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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西裏斯X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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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往事1981【17】西裏斯X原女

*

位於科克沃斯某個街道的二層公寓,是屬於斯黛拉私人空間,她本以為自己家會因為配合哈利安保而大有變動,但實際上除了能看出壁爐被清掃,其他東西分毫未動。

“你幫她收拾一下。”金斯萊只送到門口,他囑咐普勞特:“還有一些東西她需要知道,你交接吧——克勞奇不知道犯什麽神經了,我得先回部裏。”

他匆匆點頭接受了斯黛拉的道謝,四處張望一下便幻影移形了。

“別緊張,這兒比格裏莫還要安全。”普勞特安慰道,放下手裏的袋子,叫了一聲:“比奇!”

啪地一聲,一個穿著幹凈整潔衣物的小精靈出現在客廳,它的胸口上繡著霍格沃茨校徽,在看到斯黛拉的時候耳朵高興地豎了起來。

“哈德溫小姐!普勞特先生!”比奇高聲道,它的雙手激動地握在一起:“好久沒見您!一切都好?”

“當然,你也還好嗎?”斯黛拉抱著哈利蹲下身,小巫師已經醒了,他摟著斯黛拉的脖子,即新奇又害怕地看著那奇特的生物:“哈利。”斯黛拉拍了拍他的背:“這是比奇,以後它會照顧你,想要什麽就和比奇說,好嗎。”

哈利點點頭,比奇看著男孩,網球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我很久沒有見到這麽小的小巫師了!”它尖聲叫道:“霍格沃茲會喜歡您的,小先生!”

哈利因為第一次被叫做“小先生”而感到害羞了,臉上紅彤彤的,他決定喜歡這個看上去奇奇怪怪但是熱情的小精靈,“比奇。”他嘗試著和它打招呼:“你好。”

小精靈看上去又要哭了,斯黛拉把哈利交給它帶下去休息,然後滿含歉意地站起來:“噢,對不起,我忘了你還在這兒。”

“沒關系。”普勞特眼睛裏閃著光,剛剛斯黛拉抱著哈利的模樣讓他有了意外的聯想:“你還挺應付得來?我得說你這個年紀當母親也是有點兒早——”

“哈利很乖,換成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我可能也會瘋的。”斯黛拉走到桌邊灌了一壺水,放好後打燃了煤氣竈。

“噢!麻瓜是這樣用火嗎?”傲羅湊過來看她忙碌著,拿出哈利的那些瓶瓶罐罐:“這些又是什麽?”

“小孩子吃的東西跟我們不一樣。”斯黛拉拿起一罐給他解釋:“他們的腸胃比較弱——不過比奇在就太好了,至少我不用再去考慮這些問題。”

“嗯哼。”普勞特眨了眨眼:“好了,我來教你怎麽用穆迪給你的那些東西。”

在斯黛拉眼裏,普勞特算是格蘭芬多的典型代表——勇氣大於一切,平時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細。

這會兒他認真起來,臉繃得緊緊的;鳳凰社給的東西什麽都有,其中有些她確信還是布萊克塞進去的。

“——最關鍵就是門鑰匙和飛路粉。”他說,拎起鑰匙:“最好隨身拿著,你不是一直戴著——”

他看見斯黛拉脖子上小小的窺鏡,眼神暗了暗——“掛一起吧。”他平靜地看不出停頓:“正好窺鏡也能幫你識別風險。”

斯黛拉一一答應下來,一邊穿鑰匙一邊問:“你是怎麽想起來加入鳳凰社的?”

“我家算是傲羅世家。”他靠在沙發上,小臂結實的肌肉露了出來:“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組織,只不過我父母擔心我年紀小,而且那會兒戰爭已經結束了——”他想了想,又說:“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巴格諾部長實在是太溫和,但我也不想去幫克勞奇,就找到了金斯萊。”

“你父母還是會擔心的吧。”斯黛拉站起來為他泡了一壺茶,比奇安頓好哈利,連忙沖出來幫忙:“謝謝,比奇——我記得你是獨生?”

