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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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千秋引》劇組。
宋郁急得團團轉, 偏偏夏南是個會吊胃口的，發了這麽一條就不回了。
（夏南：冤枉啊，我只是在照顧喝醉的室友沒空看手機……）
等了半天, 他只好又開始轟炸姜眠。
“夏南說你考公上岸了？上什麽岸？什麽單位？”
“不是，你一天是比別人多24小時嗎？為什麽還要來卷我們這些凡人啊啊啊”
“……看到請回覆！否則原地斷絕母子關系了嗷！”
“摩西摩西？hello，how are you？？？”
發完消息不過癮，又連彈了幾個語音電話，也沒人接。
宋郁已經在腦補她和夏南親親熱熱逛街嗨皮, 獨留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鳥不拉屎的郊區拍戲……
他怎麽這麽慘啊TAT
宋郁憤憤地灌了一大口涼茶, 砰地站了起來, 開始原地做俯臥撐。
他要化悲憤為肌肉！他要發洩！
正做的起勁時，陳導恰好路過, 悠悠來了一句：“年輕就是好啊，看看人家小宋，沒戲的時候還不忘堅持鍛煉呢。”
又招呼攝影過來, “快，給肌肉拍幾個特寫，到時候就當做花絮福利大放送了。”
宋郁大窘，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陳導，我，我就是閑著沒事兒……”
“沒關系，你練你的，大家就愛看這個。”
陳導笑得一臉和藹，轉頭又跟副手吐槽：“要是組裏的男演員都像小宋這麽乖就好了。一天天的不見他們多努力演戲, 就知道到處開屏勾搭小姑娘。”
陳導心裏煩啊，《千秋引》可是他極為看好的大制作項目, 但越是這樣的大項目，各方資本博弈手段盡出，越是想方設法往劇組塞人。
他已經很努力在婉拒了，但有一些資源咖背景是真硬，只能想辦法給他們安排一些不那麽重要的角色。
副手勸他：“好在咱們這個項目主要投資和出品方是盛世集團，編劇江老師的背景可比那些人都硬多了，她要是不點頭答應，誰也別想在劇組拿大。”
陳導果然被安慰到了，又打起精神去拍下一場。
這邊宋郁一口氣做了一百個俯臥撐，感謝內啡肽，他的怒氣已經小多了，那叫一個心平氣和。
拿起手機，看到姜眠五分鐘前的回覆，忙不疊點進去。
姜眠：“開車沒看手機，剛到家。”
姜眠：“[圖片]什麽上岸？你是說這個嗎？”
宋郁：“！！！”
宋郁：“我靠我靠你是怎麽搞到的！有點帥啊這個！”
哪個小男孩沒有幻想過長大以後當警察呢。
雖然宋郁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但不耽誤他繼續做夢啊。
將來說不定他也能拍個刑偵劇不是？四舍五入也算圓夢了。
姜眠：“哦，可能是你爸怕我在家閑著太無聊，讓我有機會多為社會做貢獻^_^”
宋郁：……宋宴知現在本事這麽大了？他不是一向最討厭走後門嗎？
他忽然有點酸溜溜的，回了姜眠一句：“他對你還挺好。”
姜眠：“我怎麽記得是某人自己要勇闖娛樂圈，不許家裏幫忙？”
宋郁：“[白眼]那當然，小爺說到做到！”
姜眠：“[大拇指]好好拍戲，遵紀守法，否則我會來抓你哦^_^”
“切，還想抓我？”
宋郁被姜眠幾句話弄得不上不下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
他打開表情包收藏夾，準備找個炫酷一點的回擊，就聽到頭上傳來調侃的語氣。
“和誰聊得這麽起勁兒啊，女朋友？”
宋郁擡頭，對上曾雨維一臉好奇和關心，半開玩笑的打探，連忙收斂神色，一本正經回答：“不是，我跟家裏人發消息呢。”
他還未成年，越要珍惜羽毛，可不能跟這種莫須有的戀情瓜沾上邊。
宋郁收起手機，站起來和他打了個招呼，“曾哥怎麽在這兒，來探朋友的班？”
曾雨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我就不能是來拍戲的嗎？還是你覺得，我現在已經淪落到無戲可拍的地步了？”
宋郁：……難道你不是糊了很久嗎？
他聽出了曾雨維語氣裏的火藥味兒，想起夏南對他的吐槽，越發不願和這種人糾纏，淡淡道：“是嗎，那恭喜曾哥了。我先去補個妝，失陪。”
說完起身幹脆利落地離開。
曾雨維望著宋郁“囂張”的背影，氣得握緊拳頭。
臭小子，看你還能拽多久！
“看到了吧？他一直就是這個德行，唯我獨尊，誰都不放在眼裏。”
一個面生的年輕男人走過來，毫不顧忌地和曾雨維吐槽起來。
曾雨維沒見過他，有些警惕：“你是？”
男人笑了下道：“我姓於，宋郁沒單飛之前，我們是一個限定團的。”
曾雨維想起來了，“哦，你就是那個男團副隊長，給宋郁咖啡裏下藥，結果被綜藝當場直播出來的！”
於姓男人臉色難看，氣急敗壞地解釋：“那都有劇本，我是被誣陷的！”
