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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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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抹光明從天邊乍現, 朝陽自東方露頭,天要亮了。

初升的光從後面搭在牧風眠的臉上,讓他的面容變得晦暗不清, 難以看得分明,唯有一雙藍眼眸亮得厲害。

他笑彎了眼睛,將宴星稚放下來,擡手將她身上的捆仙索割斷, 同時也將雪蓮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你怎麽來了?”宴星稚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當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牧風眠握住她藏在袖子中的手, 手指纏過去, 將她的手指勾住, 緊緊攥在一起, 似在給她傳遞安心的力量, 笑著說:“好不容易來仙界一趟,可不能輕易離開。”

宴星稚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何意,但心中隱約猜測到牧風眠可能還做了其他事情。

時珞在兩人說話的這片刻工夫, 立即向“宴星稚”下了新的命令,她拋下了渾身是傷的蔚柳, 猛地沖向牧風眠。

如此快的速度之下, 宴星稚從山石上翻下來閃躲,而牧風眠則是側身避過, 與她交起手來。

時珞見狀, 便縱身飛向宴星稚, 手中長劍蓄起仙力,朝她發起狠厲的攻擊。

牧風眠的出現,就意味著情況大變, 此時再不能浪費時間, 所以時珞選擇強行動手。

宴星稚雖說神力遠不如從前, 但也沒有弱到能被時珞輕松拿下的地步,她幻出問情,正面對上時珞的劍刃,“鐺”地一聲響,時珞震麻了手臂往後退了十來步。

問情的力量太過霸道,若是擱在以前,這一撞時珞手中的劍必會斷為幾截,察覺到宴星稚的實力大減,時珞一鼓作氣,發起迅猛密集的攻擊。

淩厲的劍氣逼來,宴星稚一邊閃躲一邊應對,兩處都打得不可開交,光芒在蒼山上閃爍。

牧風眠幾個翻滾落在樹梢上,朝遠處看了一眼,就見天際有厚重的雲層迅速壓過來,這才勾唇一笑,對時珞道:“忘了跟你說,我可是帶了人的。”

時珞一聽,頓覺不妙,分神的瞬間被宴星稚的刀刃劃過肋骨,當即吃痛捂著傷口連連後退。

她朝著天際看去,就見那厚重的雲層飛快地趕來,幾乎是轉眼間就到了頭頂上,緊接著雲層被撥開,露出了雲上的人。

在一眾手持利器的神將前方,站著一個身著金色長袍,雪白玉冠的男子,負手而立,低眸看著下方的一切,渾身布滿臘月寒霜之氣。

氣勢霎時間就從上方壓下來,如一座沈沈的大山,落在所有人的頭上。

時珞瞳孔驟縮,“怎麽會……”

宴星稚也擡頭看著雲上的人,眸光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充滿著仇恨,使得她整個人都極具攻擊性,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

此人便是在千年之前,借九曦將她的魂魄打散的那個。

神帝,師梵。

師梵極少因為這些事露面,神界立的八大戰神,都是他的爪牙。

只是虞朝朝先舉反旗,在當年牧風眠於仙界大開殺戒之時用自己的命攔住了所有前去仙界的援兵。

後又是師鏡折斷師憐雪神骨,封印九幽神蓮叛逃神界。

蒼述在先前一戰已經殞落,剩下劍神許千景,萬木之神玉馥,雷神闕澤,水神游琮,火神盛妄。

俱已全部到齊,站在神帝的後方。

所有戰神出動的場景十分少見,由此可見師梵極為忌憚牧風眠,也是鐵了心將宴星稚徹底斬殺在此處。

冷冽的風在空中回旋,師梵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眾人,如同看著凡塵裏垂死掙紮的螻蟻,“爾等包藏禍心,觸犯天界法規,攪亂秩序,罪不可赦。”

他揚起手,一聲令下:“將所有人捉拿!”

師梵身後站著的幾個戰神應聲而動,先後從雲層上跳下來,如迅捷的獵豹,速度極快。

粗壯無比的藤木從地下飛快探出來,像是蜿蜒爬行的巨蛇,從四面八方往中間匯聚,所過之處皆留下駭人的痕跡。

水流從山澗後,石縫中奔流而來,在空中凝聚,掀起越來越高的巨浪,將所有人卷在漩渦中心,隨時要奔騰下來,沖毀一切。

雷雲密集,剛升出的朝陽被遮得嚴嚴實實,銀蛇一般的閃電在黑雲之中流躥,隱隱傳來野獸般的低吼聲。

許千景與盛妄各自落在宴星稚和牧風眠的面前,一人負劍立於地面,一人站在樹梢上。

八大戰神之中,這兩人的近戰能力是最強的,是以這次剿殺以二人為主,其他戰神則負責在旁邊輔助。

許千景緩緩抽出自己的佩劍,看著面前這個外形只是個凡人姑娘的人,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雖然從外形上看,面前這人與宴星稚相差甚遠,但她手中握著的問情絕不會出錯。

