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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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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婉芙伏在男人懷中, 慢慢低下眼,她一向知曉如何討皇上的歡心,可此時卻不知該說什麽。或許, 皇上本也不想聽她的回應, 什麽都不說,才是對的。

翌日天明,婉芙從龍榻上爬起來, 李玄胤早已去上了早朝。

千黛秋池伺候著她更衣, 昨夜仿若一場大夢,婉芙夜裏睡得不好, 醒來也昏昏沈沈。直到出了乾坤宮, 才勉強打起精神。送她的小太監十分殷勤,點頭哈腰,將快送進了坤寧宮,才回去乾坤殿看門。

宮裏頭見風使舵的墻頭草,千黛見到的太多了。主子面上風光,只有她知曉,主子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

風大, 千黛為主子裹緊披風。婉芙壓住她的手,挽笑,“昨兒剛侍了寢,高興的事兒, 打起精神來,免得叫人說那些不中聽的閑話。”

千黛眼眶微紅,明白主子是在安慰她, 也不多說,扶著主子進了坤寧宮。

道道宮墻藏不住風聲, 更何況昨夜泠貴嬪不顧皇上冷臉,厚顏無恥地賴在乾坤宮寢殿的動靜鬧得實在大。今兒一見到那張春光明媚的嬌俏臉蛋,眾人就忍不住咬牙暗恨,皇上怎會喜歡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子!

不過這種事也就只有泠貴嬪做的出來,後宮嬪妃出身世家貴族,講究的是體面規矩,還真沒有人能放下臉面,去爬乾坤宮的龍榻。

昨夜,許貴人就聽說泠貴嬪去了乾坤宮邀寵,她幸災樂禍地等皇上將人丟出來,誰不知道皇上最不喜嬪妃留宿乾坤宮侍寢。結果,皇上竟真的留下了!氣得她摔了好幾個茶碗。

她隱隱覺得前幾日泠貴嬪奉承她那幾句,根本就是有意奚落暗諷!怪她蠢笨,還在皇上面前句句提她,合著早就為旁人做了嫁衣!這番一想,她越看泠貴嬪,就越發覺得羞恨惱火,自己當初信誓旦旦要給在皇上面前給她討翡翠,眼下就是打她的臉面!

陳常在看熱鬧不嫌事大,她抿一口茶水,瞧著許貴人羞惱不已的神色,眉梢一挑,輕笑出聲,“這下好了,許貴人不必再為了泠貴嬪討要翡翠,泠貴嬪自個兒就能跟皇上要來,說不定還要的更好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許貴人本就惱怒這事兒,此時陳常在一提起來,她只想撕爛了陳常在的嘴。

婉芙瞧了眼許貴人恨恨的臉色,又瞧了眼興致勃勃,等著看好戲的陳常在,嫣然一笑,落了座,順勢抿了口茶水,“陳常在這是何意?本宮雖得聖寵,可又沒懷有龍嗣,論起在皇上心裏的地位,本宮自是比不過許貴人。”

這話聽著舒心,許貴人勉強斂了怒容,看婉芙也順眼許多。倒是陳常在,臉色愈發難看了。她這是什麽意思?是嘲笑自己一沒聖寵,二沒龍嗣,甚至連位份都不及後入宮的嬪妃?

陳常在瞧著那張明媚的臉蛋,眼底劃過一絲陰冷。

這時,應嬪也入了內殿,接著進來的便是趙妃。

趙妃斜瞥向坐在應嬪上位的婉芙,翻了個白眼,譏諷道:“本宮最是瞧不上,那些個不要臉面的女子。皇上可是未宣寵,偏偏厚著臉皮去爬,可真是貽笑大方。”

這一句話落,內殿一時一片死寂。

如今泠貴嬪的地位不同往昔,當初鹹福宮人人瞧不上眼的小宮女,到如今聖寵一時的貴嬪之位。後宮中,有本事跟泠貴嬪叫板的嬪妃,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趙妃在前朝有左相撐著,又與皇上青梅竹馬,要聖寵有聖寵,要地位有地位。若泠貴嬪不知死活,跟趙妃過不去,這後宮就有好戲看了。

眾人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到泠貴嬪身上,後者正吃著盤中的糕點。婉芙輕咬下一口,又喝茶水去順,眉眼不見惱意,仿若並沒聽見趙妃的明嘲暗諷。

趙妃見她愛搭不理的賤人模樣,登時氣急,“泠貴嬪,乾坤宮是皇上處理政務的地方,豈容你三番兩次前去打擾!”