曾雨維撇撇嘴沒吭聲，前兩年那個大火的現象級玄學綜藝，他可是全程追看來著。
別的綜藝還能惡意剪輯顛倒黑白，但那檔綜藝嘛，絕對是童叟無欺，鬼夠不敢騙的！
“不過，你怎麽好像跟當年長得不太一樣了？”
曾雨維打量著於姓男人，語氣十分委婉。
——豈止是不太一樣，簡直就是換了個頭啊，不然他早認出來了。
於熙哲眼底滿是怨氣。
自從他算計宋郁的事被直播曝光，不但名聲壞了，還被原來的經紀公司坑了一大筆違約金，強行解約，欠了一屁股債。
他只能改頭換面，借錢先去棒國做了個全套整容手術，又換了名字，好不容易傍上現在的金主，才能在娛樂圈穢土重生。
這次他運氣好，在《千秋引》裏搶到一個不太重要的小配角，準備借這個機會重回娛樂圈。
結果沒來幾天，就聽說宋郁也在這個劇組，而且他的角色還是當初被許多當紅男小生瘋搶的那個白月光小將軍，跟他這個龍套完全不能比。
更可氣的是，他好幾次找借口晃悠到宋郁面前，他都沒認出他是誰！
最難以忍受的，原來不是被討厭，被看不起，而是人家早就忘了你。
曾雨維沒想到這趟來劇組還有意外收獲，這個於熙哲對宋郁的恨意可比他深多了。
他眼珠一轉，裝作很理解他的模樣，“兄弟，你受委屈了。唉，誰讓咱們這樣無權無勢，沒有背景的小透明，就只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源咖一腳踢開了。”
二人一下子就成了難兄難弟，還約好今晚收工一塊去喝酒。
*
秦立澤負傷住院的事，還是沒能瞞過家裏。
醫生做完手術表示那一槍的位置十分兇險，差一點就打到大動脈了。要不是來醫院的路上及時做了處理，就算手術成功取出子彈，也會留下後遺癥，很大可能影響行走。
這下秦立澤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姜眠了，於是在宋寧玉來醫院探望他的時候就提了一嘴，說自己大難不死，“多虧表嫂和般般。”
宋寧玉對此深信不疑，一定是他出門前抱了般般一下，冥冥之中得到了麒麟的庇護！
她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半山別墅，專門感謝姜眠母女。
“小澤他爸去年生病走了，我一個人在國外覺得寂寞，他才說要陪我回來的。”
宋寧玉拉著姜眠的手，嘆道：“我不求他大富大貴，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可這孩子從小就想當警察，我也不忍心讓他放棄夢想……”
“再說了，就算是危險的工作，也總要有人去做吧，憑什麽不能是我兒子呢？”
宋寧玉抹了下紅紅的眼角，努力擠出個笑臉，“反正我平時多做好事，日行一善，總能為小澤多攢一些福氣的。”
姜眠被她溫柔又堅定的神情所震撼，小姑看起來柔弱，卻有一種並不輸她的強大的力量。
這就是做母親的心情嗎？
姜眠在她身上體會到了，忍不住看向花園裏堆沙子的般般，“希望般般也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
不要再想起過去，不要再想起實驗室的那段回憶，做個快樂的小孩。
“般般有你和宴知這樣的父母，將來一定會很優秀的。”
宋寧玉誇了幾句，也不忘委婉提醒：“老人常說後媽難當，這個尺度你自己要把握好。”
她和宋郁有幾年沒見了，也不清楚這孩子現在是什麽性格。
不過他從小就沒有媽媽，又被爺爺奶奶溺愛著長大，脾氣肯定小不了。
姜眠想當一個合格的後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吧……
“宋郁？他還行啊，我們挺好的。”
姜眠笑著點開二人的對話框，宋寧玉湊過去一看，滿屏幕的鬥圖特效，不由一怔。
“哈哈，看來還是你們年輕人之間更好溝通。”
宋寧玉拍了下胸口暗道好險，幸好她沒有仗著長輩身份就指手畫腳。
中午姜眠留她在家吃了飯，宋寧玉表示她在國內也有不少保持聯系的好朋友，過段時間可以介紹姜眠和她們認識。
她知道姜眠是在外面長大，最近才被姜家認回來，對寧城的社交圈子還是兩眼一抹黑。
大嫂身體不好很少出來走動，那就讓她這個做小姑的出面吧。
總不能讓外人以為，宋宴知的太太是個拿不出手的鄉下姑娘。
“而且小澤都這個歲數了，也該抓緊時間成家了，你有空也幫我掌掌眼，看誰家有合適的姑娘，介紹他們認識一下。”
姜眠對社交不感興趣，但對當紅娘很感興趣，尤其還是給秦立澤當，一口應下。
二人正聊得熱鬧，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媽媽！”
般般揉著眼睛，驚慌失措地往下跑，突然腳滑了一下。
姜眠眼神一變，整個人瞬間彈起，飛奔向樓梯扶手間的空隙，跪在地上一個滑鏟，將般般穩穩接住。
“哎呀，我的天，你沒事兒吧？”
宋寧玉回過神來，臉都嚇白了，慌裏慌張沖上去，緊張地拉著姜眠和般般，“摔到哪了沒有？要不要叫救護車？”
“……沒事，讓我緩一緩。”
姜眠還維持著跪地的姿勢，不是她不想起來，剛才那一下差點把她骨頭震斷了，現在半個身子都是麻的。