“沒錯。”他接過斯黛拉的茶杯:“家裏就我一個——噢對了,之後的訓練他們也交給我了,你六點下班對嗎?之後你吃個飯,大約八點鐘開始訓練,我會盡量準時。”

*

斯黛拉終於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裏,但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再只是顧著工作以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每天的訓練以及照顧哈利成了大多數時候她更需要操心的事。

小巫師完全相信自己以後會跟斯黛拉一起生活了,他適應了幾天後徹底丟掉往日的瑟縮和羞怯,像個真正的小男孩一樣變得調皮和開朗:他騎著布萊克送他的小掃帚在房間裏飛,好奇地在家裏摸來摸去,努力爬到桌子上偷偷吃斯黛拉放起來的糖——但他還是很懂事,只要斯黛拉對他說過一次不許,他就乖乖地不會再做,完全沒用上莫莉為她準備的“男孩撫養大全”。

哈利知道斯黛拉晚上回來很晚後,總會在晚飯後先睡一會,囑咐比奇一定要在斯黛拉回來的時候叫醒他,“我等你回來說故事呢。”他困倦地揉著眼睛,在被窩裏堅持:“我想等你回來。”

哈利如同冬日裏一小朵火苗,熨帖極了,斯黛拉想要板起臉來讓他不要等自己,可最終也做了妥協。

“是嗎?他可真像詹姆。”

聽聞哈利的事情後,布萊克在雙面鏡裏大笑:“是了,莉莉也同樣固執,如果你不能早點回家,我想他會一直等你。”

“快了,布萊克先生,訓練就要結束了。”斯黛拉把鏡子拿開一點,她恪守諾言,每天晚上會與布萊克報平安,但是大部分時間她都是把鏡子交給哈利,她知道格蘭芬多最終的目的是自己的教子。

“那個年輕人。”他說:“金斯萊經常誇他,我想你能跟他學到不少。”

“是的。”斯黛拉承認,伸手去拿書,今晚的晚安故事是《男巫的毛心臟》,哈利已經規矩地躺好,翠綠色的眸子躲在暗處一眨一眨:“我要準備睡覺了,西裏斯。”他側過頭向鏡子裏的男人尋求承諾:“斯黛拉說明天你會再照鏡子,對嗎。”

他不太了解雙面鏡的原理,只是把通話叫做“照鏡子”,布萊克的臉在窄窄的一條鏡片中溫溫和和,“當然。”他保證:“睡吧,小叉子,糖果姐姐的故事已經在等你了。”

哈利滿足地閉上眼睛,悄聲說了句晚安。斯黛拉調低燈光的亮度,翻開那本莫莉借給她的《詩翁彼豆故事集》,開始忙碌一天最後愜意的時光。

*

“——你看上去累的要死。”

聖誕節前,她終於擠出時間和朋友們在對角巷新開的咖啡店裏見了面,斯黛拉見到格麗澤爾養長的頭發大吃一驚,對方因為她的反應更加不滿:“算算我們多久沒見面了?這都要放假了。”

“對不起對不起。”斯黛拉告饒,她主動掏出才做好的火焰威士忌冰淇淋分給朋友們:“我想在商會裏站穩腳跟,光做冰淇淋和糖可不行。”

她不能告訴她們鳳凰社的事,但這番說法也絕對沒錯,瑪法爾達倒是不會多問,她喝了口咖啡才說:“最近不太平。”她一如既往地不茍言笑,魔法部的工作並不悠閑,即使是休息日還是能看出一點心神不寧:“我不建議你現在去盤店面。”

“我知道。”

“親愛的,你也是一樣,別把自己累出病。”格麗澤爾對她說:“說點其他的——烏姆裏奇怎麽樣?被開除了嗎?”

“正相反,她調走了。”瑪法爾達道:“不知道攀上了誰的路子,現在已經升職了。”

“哦。”格麗澤爾不高興地說,她理了理披肩:“麗塔·斯基特也一樣,我們的板塊總是賣不過他們——天知道她從哪來的那麽多八卦!”

