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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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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

修頓是帝國的老將, 在外多年戰功赫赫。

與雲泆不同,他出生於帝國的軍人世家,他們一族世世代代從軍, 極其看重子嗣傳承。

而他引以為豪,視為下一任接班人的兒子, 卻死在一場由雲泆指揮的戰役裏。戰場瞬息萬變, 屍骨無存也是常事, 但上了年紀的修頓明顯無法接受這件事。

他僅有的一個孩子死在戰場, 他的傳承就此中斷。

自兒子戰死後,修頓的戰術、打法就越發激進。他曾經有一次甚至不惜違抗帝國高層的命令,執意追擊雲泆帶領的陸軍戰隊, 哪怕最後慘敗而歸也沒有松口道歉, 反而態度強硬不接受任何人的指控。

赫爾擺在那, 他又確實是功臣, 帝國不可能治他大罪,只好撤去他的職務, 讓科斯特接任邊境總指揮一職。

但他和雲泆的梁子早早結下,哪怕沒法名正言順對抗, 他也從沒想過要雲泆好過。

鄧興磕磕絆絆道:“我真的沒想過要對你下手,但是修頓他......他一聽說你要結婚就坐不住,一定要我下手, 我幾次拒絕都沒用,最後他直接雇了人,這不是我想的啊,這對我又沒好處!”

“你在修頓那手腳也不幹凈, 他也知道什麽能拿捏你,兩相權衡, 你選了他。”一直沒開口的聞牧遠冷不丁插進,他看著面前的人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我——”

“他手裏或許有你通敵叛國的證據,這麽多年你不可能什麽把柄都沒留下,所以你不敢違逆他。”雲泆下了論斷,他不想聽鄧興廢話,直言到:“你們搭上線多久了?”

鄧興的臉憋得通紅,這二人完全沒給他辯解的機會,他抵死不認道:“我沒有叛國!我只不過讓他給我在帝國境內的生意行方便,我真的沒有洩露國家機密。你們可以去查!”

雲泆說:“你有沒有做過自然會有人去查,你讓修頓給你行了什麽方便?”

鄧興瞬間啞火,他低頭躲開雲泆的視線不願回話。

雲泆也不惱,他向前一步,鄧興一個哆嗦打翻了警員放在桌上的杯子,一瞬之間,水液飛濺,鄧興的衣服被完全打濕,狼狽萬分。

雲泆不緊不慢地拿出剛才問人順手要的手套戴上,隨後伸手猛然扼住鄧興的咽喉。

聯盟是一個文明的國度,但為了這份文明,人們默許一些暴力的存在。

窒息的感覺飛快上湧,鄧興的嘴唇逐漸變得青紫。但雲泆把一切都控制的分毫不差,他放開手,冷眼看著鄧興急促喘氣咳嗽的醜態。

“我在這對你做什麽都是被默許的。”

“你說,我的手段比起青山監獄,誰更勝一籌?”雲泆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嘴角甚至帶著笑,但他出口的話語確令鄧興不寒而栗。

眩暈還沒過去,鄧興又感受到另一份威脅。

高階信息素的味道並不濃郁,但只需要一點就能讓他產生下跪的欲望。聞牧遠留在他身上的痕跡還未散去,兩重壓迫加深了那股迫使人屈服的力量。

雲泆並不打算在這殺了他,但對這樣的惡人施以懲戒也無傷大雅。

鄧興年紀不小,被壓得鼻涕眼淚都快淌下來了。他只是個低階alpha,在這兩股信息素下毫無還手之力。

他生怕雲泆再動手連忙縮緊脖子大聲道:“我說!就是一些醫藥產業,沒有、沒有別的了!”

雲泆皺眉,他現在對醫藥二字十分敏感,厲聲道:“說清楚,不準含糊。”

鄧興見他停手,咽了一口唾沫:“就是一些聯盟過不了審的藥,我、我賣過去,賺點小錢。”

雲泆聞言對這人的厭惡更勝,殺他簡直是臟了自己的手。想來鄧興在聯盟有自己的工廠,通過倒賣一些藥品到帝國非法牟利。

只是雲泆沒想到修頓竟會同意這樣的事,但此事不能完全聽信鄧興的一家之言,還是得等具體查證後再下定論。

“沒了,我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鄧興打著抖看向雲泆,滿眼求饒。

一直沈默的聞牧遠開口道:“那個記者,是你的人?”

鄧興楞了半天沒反應過來。他沒參加雲泆的婚禮,更不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麽。今天下午他剛邁出家門就被警署關押收監,這期間一片混亂,他知道的消息十分有限。

他垂眼,方才的惶恐被思量所替代,閃過狡黠的光。

聞牧遠的足尖在他的視野裏更進一步,鄧興連忙擡頭,欲哭無淚般否認:“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啊,該說的我都說了啊。”

雲泆擡手壓住聞牧遠的肩,輕輕搖頭。聞牧遠聽話地止步,等待他的指示。

“我們走吧。”雲泆摘下手套塞回口袋裏,沒有再多看鄧興一眼。

鄧興見二人終於要離開,在心裏舒了一口氣。只是這氣才喘到一半,他聽見雲泆的聲音悠悠傳來。

“很得意吧,沒人可以現在就殺了你。但你放心,未來不論是槍決還是如何,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我會讓你下地獄的,我保證。”