但她手上抱孩子的動作依舊穩穩當當，還有空問她：“寶寶摔到了嗎？下次不許在樓梯上跑這麽快，很危險的。”
般般也嚇壞了，小臉煞白，窩在她懷裏發著抖，突然又著急起來，“媽媽，我看到哥哥……”
姜眠：！
她眼神微變，仿佛解釋給宋寧玉聽：“原來你是夢到哥哥了，所以才跑得這麽急啊。——小姑，你能幫我把醫藥箱拿來嗎？”
宋寧玉不疑有他，馬上去找管家了。
她一走，姜眠才壓低聲音，不緊不慢地問：“哥哥又有危險了？還有多少時間？”
想起般般最近幾次預警的時間都在變長，姜眠並不太慌張，肯定有充足的時間給她準備。
然而般般卻比她著急多了，“還有四個小時……不對，是三小時四十八分十六秒……又變了，是四小時十一分零八秒……”
姜眠聽得一頭霧水，連忙追問：“不是倒計時嗎？難道你眼花了？”
為什麽這個數字還變來變去的？
般般委屈得快要哭出來，“我也不知道，可是哥哥頭上的數字就是變來變去的，我根本看不過來……”
姜眠表情變得凝重。
她剛以為自己摸到了般般能力的規律，一轉眼就給她來了個“沒有規律”。
老天爺耍她玩很有意思嗎？
姜眠一只手背在身後，偷偷沖天上比了個中指。
就很氣。
她定了定神，試圖安撫般般焦慮的情緒，“寶寶你先別急，你告訴媽媽，這個數字跳來跳去了半天，最大和最小的分別是多少？”
般般的身體像是突然僵住了一樣，又黑又圓的大眼睛不停往上翻，露出更多的眼白部分，口中喃喃有詞，像是在念什麽咒語一樣。
姜眠連忙側耳凝神細聽，發現她語速飛快，不停在念出大串大串的數字。
她立刻調動全部心神，一邊聽般般念，一邊在大腦中同步劃分時/分/秒，確定區間。
“……好了，媽媽知道了，寶寶不要再念了。”
感受到般般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姜眠又心疼又著急，用力抱緊她，不停在她耳邊喊著般般，沒事了，媽媽在這裏之類的話。
……可憐的小寶貝，難道在實驗室裏就是這樣被對待的嗎？
般般被她緊緊抱住，好一會兒才慢慢平覆下來，眼睛也恢覆了正常。
她伸出小手，用力摟住姜眠的脖子，緊緊貼著她的側臉，像小動物一樣不停蹭來蹭去，“媽媽，媽媽……”
“醫藥箱拿來了！”
宋寧玉匆匆趕回來，見母女倆還緊緊抱在一塊，不由更加擔心，“小眠，你怎麽還不起來啊，是不是傷著骨頭了？哎呀我就說還是得叫救護車……”
“不用了小姑，我沒事。”
姜眠一手抱娃，一手扶著樓梯欄桿，慢慢站了起來，為了向宋寧玉證明，還來回走了兩步，“你看，已經好了。”
宋寧玉松了口氣，又沖般般伸手，哄道：“讓姑奶奶抱你好不好？”
般般上午還很喜歡她，如今卻一扭脖子，往姜眠懷裏藏得更深了。
姜眠對她解釋：“她剛才也嚇壞了，這時候正怕生呢。”
“我覺得還是得去醫院看看。”宋寧玉不放心，“小孩子骨頭軟，萬一有什麽磕碰，可別耽誤了。”
她擔心姜眠年輕沒經驗，萬一疏忽了，正考慮不行就搬出宋宴知和老爺子來勸她時。
姜眠一口應下，“小姑說得對，我這就帶般般去醫院。”
宋寧玉：“啊？”
她下意識道：“那，那我也跟你們一塊去吧。”
“不用了小姑，我一個人帶般般沒問題。”姜眠婉拒，“再說您不是還要去給小澤送飯嗎，就別折騰了。”
說完姜眠已經抱起般般飛快出了門。
片刻後，大門外就響起引擎發動的聲音。
宋寧玉還沒反應過來呢，人都已經開車走了？
她有點懵，下意識回頭問管家：“小眠平時在家也這樣嗎？”
管家想了想，笑瞇瞇答：“太太一直是雷厲風行的性格。”
他在宋家服務了大半輩子，也見過許多寧城的富豪權貴，幾乎沒人能像姜眠這樣，每天雷打不動起來晨跑的。
簡直就是個自律狂。
宋寧玉今天算是見識了，喃喃：“這也太快了……”
*
姜眠帶般般開車出門，卻並不打算去醫院。
以往般般發出危險預警，姜眠可以用運動手表設置倒計時來提醒自己行動。
但今天對宋郁的預警沒有規律，而且一直在無序變化，那手表倒計時就沒用了。
她必須帶上般般這個實時的人肉預警器。
剛才般般一口氣報出一大串數字，姜眠簡單歸納了下，發現這些倒計時看似沒有規律，但整體都在三個半小時到四個半小時之間。
也就是說，最快在三個半小時內，宋郁就會遇到危險。但這個危險也許是不可觀測，無法預估的，是不斷在變化的。
宋郁要是“運氣好”，他的小命就還剩四個半小時。運氣不好，那就再減去一小時。
誰也說不準。
為什麽般般的能力會突然變成這樣？是因為“變量”太多，程序無法準確判斷，所以宕機了？
——假如把般般的能力當做一種提前設定好的程序的話。
姜眠腦子轉的飛快，手上動作卻不停，車子開出盤山路，路況平穩後，她立刻拿出手機聯系宋郁。
至少要先問清楚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然而平時手機不離身的宋郁，今天不但消息不回，電話不接，連續打了幾遍後，直接變成“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了。
怎麽拍個戲還拍失蹤了？