婉芙這才掀起眼,看向趙妃,不緊不慢道:“娘娘何意?嬪妾自入宮,也就去過兩回乾坤宮寢殿,第一回 ,是皇上要留下嬪妾侍寢。昨夜那一回……”

她頓了下,捏著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娘娘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也是知曉,皇上不願意做的事,誰能強迫得了?昨夜皇上若不想嬪妾留下,直接將嬪妾扔出乾坤宮,可能由嬪妾做主?”

確實如此,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嬪妃主動去乾坤宮邀寵的事兒,也有貪慕榮華的宮人用手段去爬龍床,可到最後,惹了皇上大怒不提,那幾人在後宮裏也是待不下去,悄無聲息的沒了蹤影。至於去了何處,沒人敢置喙多問。

趙妃卻覺得這小賤人是有意在自己面前張揚炫耀,她冷冷睇向婉芙,輕飄飄道:“皇上政務繁忙,不論如何,泠貴嬪昨夜那番行徑都是逾了規矩,若人人效仿,這後宮有無寧日?本宮助皇後娘娘協理六宮,自有處置你的權力。為彰顯宮規,警示眾人,本宮就罰你到坤寧宮外,跪上兩個時辰吧。”

她不緊不慢地飲了口茶水,瞥了眼依舊端坐著的婉芙,悠悠道:“怎麽,泠貴嬪是拒不認罰?”

婉芙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倏忽,臉上輕輕一笑,“恐怕不能如娘娘的意了,皇上責罰嬪妾手抄古治,日日要抄上六十頁。嬪妾送的晚了,難免惹皇上不高興,這罪名是嬪妾擔,還是趙妃娘娘來替嬪妾承受呢?”

“賤人,你!”趙妃氣急,當即摔了手邊的茶碗,在座的嬪妃嚇得立時噤聲,面面相覷一眼,偏泠貴嬪無動於衷,甚至有心思飲茶。這泠貴嬪當真是得了聖寵,竟也不把趙妃娘娘放在眼裏。

請安散去,婉芙回金禧閣沒多久,就得了春和的信兒,江晚吟要見她。

還沒到兩月,江晚吟就受不了了,婉芙淺淺一笑,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水,“姐姐進了冷宮這麽久,我做妹妹的,是該去看她了。”

冷宮不比嬪妃所居的宮殿,因是妃嬪之所,修葺勉強,枯枝嶙峋。又是在料峭的凜冬,經應嬪那場大火,槅窗搖搖欲墜,透著刺骨的寒風。守門的小太監前不久得罪了總管公公,被調到冷宮當差,沒有油水不說,大冬天的連個像樣取暖的炭火都沒有,他縮在廊廡下搓搓生了凍瘡的手,啐了一口,暗罵晦氣。

這冷宮裏如今關著的是曾盛寵一時的江貴嬪,可那也是曾經了。如今的江采女,失了皇上的寵愛,榮耀不再,人人可踩上一腳。小太監懶得去理那瘋瘋癲癲的女子,關在冷宮裏頭的嬪妃有幾個不瘋的,就是他這個伺候的奴才,也該瘋了。

困倦疲乏時,聽見宮門外的腳步聲,不耐煩地掀起眼皮,正要罵這江采女又發什麽瘋,入眼就見一片雪白,厚實的狐裘披風著在女子身上,滿目的琳瑯翡翠,那是聖寵的嬪妃才有的殊榮。

小太監登時清醒,一個激靈起身,恭敬跪拜道:“奴才請泠貴嬪安。”

婉芙掠了眼守門的小太監,瞧他眼生,點了點頭,擡步向裏面走。小太監不願錯失這次良機,誰不知如今泠貴嬪是後宮裏皇上最寵愛的嬪妃。巴結上泠貴嬪,他這輩子就不用愁了,看誰以後敢欺負他!就是總管公公也得敬他一頭。

小太監眼睛咕嚕一轉,“近日天寒,冷宮裏沒得好炭,江采女不幸染了風寒,主子得仔細著。”

婉芙止住腳步,深看向他,牽唇笑了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一眼便看穿了這小太監的心思。

倒是個聰明的。

“本宮記得,半年前冷宮裏守門的,是一個叫小景子的公公。”

小太監訕笑,“主子記性好,禦膳房缺人,小景子上個月去禦膳房當差了。總管公公看奴才手腳麻利,就調奴才來了冷宮。”

手腳麻利,可不會調到沒有半點好處的冷宮裏。婉芙扶住千黛的手,既然求到自己,自己也樂意幫一幫,這宮裏頭活著,誰能料想這小太監會不會有得用的一日。

“冷宮如今就只有江采女一人,人手多了反而無用,既然禦膳房缺人,去跟陳公公說一聲,是本宮的吩咐,到禦膳房伺候吧。”

小太監大喜,登時感激涕零地跪下身,“奴才叩謝泠主子!”