斯黛拉問:“有什麽特別新奇的嗎。”

“老頭子們的風流韻事。”格麗澤爾百無聊賴:“克勞奇先生最近總是往法國跑,他們說他可能在南法找了個情人,因為他每次回來都非常疲勞的樣子——”

“或許是有自己的事。”瑪法爾達說:“最近純血們也都怪怪的,說實話,德力士到處嚷嚷著麻瓜馬上就要被鎮壓了之類的渾話——”

“我可沒亂說。”格麗澤爾伸手拿了塊小餅幹:“克勞奇先生承認地幹脆,哈,法國人。”她露出一個奇特的表情:“總是追求浪漫,不是嗎。”

“你自己就是個多情種,怎麽好意思說別人。”斯黛拉笑著說:“戈沙克又怎麽你啦?”

“早分手了。”格麗澤爾仿佛不願意提:“國際魔法合作司能扒掉他一層皮,哪有時間來找我。”

“怨氣真大。”

“不過部裏氣氛非常緊張,我見過戈沙克幾次,他偷偷告訴我。”瑪法爾達沈思:“說他們有意向換個部長——”

“巴格諾不是做的蠻好。”格麗澤爾豎起耳朵:“但是最近戒嚴很厲害,赫爾曼…嗯,就那誰,還特地過來告訴我別一個人到處亂跑,采風最好幾個人一起行動。”

“部長控制不住克勞奇和純血。”瑪法爾達說:“威森加摩全是純血,爛透了。”

“好在現在也沒有案件需要動用威森加摩。”斯黛拉突然想起之前金斯萊與布萊克的對話:“阿茲卡班怎麽樣?”

“沒什麽消息,你想問什麽?”灰發的女孩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上次去過之後就不會再想去了——不過也沒機會了,克勞奇終於忍受不了德力士,把他調到了傲羅辦公室。”

“沒什麽。”斯黛拉吐了口氣,看著對面弗洛林夫人正在興高采烈地掛著聖誕彩燈,一顆顆高大的松樹被固定在對角巷的各個角落,巫師們大包小包購買節日需要的用品,街道上洋溢著聖誕的繁忙歡樂氣氛。

鄧布利多的話語近在耳畔,就連布萊克也在她出發前特地交代過,就算她不是很明白,也知道這份囑托事關重大。

“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們。”

斯黛拉擡頭瞧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轉頭看向望著自己的女孩們:“如果有可能,幫我打聽一下霍格沃茨創始人的遺物。”

格麗澤爾看起來有些困惑,而瑪法爾達揚了揚眉。

“明年糖果系列的新點子。”斯黛拉解釋著,心底為欺騙自己的朋友而感到抱歉:“我在校長室見過格蘭芬多的寶劍,非常漂亮——剩下的幾個不知所蹤,確實讓人遺憾。”

“你怎麽跟赫爾曼一個想法。”格麗澤爾怪道:“之前他告訴我國際魔法合作司想要聯合其他國家魔法部做一個專題,因為據可靠消息,除了寶劍,其他三個可能已經不在英倫三島了——反正我看就是找個理由出去玩而已。”

“書上有詳細描述。”瑪法爾達沒有理睬格麗澤爾,她幾乎能透過斯黛拉直視她腦子裏的想法:“還是說你想要知道其他細節?”

赫奇帕奇嘆了口氣,瑪法爾達太聰明了,她根本瞞不過她;可是,為了她們的安全,她也必須隱瞞了。

“我只是想它們也許還在。”女孩低頭攪著咖啡:“不用太刻意,如果有聽到,告訴我就可以了。”

“這對你很重要?”

“對。”斯黛拉看著她的室友,抿了抿唇:“挺重要的。”

“好。”瑪法爾達不再追問,她幹脆地一口答應下來:“我會幫你留意的。”

瑪法爾達總是這樣,朋友不想說她就不問,但卻會一直記住,默默幫忙。斯黛拉想著,感激道:“謝謝。”

“啊,我們可以做一期板塊。”格麗澤爾沒有意識到另外兩個人之間不可言說的流動,她想了想,歡快地一合手掌:“正好最近沒有什麽素材——我聽說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其實關系非常要好。”

“你的選題總是被弊,還是先過你叔叔那關吧。”瑪法爾達喝了口咖啡,無言地睨了惡狠狠瞪著自己的姑娘一眼:“如果我是你,倒是可以去查查斯基特為什麽路子這麽廣。”