姜眠無奈，又給戚鳴泉打電話，“你知道宋郁今天在哪兒嗎？我打他電話沒人接。”
“宋郁？他不是在《千秋引》劇組拍戲嗎？宋太太你等一下啊，我找跟組助理問問，一會兒打給你。”
戚鳴泉掛斷電話就去搖人了，姜眠等得心焦，索性把車停在路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方向盤。
“媽媽……”
姜眠回頭，沖安全座椅裏的般般揚起一抹笑容，語氣鎮定：“別怕，這次媽媽帶著你，我們一起去救哥哥好不好？”
般般眨了眨眼睛，圓滾滾的小身子忽然挺直起來，眼睛亮亮地看著她：“真的嗎？媽媽要帶般般一起去找哥哥？”
“嗯，真的。”
“可是，可是般般這次看到的東西都亂亂的……”
般般扁著嘴巴，委屈兮兮的，“媽媽，我是不是沒有幫到你呀？”
“當然不是，不許亂想。”
姜眠轉過身子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蛋，“如果沒有般般，我們連哥哥會有危險都不知道呢，所以般般最有用了！”
小家夥這才破涕為笑，握著小肉拳堅定道：“般般一定會保護大家噠！”
姜眠笑了，正好戚鳴泉的電話也打了回來，她連忙接起。
“宋太太，我問到了。宋郁今天要拍小將軍陣亡那場大戲，陳導要實景，所以劇組昨天就轉移到了安城，那邊有個衛家坡，有山有水有草場……”
“安城衛家坡是吧，我知道了。”
姜眠迅速輸入導航，發現就在寧城和安城交界處，從這裏開車過去要將近三小時。
時間很緊。
她踩下油門，“那宋郁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助理說宋郁的手機今早起來就找不到了，可能是落在酒店了，他也懶得回去折騰。”
戚鳴泉解釋，“而且衛家坡那一帶太荒了，信號不太好，我剛才也打了半天才打通呢。”
他以為姜眠要去探班宋郁，熱心道：“要不您再等兩天？等宋郁拍完這場戲，他還得回影視基地繼續拍其他情節呢。”
衛家坡那兒荒山野嶺的，讓他去他都不去。
“等不了了。”
姜眠只回他這一句，就掛斷了電話，車子猛然提到最高速。
“般般，坐穩了。”
“好的媽媽！”
姜眠一路風馳電掣開了兩個多小時，眼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前方的路況突然變得擁堵，車子排起了長龍。
她放慢車速匯入其中，眉頭緊皺。
又等了一會兒，姜眠見前面的車子半天也沒挪動，想了想便下車去找人打聽。
往前走了一段，問了好幾個司機才知道，原來前面發生了追尾事故，正等交警和救護車呢。
司機一臉很有經驗的樣子，勸她別急，“再等等，最多倆小時，這路肯定就通了啊。”
兩小時……她等得了，宋郁可等不了。
姜眠握緊拳頭，目光四下搜尋，想要找到一條新路。
突然，她的視線落在路邊一個騎著重型機車的男人身上。
姜眠大步走過去，拍拍他的頭盔。
“你好，我有急事，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車嗎？”
年輕男人摘下頭盔，滿臉不耐煩，“你誰啊，我這車好幾萬買的呢，哪能說借你就借……”
話還沒說完，姜眠已經將庫裏南車鑰匙塞到他手裏。
“我不白借，我跟你換，行不行？”
年輕男人瞳孔地震，拿鑰匙的手微微顫抖。
他沒聽錯吧？這位富婆姐姐要跟他換車？
“行行行，當然行，太行了！”
年輕男人推著車，跟著姜眠暈乎乎地走到庫裏南前，突然發現車裏還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姑娘，沖他揮揮手，笑得甜甜的。
“姐，那個，你借我車要幹嘛啊？這孩子怎麽辦啊？”
年輕男人還有點摸不清狀況，他不會被當成人販子轉移視線的工具了吧？
……不對，誰家人販子這麽高調，開著庫裏南拐孩子啊。
“我有點急事要辦，不想在這兒耽誤時間。”
姜眠把般般抱出來，跟年輕男人交換了聯系方式，“車你先替我開著，等我辦完事再聯系你，我們換回來。”
說完當場先轉了他五千，“租車費，夠嗎？”
“夠了夠了。”年輕男人握緊了車鑰匙，冷不丁問：“姐，你就不怕我開了你的車跑路啊？”
這車至少幾百萬呢，就這麽隨便交給他，是不是有點過於信任了啊？
年輕男人四下張望，試圖尋找攝影機的蹤跡，“難道是在拍真人秀？”
姜眠聽了他的話笑了下，淡淡道：“你可以開走試試。”
年輕男人連忙表示自己就是開個玩笑，他可是守法公民。
時間緊迫，姜眠不和他啰嗦，戴上頭盔，在年輕男人驚訝的目光中，將般般一整個塞進自己外套裏面，把拉鏈拉到最高，只給她留一個透氣的空隙。
“般般，坐穩了。”
“好的媽媽！”
話音未落，姜眠已經踩下油門，黑色重型機車如脫韁野馬，轟地一聲，沖進車隊的縫隙中，左右穿梭，很快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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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引》劇組。