婉芙瞥見他手背的凍瘡。微蹙了下眉,看了千黛一眼,千黛會意,從荷包中取出兩個金豆子,“主子賞你的,到太醫院抓兩包藥,也算是這段日子伺候在冷宮的辛苦。”

小太監握著那兩枚金豆子,倏地紅了眼眶,額頭重重叩在地上,比方才真切許多,“泠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

……

相比於婉芙在時,如今的冷宮,愈發破敗。寢殿內遮著阻擋寒風厚重的窗簾,一片死氣沈沈,唯有一盞黯淡近無的燭火,透著些許蕭條荒涼。

婉芙甫一踏進門檻,一盞茶碗就朝門邊飛來,打著旋兒,倏地擲到地上,劈裏啪啦,碎了滿地。

緊接著,便聽見裏面女子撕心裂肺地喊聲,“江婉芙呢?本宮要見那個小賤人!是她,是她害得本宮落到今日地步!”

婉芙輕笑,扶著千黛的手走近去,慢悠悠道:“姐姐要見我所為何事?”

春和瞧見婉芙進來,臉上才生了恭敬,屈膝福過身,很快搬了個幹凈的圓凳,請婉芙坐下。

見春和待婉芙這般殷勤,江晚吟愈發確信了心裏的想法,她恨恨地掐緊手心,氣得雙眼通紅,死死瞪向婉芙,咬牙道:“是你,是你害我至此!”

說罷,江晚吟掙紮著撲到地上,卻忽覺一陣頭暈眼花,全身都軟綿綿的沒了力氣,從床榻絆下來,極為狼狽地跌坐在地,“江婉芙,你對我做了什麽?”

婉芙彎起唇角,好笑地瞧著,“只是在姐姐飯食裏加了點東西,姐姐放心,死不了的。”

江晚吟已是走投無路,一旦魚死網破,還要連累自己受苦。她要來這冷宮,怎麽全無準備?

江晚吟緊緊咬住牙根,“是我蠢,竟看不出你的詭計,鉆了你的路子!”

“江婉芙,是不是你害我小產!趙妃只是做了你的替死鬼。雲鶯聽了你的吩咐,故意激怒我,再做戲給趙妃看,借趙妃之手將我除掉。”

“也是你幾次三番截我的寵,讓我對你愈發厭惡,激我下手,不僅拔掉了璟才人這個蠢貨,也讓我徹底失了寵妃的地位。”

“一石二鳥之計,你自己始終幹幹凈凈,依舊是宮裏最受寵的嬪妃,可笑,旁人卻都以為是我心腸陰狠,算計了你,誰能明白你的歹毒!”

“可恨……我現在才想明白……”

婉芙臉色冷淡下來,裹了裹身披的狐裘,這冷宮確實不是人待的地兒,才坐這麽一會兒,就覺得手腳發涼。

看來江晚吟是到死也猜不到雲鶯真正的身份了。

“姐姐是在冷宮待得久了,連腦子都不清醒了。姐姐汙蔑給我,可有證據?無憑無證,又談何是我所為。”

江晚吟冷笑,眼眶紅得出了淚水,“江婉芙,敗給你,不是我蠢,而是我侍奉皇上太久,皇上對我早已厭倦。”

“花無百日紅,曾經盛寵一時的應嬪都有入冷宮的一日,你以為,你會一直這般得意下去麽?”

“皇上正值盛年,永遠有美得像花兒似的女子比你得聖心,你遲遲沒有子嗣,你以為,這寵妃的位子,能有多久?”

