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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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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趙太醫白須一顫, 不知這趙妃娘娘是魔怔了,還是因為別的,他驚懼地看了眼皇上, 苦著臉, 為難道:“娘娘不是早已經知道,自己並未有孕。”

這句話一出,趙妃臉色倏忽一變, “你胡說!本宮怎會沒有身孕, 本宮服用了你那麽久的方子,怎會沒有身孕!”

趙妃驚怒的神色不似作假, 有人不禁懷疑, “難不成是趙妃娘娘太過急切要龍嗣,才走火入魔,真的以為自己有了?”

皇後深看向趙太醫,沈沈開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事情被揭穿,趙太醫不敢再隱瞞下去,他彎下脊背, 抹了把額頭的涼汗,開口:“趙妃娘娘侍寢多年,始終沒有身孕。臣得趙妃娘娘信任,為娘娘配置湯藥, 調理身子。”

“但……但趙妃娘娘心急有子,用臣的妻兒威脅,臣務必要在三月內讓娘娘懷上龍嗣, 否則臣的妻兒老小,性命不保!”

趙太醫老淚縱橫, “臣不敢違背趙妃娘娘的命令。趙妃娘娘身虛體寒,實在不得已有孕。臣想不到法子,就想帶妻兒老小離開上京。直到趙妃娘娘身邊的宮人找到臣,讓臣做出假孕的湯藥,待日後生產,娘娘去宮外尋一有孕的婦人,屆時偷龍轉鳳……”

“一派胡言!”趙妃登時叱道:“本宮何時說過這些話!”

“確實是娘娘身邊的宮人給臣傳話,昨日娘娘就是來了月事,臣去啟祥宮為娘娘調理,可娘娘一心以為自己有孕,臣實在不敢……”趙太醫重重叩首,“臣自知有罪,不求皇上留臣一命,只求皇上留下臣的妻兒老小,臣懇請皇上!”

婉芙朝趙太醫看了眼,趙太醫神色不似作假,她也曾聽說趙妃一直在調養身子,趙太醫是左相府的親信,用他無可厚非。如果趙太醫所言非虛,趙妃亦沒說假話,那麽中間出錯的,就是那個傳話的宮人了。

旁人沒婉芙想的這麽多,她們只希望趙妃倒黴,趙妃平時飛揚跋扈,得罪了太多的人。後宮裏,嬪妃巴不得左相府敗落,趙妃永遠失寵,任她日後怎麽囂張。

如今時機已到,此時不把趙妃打得爬不起來,更待何時?

有嬪妃冷笑補道:“趙妃娘娘可真是肆無忌憚,不僅謀害龍嗣,假孕爭寵,竟還要混亂皇室血脈,禍亂宮闈。人證物證確鑿,趙妃娘娘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皇上,臣妾不認,臣妾從確實請趙太醫為臣妾診脈,調養身子,但從未想過要混亂皇室血脈!”趙妃眼眸狠狠地剜向說話的嬪妃,像一把陰狠的刀子,那嬪妃倏然噤聲,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趙太醫既然說是臣妾身邊一個宮人傳的話,臣妾懇請皇上,將啟祥宮內的宮人傳到朝露殿。臣妾想知道,是誰要栽贓給臣妾!”

李玄胤眸光微冷,平靜道:“傳啟祥宮的宮人。”

陳德海得了吩咐,帶上小太監去啟祥宮傳人。

就在這時,內殿傳出女子慘烈的叫聲,緊跟著內裏一片慌亂,穩婆大驚失色地跑出來,“皇上,不好了,應嬪主子胎位不正,小皇子……小皇子可能是逆生!”

生產是最為艱難的,就是女子逆生,極有可能母子具不能保全。

婉芙雖沒生過孩子,但見穩婆一臉驚惶神色,也猜得到,應嬪這一胎是極為艱難,或許生死難料。

李玄胤睨向跪地的穩婆,震怒沈聲:“朕要你們務必保住應嬪,否則格殺勿論!”