宋郁急得團團轉, 偏偏夏南是個會吊胃口的，發了這麽一條就不回了。
（夏南：冤枉啊，我只是在照顧喝醉的室友沒空看手機……）
等了半天, 他只好又開始轟炸姜眠。
“夏南說你考公上岸了？上什麽岸？什麽單位？”
“不是，你一天是比別人多24小時嗎？為什麽還要來卷我們這些凡人啊啊啊”
“……看到請回覆！否則原地斷絕母子關系了嗷！”
“摩西摩西？hello，how are you？？？”
發完消息不過癮，又連彈了幾個語音電話，也沒人接。
宋郁已經在腦補她和夏南親親熱熱逛街嗨皮, 獨留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鳥不拉屎的郊區拍戲……
他怎麽這麽慘啊TAT
宋郁憤憤地灌了一大口涼茶, 砰地站了起來, 開始原地做俯臥撐。
他要化悲憤為肌肉！他要發洩！
正做的起勁時，陳導恰好路過, 悠悠來了一句：“年輕就是好啊，看看人家小宋，沒戲的時候還不忘堅持鍛煉呢。”
又招呼攝影過來, “快，給肌肉拍幾個特寫，到時候就當做花絮福利大放送了。”
宋郁大窘，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陳導，我，我就是閑著沒事兒……”
“沒關系，你練你的，大家就愛看這個。”
陳導笑得一臉和藹，轉頭又跟副手吐槽：“要是組裏的男演員都像小宋這麽乖就好了。一天天的不見他們多努力演戲, 就知道到處開屏勾搭小姑娘。”
陳導心裏煩啊，《千秋引》可是他極為看好的大制作項目, 但越是這樣的大項目，各方資本博弈手段盡出，越是想方設法往劇組塞人。
他已經很努力在婉拒了，但有一些資源咖背景是真硬，只能想辦法給他們安排一些不那麽重要的角色。
副手勸他：“好在咱們這個項目主要投資和出品方是盛世集團，編劇江老師的背景可比那些人都硬多了，她要是不點頭答應，誰也別想在劇組拿大。”
陳導果然被安慰到了，又打起精神去拍下一場。
這邊宋郁一口氣做了一百個俯臥撐，感謝內啡肽，他的怒氣已經小多了，那叫一個心平氣和。
拿起手機，看到姜眠五分鐘前的回覆，忙不疊點進去。
姜眠：“開車沒看手機，剛到家。”
姜眠：“[圖片]什麽上岸？你是說這個嗎？”
宋郁：“！！！”
宋郁：“我靠我靠你是怎麽搞到的！有點帥啊這個！”
哪個小男孩沒有幻想過長大以後當警察呢。
雖然宋郁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但不耽誤他繼續做夢啊。
將來說不定他也能拍個刑偵劇不是？四舍五入也算圓夢了。
姜眠：“哦，可能是你爸怕我在家閑著太無聊，讓我有機會多為社會做貢獻^_^”
宋郁：……宋宴知現在本事這麽大了？他不是一向最討厭走後門嗎？
他忽然有點酸溜溜的，回了姜眠一句：“他對你還挺好。”
姜眠：“我怎麽記得是某人自己要勇闖娛樂圈，不許家裏幫忙？”
宋郁：“[白眼]那當然，小爺說到做到！”
姜眠：“[大拇指]好好拍戲，遵紀守法，否則我會來抓你哦^_^”
“切，還想抓我？”
宋郁被姜眠幾句話弄得不上不下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
他打開表情包收藏夾，準備找個炫酷一點的回擊，就聽到頭上傳來調侃的語氣。
“和誰聊得這麽起勁兒啊，女朋友？”
宋郁擡頭，對上曾雨維一臉好奇和關心，半開玩笑的打探，連忙收斂神色，一本正經回答：“不是，我跟家裏人發消息呢。”
他還未成年，越要珍惜羽毛，可不能跟這種莫須有的戀情瓜沾上邊。
宋郁收起手機，站起來和他打了個招呼，“曾哥怎麽在這兒，來探朋友的班？”
曾雨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我就不能是來拍戲的嗎？還是你覺得，我現在已經淪落到無戲可拍的地步了？”
宋郁：……難道你不是糊了很久嗎？
他聽出了曾雨維語氣裏的火藥味兒，想起夏南對他的吐槽，越發不願和這種人糾纏，淡淡道：“是嗎，那恭喜曾哥了。我先去補個妝，失陪。”
說完起身幹脆利落地離開。
曾雨維望著宋郁“囂張”的背影，氣得握緊拳頭。
臭小子，看你還能拽多久！
“看到了吧？他一直就是這個德行，唯我獨尊，誰都不放在眼裏。”
一個面生的年輕男人走過來，毫不顧忌地和曾雨維吐槽起來。
曾雨維沒見過他，有些警惕：“你是？”
男人笑了下道：“我姓於，宋郁沒單飛之前，我們是一個限定團的。”
曾雨維想起來了，“哦，你就是那個男團副隊長，給宋郁咖啡裏下藥，結果被綜藝當場直播出來的！”
於姓男人臉色難看，氣急敗壞地解釋：“那都有劇本，我是被誣陷的！”
曾雨維撇撇嘴沒吭聲，前兩年那個大火的現象級玄學綜藝，他可是全程追看來著。
別的綜藝還能惡意剪輯顛倒黑白，但那檔綜藝嘛，絕對是童叟無欺，鬼夠不敢騙的！
“不過，你怎麽好像跟當年長得不太一樣了？”
曾雨維打量著於姓男人，語氣十分委婉。
——豈止是不太一樣，簡直就是換了個頭啊，不然他早認出來了。