“你要記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婉芙眼底徹底轉冷,諷刺地看向地上狼狽的女子,“江晚吟,我與你不一祥。”

“你爭的是寵,而我,只想為餘家滿門,報仇。”

……

婉芙裹緊狐裘,出了冷宮,湯婆子已經涼了,千黛捂住主子的手,不忍道:“江采女惡有惡報,那些話主子聽聽就過去了。”

婉芙笑著搖搖頭,“她說的倒也沒錯,我遲早有容顏衰老的一日……”

“主子……”千黛無聲,不知該如何去勸。

婉芙沒再說話。

花無百日紅,更何況,這偌大的禦花園,四時盛放的,從不只有那一朵花。

……

遠處,應嬪站在宮道的拐角,手輕輕扶著微隆的小腹,冷眼看著婉芙安然無虞地出來,嘴角劃過一抹輕蔑,“蠢貨,這般無用,也怪不得鬥不過她那個庶妹。”

桃蕊為主子裹了裹披風,正是風口,已是站了許久了,她擔心主子凍著,提醒道:“主子,時候不早,該回宮吃安胎藥了。”

應嬪淡淡回神,扶住桃蕊的手,轉身沒走幾步,就叫人攔了下來。

“應嬪主子,泠主子想與應嬪主子說幾句話。”應嬪停住腳步,轉眼,便瞧見宮道外,走近的女子。

如今她已是貴嬪,自己尚是嬪位,還是要做全了禮數。

應嬪福過身,依舊淡著一張臉,即便被人當場抓住,也毫無羞愧難堪。

“泠貴嬪要與本宮說什麽?”

婉芙捂了捂懷中的湯婆子,視線落在應嬪隆起的小腹上,“應嬪三年前的聖寵,本宮有所耳聞。本宮只是不解,應嬪不珍惜聖寵,保全龍嗣,為何要三番四次地陷害本宮?”

應嬪沒想到她將話說得這般直白,些微詫異,很快便斂了多餘的神色,卻閉唇不答。

應嬪的沈默在婉芙意料之中,畢竟這後宮女子爭寵,爭的是榮耀地位,爭的後生無憂,鮮少有人會去爭皇上對女子微薄可憐的情愛。

寒風刮過,冬日的苦寒穿過了厚實的狐裘披風。應嬪看著眼前這女子嬌媚的臉蛋,只覺心生澀意。

三年前,她也曾是如此。容貌雖算不上上乘,卻是有股溫婉的書卷氣,皇上甚是喜歡。可她三年前不知悔改犯下的錯,她最好的容貌,都浪費在了冷宮。而這女子,年歲比她小,容貌比她艷,甚至是身段,也遠勝於她。皇上鐘愛,無可厚非。

應嬪難得揚起笑意,很輕,散在了冬日寒風中。

“為何要陷害你,你真的不明白嗎?”

應嬪拂開頰邊的碎發,“江婉芙,冷宮裏,我就知你入了後宮,必會翻出大風浪。實不相瞞,我想利用你,去對付一個人。”

“可漸漸的,當我看見皇上對你的態度,我後悔了。”她眼底有些涼,“我後悔,沒在冷宮就把你斬草除根。皇上身邊從不缺新鮮水靈的女子,從前我以為皇上待我,與別的嬪妃不同,直到皇上因為你,把我拒在乾坤宮外,我才知,我,已經成了,當初我最瞧不上眼的那些人。”

“可我轉而一想,你又能聖寵多久呢?永遠有比你聰明的,比你漂亮的,比你更得聖心的女子。一時得意,你遲早會步入我的後塵。”

婉芙滿不在乎地聽完,輕勾了勾唇角,“應嬪為何要拿自己與我相比?”

應嬪變了臉色,“如何不能相比?”

婉芙微微一笑,貼近她,到耳邊輕聲開口,“你知道你為什麽會失寵嗎?你太在乎皇上,迫切想要得到皇上的愛,可皇上,本就不該有情愛。”

這些道理,入了後宮的嬪妃都該懂,偏偏應嬪將當初的寵愛當了真,愈是沈溺,愈是痛苦。

說到底,也是被這黃金籠子囚禁其中的可憐人。

婉芙看著應嬪,仿佛看見了,走上執迷不悟那條路的自己,她不會步入應嬪後塵,因為她只愛自己,永遠不會喜歡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

披著狐裘披風的女子漸行漸遠,已經離開了這條宮道,應嬪怔然許久,慢慢掐緊了手心,眼底痛苦,臉上劃過兩行淚痕。

那些話,撕掉了她離開冷宮後所有的冷靜偽裝,三年來,她每日都在悔恨當初的種種,冷宮餿掉的飯菜,硌人的床板,無盡的苦悶與孤獨,唯有當初皇上帶給她的那些榮寵可以填補。

或許,她在冷宮這三年,早就瘋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回憶著皇上在她身上留有的溫情。她幻想著,出了冷宮,與皇上如往昔一般甜蜜的日子。可她忘了,三年已過,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皇上不再寵愛她,唯有她一人,將那漫不經心的情愛當了真。

可笑!何其可笑!