那扇厚重的門打開又合上,悄無聲息,金屬銀光閃動。

鄧興目眥盡裂,他不加掩飾地死死盯著雲泆離開的方向。

剛才收集到的信息夠多,外頭監獄的負責人神色都輕松不少。

雲泆沒有久留,監獄外天色已陷入黑沈,他讓聞牧遠駕車,自己靠在副駕上凝神沈思。

“你覺得他的話有多少可信。”雲泆問。

聞牧遠看著路況,回道:“五成,我雖然沒和修頓正面對抗過,但我以前執行任務去過帝國。當時需要取得一些赫爾家的信息,從那些消息看,修頓做不出這種事。”

秘密任務都要求保密,具體消息不能過多透露,雲泆沒有追問,他說:“他想讓我死是真的,這次的行動確實有可能是他所為,但其餘的麽,有待商榷。”

“當務之急是剪除鄧興的羽翼,他面對死刑都有恃無恐,直到聽到青山監獄才變了臉色,想來是有後手的。”

聞牧遠問他準備怎麽做,這會是紅燈的間隙,他偏頭時卻捕捉到一股陌生的信息素。

黏膩清苦,很淡,不經聞牧遠細聞便悄然消散。

這是alpha留下的信息素,對他而言簡直是明晃晃的挑釁。聞牧遠沒有任何猶豫馬上想到了那個人,席任。

雲泆正說著接下來要做的事,突然發現聞牧遠沒了動靜,側目一瞥才看見alpha輕動的下頜。

“怎麽了?”雲泆問他。

聞牧遠暗自壓下浮動的心緒,恰逢此時信號燈變化,他直視著前方狀似不經意問:“你和席任熟嗎?”

雲泆詫異,沒搞明白這個問題的由來,他說:“打個照面的關系。”

雲家和席家都是中心城的大勢力,二人是同輩,從小到大這麽多場宴會總會見上幾面。或許當時還能笑談兩句,但現在遠沒有那時融洽。

“他好像在你身上留了點信息素。”聞牧遠簡短道。

雲泆看不清他的神情,聽語氣倒是正常,只是雲泆本就是註重細節的人,這麽久相處下來,聞牧遠的小情緒他多少都能猜透。畢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很多事情上哪怕他竭力壓制,仍是難免露出端倪。

“是嗎,”雲泆確實沒發現這縷氣息的存在,他笑著說:“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味道太濃了,其他味道都沒存在感了。”

在alpha和omega之間,信息素是極為暧昧隱私的東西,很多人熱衷於調情的時候誇讚伴侶的信息素。雲泆自小算是清心寡欲,對這些事知道但不了解也不接觸,他的誇讚威力不小,alpha的耳根瞬間淪陷。

“這、這樣嗎,”似乎是被調戲的聞牧遠無措卡殼,“那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雲泆見他輕輕松松就被哄好不禁失笑,小小波折後又將話題引了回來。

“當時科斯特認為我已身亡的誤會還沒弄清,這跟修頓鄧興之流脫不了幹系。”雲泆想起那次科斯特對北境的突襲和那通堪稱荒謬的通訊。

“鄧興不會再開口了,他要是想活命,手裏總要捏點秘密。”聞牧遠喉結動了動,勉強冷靜下來。

回到家裏,雲泆拿出當時從孟思蘭那取來的手記。想到婚禮上的變故他頗感抱歉,補上了通訊向老師請罪。

從監獄回來時間不早,這個點老人興許是睡了,雲泆沒有過多打擾,在位子上翻看起那本筆記來。

上面的內容詳實,記錄著孟思蘭接手造神計劃以來的一些研究情況和心得。

當時那六個孩子在雲泆家待了半年後還去研究所住了一小段時間。那時他們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均已穩定,對研究團隊的態度也軟化,傾向配合。因此研究進行的很順利,得出不少數據。

雲泆記性好,以前的知識還沒忘,手記上的東西實驗價值雖不如那些報告,但卻以旁觀者的視角清晰地記錄了研究的全過程。

毫無疑問,造神計劃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資金支持。這麽多年過去,如果背後的人真的手腳幹凈到連雲泆等人都無法察覺,那很難想像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一股勢力。

而這樣的勢力在兩國戰爭下持續展開人體研究是何居心,令人細思極恐。

燈火橙黃亮眼,過了許久雲泆眼睛有些酸澀,他合上書頁,驀然發現聞牧遠站在門口,也不知過了多久。

竟將自己隱藏的這麽好,雲泆腹誹。

“怎麽站在那不過來。”他問道。

聞牧遠指了指墻上的老式掛鐘,說:“很晚了,你的腺體不穩定要早點休息。”

許是看得太投入,雲泆忘了時間。他熄燈向外走去,經過聞牧遠時松了松腰背,他聞到alpha身上屬於沐浴乳清香的味道,於是問:“你洗漱好了?”

聞牧遠點點頭,帶著點羞赧開口道:“這是新婚夜,你以前和我說要認真對待。”

雲泆怔楞一瞬,看著聞牧遠認真卻羞澀的神情,竟意外想起自己許多年前說過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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