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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試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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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試煉(3)

宋輕舟似乎用這句話穩住了宴星稚。

她站在桌子的另一頭不動了, 面上的怒火一瞬就冷卻下來,覆上一層寒霜,“你想說什麽?”

宋輕舟道:“我想讓你知道真相。”

宴星稚道:“什麽真相?”

宋輕舟說:“牧風眠對你有所隱瞞, 我覺得他要利用你,至少應該讓你知道全部的事情。”

宴星稚雙手抱臂,目光中含著審視,將他反覆打量,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的話?我與牧風眠好歹也是千年前就認識的, 與你不過才見過幾面, 你憑什麽覺得你能憑幾句話就動搖我?”

宋輕舟笑了一下, 說道:“我本就沒打算讓你相信我, 不過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以細細想想, 相不相信都由你自己定奪。”

宴星稚輕揚下巴,“那你說來聽聽。”

宋輕舟見她打算聽了,心中暗松一口氣, 說道:“你難道就不疑惑,為何你剛覆生重返世間, 萬器城就出了‘問情’的消息, 你又為何那麽巧的,剛去萬器城就遇上了牧風眠?”

宴星稚反問:“不是你娘設計的?”

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

步瓊音一手獨步天下的蔔算神法, 算出她何時重回世間而布下這個局, 並不是件難事。

但宋輕舟卻搖頭, “今日我就告訴你實話,我娘當初只算到你會來到萬器城,卻並沒有算出你什麽時候來, 怎麽來。真正引你去萬器城的人, 就是牧風眠。”

“他三百年前劈山入萬器城, 在那裏發現了時光回溯陣法和問情,然後在你覆生的那段時間放出了問情就在萬器城的消息,此前我在萬器城守了近一千年的時間,根本就不知道禦雷鐘下面壓著問情。”宋輕舟直直地望著她,說道:“他知道你什麽時候重回世間,所以你剛去萬器城他就找到了你,若不是在看到你時就認出你的身份,他會一直跟著你?”

宴星稚面色怔忪。

宋輕舟接著道:“這天下間,沒人知道你會重回世間,只有他知道,且能掐準時間散出問情在萬器城的傳言,這意味著什麽?”

宴星稚楞楞地,說道:“……我的覆生與他有關?”

“不錯。”宋輕舟道:“或者說,是他聚齊了你的魂魄,讓你覆生。”

“怎麽可能……”宴星稚下意識反駁,喃喃道:“他不會的。”

“不用著急反駁我,我只是說給你聽,信不信全看你自己。”宋輕舟道:“牧風眠一千年前在仙界大開殺戒,就此離開天界,沒人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事,這一千年的時間裏,六界之中都沒有他的消息,若不是他三百年前劈山闖入萬器城,我都還不知道他活著。”

“牧風眠是什麽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認為這一千年他就躲起來清閑逍遙了?天界當年發生的事,所有的恩怨,在他那裏能一筆勾銷?”宋輕舟問。

當然不可能。

宴星稚雖然不算很了解牧風眠,但她知道,屠殺天界四百人之後消失,事情若沒有結束,牧風眠是不會放棄的。

若是她真的是牧風眠覆生的,那就表明他利用自己要做的事肯定不止是一起回天界那麽簡單。

當初一起在神界學府裏,師長曾經說過,這世上有三大不可能之事,其中之一就是起死回生。

牧風眠若要將她散了的魂魄凝聚起來,再修補成完整的神魂,然後讓她覆生,這其中要付出的艱辛無可考量。

他究竟是為了什麽目的,如此不惜代價地覆活她?

宴星稚心底生寒,想起當初牧風眠說的那句“將六界攪得天翻地覆”,又想起司命神女所說的六界浩劫,一時間腦中十分混亂,不知道該怎麽從紛雜的思緒裏理出一個頭來。

宋輕舟見她神色茫然,又接著道:“且師鏡一事也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你不是總感覺到師鏡的氣息嗎?其實他就在你身邊,且已經與牧風眠見過面,兩人不知在密謀什麽事。”

宴星稚皺眉:“師鏡果真在附近?”