應嬪痛苦地閉上眼,聲音虛弱無力,“桃蕊,扶我回宮。”

事已至此,她早已沒有了回頭路。

回了金禧閣,千黛替主子解下披風,拿了新熱的湯婆子放到主子手裏。金禧閣沒有地龍,內務府不敢怠慢了泠貴嬪,送來的炭火都是極好的銀絲炭,煙少不嗆,還燒得旺盛。

千黛添了盞溫茶,幾次看向主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主子今日不該與應嬪說那些。”

婉芙捧著茶水,慢慢抿了一口,手心捂著那盞茶水,還回了些溫度,她低著眼,不知有沒有認真聽千黛的話。

千黛不解,主子一向進退得當,從不會參與後宮紛爭惹得皇上心煩,今日為何獨獨與應嬪說了那些。應嬪懷著身孕,但凡回去出了半點事,誣陷到主子身上,主子都脫不開身。

婉芙眼眸垂著,“應嬪為人高傲,源於她曾與皇上的情投意合。她不把旁的嬪妃放在心上,是因為她知道,皇上心裏,從未有過那些女人。是我如今的聖寵,讓她感受到了危機,她才迫切地要把我除掉。”

“應嬪聰慧,卻自陷於情愛,也是她最大的弱點。”

“主子的意思是……”千黛臉色驚異,主子在後宮中行事謹慎,從不主動為了聖寵去對付別的嬪妃,也是因此,皇上才待主子甚好。

如今應嬪懷著身孕,主子若是這時出手,叫皇上察覺,豈不是做了糊塗事!千黛並不讚同主子去對付應嬪,畢竟,皇上能讓應嬪從冷宮中出來,且覆了位份,就代表著,應嬪在皇上心中,始終有一席之地。

婉芙瞧見她變來變去,擔憂緊張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輕輕一笑,“璟嬪犯的錯,我都看在眼裏,自不會犯蠢,惹得皇上不喜。”

她頓了下,“但應嬪確實是個麻煩。”

應嬪最難對付的一點,就是她與皇上在三年前的一段情誼。皇上難得情愛,對應嬪的那段情誼則彌足珍貴。應嬪不犯下大錯,皇上不會輕易處罰了她。

可也並非不能下手,畢竟,中宮那位大皇子,年歲可不小了,應嬪真的甘心,自己的兒子,一直養在仇人手裏嗎?

應嬪太過執迷不悟,終究是自掘墳塋。

……

乾坤宮

散了早朝,皇上正召大臣在殿內商議政事,陳德海候在外面,掐準了點兒,進去添茶送水。

“皇上,薊州刺史呈奏,今歲先遭旱災,又受大寒,災民流離失所,凍死無數。各州府銀不足,雖有施粥以安撫民心,但糧草炭火也不足以照料源源不斷入城中的災民。特請求京都撥款賑濟。”

李玄胤靠著龍椅,壓了壓眉峰,“薊州天塹之地,常年寒苦,今年怎會如此嚴重?”

“朕記得,薊州刺史是去歲京派革職的戶部尚書劉微末。”

李玄胤聲音平靜,卻壓得那稟奏的大臣擡不起頭。

“回皇上,確是劉尚書。”

李玄胤撥了撥扳指,寒下臉色,“劉微末任戶部尚書時,就貪汙受賄,攪得戶部不得安寧。朕念其在先帝時的功績,給他留了一命,竟還這般不知悔改。”

“傳旨,撥銀五萬,以賑濟薊幽二州,命大理寺右丞前去薊州,徹查劉微末,若有貪汙受賄之嫌,不必留情,當即斬殺,以平民憤,做以安撫。”

那大臣脖頸一涼,立馬跪地受命,“臣這就去辦。”

陳德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上了茶水,不敢多有停留,立馬避出了大殿。

皇上坐在那個位子上,可與昨夜跟泠貴嬪同處時,半點都不一樣。君王之怒,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這般想來,還是皇上和泠貴嬪在一塊兒,更讓他覺得腦袋安全。

待議事大臣離開乾坤宮,已快過了晌午,陳德海立馬吩咐禦膳房趕緊將午膳送來。

他進殿時,皇上正處理早朝呈上的奏折。他小心翼翼地過去上茶水,“皇上,晌午了。政事再多,皇上也得為龍體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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