況之下，她再也見不到仙子了。
“仙子對我們一家的恩情池爭沒齒難忘。”池爭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若不是祈祝救了他娘親，他或許早就因為娘親的逝去而一蹶不振了，根本不會有現在的一家和樂。
他沒有什麽能為祈祝所做之事，他只能在城中增強所有人對離火宗宣講內容的認同，如果那會是一個祈祝更喜歡的世界，他會盡全力去做。
靈樹在一個冬日開花了。
積雪如棉，厚厚的落雪讓周遭的一切越發肅冷。
在這樣的時刻，靈樹滿樹花苞一夜乍開，滿樹金黃的靈花，為一片素白增添了幾分暖色。
靈花花瓣飄落，鋪下一地金黃。
銀裝素裹，金玉為伴。
極其壯美，極其震撼。
可祈祝依然沒有歸來。
“阿祝，你為何還不回來，難道是真的生我的氣，不願意回來了嗎。”扶蘇方輕聲道。
“扶蘇方，若你想等小師妹回來，還請保重。”
一日賽一日的，扶蘇方開始拒絕旁人的溝通，他開始只與靈樹說話，似乎將靈樹當成了祈祝。
到現在扶蘇方對眾人的話已經完全沒了反應。
見扶蘇方好像沒聽到一樣，司寒霜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幾人相協離去，將這塊空間留給扶蘇方。
忽而一陣風吹來，滿樹的花瓣如同雨點一般落下，不知是風裹挾著花瓣，還是花瓣裹挾著風，花瓣雨中忽地出現一道人影。
待花瓣融入那人體內，那人的身形看起來更為凝實。
扶蘇方直起身子，他眨了眨眼，竟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影是幻覺還是現實。
這一幕他在夢中見過許多次，當它真實映射在現實之時，他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漫天飛雪飄落，落到那個人的發上、肩上，甚至睫毛都染上一層白霜。
無一不在證明這那人的真實存在。
扶蘇方喉中忽然梗塞，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此刻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想自己此刻應該沖過去抱住她，或者問她是不是真的回來了，可他四肢一絲力氣都無。
一個如此清晰如此真實的夢，他多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這個夢忽然醒來。
“阿祝。”扶蘇方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淚從眼眶滑落，落入雪中，融化一地冰雪。
他聽見一聲似夢似幻的聲音。
“嗯。”
祈祝看著面前搞成這副模樣的扶蘇方，如何不知道他是一直守在這裏的呢。
祈祝心中忽的湧起一股酸澀的情感，她想好好給他一個擁抱。
獻祭之後，她的確成了天道。
兩界鏡中藏著阿尋的靈魂，剝離開了屬於陳善的靈魂之後獨屬於阿尋的靈魂。
阿尋不完整的靈魂在與兩界鏡一同融入天地的時候得到了完善。
她與阿尋一同執掌天地，可就算如此她也無法離開。
直到她留在人間的那一絲本源因為人間氣運繁盛而變得更為強盛，再加上師兄師姐們不斷將自身氣運輸入靈樹。
這擁有著她一絲本源的靈樹，才能鑄就她的另一幅身軀，所以她才能循著本源氣息回來。
“小師妹……”不遠處去而返回的宋星儀、司寒霜與於芷薇三人均淚盈於睫。
幾人哆嗦著身子，大約是激動過了頭，臉上擺著的是看得清的喜悅與不敢置信。
祈祝知道，他們在害怕，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於是祈祝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我回來了，我不會再離開了。”
這一生能與扶蘇方，與師兄師姐們相遇，已經是此生最幸運的事。