斯黛拉笑了起來,最後兩個人把生日禮物交到斯黛拉的手上,咖啡館裏又洋溢起熱鬧的冬日暖意。

*

可能是她這段時間回家太晚,每天都得到十點才能從普勞特的特訓中解放。比起盧平,面對普勞特沒什麽太大壓力,斯黛拉進步很快,已經能夠順利畢業。

“這才半個月。”最後一天正好是平安夜,普勞特看著斯黛拉熟練地使用飛來咒把一件件物品從雜物堆裏找出來:“我想我沒什麽可教你的了,剩下的就是實戰。”

“我害怕這個。”斯黛拉一揮魔杖,所有東西回到原本的位置,被刻意打亂的房間開始恢覆到原本的模樣,女孩在到處漂浮的燈泡、椅子和書本中憂心忡忡:“缺乏實戰,不懂隨機應變……這些是教不來的,我知道。”

“我會經常去的。”普勞特不假思索道,在斯黛拉微微訝異的眼神裏有些局促,“哦,我是說,現在我的活兒還不算太多。”他解釋:“我剛入職,除了訓練和巡邏,其他時候他們也用不上我——”

“別妄自菲薄。”斯黛拉穿上大衣笑了笑:“瑪法爾達說你簡直忙得腳不沾地,這一屆最有潛力的新人,對嗎。”她一邊說著,擡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已經十點多了,哈利還在等她,她必須趕快回到科克沃斯。但當女該剛準備轉身,卻被意外地拉住了。

斯黛拉一楞,然後她看見普勞特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生日快樂。”格蘭芬多放開斯黛拉的胳膊:“昨天才到的,我提前一個月預定的飛艇李——”

女孩驚訝地接過,她確實抱怨過好的飛艇李一株難求,“謝謝你。”她笑著說:“看來我得花點心思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了。”

男孩沈默不語,看上去大腦正在激烈地鬥爭,他看著斯黛拉,顯然在思索著怎麽開口。

梅林。女孩觀察著他的神情,心底一緊:千萬別是那個。

普勞特非常糾結,眉頭皺得死緊,兩個人尷尬地沈默了一會兒,最後他下定決心,豁出去似的:“對不起,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啊、哦,好的。”斯黛拉下意識道,但隨即覺得自己答應過快。

但她攔不住格蘭芬多的勇進了,普勞特已經開口:“無意冒犯。”他說:“但這對我太重要——你、你還喜歡布萊克先生嗎。”

赫奇帕奇睜大眼睛,不自覺地捏緊手裏的禮物盒子,紅暈立刻漫上臉頰,像是被坩堝砸暈了似的——這太突然了,就算弄糟所有庫存做砸了魔藥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頭暈腦脹。

“什麽——”她幹巴巴地開口,嗓子眼裏像是附著一片惱人的葉片:“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不是還——”

“沒有。”女孩迅速打斷他,耳朵裏嗡嗡的:“沒有,真的。”

“別騙我,斯黛拉。”男孩嘆了口氣,看著慌張的赫奇帕奇,他反而放松下來,藍色的眼睛在暖黃的燈光下變得柔和:“你知道我的,我會對你亂猜這種事情嗎?”

斯黛拉臉上紅了一片,不管是對他的表白還是坦誠都無言以對。她自覺藏得笨拙,但從沒有人會直接向她問起——那可是布萊克啊,或許是所有女孩都不會拒絕的人。一個普通的姑娘喜歡上一個如此受歡迎的人,就算看穿也會善意地裝作不知,就像瑪法爾達,就像盧平,甚至就像阿米莉亞。

因為他們知道,對於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提起只會太傷人心。

斯黛拉一貫巧妙的心思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不起作用,她覺得難堪和不解,但是她也沒辦法轉身就走。

普勞特總是在幫她,他不像那些大大咧咧的青春期男孩,滿腦子都是荷爾蒙催化要追求快感和刺激的欲念,他尊重斯黛拉,也理解她,對於她仰望的那顆明星,他會嫉妒和失落,但他也會像個格蘭芬多一樣,絕對不會放棄。