穩婆嚇得登時三魂沒了七魄,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也不明白,應嬪主子有孕時,她分明處處提點,日日摸肚,生怕胎位不正,生產艱難,怎會改成了今日這樣。

她戰戰惶惶跑回內殿,求菩薩保佑,定要讓應嬪平安生產。

李玄胤合上眼,臉色比十冬臘月的霜雪還要寒冷。

殿內又一次沈寂下來,皇後目光掃過跪在後面的趙太醫,又掠過趙妃,微不可查地輕提了下唇角。

……

小半刻鐘後,陳德海帶了啟祥宮伺候的宮人進殿。

趙太醫細瞇起眼,憑著記憶辨認,一直到最後一個,依舊沒能認出。他再次辨認一個來回,結果依然如此。

趙妃見此,抓住一線機會,急快道:“皇上,不是臣妾宮裏的人。定是有人假臣妾名義,汙蔑於臣妾!臣妾伺候皇上多年,雖有心要子嗣,可從未做過逾矩之事,臣妾清楚規矩,臣妾再糊塗,也不會假孕爭寵,混淆龍嗣!臣妾請皇上明鑒!”

楚寶林早就嫉恨趙妃,也不吝惜再次補刀,“這可是怪事了,既然趙妃娘娘從未交代過這些,啟祥宮也沒有傳話的宮人,那是誰假傳趙妃娘娘的話,還能把這出戲做的這麽久,讓趙妃娘娘毫無察覺。”

“倒底是那人太聰明,還是趙妃娘娘識人不清,亦或是趙妃娘娘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楚寶林!本宮只是曾罰你跪了兩個時辰,你何以這般嫉恨本宮,毫不給本宮留情面!”趙妃再忍不住,揚聲質問回去。

楚寶林嘴邊扯出諷笑,“趙妃娘娘確實只罰嬪妾跪了兩個時辰,那日下著瓢潑大雨,嬪妾在雨中跪得雙腿發麻,直到回宮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子,一條生命,還比不過趙妃娘娘最喜愛的花!”

這件事,後宮少有人知曉。

皇後擰起眉,“楚寶林有了身孕,為何不早說?”

楚寶林眼底閃過自嘲,她提裙跪下身,“趙妃娘娘有左相倚仗,在後宮只手遮天,肆意打罵妃嬪,甚至待皇後娘娘都不甚恭敬。嬪妾已經喪子,又如何去追究趙妃娘娘的錯處?”

“今時今日,應嬪的處境又讓嬪妾生出悲戚之感。嬪妾不求其他,只求皇上重懲趙妃,以給嬪妾,給應嬪,給後宮曾經被趙妃莫須有責罰的嬪妃,一個公道!”

後宮裏,受過趙妃欺負的,可不止楚寶林一人,緊跟著,岳才人也站出來,跪到楚寶林身後,她擅舞,曾因跳得一曲霓裳羽衣,而備受恩寵。趙妃嫉妒,便設計讓她從高處的臺階跌下來,生生摔了骨頭,雖於行走無礙,卻再不能跳那首舞曲。

“嬪妾求皇上重懲趙妃!”

墻倒眾人推,趙妃得罪的人太多,即便這些嬪妃沒有高位家世,沒有聖寵龍嗣,但她們有著嬪妃的名頭。平日趙妃風頭正盛,眾人敢怒不敢言,此時終於得了機會,沒人願意看見趙妃翻身。

越來越多的嬪妃跪下,趙妃恨得咬牙切齒。這些個小賤人平日對她畢恭畢敬,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該留下禍根!

忽地,殿內又傳出女子聲嘶力竭的叫聲,緊跟著,沒了聲響。穩婆滿頭大汗地從內殿跑出來,動作太急,腳下一滑,極為狼狽地跌到地上,連滾帶爬地到李玄胤身前,身體抖成了篩糠,“皇上,小皇子……小皇子憋了太久,斷氣了!”

李玄胤臉色驟然陰沈下來,“應嬪如何?”