許千景不說任何廢話,閃身就是一劍,宴星稚匆忙應對。

千年前她曾與許千景對過手,當時的她應對起來只感覺頗為吃力,即便是有清嶼在手,勝算也並不多。

更別說如今這泥巴捏的身體了。

她只接了兩劍,就覺得手臂無比疼痛,像是碎裂一般。

許千景並沒有絲毫的輕敵,他在用全力應對宴星稚。

而另一邊的盛妄則看起來輕松許多。

幾次戰事之中,盛妄都沒有參與其中,並不知牧風眠的神力到底強到了什麽地步。

只想著這次神界所有戰力幾乎全部出動,宴星稚與牧風眠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他笑了笑,說:“牧風眠,當年你風頭大盛之時,人人都說你晉神上了神界之後,會取代第一戰神的位置,但我的壓力不比師鏡的少,畢竟你我二人都以火神之力為主,我很怕你來了審結之後直接取代我的地位。”

牧風眠見他似乎打算跟自己聊幾句,也沒有立即動手,只牽了牽嘴角,頗為好笑道:“你的擔心屬實多餘。”

“確實。”盛妄說道:“誰曾想你根本不在乎什麽晉神,竟直接公然反了天界,倒顯得我有些小家子氣了。”

牧風眠站在風中,身上的金衣烈烈翻飛,被束起的紅發卷到了肩前,勾勒出他結實的臂膀,藍色的眼眸中含著輕笑。

沒有清嶼劍的牧風眠,依舊如此從容,單是站在那裏,渾身上下就充斥著強大的氣息。

他晉神之後,便很少在六界之中露面,神力究竟攀登到了哪一步,誰也不知。

師梵也是拿不準,所以才召了所有戰神一同前來。

蔚柳見神帝前來,匆忙連滾帶爬過跑去,對師梵道:“陛下,還請盡快誅殺宴星稚與牧風眠,以免節外生枝!”

說著又想起來一件事,補充道:“宴星稚身上還帶著九幽神蓮。”

師梵冷淡的睨他一眼,沒有應聲,只輕輕擡了擡手。

光芒從他的手指迸發而出,往下飛去,直直地纏上宴星稚的神體,卷在她的手臂和腳踝上,化作無比堅固的鎖鏈,瞬間桎梏她的行動。

她頓時變得如提線傀儡,閉上雙眼,站著不動了。

時珞心中恐懼不已,匆忙往周圍看,尋找出路。

宴星稚的神體若要煉化成完美的殺器,只差最後一步,那就是九幽神蓮。

只要有了九幽神蓮,宴星稚的這具神體就沒有任何缺點,只聽從她的指令,斬殺這幾個戰神都不在話下。

只可惜,就差了那麽一點!

時珞雙目赤紅,她準備了千年的計謀將毀於一旦,一時間對牧風眠恨極,仿佛導致這一切事情的源頭都是他。

若不是他,宴星稚也不會一心想要前往神族區,也不會惹上破魔族封印一事,更不會被他覆生,如今來壞她的這些大事。

“你究竟是為了什麽?!”時珞憤恨不已,最終沒忍住,大聲質問牧風眠,“你既不求權,也非求勢,為何要一次次地摻和進這些事之中?為何要一次次壞我的大計!”

牧風眠轉頭看她。

悉心努力那麽多年的計劃被毀,時珞似乎已經陷入了瘋魔的狀態。

見她實在疑惑,牧風眠也納悶地問,“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先把我媳婦兒的神體還回來?”

“落網!”

蔚柳害怕再有事變,迫不及待地下達命令。

站在山澗之上的眾人拉著一張光網等待許久,聽到這一聲命令,立即蓄出仙力,將這張巨網從頭鋪下。

從頭頂籠罩下來的網,周身又是巨藤和高高翻起的水浪,避無可避,宴星稚施出一個護身法訣籠罩自己,一邊接下許千景的劍招。

卻不曾想這張專門為她而打造的網果然是極其厲害,落在她身上的一剎那,竟直接穿透了她的護身法訣,將她整個網在其中。

宴星稚立即用問情去攻擊光網,卻驚覺所有神力都像是被鎖住一般,完全用不出來,隨即許千景一劍刺來,從她的左肋之處刺過,將她連人帶劍撞飛,重重摔在身後的山石上。

她胸腔瞬間傳來劇痛,呼吸之間拉扯著傷口,喉嚨湧上腥甜,一口血噴了出來,問情也脫手,甩在一旁刺入石壁之中。

“快趁機,殺了她!”蔚柳在上頭大叫。

牧風眠聽聲轉頭,眸中倒映出鮮紅的血色,他猛地轉頭飛往宴星稚,卻被盛妄憑空攔了路,燎燒的滾滾熱焰將他的前路圍住,瘋狂亂甩的藤木逼得他不得不調轉方向退後。

盛妄大笑,得意極了,“我當昔日風光無量的風眠神君有多大的能耐呢,沒想到沒了清嶼劍竟也不過如此,世人到底為何將你捧得那麽高的?”