“別緊張好嗎,你這樣我也緊張了。”年輕的傲羅試圖緩解眼下的窘境,他抓了抓腦袋,有些沮喪:“對不起。”他說:“今天是平安夜,我只是、只是想要告訴你,其實我不怕等,也不在乎等多久。”

挑開話頭後他也說得順暢多了,可能這些話埋在他心裏很久了,在加入鳳凰社又聽聞布萊克的事跡之後,他又欽佩又難過,欽佩是源於男孩們的英雄情節,而難過的是這“英雄”卻是自己喜歡那麽多年女孩子的心上人。

他心情覆雜,可又瞞不過自己,在看到斯黛拉脖子上那一直掛著的窺鏡時卻再也忍不住,他只有十九歲,但從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斯黛拉自己都還沒意識之前,他的目光就移不開那個穿著白色長裙輕柔觸碰金色小獨角獸的女孩了。

年輕人真摯而熱烈,時間帶來的愛戀也太過沈重,斯黛拉簡直快要被壓垮,她曾經試圖以友誼去化解這份純粹的感情,但顯然收效甚微,她的心在拒絕,可看到對方失落的模樣仍舊讓女孩懊惱——為什麽自己就不能接受這個人呢。

可感情的事情哪有因果對錯,喜歡也只是心底對於願望的強烈呼喚罷了。越簡單的事情越難以違抗,強迫自己到最後只會傷害彼此。

“我……”她艱澀地張口,幾乎快要說不下去,但普勞特按住她的肩膀,堅定地讓她擡頭望著自己。

“我不要求什麽,也不想讓你有什麽負擔,真的。”他心裏清清楚楚,臉上還帶著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垂下眼睛,高大結實的魁地奇球員在喜歡的姑娘面前,還是輕言細語地爭取了:“你以後願意,可以回頭看看我。”

她怔楞著,像一只鬥敗的獵犬,狼狽地從男孩的世界裏落荒而逃。

大概這是梅林給自己的責罰,罰她不知輕重地喜歡上一個遙遠的夢,罰她只能眼睜睜地失去近在眼前的人。

*

斯黛拉奔跑在倫敦街道的石板路上,平安夜裏幾乎沒有人在外面閑逛,居民區的窗戶裏透出熱鬧的歡樂,她身邊只有冷肅的風,還有幹澀而疼痛的雙眸,如同一場呼之欲出的遺憾。

她封閉自己太久了,留在舊年那場舞會裏脫不了身,布萊克握住過她的腰,她就溺斃在他毒一般的橡木氣息裏。

天狼閃爍在晴朗的冬夜裏,赫奇帕奇的頭頂上是那顆明亮的恒星,月光也不能遮蔽它的光芒,長久凝望竟也會生出流淚的欲望。

為什麽喜歡一個人會這麽痛苦呢。

斯黛拉停住腳步,站在冷寂的街道撲簌簌的落著眼淚,她低頭看著平價的靴子和衣物,自己織的圍巾,還有淘來的火龍皮袋子,在普勞特的表白裏頭一次開始痛恨自己的平凡。她從不為自己的困苦而感到難過,但她也沒有別的優點能夠讓自己更加耀眼——她是不起眼群星裏的一粒,是曠野上一望無際的野草。