那穩婆冷汗淋漓,生怕皇上一個震怒,腦袋就搬了家。

她覷了眼皇上,倏地低下頭,“應……應嬪主子力竭,暈了過去,太醫調了參湯,正給應嬪主子服下。”

李玄胤下頜繃緊,已是怒到至極,他微闔起眼,“趙妃品行不端,謀害龍嗣,屢屢不知悔改,降位貴人,幽禁啟祥宮,無朕令,不得踏出半步。”

……

應嬪的孩子倒底是沒保住。

已是深夜,守門的小宮女在屏風外睡得正香,些許的鼾聲傳進內殿。

床頭燃著一盞明燭,婉芙翻過身,透過帷幔,看向明明滅滅的光影。

皇上最終沒去查那個在中間搗鬼的宮人。或許也不必去查,趙妃的罪行罄竹難書,背後的人正和了皇上的心思,不過是給皇上發落趙妃一個由頭罷了。

但,趙妃終究沒有被打入冷宮。

自年關過去,後宮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小皇子薨逝,應嬪小產,趙妃假孕……不到一月,戲碼比話本子上還要精彩。

皇後因管理六宮不力,被幽禁坤寧宮三月,婉芙白日無事,就躺在寢殿裏睡覺,許是春乏秋困,身子犯懶,白日睡夜裏睡,總歸整日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態。

千黛看了不禁憂心,主子莫不是著了風寒,才使得身子乏累。婉芙毫不在意,她吃好睡好,活蹦亂跳,哪像病了的模樣。

自應嬪小產後,皇上久不進後宮。陳德海吩咐小太監來過一回昭陽宮,明裏暗裏讓婉芙到禦前伺候,陪陪皇上。婉芙正思量這回用什麽法子,就聽到外面傳話的動靜,聖駕到了絳雲殿。

這夜,昭陽宮侍寢。

婉芙來不及梳妝,素凈一張小臉,去了宮門前迎駕。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朱唇粉面,臻首娥眉,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婉芙規規矩矩地屈膝福身,悄悄擡眼看向李玄胤,那雙眸子秋波流轉,難得的溫柔小意。

然這份溫柔沒停留多久,那女子嘟起小嘴,軟軟地推了李玄胤一把,“皇上做甚還不讓嬪妾起來,嬪妾腿都麻了。”

這才不過一會兒,她就覺得累了?誰教她的規矩。

李玄胤眉心一跳,臉色冷冰冰的,卻倒底是握住了那只手,“行了,就知道跟朕胡鬧。”

婉芙彎了彎眸子,毫不在意男人的訓斥,任由人牽著,進了內殿。

天色已經很晚,陳德海猶豫地在原地站了會兒,趁著皇上轉身,拼命朝婉芙擠了擠眼睛。婉芙挑起眉梢,待看清陳德海的口型,心底了然。

一輪半月升上正中,李玄胤倚著軟榻,手握一卷古治,婉芙歪在男人懷裏,似是對那枚卷雲紋扳指頗為喜愛,時不時地摸一摸,好奇地把玩。

李玄胤握住那只搗亂的小手,掌心拍了下女子的手背,“別給朕添亂。”

婉芙哼了聲,翻過身,從男人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過會兒,又騰地坐起來。

這番一驚一乍,終於惹得李玄胤不耐煩,他放下那卷古治,揉著眉心,“又做甚?”

“皇上,嬪妾餓了。”婉芙整個人都趴到李玄胤身上,小嘴吧嗒親到男人的薄唇,十分無賴地撒嬌,“嬪妾晚膳沒用幾口,現在想吃鴿子湯。皇上行行好,吩咐禦膳房廚子做鴿子湯給嬪妾送來,好不好?”

李玄胤沒好氣地打了把她的臀瓣,“都幾時了,還這番折騰。”

“嬪妾不管!”婉芙亂七八糟地從男人懷裏下來,“皇上不給嬪妾鴿子湯,嬪妾自己去禦膳房吩咐。”

邊說,邊跺了跺腳,當真要走的意思。

李玄胤簡直拿這人沒半點法子,不耐煩地朝外面喊了句,“陳德海!”

一聽皇上這般要發火的語氣,陳德海脖子一抖,不知泠貴嬪又怎麽得罪皇上了,忐忑不安地進來,“皇上,奴才在。”

李玄胤開口道:“讓禦膳房做一碗鴿子湯送到昭陽宮。”

陳德海眼皮子一跳,瞄了眼站在地上的泠貴嬪,只差給泠貴嬪拜謝祖宗。這泠貴嬪還真是厲害,把皇上心思摸得透透的,一勸一個準兒。

待陳德海退出去,李玄胤掀起眼皮睨向地上站著的婉芙,“還不給朕回來?”

