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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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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功績

順寧九年, 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先有金國南下侵略作為開篇,鐘離婉決意派兵還以重創,以立大越國威為續。

十三萬越軍北上, 憑借威力巨大的武器,盡管人數較之以往並不算多,但輾轉行軍,依舊先後攻下金國東京、上京,取得接二連三的勝利。

大越不但一雪前恥,也徹底擺脫富國弱兵的形象, 一舉成為天下最強之國。

身為君主,鐘離婉的也跟著一漲再漲, 九年秋末, 無數邊陲小國送來的年禮比之往年, 不論是數量, 還是價值,統統翻了數倍。

“大宛獻上汗血寶馬五匹、黃金五百兩、白銀三千兩、珠玉寶石兩箱……”

“長白獻上人參一百支、生綾百匹、生布千匹、香油千斤……”

“東海國獻明珠百顆,血珊瑚一對……”

都是曾受金國欺淩, 被要求向金國歲歲朝貢之小邦。

從前的大越自掃門前雪, 縱與諸國交好, 也是有來有往地互贈禮物。但如今,能將暴虐金國按在地上摩擦的大越,國力顯然遠超諸國。

眾邦毫不猶豫將該送往金國的朝貢轉贈大越,奉上國書,表示心甘情願成為大越的附屬國, 以尋得庇護,

鐘離婉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唯獨姜響愁白了一撮頭發:“陛下,您是不知道這些附屬小國的險惡用心!他們最是會見風使舵的, 今日您強盛,他們便送禮物給您。明日他強盛,他們便送禮物轉贈他人。從來就沒有什麽骨氣可言,更談不上忠誠。”

他一副瞧不上這些小邦的嫌棄嘴臉:“更更可氣的是,往年他們來上貢,也不過是沖著咱們更豐厚的回禮來的。陛下呀,看著這回是您發財了,但實則是咱們虧大了!”

說到這裏,他恨不得鐘離婉立時變臉,將那些小邦使臣統統趕回家去。

鐘離婉哭笑不得:“哪就值得如此了。”

“怎就不值得如此了?”姜響急了眼,掏出一本賬冊來,跟鐘離婉細數往年大越準備的回禮。

……確實是他們上貢寶物的雙倍。

鐘離婉蹙眉,拿到手中自己翻閱。

在心中略微估算了一會兒這次按規矩該給出去的禮物,她也跟著臉色微變。

屬實是多了點兒。

北邊戰事雖至尾聲,但到底沒結束,而且隨著戰線拉長,補給線也隨之拉長,逐漸吃力。

還未竣工的百藝閣、重中之重的天工閣,再加上每月只增不減的慈幼銀,都是少不得的大開銷。

這兩年,她私庫都沒添新東西,因為收上來的巨額賦稅,全填了個幹凈。

要是再給雙倍的回禮,今年財政就要見赤字了,也怪不得姜響愁白了頭發,重現鐵公雞風采。

眼下擺在鐘離婉面前的便是兩個選擇。

是循舊制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地送還禮物給小邦。

還是丟掉面子要裏子。

稍稍考慮了片刻,鐘離婉毫不猶豫:“歸還的禮物數量只與往年相同,多給一部精裝版的大越新律。”

理由她也想好了:“以往我大越與他們只是和睦鄰邦,互贈禮物聊表心意而已。今年是他們初回以附屬國的身份,到我大越朝貢。既是他們有求在先,咱們自該有宗主國的姿態,太過熱絡了也不好。給一部精裝版的大越新律,讓他們多學學我大越的規矩,以後便更好相處。”

姜響大喜,深深躬身,情真意切道:“陛下聖明!”

所謂精裝版,也是天工閣的人新研制出來,往墨水裏加金粉,寫出來的字在夜裏便會熠熠發光,大晚上也能看得清晰。

外罩大紅色絨緞,十分精美絕倫。

全書足足有五萬字,分作十冊裝訂。本錢增加,售賣的價錢也是天價,被姜響和周文這兩大被仕途耽誤的奸商,毫不猶豫定在了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貫上。

不過由於周文的饑餓營銷,這版獨一無二的印本,不僅賺得盆滿缽滿,最終還供不應求。

送出去這樣一份禮物,宗主國的威嚴有了,面子上也不會太過難看。

使臣來朝不過半個月時間,邊境又傳來捷報。

謝南岳率領的一萬人馬,非但攻下了金國四京中最後的西京城,還生擒了金國皇帝伊陽遂及其妻妾兒女共三十人、其他宗室子弟、金國肱骨大臣,共百餘人。

在奏報中,男人語氣輕狂,大大咧咧地討賞:

他也懶得再與蕭老爺子的大隊人馬匯合,而是想即刻返回金陵城,好把伊陽遂帶回來。趁著各國使臣都在,讓他在天下人面前,親自給鐘離婉磕頭認錯。

看得鐘離婉心花怒放,提起朱筆就在奏報上寫了個準字。

末了,遲疑片刻,又含笑地添上一句:“祝捷酒已備,只待君歸。”

……

攻破並徹底毀壞四座都城,屠戮超過百萬眾的生民,又生擒活捉了一國皇帝,並王公大臣、宗親子弟共百餘人。

而大越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不過萬的死傷。

這一戰,大越毫無懸念地完勝,並坐實了當今天下第一強國的地位。

身為君主,鐘離婉也隨之再一次名震天下。

有好事者掰指細數她自即位以來所立下的成就:

慈幼令、勸商令、荒田令以激民生,富國強民;