宋輕舟道:“師鏡當初在神界大鬧一場,封印了花……”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股烈火就猛地撲向宋輕舟,炸起熾熱的火花,宋輕舟一個後翻連退數丈,嘖了一聲道:“沒想到還是沒能把話說完。”

他對宴星稚喊道:“我說的這些你先好好想想,你只要記住,我在萬器城等了你一千年,你是我娘臨終前選定的人,我不會害你。”

宋輕舟剛把這句說完,宴星稚就覺得有一股大力卷上她的腰身,猛地將她往後一拉。

下一刻,宴星稚睜開雙眼,從方才的虛境中脫離醒來。

她看到牧風眠就坐在旁邊,輕閉雙眼。

掌中傳來熱意,宴星稚低頭,就看到他的大手緊緊將自己的手攥住,掌心相貼,紅色的光芒漸收,緊接著牧風眠的聲音就傳來,“是不是司命神女那個蠢兒子?”

宴星稚又看向他,見他眉眼沈著,唇線微抿嘴角往下撇,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應了一聲,“嗯。”

“他找你幹什麽?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牧風眠手中力道加大,將她的手捏得更緊了,兩人掌心緊緊貼在一起,宴星稚能感覺到他身上溫暖的體溫。

“隨便說了幾句。”宴星稚面色如常道:“說什麽他等了我一千年,我是他娘臨終前唯一選定的人之類的話。”

牧風眠的眼眸盯著她,想從她的神色裏挑出一絲異常來,但見她並沒有什麽起伏的情緒,便輕哼一聲,“只有他等你一千年?這個臭小子,若是讓我逮到,我定好好揍他一頓。”

宴星稚從地上站起來,偏頭看他,“你那麽大反應做什麽?”

牧風眠也跟著起身,“你思想簡單,容易被人左右。”

她一聽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當即來了氣:“沒有任何人能夠左右我!就算是你也不行!”

牧風眠忙點頭,“是是是。”

宴星稚確實不是什麽聰明人,有時候並不能思考那些彎彎道道的事情,但她天生能夠辨別得出善意與惡意,那些被掩藏起來的人性,在她面前等同於無形。

她從牧風眠的身上嗅不出惡意,所以不可能因為宋輕舟的幾句話就對他產生懷疑。

不過有一件事的確值得她好好思考。

她的覆生,究竟是不是牧風眠所為?他又為什麽願意行逆天之事將她的散魂重聚,讓她重返世間?

宴星稚看著他,一不留神盯得時間有些長了,牧風眠投來疑惑的目光,像是很不放心,“他到底跟你說什麽了?你告訴我,我幫你分析分析。”

她聽了這話,沒忍住想笑,便隨口道:“他說你當初特地去找司命神女起卦蔔算我能不能覆生。”

牧風眠聞言大驚,好看的雙眉擰起來,咬著牙道:“可惡,他怎麽知道這事的?”

這下宴星稚也震驚了,瞪大眼睛看他,“你還真去找過啊?”

牧風眠見狀,才知道是宴星稚方才是隨口一說,頓時臉色不好看了。

還有這種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巧事?

他抿著唇沈默好一會兒,這會兒也不得不承認了,僵硬道:“是啊,當初在天界的時候是去找過她,不過當初那一卦司命神女沒有算出來。”

“竟然還有司命神女算不出來的卦。”宴星稚嘖嘖稱奇。

繼而她忽然想到,牧風眠說他在他天界的時候去找司命神女,就說明那會兒步瓊音應該是還沒有下凡去萬器城,牧風眠也沒有屠殺仙盟四百仙君。

也就是說,那時候她才剛死不久。

她詫異地看牧風眠一眼,見他俊俏的面上已經斂去了所有的表情,眼眸也平淡如水,仿佛將所有窺探隔絕在外,無法猜出他內心的想法。

宴星稚想問,但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應該等她回仙界找回自己神體的時候再去了解這些事情的真相。

“走吧。”宴星稚招呼他一聲:“先把這個試煉過了再說。”

牧風眠往前幾步跟上她。

上了石階之後面前就是一條幽長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約莫走了半刻鐘,視線之中就出現了一層模糊的光墻,墻體呈半透明狀,能夠依稀看見光墻之後有一座寺廟,似乎正有不少人往裏進。

宴星稚停在光墻前,疑惑道:“這是什麽?結界?”