幸好她的離去不是故事的終結，幸好她還能回來，幸好他們還能再相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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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於芷薇怒道。
靈樹似乎依靠本能汲取著對它有利的能量。
樹身在血液的滋養下隱隱現出些許紅光，恍惚間，葉片都似乎都變得鮮綠幾分。
而扶蘇方這個血液的供給者，面色蒼白透不出幾分血色，活像個活死人。
整個畫面看起來越發詭譎。
扶蘇方眼皮微掀，另一只空閑的手一揮，一道光罩便將靈樹與他徹底籠罩起來。
“離開這裏。”扶蘇方對幾人道，聲音冷得可怕。
好似但凡聽到個‘不’字就會立刻翻臉無情。
“扶蘇方，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麽嗎，你聽聞有誰養樹會用血液蘊養？你這是邪道所為！”待發現自己等人根本打不破光罩後宋星儀忍不住怒道。
他也想讓祈祝回來沒錯，可不會是用這種方法。
扶蘇方現在已經瘋魔了，只要能讓祈祝回來，他已經不擇手段。
“我說，離開這裏。別忘了，這是我建的村子，若不是我應允，你們沒資格待在這裏。”扶蘇方唇邊浮現幾分譏誚。
允他們在這裏待了許久，難不成他們竟以為這是他們的地界了嗎。
“你以為小師妹會願意喝人血活過來嗎！就算你這樣做真是對靈樹有利，她也不可能答應的！”於芷薇生氣地說道。
她對扶蘇方沒那麽多惡念，但扶蘇方只會對祈祝相關的事有反應，她也只能這麽說，看能不能勸服扶蘇方。
可很顯然，此刻的扶蘇方已經陷入執念，從前無妄不利的招數失了效用。
“只要她能活過來，就算怨我又如何，死的不是你，你自然說的輕松。”扶蘇方冷笑一聲。
死的不是於芷薇，也不是這天下間任何一人，死的是祈祝。
“如果可以選擇，小師妹一定不會願意喝你的血，你確定這種方法不是一時的效果，而是長久地對靈樹有利？
你確定這種邪道做法能喚醒小師妹而不會起到反效果？
小師妹以身補天，成為這世界的一部分，她向來不喜歡這種邪道行為。
換言之，就算靈樹能讓她覆活，可若她知道你是用這種方法，你確定她還願意回來？”司寒霜冷靜地說道。
聽到最後一句話，扶蘇方身形顫動。
“你胡說！她怎麽會不願意回來，怎麽會！”扶蘇方雙目赤紅。
幾乎下一刻就要把司寒霜吃進去的模樣。
司寒霜便知道了扶蘇方餵血也並不是全無擔憂。
“這裏是小師妹自幼長大的村落，靈樹在這裏生長，便如同小師妹也在這裏成長一樣，可你不能做些她厭惡之事。”司寒霜安撫道。
“你們懂什麽，錯了，你們所有人都錯了！”扶蘇方聲音低沈，眼角眉梢顯現出幾分戾氣來。
他們以為自己建村子是為了懷念嗎？
不，不是，他是為了告訴阿祝回家的路，靈樹、村子都不過是錨點罷了。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卻妄圖指點自己救人，一群蠢貨。
話音剛落，或許是過於憤激，方才還直直地站立著的扶蘇方忽然脫力一樣倒地。
靈力來源消失，光罩也很快消散，幾人連忙上前查看狀況。
扶蘇方的氣息很弱，可想這段時間餵了多少血給靈樹。
若他們再發現晚一點，恐怕扶蘇方的血就要被他自己放幹了。
不期然間，淡綠色星點從靈樹上跳躍而出，而後落在倒地的扶蘇方身上。
肉眼可見的，扶蘇方的臉色好了起來，可依然昏迷著。
宋星儀將人拖回床榻上。
醒來的扶蘇方發現這段時間自己餵給靈樹的能量被全數返回，甚至中間的損耗也是靈樹付出的，一時氣血攻心又吐一口血。
他雙肩微微顫抖，面上盡是茫然，濁淚無知無覺地爬滿整張臉。
如司寒霜所說，祈祝不要他的血。
可他還有什麽辦法，還有什麽辦法能讓祈祝回來。
*
“我來啦小師妹，好久沒和你好好說話了，我今天就把我這段時間打聽來的事都好好說給你聽。”於芷薇甜甜地笑著。
“這些時日好多人可知道是你救了這個世界呢，他們可想謝謝你了。
還有於止那個老東西，你不是沒要他的命嗎，但我最近聽說他生機斷絕沒命啦。