牧風眠雙眉皺起,似在發怒。

玉馥見宴星稚被傷,立即抓準機會,幻出藤木將她的四肢緊緊纏住,吊起來面對著許千景,露出心口的致命之處。

許千景擡起劍,劍刃上擰起光芒,殺意瘋漲,將所有力量匯聚在這一劍上,對準正在奮力掙紮的宴星稚的心口。

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緊緊盯著這一幕。

宴星稚一千年捅破萬魔窟,又被起死回生召喚回來,擁有如此強大神力,將上三界攪得天翻地覆的她,如今也最終要再次死於這一劍。

“不對不對,情況不對……”

站在雲上的蔚柳在餘光中瞥見牧風眠,立即就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同尋常。

牧風眠的力量遠遠不止這些,當年身負神罰之傷的他,卻仍然在仙界燒起一場熊熊烈火,殺盡仙君四百人,怎麽晉神之後又過了一千年,他表現的力量卻遠不如從前?

除非他是故意的。

蔚柳腦中閃過一次不好的預感,眼看著許千景沖著宴星稚心口刺進一劍,他嘶聲大喊:“等等!”

晚了。

這一劍猛地刺入宴星稚的心口之中,光芒瞬間迸發,強大的力量將山壁都擊得粉碎,宴星稚在這一劍之中身體極速崩壞,化作千萬齏粉,在空中消散,被風一卷,竟是什麽都沒剩下。

光芒落下,許千景收劍,冷漠地看著宴星稚消失之地。

“結束了。”他道。

雷雲散去,藤木縮回地下,奔騰的水流也消散,除卻仍然狂舞的風,一切都平息下來,周圍變得安靜。

師梵緩緩啟聲,“宴星稚已除,禍亂將息,所有人聽令,誅殺牧風眠!”

牧風眠擡頭看向站得高高的師梵,面上的神色開始變幻,那抹慌張消失不見,取之而代是個笑容。

這笑容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蔚柳卻是嚇壞了,他在牧風眠身上吃過大虧,這樣不同尋常的他,定然是有什麽原因。

他急急道:“快,再搜尋一下宴星稚的神魂氣息,還有沒有殘留?”

玉馥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仙盟之主倒不必嚇成這樣,許千景的劍下沒有生魂,宴星稚的神魂恐怕已經散得一幹二凈了。”

蔚柳仍不能放心,他緊緊盯著牧風眠,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盛。

正在這時,那刺入石壁之中的問情突然發出嗡鳴響聲。

所有人同時投去視線。

問情發出金色的光芒,劍身逐漸劇烈晃動,令所有人臉色一變。

蔚柳視線轉得飛快,頭扭得有些滑稽,他質問牧風眠,“是你在催動問情?!”

牧風眠擡起雙手,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示意自己並沒有。

緊接著,問情從石壁中猛然抽出,在空中肆意翻轉,金華從劍身滾落,形成絢麗的畫卷,仿佛在咆哮,在叫囂著,劍意在空中釋放,猛烈而沖動,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這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同時驚慌不安起來。

下一刻,宴星稚那被師梵提線鎖住的神體忽而一動,那雙金色的眼眸毫無征兆地突然睜開。

宴星稚感受到了。

問情那彌漫的劍意,空中的各種氣味,四面八方的聲息,能夠洞悉一切的敏銳,和充斥在身體裏那無窮的神力。

當她再次聞到了牧風眠魂魄的氣味時,只在睜眼的那一瞬,她就知道,她已經歸回神體。

牧風眠是一個發現的,他雙眸彎成月牙,露出十分純粹的開心笑容。

而後就是蔚柳鬼叫的聲音,“宴星稚!是宴星稚!”

他那失控難聽的叫聲穿透力極強,眾人不明所以,同時看向宴星稚的神體,這才發現那具沈睡了一千年的神體,又重新睜開了眼睛。

不同與方才,此時的她咧開嘴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尖利的虎牙盡現,一雙虎耳往後折,帶著難以遮掩的野性與囂張。

她說:“各位,久等了。”

如此生動鮮活,強大危險。

她握緊拳頭,神力不斷翻湧,手臂用力,只聽脆聲一響,就硬生生扯斷了師梵牽出的鎖鏈。

在眾人震撼傻眼,還沒反應過來時,她擡高右臂,閉上眼睛,金芒從手腕旋出,將她從頭到腳籠罩。

那是一個很短的瞬間,短到所有人都來不及說什麽,甚至只能做出一個震驚的表情。

緊接著就見天際一抹金光猛地渲染開,與東方的朝陽相輝映,恍若飛速流星,從遠處極快地奔來,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空中響起破風的呼嘯和錚鳴,直到那金光到了跟前,所有人才看清楚。

金光之中包裹著的,是一柄通體玄黑的長劍,沒有什麽繁瑣的花紋,只有鋒利的劍刃和掛在劍柄上的一根銀色長穗。

這柄看起來相當漂亮的劍讓所有人的臉色劇變。

正是被譽為六界第一神劍,消失了一千年之久,讓牧風眠創下無數英跡的神器。

清嶼神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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