她伸手觸摸了一下,直接就從光墻穿過去,沒有感覺到靈力波動。

然後她擡步踏進去,視線之中光芒一閃,面前那座廟驟然變大,屹立在面前不遠處。

廟門大開,上香的人絡繹不絕,進進出出似乎都是凡人。

隨後牧風眠也跟著進來,他對那道光墻也很好奇,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從中看出什麽端倪來。

放棄之後一轉頭,就看見宴星稚已經走出十來步,他趕忙擡步追上去,行到宴星稚邊上的時候,忽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將她的手握住。

宴星稚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幹什麽?”

牧風眠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他楞了一下,還沒說話,自己的手又動了,撐開宴星稚的手掌,從她的指縫裏鉆進去,與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宴星稚眼睛一瞪,擡手用力將他的手甩開收回胳膊,往後退了兩步,戒備道:“你又在搞什麽?”

牧風眠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別裝,你老實點。”宴星稚指了指他,“當心我虎拳無情。”

牧風眠沒應聲,他臉上都是迷茫的神色,想不通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做出那樣的舉動。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次牧風眠落後了幾步,沒與她並肩,一同來到了廟前。

廟裏人很多,男女老少什麽人都有,有的身穿粗麻布衣,有的則穿金戴銀,說笑談樂,十分熱鬧。

跨過門檻之後往裏走,入眼便是一個大庭院,院中有一座七層寶塔般的香爐,每一層上都插滿了燃著的香,整個院中煙香繚繞。

香爐的每一層都掛著紅色的流蘇墜,經風一吹便搖晃起來,上頭掛著的鈴跟著輕響。

宴星稚看見這種東西,就想拽下來抓手裏好好玩玩。

如此想著,她從香爐旁邊經過的時候,竟然也真的伸手抓下來一個,捏在手中晃,鈴鐺的響聲瞬間變得吵雜。

院中站著的小沙彌立即上前來攔住她的路,說道:“這位施主,此物並非可以褻玩之物,還望將東西歸還給本寺。”

宴星稚有些呆滯地將東西遞給小沙彌,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居然真的把它拽下來。

這時候牧風眠上前兩步,又將鈴鐺從小沙彌的手中搶回來,塞給宴星稚。

“這是幹嘛?”宴星稚不明所以。

“虛境而已,你想玩就拿去玩,不必理會這些人。”牧風眠說道。

宴星稚一聽,覺得還挺有道理,她為什麽要聽這些虛境中的人所言?

於是繞過小沙彌,又捏著鈴鐺晃起來。

這一關也不知道試煉什麽,從這熱熱鬧鬧的寺廟中看不出什麽古怪之處。

兩人穿過院子進了屋裏,屋中供奉著很高的神像,一座座擺放得相當整齊,座下放著蒲團,不斷有人上前去跪拜上香,虔誠祈禱。

“拜這玩意兒有啥用?”宴星稚這麽想著的時候,話就出口了。

牧風眠也點頭,視線從上頭的幾座神像中掠過,越看眉頭擰得越緊,面容攏上一股郁氣,“怎麽拜的是這些人?”