婉芙這才笑吟吟地走回去,窩到男人懷裏,李玄胤伸手,攬住女子的腰身,免得這人鬧騰得掉到地上,又該折騰他。

“皇上在看什麽?”

婉芙抻著脖子也要去看,待看到上面的書文後,瞬間不感興趣,癟嘴道:“皇上不是要處理國事麽?看這些閑書做甚?”

李玄胤失笑,掐了掐婉芙的臉蛋,“你懂什麽,易經之玄妙,可用於國事政務,朕自幼通讀,也不敢說參悟三分,哪是你口中的閑書。”

“皇上欺負嬪妾讀書少,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婉芙努努嘴,十分不屑。

李玄胤覺得每日三十頁,對這女子而言,還是少了些。他指腹摩挲著那張臉蛋,漫不經心地開口,“明兒個起,不止要給朕抄書,還要寫上十頁的參悟,不寫夠了,朕就讓你把那三十頁一字不落地背下來,去乾坤殿裏的禦階上寫。”

婉芙眸子登時瞪圓,“皇上好不講道理!”李玄胤決意已定,自然不會再理會這女子的反抗。

婉芙氣呼呼地背過身,只給男人一個後腦勺。

李玄胤眼底淺笑,將人帶過來,勾到懷裏。

鴿子湯很快端進內殿,婉芙晚膳吃得多,此時並不餓。她端著瓷碗,坐到李玄胤身側,調羹在裏面攪了攪,舀出一勺溫熱遞到李玄胤嘴邊。

“皇上看了那麽久的書,餓不餓?”

那碗鴿子湯只被抿了一小口,剩下大半碗,還有兩塊脯肉。湯水清淡,發著濃郁的香,勾人腸腹。

李玄胤不動聲色地瞧她一眼,借著女子的手,飲下那勺湯。

“如何?”

李玄胤抿唇,“尚可。”

婉芙不滿,“嬪妾覺得這鴿子湯極為鮮美,香而不膩,軟爛可口,哪裏是皇上口中的甚好,皇上再嘗嘗。”

她那些小心思昭然若揭。

李玄胤合上書卷,也沒拒絕,借著婉芙一勺一勺遞來的調羹,不緊不慢地喝完小半碗,最後,婉芙舀起那塊脯肉,李玄胤視線落在她臉上,啟唇,吃了那小塊肉。

見吃得只剩下一點兒湯水,婉芙“呀”了聲,眸子幽怨地嗔向男人,“嬪妾還沒吃,怎麽都被皇上吃了!”

李玄胤臉色一黑,被她氣得真想把人吊起來打一頓。就沒有像她一樣,這麽會倒打一耙。

婉芙把瓷碗放到案上,軟軟地抱住男人,“皇上言而無信,說好皇上和嬪妾都要好好用膳,皇上一點兒也不聽話。”

李玄胤眼神覆雜,屈指鉗住婉芙的下頜,輕晃了兩下,“朕是皇帝,為何要聽你的話?”

“或許在皇上心裏,嬪妾只是皇上隨意逗趣兒的妾室。可在嬪妾心裏,皇上是皇帝,也是嬪妾的夫君。”婉芙嬌聲嬌氣,“嬪妾只想皇上好好的,為了皇上的身子,皇上必須要聽嬪妾的話,嬪妾不看著的時候,皇上要好好用膳。到了嬪妾這,也不許再看那些朝政上讓皇上煩心的書。”

李玄胤微怔,指腹輕撫住婉芙的側臉,眼中晦暗不明,“不僅僅如此。”

你在朕的心裏,不僅僅是一個隨意逗趣兒的寵妾。

婉芙看不懂男人此時心中所想,沒等她問出,什麽不僅僅如此,殿外忽傳進一道人聲,“皇上,應嬪主子身子不適,請皇上過去!”