如果沒有遇到布萊克,她會開開心心地生活著,為自己每一點微小的進步而欣喜,觸手可及是喜歡的人、喜歡的事,就像是普通世界裏一個最普通的人,她有自己的幸福和感動。

但命運不許,機遇難辨,它粗暴地往她的人生裏塞進一抹烈陽,貧瘠的沙丘有了綠樹,無人的雪夜迎來朝暉,從此世界有了別的顏色,她是個凡人,終究是會追逐光的。

但是他離自己太遠太遠,落差來帶落寞,落寞又生出自卑,她低下身子,時間久了,竟不敢再擁抱自己原本能得到的幸福。

誰能說她最終是得到還是失去呢。

她是最善良的朋友,最值得愛的姑娘,她是哈利的糖果姐姐,是普勞特一心愛著的女孩。但是,在布萊克的世界,她什麽也不是。

————————

啪嗒。

輕微的聲音從木柵欄後響起,在夜風裏格外明顯,她淚眼朦朧,隔著馬路茫然地與一條黑色的大狗對視著。

是布萊克。

聖誕頌歌還在街道上隱隱約約地回蕩,她喘著氣,呼出一股股白色的霧團,在對方灰色眼睛的註視下大腦一片空白。

“噢。”斯黛拉輕輕叫了一聲,胡亂地抹了把臉。她再也找不到比現在還要窘迫的時刻了,而黑狗一聲不吭,只是輕輕躍了過來,在她腿邊繞了一圈。

“對不起、啊,不是,先、先回家——”她前言不搭後語地咕噥著,緊張地看了看前後街道,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過鄰居和流浪漢,穿過無人的街道,帶他回了家。

客廳裏只有一盞夜燈,哈利的臥室開了一條縫,暖黃的光芒鋪滿門前小小的地板上。斯黛拉讓布萊克先進去,又謹慎地關好門。

“布萊克先生,您怎麽來了?”

她以為出了什麽急事,轉過身剛想詢問,黑狗已經變回人類,他高大的身軀讓不大的客廳變得有些逼仄,或者是他的存在感太強,斯黛拉離他太近而感到呼吸困難。

“我打算和哈利一起過節。”布萊克低聲說,斯黛拉仰著頭,凍得通紅的臉頰上還留有淚水的痕跡,他似乎對於窺見女孩的隱私也有些尷尬:“你還好嗎。”

斯黛拉聽出他出於禮貌的詢問,她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謝謝您。”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工作上的事情,已經沒事了。”

看得出布萊克非常不擅長處理這樣的情況,他唔了一聲,刻意背過身去抽出魔杖點亮了客廳的燈光。

“我去看看哈利。”他說著,匆匆走到哈利臥室前,留下斯黛拉一個人整理著一團亂麻的心情。

*

布萊克紳士地留足了時間,他想女孩大概也不希望別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只不過一向堅強的赫奇帕奇能在平安夜裏獨自在街道上掉眼淚,這確實讓他對她感到抱歉。

她本來不必承受這些的。

布萊克抱著睡醒的哈利打開臥室的大門,看著和比奇在廚房料理臺上忙碌的斯黛拉想:是我們利用她的善良,把哈利強加給她的。

“布萊克先生。”女孩隔著半個客廳望過來,她已經恢覆成男人熟悉的模樣,溫柔的、堅韌的、仿佛沒什麽能難倒她似的,就像數個清晨他在格裏莫廣場見到過的女孩一樣,但發紅的眼角清清楚楚地提醒布萊克,那場帶著鹹澀淚水的難過不是假象。

我是不是不太關心她。

格蘭芬多難得反思了,他躊躇著,在哈利疑惑的眼光裏吭哧地應著,然後把孩子交給比奇:“別忙活了。”他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茶具和餐盤放在一邊,不想去註意她仍舊暗藏傷心的焦糖色雙眸:“來做聖誕樹吧,我想一定挺好玩的。”

斯黛拉有些不適應男人的靠近,她不留痕跡地退了小半步,才意識到布萊克是對的。

這是他出獄後第一次過聖誕,也是和哈利的第一個聖誕節,格裏莫廣場太灰敗,今夜確實值得熱鬧一場。

“啊。”她似乎有些歉疚,看著簡單裝飾的客廳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什麽也沒來得及布置呢。”

“沒關系,你夠忙的了,布置也就幾分鐘的事。”布萊克很高興她能暫時忘掉剛剛的不開心,忙道:“呃,我以前都是在詹姆家過聖誕,沒自己布置過,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習慣——”

“我也是,基本上是留校。”女孩抽出魔杖,想到什麽好主意似的,眼睛一亮:“對了,不如我們聽聽哈利的意見吧——我想他一定會喜歡和教父一起親手布置聖誕房間。”

哈利聽見了,他驚喜地答應著,翠綠色的眼睛洋溢著單純的快樂,他站在沙發上挺起小胸脯:“我知道怎麽做!”