據說是因為他和那個異世界的靈魂鬥成這副模樣的，在於止那副逐漸老去的身體中，贏家也活不了幾天！
現在招搖山根本不承認於止曾是招搖山掌門，他從前不是自恃他高深的修為與掌門身份嗎，現在一切都沒了，那個老東西，終於受到了應受的懲罰了。
對了，還有傅宣朗，他的掌門信物沒了，沒人願意承認他是招搖山掌門。
後來不知道是因為急於求成還是什麽，傅宣朗忽然走火入魔修為斷絕，這下好了，招搖山更不願意留著他了，他就和於止的屍骨一起被扔出了招搖山。
只是他大約是不死心，直到現在還在鍥而不舍地想要恢覆修為，就是聽說沒什麽用就是了。”於芷薇像說八卦一樣慢慢訴說著。
“如果你在的話，你一定會更開心的，可是小師妹，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於芷薇的聲音低落下來。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她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幻想。
若是祈祝真的能活著回來呢，而不是這只有一絲本源的靈樹。
“前幾日扶蘇方用血餵給靈樹，他太執著，我和師兄師姐們都阻止不了他，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你快回來吧小師妹。”於芷薇小聲哭泣起來。
靈樹的枝葉嘩啦啦地響起來，好像在安撫於芷薇一樣。
於芷薇驀地擡起頭，淚眼帶著灼人的光。
“小師妹，你能聽到我的話對嗎，如果你能聽到，你就垂下一根枝條到我面前，好嗎？”於芷薇有些激動地說道。
枝條擺動可能是偶然，但若是能將枝條伸到自己面前，那這便不會再是巧合了！
可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任何一枝伸到自己面前的枝條。
於芷薇失望，她果然是在異想天開。
翌日，幾人去給靈樹輸送靈力之時，見到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扶蘇方，你還沒放棄餵血給靈樹嗎？”於芷薇問道。
扶蘇方瞥了於芷薇一眼，淡漠地說道：“不是。”
既然已經知道靈樹不願意要自己的血，還會將力量全部返還回來，那他就不可能再做這種損害靈樹的事。
司寒霜阻止了於芷薇繼續發問。
“既然不妨礙我們輸送靈力，就任由他這樣做吧。”好歹這樣的話扶蘇方幾乎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
就算扶蘇方又做出什麽事他們也能及時發現。
可他們沒意識到扶蘇方會這樣在靈樹下住下。
無論白日黑夜、陰晴圓缺，甚至連離火宗來見他都不願離開靈樹寸步。
晴日他除草，雨日便為靈樹撐起靈力大傘。
靈樹能不能淋雨扶蘇方不知道，但他不想讓祈祝淋雨。
但凡視線所及之處有靈樹，便定會伴隨著扶蘇方的身影，幾近瘋魔。
一日又一日，青絲化作白發。
若不是還有靈樹吊著一條命，司寒霜覺得扶蘇方怕是早就自絕生息了。
第三年，靈樹多了不少花苞，滿樹皆是脆弱的、美麗的花苞。
陳善又來了一次，她帶來了一種極其珍稀的靈草，據說能作為任何一種靈植的伴生，輔助其他靈植生長，效果極好。
於是靈樹旁多了不少這種靈草。
池爭終於知道祈祝本源化作靈樹的消息，他與哥哥、母親一同前來了靈樹面前看望祈祝。
池爭帶來了不少凡俗間極其適合植物生長的養料。
“仙子為了天下人自我犧牲，是大義，可是為何是仙子呢，仙子這樣好的人，怎麽就落得這樣神魂無存的結果呢。”當日被祈祝救下的婦人涕淚滿面。
這麽多年，她沒有一天不曾想起那曾在自己絕望之時出現的仙子，她茍活到現在全都得恩於仙子。
她多想再見仙子一面好好謝謝仙子。
可誰知再見竟然是這樣的情況之下，她再也見不到仙子了。
“仙子對我們一家的恩情池爭沒齒難忘。”池爭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若不是祈祝救了他娘親，他或許早就因為娘親的逝去而一蹶不振了，根本不會有現在的一家和樂。