於熙哲眼底滿是怨氣。
自從他算計宋郁的事被直播曝光，不但名聲壞了，還被原來的經紀公司坑了一大筆違約金，強行解約，欠了一屁股債。
他只能改頭換面，借錢先去棒國做了個全套整容手術，又換了名字，好不容易傍上現在的金主，才能在娛樂圈穢土重生。
這次他運氣好，在《千秋引》裏搶到一個不太重要的小配角，準備借這個機會重回娛樂圈。
結果沒來幾天，就聽說宋郁也在這個劇組，而且他的角色還是當初被許多當紅男小生瘋搶的那個白月光小將軍，跟他這個龍套完全不能比。
更可氣的是，他好幾次找借口晃悠到宋郁面前，他都沒認出他是誰！
最難以忍受的，原來不是被討厭，被看不起，而是人家早就忘了你。
曾雨維沒想到這趟來劇組還有意外收獲，這個於熙哲對宋郁的恨意可比他深多了。
他眼珠一轉，裝作很理解他的模樣，“兄弟，你受委屈了。唉，誰讓咱們這樣無權無勢，沒有背景的小透明，就只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源咖一腳踢開了。”
二人一下子就成了難兄難弟，還約好今晚收工一塊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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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澤負傷住院的事，還是沒能瞞過家裏。
醫生做完手術表示那一槍的位置十分兇險，差一點就打到大動脈了。要不是來醫院的路上及時做了處理，就算手術成功取出子彈，也會留下後遺癥，很大可能影響行走。
這下秦立澤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姜眠了，於是在宋寧玉來醫院探望他的時候就提了一嘴，說自己大難不死，“多虧表嫂和般般。”
宋寧玉對此深信不疑，一定是他出門前抱了般般一下，冥冥之中得到了麒麟的庇護！
她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半山別墅，專門感謝姜眠母女。
“小澤他爸去年生病走了，我一個人在國外覺得寂寞，他才說要陪我回來的。”
宋寧玉拉著姜眠的手，嘆道：“我不求他大富大貴，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可這孩子從小就想當警察，我也不忍心讓他放棄夢想……”
“再說了，就算是危險的工作，也總要有人去做吧，憑什麽不能是我兒子呢？”
宋寧玉抹了下紅紅的眼角，努力擠出個笑臉，“反正我平時多做好事，日行一善，總能為小澤多攢一些福氣的。”
姜眠被她溫柔又堅定的神情所震撼，小姑看起來柔弱，卻有一種並不輸她的強大的力量。
這就是做母親的心情嗎？
姜眠在她身上體會到了，忍不住看向花園裏堆沙子的般般，“希望般般也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
不要再想起過去，不要再想起實驗室的那段回憶，做個快樂的小孩。
“般般有你和宴知這樣的父母，將來一定會很優秀的。”
宋寧玉誇了幾句，也不忘委婉提醒：“老人常說後媽難當，這個尺度你自己要把握好。”
她和宋郁有幾年沒見了，也不清楚這孩子現在是什麽性格。
不過他從小就沒有媽媽，又被爺爺奶奶溺愛著長大，脾氣肯定小不了。
姜眠想當一個合格的後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吧……
“宋郁？他還行啊，我們挺好的。”
姜眠笑著點開二人的對話框，宋寧玉湊過去一看，滿屏幕的鬥圖特效，不由一怔。
“哈哈，看來還是你們年輕人之間更好溝通。”
宋寧玉拍了下胸口暗道好險，幸好她沒有仗著長輩身份就指手畫腳。
中午姜眠留她在家吃了飯，宋寧玉表示她在國內也有不少保持聯系的好朋友，過段時間可以介紹姜眠和她們認識。
她知道姜眠是在外面長大，最近才被姜家認回來，對寧城的社交圈子還是兩眼一抹黑。
大嫂身體不好很少出來走動，那就讓她這個做小姑的出面吧。
總不能讓外人以為，宋宴知的太太是個拿不出手的鄉下姑娘。
“而且小澤都這個歲數了，也該抓緊時間成家了，你有空也幫我掌掌眼，看誰家有合適的姑娘，介紹他們認識一下。”
姜眠對社交不感興趣，但對當紅娘很感興趣，尤其還是給秦立澤當，一口應下。
二人正聊得熱鬧，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媽媽！”
般般揉著眼睛，驚慌失措地往下跑，突然腳滑了一下。
姜眠眼神一變，整個人瞬間彈起，飛奔向樓梯扶手間的空隙，跪在地上一個滑鏟，將般般穩穩接住。
“哎呀，我的天，你沒事兒吧？”
宋寧玉回過神來，臉都嚇白了，慌裏慌張沖上去，緊張地拉著姜眠和般般，“摔到哪了沒有？要不要叫救護車？”
“……沒事，讓我緩一緩。”