兩個大人對視一眼,有些消極的情緒被打散,斯黛拉抿著嘴笑了,布萊克大步走過去抱起男孩,魔杖尖隨著哈利稚嫩的要求閃爍出一道道絢麗的光芒——小巫師天生帶著令人愉快的魔力,讓一切變得活力四射。

今夜無疑讓從沒有真正布置屬於自己的聖誕裝飾的三人興致高昂,他們沒花多久時間就將原本普通的客廳收拾得喜慶歡快起來。

“真好看。”斯黛拉喃喃道,她看著無數大小不一的正紅色與銀綠色圓球漂浮在屋頂,幾個巨大的聖誕花環掛在門和櫃子上,淺金色的蝴蝶結調皮地飛舞著。他們移走了沙發,一顆郁郁蔥蔥的松樹坐落在客廳正中間的地毯上,樹梢掛著厚厚一層雪,落下來的時候就在半空中消散成一片白色的雲霧,帶出一陣清涼的木質香氣。

“我還以為你喜歡更擁擠一點的感覺。”布萊克顯然也很滿意,他隨手一點,壁爐的火騰地燃燒起來,五鬥櫥上老舊的收音機開始播放他們剛剛在街道上聽到的聖誕頌歌,斯黛拉甚至打開了新買的電視。

“這就好了。”他們坐在聖誕樹下,哈利在地毯上爬來爬去,興奮地撿起一個個落在地上的松果、糖拐杖和小彩蛋:“這些是玩具。”斯黛拉輕柔地叮囑:“都不能吃哦。”

布萊克靠在壁爐邊,他隨意交疊起伸長的雙腿,看著被壁爐火光映照著的兩張笑意盈盈的臉龐,恍然間還以為自己其實是在阿茲卡班做的一個美夢。

比奇為他們端來茶點,小精靈今天也是格外整潔幹凈,斯黛拉朝它道謝,並送它一顆彩蛋,它激動地連連鞠躬,啪地消失在樹後。而女孩沒有停歇,一會兒把毛毯墊在哈利身下,讓他能夠更舒服地窩在軟綿綿的被窩裏,一會兒又不厭其煩地回答著男孩一刻不停的問題,她淺亞麻色的長發交織在紅綠色的地毯上,意外又深刻地印在布萊克的記憶裏。

這是一個母親的模樣。

布萊克閉了閉眼睛,他身邊有很多好母親,老波特夫人、莉莉,或者莫莉,他卻沒有享受過屬於自己母親的疼愛。

可他從沒有羨慕過,布萊克是天生飛揚在天邊的風,家庭對他來說是沈重的負擔。他盛名在外,一個人自由瀟灑,從來不會有看不懂眼色的女孩找上門,即使有也是塞爾溫和沙菲克那種純血家族的傀儡,不值一提。所以他喜歡知情識趣的火辣美人,一拍即合的露水情緣,他不談戀愛不代表他沒有伴,就像他祝福詹姆和莉莉的愛情,但自己卻不願意走入一段穩定的關系。

穩定關系要維護,要用心。他說,也太麻煩了。

也許他原生家庭帶來的例證太過負面,婚姻在他眼裏是赤裸裸的交易,而他不願被捆綁。

但今夜太過特殊,不過兩年之前,他也是在這樣一個冷夜裏跨過詹姆和莉莉的屍體,從破敗的房屋裏抱起瑟瑟發抖的哈利。

他的大腦喪失運轉的功能,僵硬地如同機械,心臟停止泵血,也根本哭不出來,最後他看了一眼小哈利,就決絕地交給前來幫忙的海格。

他是要死掉的人了。

這或許是一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痛,但斯黛拉提醒過他,還有哈利。

詹姆和莉莉的孩子現在正高興地抱著他的糖果姐姐,被女孩安穩地摟在身邊,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大腳板,好好活下去,我的小叉子就交給你了。

男人仿佛在哈利的笑臉裏聽見詹姆歡快地囑咐,灰色的眼睛在火光裏跳動,映出斯黛拉低垂的雙眼,還有蝶翅般長長的睫毛,他擡頭看著聖誕樹頂的伯利恒之星,它明亮地閃爍著,似乎在做一個遲來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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