建立義學堂,推行五年義務教育,使平民孩童得以啟蒙。

更是憑借義學堂外一月一更的官報,令普通百姓也受到教導,知道國法之嚴,天子之慈悲,可謂廣開民智。

聯姻吞並北梁,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大越國土擴張兩倍,人口激增。

如今更是打敗了人人聞之色變,兇殘如獸的金人,令其俯首稱臣,引得一眾小邦心甘情願依附,歲歲來朝。

更別提這些年來,大越百姓們的生活是切切實實地富足了許多。

精神面貌都變得極為不同。

這最後一點,更是所有外邦使臣感受最深的。

金陵城街頭最普通的越人都比往年更落落大方,見著他們這些外邦使臣,不論他們穿著是金銀滿身,還是衣著破爛,越人的目光始終溫和清亮,待他們依舊有禮又客套,卻少了許多往年不自覺的過謙與卑微。

少了那種生怕他們遠來是客,卻在大越沒有得到足夠禮遇的惶恐。

盡管他們從始至終拿出來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有人思索良久,才明白其中差別。

越人是真的底氣足了。

再懶得過分討好誰人,以換取所謂名聲了。

大越好不好,君主明不明,越人的日子過得如何,他們自己心中有數就好。

管外人怎麽看呢。

明白到這一點的使臣卻肅然起敬,此後遇到越人,更是禮讓三分。

自此,世間無人不知大越之盛,也無人不知她鐘離婉之名。

任何一位帝王能夠做到以上一點,都算得上是明君;做到三點以上,足以留名;但鐘離婉一口氣全做到了,還是在她登基即位的頭十年。

眾人只覺得不可思議,也驚嘆不已。

湯法聽完妻子轉述的這些話,一臉與有榮焉地摸著長須:“外人看到的終究還是少了。”

他補充:“陛下的難得之處還在她是以女子之身,從一無所有的時候走到如今。我還記得她初次上朝的時候,滿朝文武對她漫不經心的叩拜。第一個開口的是劉永,這老匹夫,第一句話便說陛下眼睛酷似先帝。呵,太和殿上直面新皇,還要非議龍顏。這是多大的折辱!他後來獲罪,也是他自找的。”

說到這裏,不知又想起了什麽,湯法長嘆道:“別看她如今榮耀非凡,可她這一路走來,不知遇上過多少艱難險阻。說一句步步驚心,毫不為過。”

邢蘭行至他身側,輕撫他胸口,示意他釋懷:“你說反了。應當說,別看她起步艱難,且這一路走來驚心動魄,她卻做到了真正政由己出,還將大越治理成如今這副樣子。在朝堂上,她也是名副其實的君主。”

世人都該著眼於她眼下所得的成就與榮耀,而非感嘆她這一路走來的艱難險阻,為她感到遺憾。

若真要回首過往,眾人也只該慚愧當初的有眼無珠,並從此不敢再輕視於她。

文武百官不敢,大越百姓不敢,天下人,更不敢。

湯法笑道:“夫人說的是,說得極是。”

結果好就夠了。

……

順寧九年十二月二十七,堪堪離除夕夜宴僅剩三天時間,謝南岳趕回了金陵城。

跟著他的一萬人馬,折損也極小。

此時朝臣們已休沐在家,左右絕大部分人馬還與蕭易在回來的路上,有些功勞,得等人都回來了才好分配,鐘離婉便免了他正經回話的流程,只讓人給回來的將士們送去豐厚的年禮,讓他們離家近的,回家過個好年,家遠的,就在府兵屬裏與其他人一同慶祝就是了。

至於謝南岳,一身戎裝,徑自入了皇城,直至永樂殿。

“婉婉!”

鐘離婉等在門口,與他久久相望,緩緩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她走上前,仔細端詳他:“黑了,更瘦了。”輕撫著那短短一層胡茬,略微泛紅的眼眸,她幾乎可以想象,他這一路是如何疲憊。

眼中泛起一絲心疼。“我聽蕭易說,你還受了傷,為什麽不告訴我?”

謝南岳滿心的歡喜與激動乍然被心虛所取代:“小傷而已,兩天就好了,有什麽值得說的。”

“逞強。”她嗔怪:“先去沐浴,我已讓太醫在那等你了。”

謝南岳知道躲不掉,輕嘆一聲,拉過她人狠狠一吻,方才一臉饜足地離開。“去就去。”

左右傷口已經愈合,太醫能看出什麽?

晚間榻上,燈光柔軟,被迫裸露上半身的謝南岳一臉乖覺地低頭聽訓。

鐘離婉摸著他胸膛上那一條新添的傷疤,語氣覆雜:“太醫說了,只差一寸,你就要去見閻王了。還說金人打起仗來不要命,我看最不要命的人是你。明明只要等炮軍抵達,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奪下西京城。你偏要鋌而走險。”

“戰機一縱即逝,時不我待。”他低聲辯解,但語氣並無往日的篤定。

多少透著一絲心虛。

鐘離婉如何聽不出來?

細眉一挑,正要好好說他一番,那人已經得寸進尺地親了上來,炙熱而瘋狂。

“都說小別勝新婚,好婉婉,我的陛下,這時候就別說國事了。”

他便親便咕噥。

這也算國事?

這要是國事,她該誇他悍不畏死才是。

不過狡詐的男人使盡渾身解數,很快她就陷入迷霧中,再無暇顧及其他。

但要是這麽輕易就被敷衍過去,她就不是鐘離婉了。

繾綣之後,塗了蔻丹的嫣紅指尖輕點那道傷疤,她氣息未穩,語氣卻帶著一絲譴責:“下回再這麽急功近利,你若有什麽差池,我不但不給你哭喪,還要即刻再娶一皇夫回來,讓你氣得棺材板都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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