姜眠還維持著跪地的姿勢，不是她不想起來，剛才那一下差點把她骨頭震斷了，現在半個身子都是麻的。
但她手上抱孩子的動作依舊穩穩當當，還有空問她：“寶寶摔到了嗎？下次不許在樓梯上跑這麽快，很危險的。”
般般也嚇壞了，小臉煞白，窩在她懷裏發著抖，突然又著急起來，“媽媽，我看到哥哥……”
姜眠：！
她眼神微變，仿佛解釋給宋寧玉聽：“原來你是夢到哥哥了，所以才跑得這麽急啊。——小姑，你能幫我把醫藥箱拿來嗎？”
宋寧玉不疑有他，馬上去找管家了。
她一走，姜眠才壓低聲音，不緊不慢地問：“哥哥又有危險了？還有多少時間？”
想起般般最近幾次預警的時間都在變長，姜眠並不太慌張，肯定有充足的時間給她準備。
然而般般卻比她著急多了，“還有四個小時……不對，是三小時四十八分十六秒……又變了，是四小時十一分零八秒……”
姜眠聽得一頭霧水，連忙追問：“不是倒計時嗎？難道你眼花了？”
為什麽這個數字還變來變去的？
般般委屈得快要哭出來，“我也不知道，可是哥哥頭上的數字就是變來變去的，我根本看不過來……”
姜眠表情變得凝重。
她剛以為自己摸到了般般能力的規律，一轉眼就給她來了個“沒有規律”。
老天爺耍她玩很有意思嗎？
姜眠一只手背在身後，偷偷沖天上比了個中指。
就很氣。
她定了定神，試圖安撫般般焦慮的情緒，“寶寶你先別急，你告訴媽媽，這個數字跳來跳去了半天，最大和最小的分別是多少？”
般般的身體像是突然僵住了一樣，又黑又圓的大眼睛不停往上翻，露出更多的眼白部分，口中喃喃有詞，像是在念什麽咒語一樣。
姜眠連忙側耳凝神細聽，發現她語速飛快，不停在念出大串大串的數字。
她立刻調動全部心神，一邊聽般般念，一邊在大腦中同步劃分時/分/秒，確定區間。
“……好了，媽媽知道了，寶寶不要再念了。”
感受到般般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姜眠又心疼又著急，用力抱緊她，不停在她耳邊喊著般般，沒事了，媽媽在這裏之類的話。
……可憐的小寶貝，難道在實驗室裏就是這樣被對待的嗎？
般般被她緊緊抱住，好一會兒才慢慢平覆下來，眼睛也恢覆了正常。
她伸出小手，用力摟住姜眠的脖子，緊緊貼著她的側臉，像小動物一樣不停蹭來蹭去，“媽媽，媽媽……”
“醫藥箱拿來了！”
宋寧玉匆匆趕回來，見母女倆還緊緊抱在一塊，不由更加擔心，“小眠，你怎麽還不起來啊，是不是傷著骨頭了？哎呀我就說還是得叫救護車……”
“不用了小姑，我沒事。”
姜眠一手抱娃，一手扶著樓梯欄桿，慢慢站了起來，為了向宋寧玉證明，還來回走了兩步，“你看，已經好了。”
宋寧玉松了口氣，又沖般般伸手，哄道：“讓姑奶奶抱你好不好？”
般般上午還很喜歡她，如今卻一扭脖子，往姜眠懷裏藏得更深了。
姜眠對她解釋：“她剛才也嚇壞了，這時候正怕生呢。”
“我覺得還是得去醫院看看。”宋寧玉不放心，“小孩子骨頭軟，萬一有什麽磕碰，可別耽誤了。”
她擔心姜眠年輕沒經驗，萬一疏忽了，正考慮不行就搬出宋宴知和老爺子來勸她時。
姜眠一口應下，“小姑說得對，我這就帶般般去醫院。”
宋寧玉：“啊？”
她下意識道：“那，那我也跟你們一塊去吧。”
“不用了小姑，我一個人帶般般沒問題。”姜眠婉拒，“再說您不是還要去給小澤送飯嗎，就別折騰了。”
說完姜眠已經抱起般般飛快出了門。
片刻後，大門外就響起引擎發動的聲音。
宋寧玉還沒反應過來呢，人都已經開車走了？
她有點懵，下意識回頭問管家：“小眠平時在家也這樣嗎？”
管家想了想，笑瞇瞇答：“太太一直是雷厲風行的性格。”
他在宋家服務了大半輩子，也見過許多寧城的富豪權貴，幾乎沒人能像姜眠這樣，每天雷打不動起來晨跑的。
簡直就是個自律狂。
宋寧玉今天算是見識了，喃喃：“這也太快了……”
*
姜眠帶般般開車出門，卻並不打算去醫院。
以往般般發出危險預警，姜眠可以用運動手表設置倒計時來提醒自己行動。
但今天對宋郁的預警沒有規律，而且一直在無序變化，那手表倒計時就沒用了。
她必須帶上般般這個實時的人肉預警器。
剛才般般一口氣報出一大串數字，姜眠簡單歸納了下，發現這些倒計時看似沒有規律，但整體都在三個半小時到四個半小時之間。
也就是說，最快在三個半小時內，宋郁就會遇到危險。但這個危險也許是不可觀測，無法預估的，是不斷在變化的。
宋郁要是“運氣好”，他的小命就還剩四個半小時。運氣不好，那就再減去一小時。
誰也說不準。
為什麽般般的能力會突然變成這樣？是因為“變量”太多，程序無法準確判斷，所以宕機了？
——假如把般般的能力當做一種提前設定好的程序的話。
姜眠腦子轉的飛快，手上動作卻不停，車子開出盤山路，路況平穩後，她立刻拿出手機聯系宋郁。
至少要先問清楚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然而平時手機不離身的宋郁，今天不但消息不回，電話不接，連續打了幾遍後，直接變成“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了。