他沒有什麽能為祈祝所做之事，他只能在城中增強所有人對離火宗宣講內容的認同，如果那會是一個祈祝更喜歡的世界，他會盡全力去做。
靈樹在一個冬日開花了。
積雪如棉，厚厚的落雪讓周遭的一切越發肅冷。
在這樣的時刻，靈樹滿樹花苞一夜乍開，滿樹金黃的靈花，為一片素白增添了幾分暖色。
靈花花瓣飄落，鋪下一地金黃。
銀裝素裹，金玉為伴。
極其壯美，極其震撼。
可祈祝依然沒有歸來。
“阿祝，你為何還不回來，難道是真的生我的氣，不願意回來了嗎。”扶蘇方輕聲道。
“扶蘇方，若你想等小師妹回來，還請保重。”
一日賽一日的，扶蘇方開始拒絕旁人的溝通，他開始只與靈樹說話，似乎將靈樹當成了祈祝。
到現在扶蘇方對眾人的話已經完全沒了反應。
見扶蘇方好像沒聽到一樣，司寒霜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幾人相協離去，將這塊空間留給扶蘇方。
忽而一陣風吹來，滿樹的花瓣如同雨點一般落下，不知是風裹挾著花瓣，還是花瓣裹挾著風，花瓣雨中忽地出現一道人影。
待花瓣融入那人體內，那人的身形看起來更為凝實。
扶蘇方直起身子，他眨了眨眼，竟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影是幻覺還是現實。
這一幕他在夢中見過許多次，當它真實映射在現實之時，他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漫天飛雪飄落，落到那個人的發上、肩上，甚至睫毛都染上一層白霜。
無一不在證明這那人的真實存在。
扶蘇方喉中忽然梗塞，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此刻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想自己此刻應該沖過去抱住她，或者問她是不是真的回來了，可他四肢一絲力氣都無。
一個如此清晰如此真實的夢，他多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這個夢忽然醒來。
“阿祝。”扶蘇方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淚從眼眶滑落，落入雪中，融化一地冰雪。
他聽見一聲似夢似幻的聲音。
“嗯。”
祈祝看著面前搞成這副模樣的扶蘇方，如何不知道他是一直守在這裏的呢。
祈祝心中忽的湧起一股酸澀的情感，她想好好給他一個擁抱。
獻祭之後，她的確成了天道。
兩界鏡中藏著阿尋的靈魂，剝離開了屬於陳善的靈魂之後獨屬於阿尋的靈魂。
阿尋不完整的靈魂在與兩界鏡一同融入天地的時候得到了完善。
她與阿尋一同執掌天地，可就算如此她也無法離開。
直到她留在人間的那一絲本源因為人間氣運繁盛而變得更為強盛，再加上師兄師姐們不斷將自身氣運輸入靈樹。
這擁有著她一絲本源的靈樹，才能鑄就她的另一幅身軀，所以她才能循著本源氣息回來。
“小師妹……”不遠處去而返回的宋星儀、司寒霜與於芷薇三人均淚盈於睫。
幾人哆嗦著身子，大約是激動過了頭，臉上擺著的是看得清的喜悅與不敢置信。
祈祝知道，他們在害怕，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於是祈祝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我回來了，我不會再離開了。”
這一生能與扶蘇方，與師兄師姐們相遇，已經是此生最幸運的事。
幸好她的離去不是故事的終結，幸好她還能回來，幸好他們還能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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