陳德海千萬個不願意這時候進來傳話的,夜色已深,皇上這些日子不進後宮,今兒個能到泠貴嬪這,擺明了泠貴嬪在皇上心裏的地位,他又不是沒那等眼色,這時候來傳話,裏面情誼正濃,不僅泠貴嬪生氣,就是皇上也不願再折騰一回。

應嬪小產後,從沒拿這個借口請皇上過去,這回昭陽宮卸燈,誰知道應嬪是不是故意跟泠貴嬪過不去。

可,誰讓應嬪前些日子剛小產過,倒底是被人算計著沒了孩子,皇上對應嬪也就有了幾分憐惜。他要是不傳這一嘴,日後應嬪在皇上那告一狀,他依舊沒落得好。

陳德海在外等了良久,始終不見皇上出來,正琢磨著莫不是皇上沒聽見,要不要再通稟一聲,就見殿門打開,皇上沈著臉,冷眼掃向他,陳德海脖頸一涼,倏地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出。

眼下陳德海算是徹底衡量明白了。

泠貴嬪聖眷愈濃,即便應嬪小產,在皇上心裏的份量依舊比不過泠貴嬪。

聖駕離開了昭陽宮。

幸而皇後幽禁,後宮嬪妃不必去坤寧宮問安,不然就今夜這事,明日少不得一番議論。

婉芙托著臉蛋,坐在窗前悶悶不樂。應嬪小產後,從未聽說主動請過皇上,今日這番,她不信應嬪不是有意為之。

“夜深了,奴婢伺候主子歇下吧。”

今夜本是昭陽宮侍寢,皇上中途被別的嬪妃截走,是打了主子的臉面。宮裏伺候的宮人知主子心情不好,恭敬地伺候,不敢出錯。

婉芙並不在意旁人故意與她爭寵,皇上久不進後宮,今夜能來她這兒,已是證明皇上對她的偏愛。這般寵愛,這一時旁人就是爭也爭不過的。

她想的是小產的應嬪,她忽然覺出怪異,應嬪將要臨盆,是為了什麽,要挺著肚子,非要去那個禦花園呢?

……

聖駕出了昭陽宮的門,陳德海伺候在側,打從內殿裏出來,他就看出了,皇上心情不大好。

那碗鴿子湯端進來,他可是親眼瞧見,泠貴嬪一勺一勺地餵給皇上,皇上素來不喜與旁人同食,竟真由著泠貴嬪,將那小半碗鴿子湯都給吃了。可見,皇上待泠貴嬪,跟待後宮嬪妃不是一個態度,裏面的濃情蜜意,直叫人看了牙酸。

沒了泠貴嬪哄著,陳德海可不敢這時候不知死活地說話,觸皇上的黴頭。

聖駕到了朝露殿,李玄胤從鑾輿上下來,淡淡掃向陳德海,那一眼讓陳德海恨不得把腦袋埋到磚縫兒裏。

應嬪小產後身子未愈,恭迎聖駕的只有朝露殿的宮人。

李玄胤步入殿內,聽見寢殿裏女子的輕咳,一陣一陣,虛弱無力。

他冷下臉色,“主子病得這般重,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朝露殿的宮人慌亂地跪下身,青蕖小心道:“回皇上,主子小產後身子就不大好,不想讓皇上擔心,就謹照太醫的叮囑,精心養著。可今夜不知為何,忽然加重了病情。奴婢實在看不過去,私自替主子請了皇上過來,請皇上恕罪!”

李玄胤撚了撚扳指,倒底是宮人私自去請,還是她有意為之,他心裏有那個判斷。但她剛小產過,受了人算計,心裏委屈,倒也無妨。

他進了寢殿。

“青蕖,絳雲殿……可熄燈了?”床榻裏,女子半倚著引枕,昏黃的燭光下,那張蒼白的臉色愈發顯得憔悴,仿若脆弱的琉璃,一碰便碎了。

許是沒聽到回答,應嬪苦笑自語,“你不必瞞我,我知道今夜皇上去了絳雲殿。泠貴嬪討喜,皇上寵她也無可厚非。”

“主子,皇上來了。”青蕖適時出聲。

應嬪眼睫一顫,倏地轉身看向進來的男人,待看清了人,眼眸泛出紅意,“皇上怎會來看嬪妾了?”

李玄胤走到床榻邊,視線看過女子蒼白憔悴的臉。那日,他一直站在外面,知曉她生這個孩子受了多大苦楚,縱然清楚她用心思請他過來,但此時見她模樣,心中確實有些難以言說的滋味。

他輕問出聲,“還疼麽?”

“不,”應嬪含淚搖頭,撲到李玄胤懷裏,“不疼了,皇上來看嬪妾,嬪妾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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