怎麽拍個戲還拍失蹤了？
姜眠無奈，又給戚鳴泉打電話，“你知道宋郁今天在哪兒嗎？我打他電話沒人接。”
“宋郁？他不是在《千秋引》劇組拍戲嗎？宋太太你等一下啊，我找跟組助理問問，一會兒打給你。”
戚鳴泉掛斷電話就去搖人了，姜眠等得心焦，索性把車停在路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方向盤。
“媽媽……”
姜眠回頭，沖安全座椅裏的般般揚起一抹笑容，語氣鎮定：“別怕，這次媽媽帶著你，我們一起去救哥哥好不好？”
般般眨了眨眼睛，圓滾滾的小身子忽然挺直起來，眼睛亮亮地看著她：“真的嗎？媽媽要帶般般一起去找哥哥？”
“嗯，真的。”
“可是，可是般般這次看到的東西都亂亂的……”
般般扁著嘴巴，委屈兮兮的，“媽媽，我是不是沒有幫到你呀？”
“當然不是，不許亂想。”
姜眠轉過身子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蛋，“如果沒有般般，我們連哥哥會有危險都不知道呢，所以般般最有用了！”
小家夥這才破涕為笑，握著小肉拳堅定道：“般般一定會保護大家噠！”
姜眠笑了，正好戚鳴泉的電話也打了回來，她連忙接起。
“宋太太，我問到了。宋郁今天要拍小將軍陣亡那場大戲，陳導要實景，所以劇組昨天就轉移到了安城，那邊有個衛家坡，有山有水有草場……”
“安城衛家坡是吧，我知道了。”
姜眠迅速輸入導航，發現就在寧城和安城交界處，從這裏開車過去要將近三小時。
時間很緊。
她踩下油門，“那宋郁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助理說宋郁的手機今早起來就找不到了，可能是落在酒店了，他也懶得回去折騰。”
戚鳴泉解釋，“而且衛家坡那一帶太荒了，信號不太好，我剛才也打了半天才打通呢。”
他以為姜眠要去探班宋郁，熱心道：“要不您再等兩天？等宋郁拍完這場戲，他還得回影視基地繼續拍其他情節呢。”
衛家坡那兒荒山野嶺的，讓他去他都不去。
“等不了了。”
姜眠只回他這一句，就掛斷了電話，車子猛然提到最高速。
“般般，坐穩了。”
“好的媽媽！”
姜眠一路風馳電掣開了兩個多小時，眼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前方的路況突然變得擁堵，車子排起了長龍。
她放慢車速匯入其中，眉頭緊皺。
又等了一會兒，姜眠見前面的車子半天也沒挪動，想了想便下車去找人打聽。
往前走了一段，問了好幾個司機才知道，原來前面發生了追尾事故，正等交警和救護車呢。
司機一臉很有經驗的樣子，勸她別急，“再等等，最多倆小時，這路肯定就通了啊。”
兩小時……她等得了，宋郁可等不了。
姜眠握緊拳頭，目光四下搜尋，想要找到一條新路。
突然，她的視線落在路邊一個騎著重型機車的男人身上。
姜眠大步走過去，拍拍他的頭盔。
“你好，我有急事，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車嗎？”
年輕男人摘下頭盔，滿臉不耐煩，“你誰啊，我這車好幾萬買的呢，哪能說借你就借……”
話還沒說完，姜眠已經將庫裏南車鑰匙塞到他手裏。
“我不白借，我跟你換，行不行？”
年輕男人瞳孔地震，拿鑰匙的手微微顫抖。
他沒聽錯吧？這位富婆姐姐要跟他換車？
“行行行，當然行，太行了！”
年輕男人推著車，跟著姜眠暈乎乎地走到庫裏南前，突然發現車裏還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姑娘，沖他揮揮手，笑得甜甜的。
“姐，那個，你借我車要幹嘛啊？這孩子怎麽辦啊？”
年輕男人還有點摸不清狀況，他不會被當成人販子轉移視線的工具了吧？
……不對，誰家人販子這麽高調，開著庫裏南拐孩子啊。
“我有點急事要辦，不想在這兒耽誤時間。”
姜眠把般般抱出來，跟年輕男人交換了聯系方式，“車你先替我開著，等我辦完事再聯系你，我們換回來。”
說完當場先轉了他五千，“租車費，夠嗎？”
“夠了夠了。”年輕男人握緊了車鑰匙，冷不丁問：“姐，你就不怕我開了你的車跑路啊？”
這車至少幾百萬呢，就這麽隨便交給他，是不是有點過於信任了啊？
年輕男人四下張望，試圖尋找攝影機的蹤跡，“難道是在拍真人秀？”
姜眠聽了他的話笑了下，淡淡道：“你可以開走試試。”
年輕男人連忙表示自己就是開個玩笑，他可是守法公民。
時間緊迫，姜眠不和他啰嗦，戴上頭盔，在年輕男人驚訝的目光中，將般般一整個塞進自己外套裏面，把拉鏈拉到最高，只給她留一個透氣的空隙。
“般般，坐穩了。”
“好的媽媽！”
話音未落，姜眠已經踩下油門，黑色重型機車如脫韁野馬，轟地一聲，沖進車隊的縫隙中，左右穿梭，很快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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