宴星稚仰著頭認真看著,依稀能從中看見一兩個眼熟面孔,其中有一個竟然是雷神卓裕,附和道:“就是,還不如砸了呢。”

話音就剛落下,牧風眠抓起旁邊敲法缸用的鐵杵,掂了掂重量而後使勁往神像上砸去。

只聽一聲悶響過後,鐵杵瞬間就將神像砸得粉碎,從上面栽下來,下方的凡人驚叫著避讓,神像砸在地上發出轟然聲音,瞬間將外面的人給引了過來。

宴星稚看著滿地粉碎的石像,只覺得非常興奮,一個輕盈的步伐跳上臺子,擡手便是一拳,將神像瞬間砸透,破壞力驚人。

廟中的人發出刺耳的叫喊,爭先恐後地往外逃,顯然沒想到會遇見這兩個瘋子一樣的人,不過片刻的工夫,幾座高大無比的神像就被砸得稀碎,粉末碎石灑落一地,滿目狼藉。

宴星稚落地,哈哈一笑,“舒坦。”

牧風眠從旁邊走上來,也跟著笑,“的確,這些人哪配被供起來?”

“就是。”宴星稚叉腰附和道:“要拜也應該拜我們,若非是發生了千年前的那事,如今上三界的統治權也應該在我們手中,哪輪得到這些雜碎興風作浪!”

牧風眠轉頭看她,見她白嫩的臉上在方才砸神像的時候蹭了灰,得意的小表情相當惹人喜愛,不由心念一動,伸手將她臉頰的灰塵抹去。

宴星稚約莫是有些習慣他突然的動手動腳了,這回倒沒有什麽反應,只轉頭看他一眼。

視線對上的瞬間,牧風眠有一瞬像是被她黝黑的眼眸迷惑住,頓時就移不開了。

牧風眠的眼睛變得渾濁,像是沈澱了濃墨一樣,一圈圈地暈開,裏面摻雜了一些別的情愫。

宴星稚敏銳地察覺出這細小的變化,疑問道:“怎麽了?”

剛問出口,她就感覺兩邊的臉頰被一雙手被捧住,緊接著一股力道將她往前拉,牧風眠微微側頭,俯下頭將唇貼過來,像是要吻她。

宴星稚心跳猛地一停,被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用手掌抵住他的下巴,“你要幹什麽!”

牧風眠卻將她的手腕攥住拉下來,另一只手滑到她後腦勺,將她推著往前,力道又大又快,沒有任何阻擋地吻住她的唇,一下就含住唇瓣,將她要出口的話堵在唇齒之間。

宴星稚震驚地瞪大雙眼,視線之中全是牧風眠的臉,將他俊秀的眉毛,長長的眼睫毛,斂起的墨眸看得一清二楚。

唇上傳來溫暖濕潤的感覺,牧風眠張嘴,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順著她張開的唇瓣探進去。

氣息幾乎融為一體,宴星稚一呼吸,鼻子裏全是牧風眠的味道,噴出的鼻息滾燙無比,從她的臉上燒起來,一直燒到耳根蔓延至雪白的頸子,融化在心頭上,滾燙無比。

起初因為太過震驚,宴星稚沒有反應過來,但感覺到他在自己嘴裏胡作為非時,宴星稚終於回神,用尖利的牙齒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然後用力將他推開。

她用手背擦了擦濕潤的嘴角,驚聲叫道:“狗風眠,你是不是瘋了啊!”

牧風眠的呼吸還很粗重,他看著宴星稚,喉嚨滑動,咽下的也不知道是誰的唾液,唇瓣因為方才的廝磨變得鮮紅,似染了口脂一般。

他方寸大亂,都來不及跟宴星稚說一句話,轉頭就從屋中離開,大步往外走去,出了寺廟才喚道:“桑卿,出來!”

桑卿應聲而出,落在牧風眠身後,“尊上。”

“這一關試煉是怎麽回事?我的行為不受控制了。”牧風眠擰著眉頭。

桑卿道:“回尊上,這一關試煉之中被真心陣法籠罩,所有行為由心而定,想什麽便會做什麽。”

牧風眠倒吸一口涼氣,“怎麽會如此,我分明沒感受到靈力!”

“此陣法不需靈力催動。”桑卿道。

“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牧風眠氣得不行。

“屬下以為尊上是坦蕩之人,並不會懼於這個陣法。”桑卿一本正經道。

牧風眠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屬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坦蕩個屁,他心裏的鬼多著呢!

作者有話說:

桑卿上崗一千年,慘遭解雇,原因是上班的時候左腳先踏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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